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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張,偶爾會撩起視線向她這邊看上一眼。

香秀這便知道她做對了,太子殿下是在聽的。

謝忱向她這邊看過來的零星那幾眼,卻有如小石子落入湖麵,在她心中掀起一片片漣漪。

令她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悸動不已。

……

馮香秀一連在東宮待了五日,東宮的宮人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複雜,甚至對她多了幾分恭敬。

但卻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與太子殿下之間清白無比,太子每日總是很忙,待在東宮的時間更是屈指可數。

“束公公,我有事想見太子殿下,求您代為通傳。”

香秀聽身邊的人說今日太子在書房,終於下定了決心,卻半路被束德給攔下了。

束德麵露難色,打量起眼前的馮香秀。

他在宮中當差,見過的美人數不勝數,平心而論,這蕊娘姿容不差,不過倒也談不上是什麼絕色美人。

但今日,眼前的馮香秀衣裙穿戴清麗素雅,木釵挽起發絲,倒也有一番脫俗意趣,眼尾用淡胭脂勾勒的那一筆,使得她的眼尾瞧著有些微微上揚的紅暈,更是有勾人之姿,點睛之妙。

照往常,太子在書房辦公時是決不允許旁人來打擾的,不過,要說殿下對蕊娘一點興趣都沒有嘛,殿下上次居然留下了她,還破例讓她在書房待了幾個時辰;但要說太子殿下對這蕊娘有所不同,他卻又將人丟在東宮的犄角疙瘩裡不聞不問,像是忘了有這個人似的。

束德不由為難起來,他難以揣度謝忱的心思,還是將人引到了書房門邊,朝裡麵恭敬低聲道:

“太子殿下,蕊娘求見。”

謝忱在聽到束德的通傳聲後,有些不悅地抬眸。

在他的視線看向她時,香秀不由屏息,隻見謝忱的神情疑惑了一瞬,仿佛才想起她這個人一般。

這讓她感到大為挫敗。

這些天,謝忱在趙醫工的強烈要求下,對醫囑不得不配合起來,也因此氣色瞧著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他的衣領高束,半遮住脖頸,更顯矜貴高潔之姿,與其昳麗的容貌對比強烈。

香秀隻覺自己心臟怦怦直跳,剛要開口對謝忱說些什麼,隻聽謝忱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孤會替你銷去賤籍。”他嗓音冷淡平靜道:“你的身契會有人交到你手上,你走吧。”

“銷去賤籍”這四個字有如打雷一般在馮香秀心頭響起,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期盼已久的,居然這麼容易就做到了。

也是,她們跟權貴相比,就如草芥一般低賤,她努力一生都不能達到的,對謝忱這樣的人來說,不過張張口那般簡單。

簡直易如反掌。

隻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若是她能夠搏一搏……

她會不會有一點點不同呢?

哪怕隻是因為沈蜜兒。

有腳步聲低低響起,一名死士身輕如燕地快步進了謝忱書房,恭敬附到謝忱耳邊,輕聲道:“殿下,四皇子他…”

謝忱凝神聽完後起身,與死士一前一後走出書房,經過馮香秀身邊,將她完全忽略一般。

她的心中忽然憑空生出一股勇氣,追了上去,衣裳半褪露出白皙香肩,“太子殿下!”

“殿下,請讓蕊娘代蜜兒服侍您吧……”

兩人腳步微頓,這讓香秀心中生出些許希望,她想上前抱住謝忱的腰,指尖卻連謝忱的衣角都沒碰到,雙手就被謝忱的死士牢牢地擒住。

……

謝恒被禁足了月餘,天天求著曹淑妃為他去懷宣帝那兒說情,總算是說動了父皇解了他的禁足。

他本想與一隊侍從去北苑獵場鬆快鬆快,沒成想,這群侍從卻偏偏挑了嘉福門這條路走。

嘉福門以南便是太子東宮,謝恒想想就晦氣,父皇這次對他發這麼大的火,還禁了他的足,不正是拜他的好三哥謝忱所賜嗎?

謝恒氣急敗壞地掀起馬車簾子,剛要命人繞道,一抹倩影忽得撞入他的眼簾。

謝恒這幾個月雖被禁足,但對東宮動向也不是一無所知,看那美人出來的方向,便知此人是被太子破例留下的那名官妓了。

美人落淚,好不動人,眼尾暈開的那一抹紅痕,更是勾得人心頭癢癢。

謝恒不由勾了勾唇,尤其是,這美人還曾是他三哥的女人,這便更有意思了。

隻是不知,三哥怎能如此狠心,竟將人給趕了出來。

這可就不能怪他了……

謝恒心念一轉,連忙命侍從停下馬車,“去,將那小美人請過來。”

第29章

長安城春雨連綿不絕,直至暮春四月,才方有停歇的架勢,屋外仍飄著細密的雨絲,卻久違地放了晴。

沈蜜兒身穿織錦緞麵淺緋色直裾,半倚在窗邊的羅漢床上,因為嫌熱,隻外罩了件素紗衣,她將窗戶開著,外頭的風吹進屋內,雨珠小卻細密,沾濕了她的麵頰和半邊發髻,她也不甚在意。

與岷州山腳下涼爽的氣候大不相同,長安這場雨下得空氣中潮濕極了,沈蜜兒被屋內地龍蒸騰起的熱氣悶得人都有些懨懨的,隻想多吹吹外頭的風。

一名小圓臉侍女撩起隔簾,手裡捧著小小一碟精致果脯行至沈蜜兒身邊,“二娘子,城西新開的那間糕點鋪子可受歡迎了,每日都排好長的隊,這是大公子特意遣人帶回來的青梅蜜煎呢。”

小侍女長得喜慶,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一雙月牙,叫人瞧著便心生好感,她向沈蜜兒笑道:

“二娘子嘗嘗?”

蜜煎酸酸甜甜的口感在舌尖化開,是沈蜜兒之前從來沒有嘗過的口感,將%e8%83%b8膛中的那一點悶窒壓下,整個人都舒坦不少,沈蜜兒拈起一塊送到小侍女嘴邊,“春嵐,你也嘗嘗。”

春嵐本是蘭氏房中的侍女,蘭氏想著她年歲小,人機靈又喜氣,伴著沈蜜兒正合適,便將她撥到沈蜜兒的院子裡來。

春嵐比沈蜜兒還要小上幾個月,正是愛吃愛笑的年紀,她嚼著沈蜜兒塞給她的蜜煎,吃得腮幫子鼓鼓的煞是喜人,咽下後朝著沈蜜兒不住點頭道:“好吃!”

二娘子回府後,大公子隔三差五便遣人從坊市裡帶回些好吃的好玩的,每樣都是雙份的,往三娘子沈雲棠的院子和沈蜜兒這兒各送一份。

但凡有什麼好吃的,沈蜜兒總樂意分些給她們下人們,春嵐自從來了二娘子身邊,小零嘴就沒斷過,與年歲相仿的二娘子也很聊得來,隻覺比在夫人房中的時候還要開心。

屋外頭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傳來,春嵐見沈蜜兒被窗外的鵲兒吸引了目光,也順著沈蜜兒的視線看去。

目光在沈蜜兒瑩潤如玉的側臉一掃而過,春嵐沒讀過書,隻知道二娘子生得好看極了,讓人一瞧就忍不住想靠近她,對她好。

“窗外枝頭上的是喜鵲呢,這是給二娘子報喜來了。”春嵐的嘴巴甜,她見沈蜜兒喜歡看,提議道:“不如改日請大公子送對珍珠鳥來,咱們就養在廊下,這樣二娘子想看時就能瞧見。”

春嵐說話有趣,沈蜜兒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想了想,搖頭道:“不用,還是看在樹上的鳥有趣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屋外忽然傳出兩聲咳嗽,春嵐趕忙提醒沈蜜兒坐直腰,“二娘子,甘嬤嬤來了!”

話音未落,甘嬤嬤已經腰板挺直地快步走了進來,見沈蜜兒在窗邊的羅漢床的幾案邊坐的端正,儀表也挑不出什麼差錯來,這才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徑自在幾案的另一頭坐下。

春嵐得了沈蜜兒的授意,早早給甘嬤嬤奉上了茶,沈蜜兒嗓音軟軟地笑道:“甘嬤嬤,喝口茶潤潤嗓子。”

大伯母把春嵐分給了她,老夫人那邊卻又派了甘嬤嬤來教她禮儀,甘嬤嬤為人嚴厲,稍尋著差錯便要拿竹條抽人手心,有陣子沈蜜兒隻要一見著甘嬤嬤就手心疼,她也不大想令大伯母和沈向黎兩麵為難,隻好認真學起來,現在瞧著也有模有樣了,再沒有被甘嬤嬤尋著打手心的機會。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沈蜜兒眉眼含笑,任是甘嬤嬤鐵石心腸也被她瞧得心腸軟了一二分,她隻低頭啜了口茶,原本略有些鬆快的神情又嚴肅起來。

這茶是好茶,是今年的新茶,便是老夫人屋裡的茶葉也不過如此了。

甘嬤嬤不免心生嘀咕,這大公子對沈蜜兒未免也太看重寵溺了些。

正當她思索間,屋外起了陣風,有幾縷雨絲打進了她的茶盞,甘嬤嬤有些不悅地將茶盞往憑幾上一擱,眼帶不滿地瞧了大開的窗戶,立時起身將窗戶給關上了,朝沈蜜兒語氣硬邦邦道:“雨天濕氣重,二娘子還是不要開窗了。”

春嵐見狀,連忙給沈蜜兒搖起了扇子,她們二娘子就是怕熱,這不,窗戶一關上,府裡的地龍常開著,熱氣蒸騰上來,沈蜜兒的小臉立刻就染上了一層緋色。

春嵐瞧著心疼,手上的扇子搖得更快了。

誰知,沈蜜兒卻也跟著起身,重新將窗戶給打開了,她朝甘嬤嬤道:“甘嬤嬤,我覺得熱,不嫌濕氣重。”

“二娘子有主意,老奴也做不了你的主。”甘嬤嬤臉色沉了下來。

沈蜜兒這是明擺著跟她對著乾,偏生她又沒法在這事上挑出些什麼錯處。

“老奴來替老夫人傳話,現下四公子病愈,侯府不日便會舉辦家宴,老夫人的意思是,讓二娘子勤加練習,彆疏忽了儀態,讓人貽笑大方。”

佛堂中,一名七旬老婦人跪坐在蒲團上,手中撥弄著漆黑檀木手串,耳邊聽著甘嬤嬤回沈蜜兒的事情。

甘嬤嬤向她事無巨細地一一回稟了,最後猶豫了下,道:“老夫人,二娘子性子仍是太倔強了些,也不知…是隨了誰?”

“還能隨誰。”老夫人轉動念珠的動作一頓,“還不是隨了她那個氣傲心高的娘!”

老夫人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甘嬤嬤也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連忙開口找補道:“不過好在老天有眼,給二房留了個後,四公子年紀還小,瞧著是個乖的,請個先生好好教養,性子往後必不會像二娘子那般倔。”

這些日子,侯府為沈安延請名醫治病,也早已趁此機會命大夫取了血,驗明了沈安確確實實是他們榮恩侯府的血脈。

老太太也“嗯”了一聲,顯然是把話聽進去了。

“四公子眼瞧著病好了,大公子也尋了教書先生來,想必很快就能趕上進度。”甘嬤嬤又道。

“黎兒辦事一向妥當。”聽甘嬤嬤說到沈向黎,老夫人下垂的嘴角才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來。

“正是呢,老奴聽說,大公子也給二娘子請了個女先生,說是二娘子她開蒙晚,要加緊給她補上。”

甘嬤嬤想到沈蜜兒過去常以此為借口變著法子躲她,連忙在老太太跟前多說了一句。

老夫人聽了,果然皺起眉頭道:“二娘子讀書先不急,讀得書多了,心怕是比她娘還要野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