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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還怎麼得了?教她些女則女訓便罷了。”

她在這話頭上頓了片刻,道:“二房的血脈認祖歸宗,也該知會宮裡一聲,你傳話給侯爺,讓他給沈昭儀修書一封,將二娘子帶進宮去,給昭儀娘娘瞧瞧吧。”

……

長樂宮內,一隻鴛鴦眼獅子貓從殿內貴婦人的膝上靈巧躍下,正耀武揚威地四處竄躍,忽得被一個手腳靈活的小宮女輕輕地抓住了後頸。

小宮女得了上首貴婦人的示意,她彎下`身子,將那通體雪白的臨清獅子貓抱到貴婦人膝邊的小男孩眼前,哄道:“九殿下,皇後娘娘可將這貓寶貝地緊呢,現下它難得乖順,小殿下要不要摸一摸它?”

被宮女喚作“九殿下”的小皇子謝鈺不過兩歲有餘,正是剛能把路走穩當的年紀,聽了小宮女的話,他咯咯一笑,伸手就抓上獅子貓的長毛。

小孩子手上沒個輕重,獅子貓身上的長毛被謝鈺揪了一把,當即就壞脾氣地朝謝鈺呲牙“嗷”了一聲,嚇得小宮女趕緊抱著毛往後退,生怕謝鈺被貓給撓了。

“不礙事的。”貴婦人眉眼溫和地笑了笑,伸手將貓兒從小宮女懷中接過,又牽過謝鈺的小肉手帶他撫上獅子貓的後背,語氣輕柔道:“鈺兒,母後教你,要輕輕的。”

“太子殿下。”

長樂宮殿外腳步聲響起,宮人看清了來人,連忙向謝忱低首行禮。

“太子哥哥…抱…”謝鈺聽見太子名號,立刻鬆開了手中的獅子貓,注意力很快從貓身上轉移到他的太子哥哥身上,邁著碎步一顛一顛地跑到殿門口,張著肉乎乎的短手求抱。

謝忱將他一把抱起,快步走到殿內,看向上首的貴婦人,“姨母。”

“忱兒來了。”被謝忱喚作“姨母”的貴婦人正是懷宣帝的繼皇後,與先皇後出自一家同姓。

崔皇後瞧了眼謝忱懷中的九皇子,朝謝忱笑得溫煦,道:“小九他很喜歡你呢。”

未等謝忱答話,殿外忽然有宮人來傳話道:

“皇後娘娘,沈昭儀已經遣人來請了多次,說是…說是娘家來人,要將九皇子帶去給娘家人瞧一眼。”

崔皇後眼底笑意黯了黯,“就讓她帶去吧。”

她又向宮人吩咐道:“路上務必小心護送,在天色晚前將九皇子帶回來。”

宮人連連答是,又恭敬從謝忱這裡將九皇子謝鈺接過去。

殿內隻餘崔皇後與謝忱姨甥二人,崔皇後目送著九皇子走遠,又將目光移到她這個外甥身上,溫和眉眼間染上些許無奈之色,她輕聲問道:“忱兒,姨母聽說你又將前些日子的那名官妓送走了?”

謝忱今歲已年至十七,已經不小了,東宮卻連個侍妾也無,她作為謝忱的姨母,理當替他操這份心,但她精挑細選送往東宮的美姬卻無一不被謝忱退回。

正當崔氏頭疼之時,東宮在勾欄院裡尋人的軼聞傳到了她耳中,她也是病急亂投醫,還特意挑了一個底子身家皆清白的女子送去,眼見謝忱終於將人給收下了,還沒等她鬆一口氣,就聽說東宮又將人給送出去了。

“你說你這孩子…你這究竟是何意啊?”

謝忱接過宮人奉上的茶,揭開茶盞,漫不經心地看向盞中浮沉的茶葉,並未接話。

崔皇後柳眉微皺,無奈道:“你主意大,姨母也做不了你的主,隻是太師那邊……”

她和緩了神色,道:“忱兒,崔家的意思,是想你儘快立下太子妃。若你執意要等,先立個側妃也成,婉娘她今歲已經年過十六,拖不起了,她為了等你,已經拒了數門求親……”

“立太子妃一事,孤自有打算。”

謝忱放下手中茶盞,容色平靜地打斷道:“姨母已是中宮皇後,大可不必對外祖如此言聽計從。”

謝忱這位姨母資質平平,本隻是崔太師的眾多子女中最不起眼的一名小庶女,唯有一點特彆之處,那便是這人是個實心眼的,實心到有些迂的程度,對其父崔太師堪稱是唯命是從。

崔太師扶她繼續當這個傀儡繼皇後,她就乖順地當;懷宣帝將沈昭儀的幼子交予她撫養,她也掏心窩子地養;就連謝忱的太子妃一事,她也聽了崔家的授意,替他費儘心思地操持。

或許比起當皇後,她更適合當個學究。

崔皇後被謝忱拿話一噎,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她本也是嘴拙的人,隻好撫了兩下懷中的獅子貓,獅子貓適時地“喵喵”兩聲,掩去她神色中的落寞。

謝忱話已說明白,起身出了殿門。

“太子殿下,再往前走就是漪蘭殿了,是沈昭儀的居室…”束德猶猶豫豫地提醒道:“您看咱們是不是得改道往永巷走了?”

束德今日陪同謝忱一道入宮,這後宮中住的畢竟都是聖上的妃嬪,謝忱雖為太子,行止也需謹慎,以免招惹閒話。

“走吧。”謝忱低低道。

往常他從長樂宮出來後,走的路都是離永巷最近的那條宮道,今天卻不知為何,繞了條遠路。

謝忱轉身便要走,在永巷兩旁巡邏的禁衛遠遠見了他,都紛紛低首向他致意。

正要離去時,一抹淺緋色的身影忽然在他的視線中一晃而過。

謝忱隻覺心臟被人猛攥了一下,停跳了一拍。

再看去時,空蕩蕩的宮道哪裡還有一個人影?

“束德…你看見了嗎?”謝忱隻聽自己低啞乾澀的聲音響起,“方才漪蘭殿前,是不是有個人?”

“殿下,奴婢沒見著人啊?”束德在謝忱身邊當差的時間不長,因此沒察覺出謝忱的異狀,隻覺太子殿下似乎有些反常,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再往前瞧了幾眼,還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殿下,現下暮春四月,宮裡的桃花都開了,殿下瞧見的興許是落花的影子?”

“去查。”謝忱下頜繃緊,神色出奇冷沉,道:

“去查今日沈昭儀娘家,來的是何人。”

第30章

“幸好趕上了,再晚些宮門就要落鑰了,我可不想在這多待一晚。”

沈府的馬車轆轆駛在宮道,沈雲棠撩開車簾望了眼逐漸遠去變小的漪蘭殿,心有餘悸地拍了拍%e8%83%b8口。

父親非要讓沈昭儀瞧一眼沈蜜兒,沈雲棠她作為侯府女眷,不得不也陪著一同入宮。

沈昭儀在未出閣前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沈雲棠在還小的時候就被她的這位小姑姑收拾得明明白白,對沈雲棠來說,回府被罰著抄書都好過在沈昭儀宮裡過夜。

她放下車簾,轉過眼來瞧了一眼身側的沈蜜兒。

沈蜜兒精致好看的裙擺上沾了塵土和草芥,正被她一點點地小心拂去。

一想到沈蜜兒身上穿的緞子本該是留給她的,沈雲棠就十分不滿地皺了皺眉頭,況且,老夫人房裡的甘嬤嬤最喜歡在她們的儀表舉止上做文章,若是過會回府被甘嬤嬤瞧見沈蜜兒裙擺膝邊的灰,說不定連帶著她也要挨甘嬤嬤的念叨。

沈雲棠剛想伸手幫沈蜜兒一起把她裙擺上的灰拍掉,沈蜜兒就已經直起身子,抻了下裙擺,輕快道:“好了。”

漪蘭殿日日都有宮人掃灑,她把在地上沾的灰塵和草葉子拂掉後,裙擺上就已經看不出什麼汙漬了。

“昭儀娘娘的獢獢犬方才衝出殿門,就在西偏殿桃花樹下的灌木叢裡。”

沈蜜兒把沈昭儀的愛犬從灌木叢裡尋了回來,沒忍住回味了下手中毛茸茸的觸?感,展顏微笑起來。

沈蜜兒笑起來的樣子眉眼彎彎,有如春風拂麵,沈雲棠看得愣了一下,她哼了一聲彆開臉去,餘光瞥見那柄鑲嵌紅綠寶石的短刃,撅起嘴朝沈蜜兒嘟囔道:“還不是因為你要在昭儀娘娘麵前出風頭,這種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

榮恩侯府憑借軍功立身,沈昭儀自小也與旁的閨閣女子不同,她喜好騎射,常與男子一般縱馬曠野,前些年嶺南進貢了一批珍奇走獸,懷宣帝賜給沈昭儀的獢獢犬就是其中之一。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獢獢犬是獵犬,它強壯忠誠,唯有麵對孩童時十分暴躁,九皇子謝鈺被人從皇後娘娘宮裡帶來,竟讓那獵犬衝破了木籠子,謝鈺的尖叫聲讓獵犬更加狂躁,奪門而出,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沈昭儀想去找,卻被婢女攔下了,其餘宮人又遲疑著不敢上前,最後還是沈蜜兒彎下`身子把獢獢犬從草叢裡薅了出來,沈昭儀一高興就將這柄番邦進貢的短刃賞給了沈蜜兒。

順著沈雲棠的視線,沈蜜兒將短刃的刀鞘輕輕推出了一寸,誰料她的指腹隻是輕輕地碰到一點刀刃,就有一道血線流出。

“昭儀娘娘賜的匕首當然鋒利。”沈雲棠見沈蜜兒劃傷了自己,不由嘲笑道:“笨,還以為是沒開刃的?”

“想要嗎?”沈蜜兒將刀鞘合上,指尖觸到短刃尾端陌生的觸?感,望向沈雲棠閃爍的目光,她勾了勾唇耍賴道:“不給你。”

“我才不稀罕呢。”沈雲棠氣哼哼地把臉彆過去了。

“前方停車查驗!”

她們的馬車應聲停下,這條馳道緊鄰禁苑與太極殿,事關天子安危,禁軍在此防禦森嚴,在此通過的車馬都需通過例行查驗。

“貴人不必下車。”禁軍侍衛見她們是從後宮的方向出來的,料想是哪位娘娘的家眷,態度認真且客氣,隻在視線掃過沈蜜兒的時候,俊臉一紅。

隻是他靈敏地嗅到了車廂裡的一絲血腥味,隨後看到了沈蜜兒手中的短刃,神色一肅,“路過內庭者不得擅自攜帶兵器,請貴人將短刃交予在下。”

想到短刃上的紙條,沈蜜兒有些遲疑,隻聽沈雲棠先向那名侍衛不悅道:“這是昭儀娘娘的賞賜,憑什麼交給你?”

“前方何事?”

一道冷冽的男聲打破了兩方的膠著。

“中領軍。”小侍衛見到來人,立刻麵露緊張之色,下意識地繃緊身子站的筆直,與他將原委說了。

被禁軍侍衛稱作“中領軍”的男子身量極高,麵容英俊,左側眉弓處有一道疤,將他俊美的長眉攔腰截斷,橫生出一派肅殺之氣,令人不敢在他麵前放肆。

他聽了小侍衛的說辭,看向沈蜜兒道:“可否容某觀之?”

“這是西域進貢,陛下的禦賜之物。”中領軍接過短刃看了一眼。

“放行。”

短刃又回到了沈蜜兒手中,方才那人目光如炬,看得沈蜜兒莫名心虛,隻覺自己方才藏紙條的小動作早已被人看破,隻是沒有被點破而已。

沈蜜兒趁著沈雲棠撩起車窗簾子回望,展開了手心的字條——

“孤雲野鶴自由身。”

沈蜜兒有些疑惑,這是昭儀娘娘專門寫給她的?

這幾個字她勉強都能認識,連在一起怎麼就看不懂呢?

“昭儀娘娘。”漪蘭殿外,有宮人的問話聲傳來:“皇後娘娘已經派人來催了多次了,是否將九殿下送回去?”

沈昭儀聞言,瞧了眼一旁被獵犬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