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陶坐他邊上,是搶也不是不搶也不是,等老哥幾筷子完事兒,菜已經轉到彆處了,再轉一圈回來,就隻剩下那點可憐的渣了。
施陶啞然失笑,右手邊的老哥固然能吃,其他賓客卻也不遑多讓。
好在他今天不餓,菜雖然吃不到多少,酒還是管夠的。
隻是肚子裡沒東西墊著,兩杯下肚,施陶已經覺得有些暈乎乎。
宣寧寧又湊回他耳邊,“桃子,你能不能替我下去接下向崢哥?”
“啊?”施陶晃了晃腦,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走不開。”宣寧寧尷尬地吐吐舌頭,“還得加兩個菜呢,不然他來了可什麼都沒得吃了。”
施陶這次搞清楚了,陸向崢居然在飯局過半之後來了,現在就在樓下。
並且陸向崢迷路了。
但這也不能怪他,宣寧寧選的這個餐廳開在一個年輕人愛逛的休閒集成街區,光主建築就三幢,每幢不下六個入口,編號也沒什麼規律。
陸向崢告訴宣寧寧自己在K2口,那兒離餐廳還有相當一段距離,中間還要過一個隱蔽的天橋,以施陶喝得微醺的腦子來看,這一段七拐八繞,自己能摸過去再把人帶回來已經是極限了。
他搖搖晃晃起身,和宣寧寧比了個ok的手勢。
宣寧寧在背後看著他有些錯亂卻意外輕快的腳步,突然有些擔心,剛想喚他卻被服務生叫住。
“小姐,您剛剛點的鱸魚售罄了,可以換成鱖魚嗎?”
“啊,可以可以。”宣寧寧囫圇應下,再去覷好友,那人早已蹦蹦跳跳跑遠了。
“這到底是喝多了,還是高興啊……”她最後望了一眼施陶離開地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第40章 狡黠新月
七拐八拐,中途還走錯了一個路口,好不容易魔到二樓天橋,施陶借昏暗天色向下望,卻意外地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挺拔的身影。
許是受酒精的影響,一種彆樣雀躍泛上心頭——找到了!
他向著陸向崢的方向遙遙揮手,不自覺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揮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般人哪裡會特意看頭頂的狀況。
意識到這點,臉上的笑容頓時垮掉了一半。
巧的是,那邊的陸向崢似有所感,左右逡巡了一圈後毫無預警抬起了頭。
二人目光交接處,就似黃昏暗色間剛剛好點起一盞不可為外人道的火光。
酒意似乎褪了,又似乎更濃,施陶覺得有一種不熟悉的感覺將他拉入柔暖的酥|麻裡。
自己一定是醉了罷?不然,為什麼天際剛露出的點點散星會落進陸向崢的眼裡呢?
他怔怔望向那雙眼,裡麵除了星星便是自己的倒影,再無其他。
本以為會是宣寧寧來接自己,一仰頭卻見到了自己最想見的人。
此情此景,便是陸向崢這樣一貫冷情的人也止不住悸動。
他朝施陶喊了一聲:“你彆動,我過來。”
施陶呆呆點頭,此刻他正暈暈乎乎,也不知對方有沒有看清。
施陶倚靠在欄杆,靜止如同雕像,唯有發絲被風吹起,飄曳間簌簌垂下,遮住了側邊的視線。
時間變成了一個可以拉伸的概念,風是流動的,而等待陸向崢的自己是靜止的。
直到一隻手輕輕將他散亂發絲彆到耳後,施陶才終於攜著靈肉回到此時此刻。
陸向崢指尖溫柔又親昵,但隻消片刻旖旎,他便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逾矩。欲蓋彌彰背過手去,想了想又插進兜裡。
今日一定是個特殊的日子。
陸向崢每一個動作映在施陶眼裡都被奇異地放大了,他目光追逐著著對方的手,就像個求知欲旺盛的觀察者。
每一個細枝末節的動作,明明他平日裡也不慎留意,卻不知為何酒醉了才能一窺其中的微妙含義。
陸向崢被施陶盯得有些心虛,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走吧?”
施陶撐了一把欄杆借力起身,卻用力過猛斜斜往前倒去。
陸向崢第一時間接住了他,卻是一怔,比懷裡溫熱體溫更明顯的是噴薄酒氣。
陸向崢甚至來不及心猿意馬就皺起眉頭,“誰灌你酒了?寧寧?”
“沒有……沒有啊。”施陶撞在對方懷裡,說話時才覺得鼻尖被壓得悶,他抬起分外無辜一張臉,“我自己喝的。”
這種角度俯視真是要人命。
但醉鬼又是那麼可愛。
於是更要命了。
陸向崢幾乎能聽見自己每一根神經末梢被誘惑後的尖叫。
他突然有些惱怒,天天扮演正人君子柳下惠,以為自己的決心與覺悟一定可以泰山崩於前不改色。
沒想到萬事俱備,然後……功虧一簣。
不不不,他不能認輸。
“起得來嗎?”他扶正施陶,“走吧。”
“嗯嗯。”施陶在前麵乖乖領路。
陸向崢看著這道魂牽夢繞的背影,有些後悔,剛剛應該再多抱一會兒的,但這念頭才起又馬上自我唾棄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無言前行。
陸向崢是第一次來這,從外麵看這片建築已經足夠混亂,跟著施陶走了一段才發現裡麵的布局更是複雜。
穿過不知道第道扇門,施陶終於停了下來。
陸向崢看了下他們所處的這片室外露台,猶疑道:“這就到了?”
施陶撓了撓頭,緩緩轉過身,臉上俱是茫然,“那麼大一個店怎麼沒了呢?”
“……”
陸向崢扶額,已經不指望從醉鬼那裡得到答案。
他拿出手機準備給宣寧寧打電話,卻突然被施陶攀住了小臂。
“怎麼辦……哥,”施陶臉上竟然有些委屈,“迷路了誒。”
陸向崢又好氣又好笑,卻又覺得這人醉酒時可愛極了,“坐會兒吹吹風吧,你醒醒酒。”
陸向崢拉著施陶在露台花園的長凳上坐下。
此刻夜色已完全降臨,照明燈離他們頗遠,好在一輪新月懸在兩人頭頂,雖不明亮,卻足夠他看清施陶的一切。
“哥。”酒醉的人不知何時又恢複了對陸向崢的一貫的稱呼,那麼自然,仿佛一切都沒變過。
他讓陸向崢看身後的花壇,陸向崢回頭,就見身後姹紫嫣紅開了一片,“怎麼了?”
“好看,好多。”施陶撐著下巴,看得入神,“花是送誰的?”
陸向崢不解其意,想是自己沒聽清楚,便湊近了些,“什麼送誰?”
施陶的目光緩緩移回陸向崢臉上,卻又像是一下調整不了焦距,費力地低頭揉眼。
看他揉得太用力,陸向崢趕忙上手阻止,卻見對方的雙眼已經變成了濕漉漉的粉色,就像哭過一般,陸向崢突然覺得心裡有些心疼。
“就是後備箱,一束,我見到了。”施陶詞不達意,但陸向崢聽清楚了。
也正是因為聽清楚了,才不敢確定。
他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也早已接受了施陶不愛自己的現實。
隻是,望著眼前這期期艾艾的溼潤眸子,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為什麼想知道?”
可能是這個問題太超綱,施陶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但陸向崢好奇得快瘋了,他強硬地捧起施陶的臉,逼著他直視自己,“你不希望我送給彆人?”
這道題施陶能答,隻是片刻思考,就鄭重地點了點頭。
陸向崢的心臟狠狠跳動起來,就像是窮困潦倒的人心血來潮買了張彩票,而後被告知中了頭彩。
須臾間,他居然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為什麼他沒有發現呢?
為什麼自詡了解施陶每一絲想法的自己沒有發現呢?
他突然很想錘自己一拳,自以為什麼都看得通透,唯獨在施陶身上,始終不得要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是蹉跎便是傷害,還有一次次的錯過與誤解。
他突然有些後怕,如果今天自己沒有在這裡,是否會被蒙在鼓裡一輩子?
想到前陣子,和宣寧寧一唱一和,遊說自己“找個合適的人”的施陶,陸向崢簡直覺得牙齒尖尖都在癢。
好啊,騙人騙己,真是顆壞桃子。
陸向崢決定了,他要陪這顆壞桃子最後演一場戲。
“你不希望我送給彆人也來不及了。”陸向崢聳聳肩,聲線透著遺憾,“我聽了你和寧寧的話,這陣子一直在積極物色合適的人選。”
一個模糊的印象盤旋在施陶渾濁地腦海,合適的人選……哪種人選?嗯?難道是那種人選?
“找到了?”他揪著衣擺,努力裝作不在意,語氣裡卻滿是小心翼翼與惶惶。
“你說呢?”陸向崢把問題拋回給對方,微微彆過臉,以防他發現自己嘴角隱忍的弧度。
施陶咬著唇,不說話。
“自然是如你所願。”陸向崢輕輕扔下了最後一顆炸彈。
施陶突覺鼻頭酸澀,心亂如麻,大腦竟比醉酒還要混亂,一陣陣轟鳴。
陸向崢繼續循循善誘,“如果那束花,我送給你,你會收嗎?”
“我喜歡。”施陶思緒紛亂,他甚至不知道陸向崢在問什麼,隻是脫口而出腦海中盤旋的聲音。
陸向崢覺得心口湧過一陣躁動熱流,“喜歡什麼?”
“喜歡花。”
“小騙子。”
“我不是……”
剩下的話淹沒在陸向崢的親%e5%90%bb裡。
有一瞬間,施陶的眼睛睜大了,但陸向崢的臉靠得太近,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眉眼他又覺得羞赧,於是慌張閉上眼。
可閉上了眼,卻覺得比睜開眼時更加天旋地轉。
對方的舌頭不費吹灰之力撬開他齒貝,執拗地纏綿他口腔最柔軟的地方。
又在他幾乎要窒息的時候退出。
“喜歡花還是喜歡我?”陸向崢帶著喘熄的低音噴灑在施陶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廓,“我隻聽真話。”
聞言,施陶呼吸愈發急促,無助地四處張望,隻想找一個能躲藏的地方。
“不要怕,不要怕。”陸向崢看他尋求退路的樣子,隻覺可愛又可憐。
悸動之下,他再次親%e5%90%bb上施陶的唇瓣。
這一次的%e5%90%bb幾乎不帶任何侵略性,卻比前一次更讓施陶迷失,他幾乎要溺斃在陸向崢前所未有的柔情裡。
他頭一次知道,原來嘴唇能感知的細節那麼多,就連唇峰的弧度,濕滑的舌尖形狀,唇側的紋路,統統都在一次次交融間被勾勒出最具象的麵貌。
施陶就像初次接%e5%90%bb般笨拙地接受著溫軟的交纏,雙手卻推拒在對方%e8%83%b8膛,以作最後的倔強與抵抗。
陸向崢感受到懷裡的掙紮越來越輕,取而代之的是瑟縮的顫唞。
他知道今天需要到此為止
鬆開對施陶的桎梏,輕拂顫唞的肩膀,直到那份慌亂消融在自己的安撫中。
“嚇到了?”他用食指指節蹭去施陶唇角的晶瑩,對方怕癢搬瑟縮了一下。
陸向崢眸子黯了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