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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對一歲多的沈蜜兒顯然難度太大,沈向黎也挺喜歡沈蜜兒喊他哥,小時候還幻想過若沈蜜兒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子就好了。

此刻沈蜜兒在他懷中,仿佛又變成了當年的小團子,隻是她太瘦了,沈向黎皺眉,沈蜜兒這兩日迅速地消瘦,背上的脊骨都能在衣裳下感覺出來,沈向黎方才拍的那兩下都生怕把她拍散架了。

沈向黎不敢再去深想沈蜜兒的經曆,怕自己忍不住就要提劍去府司西獄,把關在裡麵的畜生砍了。

他深吸一口氣,給沈蜜兒介紹站在一旁的顧知頌,他聲音低啞道:“他叫顧知頌,是岷州新上任的知縣,蜜兒應當與他有過一麵之緣。”

“正是他發覺了你身世的蹊蹺,傳信與我,”沈向黎瞥了一眼正朝沈蜜兒擠眉弄眼的顧知頌,神色有些無語道:“我們兩家是表親關係,按輩分算,你該叫他一聲表哥。”

沈蜜兒有些發懵,怎麼也沒想到之前幫助過她的大善人知縣竟成了她的表哥,一下子多了兩個哥哥,任是沈蜜兒靈活的腦筋也有些轉不過來,她愣愣地跟著沈向黎叫人,乖巧地朝收斂了神情、抱臂而立的顧知頌叫了聲“表哥”。

眼前的男子吊兒郎當地“誒”了聲,朝沈蜜兒挑了挑眉,“妹妹好。”換來沈向黎的一記白眼。

想到病榻上的沈安,沈蜜兒很快從發懵的狀態中反應過來,她抓住沈向黎的手臂,急道:“哥,安兒他病了,大夫說他這是先天之症,是喘症與心疾引起的咳疾,這裡沒人能治,說是要去長安找大夫!”

見沈向黎的神情有些迷茫,沈蜜兒補充道:“沈安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比我小四歲。”

事出情急,顧知頌在信中隻提到了沈蜜兒母親隻身來到偏僻小溪村的年份,以及沈蜜兒母親病故,留沈蜜兒孤身一人的事。信中讓他儘快趕來,其餘並未詳細多說,沈向黎自然不知沈蜜兒竟還有個弟弟。

沈向黎很快了然,想來當時二叔母聽聞二叔死訊,憤然攜沈蜜兒離開侯府的時候,身上就已經懷著二叔的遺腹子。

思及眼前的沈蜜兒居然一個人拉扯弟弟,沈向黎閉了閉眼,心中對沈蜜兒的愧疚與憐惜更甚。

至於沈蜜兒口中,沈安先天之症的症狀,正是他們沈家男子中隔代遺傳的症候,能治,隻是要費一番心力。

“哥哥知曉了,”沈向黎撫了撫沈蜜兒烏黑柔順的發頂,道:“這就帶你們回長安。”

說到這裡,沈向黎不知想到了些什麼,俊逸眉眼一涼,他觀察著沈蜜兒的神色,“按大晉律法,掠賣人者,與其同夥,皆絞。”

“你那…未婚夫葉澄欠下巨債,方才在街市,向他討債的牙人欲將你綁去,葉澄無動於衷,牙人證供已呈上,葉澄對此事默認,他也是其中同夥。”

沈向黎一字一頓地緩緩問道:“蜜兒,這樣的未婚夫,你還認嗎?”

想到這事,當時的驚懼重新回到了沈蜜兒的心頭,她好不容易紅潤起來的麵色又慘白了一瞬,看得沈向黎也是心中不忍。

顧知頌說沈蜜兒對那葉澄用情至深,沈向黎是信的,他們沈家的人血脈中就容易出一些癡情種,隻是大多時候,用情太深不是一件好事。

沈向黎提心吊膽,生怕自己的傻妹妹也陷進去,認人不清,與做出畜生行徑的葉澄糾纏不清。

隻見沈蜜兒閉了閉眼,壓下了眼底浮起的驚惶與厭惡,她堅定地朝沈向黎搖了搖頭,“不認了。”

聽她如此說,沈向黎與顧知頌對視一眼,皆是鬆了一口氣。

……

路途顛簸,沈向黎擔心沈蜜兒身體虛弱,他原本是打算帶著沈蜜兒沿途邊走邊歇,考慮到沈安的病和沈蜜兒的意思,他們一行人最終還是決定儘快趕回長安。

迎回家中流落在外的血脈本就是一件大事,更何況榮恩侯府本是勳貴世家,容不得有差,這消息若事先傳揚出去,必會掀起一場波瀾。沈蜜兒與沈安作為侯府二房的一雙血脈,榮恩侯府自會尋一個恰當的時機,將其姐弟二人的名字鄭重地計入族譜,再告諸眾人。

沈向黎身為家中長兄,行事一向縝密,他將沈蜜兒與沈安保護地極好,隻在臨行前修書一封,細說了沈蜜兒二人的情形與沈家長輩,除了沈家親近的部下與顧知頌,其餘再無人知曉此事。

破曉前的碼頭上,沈家兄妹暫時乘坐的貨船甲板上,部曲防衛森嚴,沈向黎與岸上的顧知頌告彆。

“少微,這次感謝你,”沈向黎頓了頓,道:“我們走了。”

“少微”是顧知頌的字,沈向黎與他相交多年,很少這麼正式地稱呼他,此次顧知頌外放岷州,不知何時才能回到長安,故而他沒有說“回頭再見”之類的言語。

若非顧知頌的幫忙,沈向黎也不會這麼快便尋回了沈蜜兒與沈安,他心底對顧知頌十分感激。

“表哥,再會呀。”

沈蜜兒卻沒沈向黎考慮地這麼多這麼周全,她從船艙中探出腦袋,朝岸上的顧知頌揮了揮手,嗓音仍是軟軟的。

顧知頌見沈向黎的神情,自然知曉他的意思,他向神情嚴肅的沈向黎瀟灑地揮了揮手。

隨後他又轉向沈蜜兒,朝她挑了挑眉,道:

“山水有相逢。”

“一路保重,表妹。”

第24章

宮苑內的臨湖小築,絲竹管弦聲嫋嫋而起,應和著台下曹淑妃曼妙蹁躚的舞姿,鼓點聲聲,被舞姬簇擁在中心的曹淑妃腳步騰挪,裙裾飄飄,欲語還休的勾人%e5%aa%9a眼不住地往台上的中年男子那兒拋去。

一曲舞罷,曹淑妃嫋嫋娜娜地走回高台之上,忽的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攬過纖細腰肢,她嬌%e5%aa%9a的嗓音輕輕地驚叫了一聲,隨即柔若無骨地順勢倒在男子的懷中。

“愛妃的舞技還是不減當年,”懷宣帝就著淑妃手中的酒杯一飲而儘,饒有興致道:“今日是愛妃的生辰,愛妃卻隻舞給朕看。”

懷宣帝眼神微微眯起,摩挲著懷中美人纖細的腰肢,不經意地開口道:“好處總不能全讓朕給占了,說罷,淑妃想要些什麼賞賜?”

曹淑妃聞言,不假思索地順勢往懷宣帝%e8%83%b8膛處靠了靠,紅唇輕啟:

“奴什麼賞賜都不要,若是往後都能如奴今日的生辰一般,日日都陪伴在表哥身邊,就是對奴最大的賞賜了。”

“你啊。”懷宣帝聽得十分受用,被懷中人幼稚直白言語逗樂,也沒有再去計較淑妃在稱呼上的不合禮數。

“若表哥實在要賞奴,”曹淑妃見狀,俯身又斟了一壺酒送到懷宣帝唇邊,勸道:“那便在奴的生辰再多飲一壺酒罷。”

懷宣帝開懷一笑,順著淑妃倒酒的動作飲儘了壺中的佳釀,幾縷酒液沿著嘴角流下,沾濕了衣襟一角。

曹淑妃見懷宣帝今日如此給她臉麵,也不由心情一陣大好。

她目光掃過懷宣帝左後側空著的後位,又掠過小築宴席上留給琅華公主的坐席,幾個令她討厭的崔家人都不在,曹淑妃心下暗爽,勾了勾嬌美的紅唇,在心中露出得意的微笑。

曹淑妃的眼光複又看向台下呆愣的兒子,見他的眼神還在與方才的舞姬勾連不清,當即甩給他一個眼風。

她輕咳一聲,借著為懷宣帝擦拭衣襟上酒液的動作,俯身在懷宣帝耳邊道:“前月齊冀兩州水患泛濫,太子殿下事務繁多,遲遲還未歸朝。”

“恒兒聽說陛下為水患一事擔憂不已,特地請旨趕往當地,親自監建堤壩、安撫百姓,這兩個月下來,人都熬磨地瘦了一大圈,這也是他向著陛下的一番孝心。”

“恒兒是個實心眼的孝順孩子,奴作為恒兒生母,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想在陛下這兒為恒兒討一份賞賜。”

懷宣帝尚未置一詞,謝恒聽了曹淑妃的言語,趕緊會意地站起,向懷宣帝行過禮,“父皇常懷憂民之心,將治水一事視作安邦治國的大事,兒臣時刻謹記在心,好在此番水患有驚無險,災情過後,百姓紛紛修建祠堂,感念皇家恩德。”

他將早已備好的兩個錦盒遞給侍從,恭敬道:“這是齊冀兩州地方官員感念父皇英明決斷,自發獻上的東海夜明珠兩枚,兒臣分彆獻與父皇與母妃。”

懷宣帝沒有立刻接過,隻是撩起眼皮,看向自己的四兒子,問道:“恒兒想要些什麼賞賜?”

“父皇,兒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謝恒大喜過望,話才說到一半,小築外內侍尖著嗓子的報唱由遠及近,接連響起:

“太子殿下到——”

宴席上之人聞之,紛紛神色一變,轉頭看向小築門外。

來人身著錦袍華服,腰束金玉帶,圓月高懸,冰冷的月輝落在他昳麗的麵容,染上霜雪般肅冷之色。

謝忱緩步走向殿內,滿室的光華陡然隻為他一人聚齊。

懷宣帝酒醒了一半,他鬆開了懷中的淑妃,神情複雜地看向這個最像他,也最令他驕傲的兒子。

“忱兒,你回來了。”懷宣帝道。

“兒臣見過父皇。”謝忱語氣恭敬,他的視線一掃而過高台上二人的身影,淡淡道:“是兒臣打攪了父皇的雅興。”

謝忱薄唇抿起,臉上明明沒有什麼表情,卻讓殿中心的謝恒心內如墜冰窟。

“此番路途多有波折,兒臣回程時途徑水患泛濫之處,恰逢新築的堤壩被衝毀,多耽擱了些時日。”

謝忱將一疊不薄的文書交於內侍手中,麵容冷靜道:“這是地方治水下吏欲遞的折子,苦於上奏無門,兒臣將其一並帶與父皇。”

懷宣帝接過內侍手中的文書,才閱了最上麵的那張薄紙,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越看越快,等看到最後的那一封奏折,懷宣帝難以置信般地翻看了兩遍才罷,他麵色鐵青地喘了一口氣,將那一整封奏折砸到早已瑟瑟發抖的謝恒臉上,“豎子,看看你乾的好事!”

“水患毀堤淹田,數以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你跟那群酒囊飯袋乾的卻是喪儘天良之事!”懷宣帝又深吸一口氣,顯是怒極,朝跪伏在地的謝恒脫口而出道:“朕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天子震怒,宴席上原本昏昏欲睡的小皇子小公主們都被嚇得一個激靈,尚有在繈褓之中的禁不住嚇,哇哇大哭起來,被奶母心驚膽戰地弓腰抱出席哄著去了。

“陛下——!”

曹淑妃的驚叫聲打破了一室令人膽戰心驚的寂靜,懷宣帝若有所覺地摸了下鼻端——

數滴刺目的鮮血映入他的眼簾。

“去傳太醫。”

謝忱向身旁的內侍冷聲吩咐道。

……

景寧二十一年,懷宣帝臥病在榻,太子監國。

暮春四月,雨勢連綿不絕,深夜更漏已敲過第四下,東宮燭火仍未熄滅,朝中事關如何安置流民的奏折紛至遝來,謝忱閱過大半,望了眼窗外漆黑的雨幕,暫時將朱筆擱下,轉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