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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裝火焰 星幣汣 4272 字 6個月前

老板你先坐,我去叫老大!”

“不是什麼大事,”陸向崢喝住他,隻覺這個小年輕腦子裡多少缺根弦,“叫施陶師傅過來就行,不然這事沒法談。”

小年輕腳下一頓,轉過身一臉心虛,他撓撓頭,“老板……陶哥昨天就辭職走人了,你看要是紕漏不大,我現在就帶上工具跟你去補救一下好不?”

他剛說完就見陸向崢臉色變得很差,趕忙上前解釋,“老板,你、你你你彆生氣啊,那個,那個陶哥他也不容易,那天他手受傷了,很嚴重,都見骨頭了,要不是我拖他去醫院縫針掛水,估計這會兒都掛了。”

說罷他像想起了什麼,哆哆嗦嗦從口袋裡掏出兩張收據,“老板我真沒騙你,不信你看看醫院收據……哦……”他又從另一側拿出折好的幾張錢,有零有整,“這個是陶哥硬要還給我的醫藥費。”

見陸向崢臉色沒變好反而變更差了,小年輕倒吸一口冷氣,“我我我我去找老大,老板你坐著等一會兒,我們馬上下來!肯定給你解決問題!”

等吳冬邊往毛衣裡套腦袋,邊跌跌撞撞跟著何斌下了樓跑進前廳,那裡哪兒還有陸向崢的影子。

吳冬薅了把稀疏的頭頂毛,對著何斌送出一腳,“你不是說有人嗎?!”

“真的有!真的有!”何斌捂著屁股,齜牙咧嘴原地跳。

“不是說急事嗎?!那他說什麼沒?”吳冬火冒三丈追問。

“沒,啥都沒說。”何斌撓著腦袋,笑得人畜無害。

吳冬反手抓起一旁的掃把,何斌一見這架勢,撒丫子跑了。

他一溜煙打開工具間的門,哢哢就是兩道反鎖,臉上俱是幸災樂禍。

“你從哪兒學的?”施陶坐在工具間的操作台上,手裡抱著他那褪了色的小帆布包,“演得有模有樣。”

何斌反手一撐,也坐上操作台,“我也覺得自己演得不錯!哈哈哈哈啊……”他笑到一半又堪堪止住,“陶哥啊,你還是要辭職啊?”

施陶點點頭。

“為什麼啊,我看他之後也不會回來了。”何斌想了想,又道,“你可想清楚了,我姑媽那裡雖然能介紹你去,工資可沒多少的,又是在鄉下,條件可不好。”

“沒事。”施陶依舊緊緊抱著他的小包,“謝謝。”

何斌長歎一口氣,“哎,陶哥,你就說實話吧,剛剛那個是……”

施陶心裡一緊,他並沒有告訴過何斌具體內情,但這小朋友卻是個義氣比天高的人。他隻提了一句,要躲一個有些過節的人,所以打算辭職,何斌非但沒逼問,隻是確認過確實是沒法解決的事,便立刻提出給他介紹個工作過渡一下。

“那個是……”何斌咽了口口水,“高利貸吧……?”

施陶一時詞窮,過了好半晌才艱難地點了點頭,“嗯……”

何斌倒吸一口涼氣,“懂了,陶哥,我懂了。”他拍拍施陶肩頭,“我明天問老大借小麵包親自送你去鄉下。”

“不用,我……”

“你就聽我的!我們到時走小路,你都不知道那些放高利貸的有多賊,嘖嘖嘖。總之,就這麼定了。”

何斌說完,跳下了工作台,貼在門上聽了會兒外麵的動靜,才鬼鬼祟祟推門出去。

工具間重新陷入寂靜,巴掌大的小天窗是此間唯一的光源。施陶朝那裡看去,仿佛看見了昨晚的場景。

他現在住的地方也是公司補貼的住處,條件非常差,幾乎能算半地下室。

臥室的窗戶也是這樣小小一個,高懸在牆麵高處。

昨晚他 從噩夢裡驚醒時,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個逼仄的小窗,沒有窗簾,窗外枯敗殘枝是唯一的景致。

他想繼續睡,但方才噩夢中陸向崢的臉卻浮了上來。

夢裡,陸向崢將他綁回了鑫市,讓他住進了隻能進不能出的封閉房子,他想逃,但對方死死拉著他的手,笑著說:“與其由著你去我看不見的地方繼續無意義的人生,不如在我眼皮底下掙紮,有我照應你,難道不好嗎?”

慶幸的是,夢是假的,他依舊在泓市。

不幸的是,話是真的,陸向崢曾對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隻是他那時天真地覺得這是對方賭氣的戲言。

更不幸的是……他借著月色打量低矮的黴變的天花板,確實如陸向崢精準定義的那樣,他的人生毫無意義,無論在哪裡。

他作為失敗者而活著,和陸向崢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點他已經很清楚了。

第32章 夜奔

沒想到才適應百達豐的環境沒多久,便要離開,在十分遺憾的同時,施陶認真地完成了他最後一天作為這裡員工的活計。

下班時,他和公司的同事挨個道了彆,輪到吳東,施陶懷著無比歉意道:“突然辭職真的很對不起您,宿舍我會收拾乾淨儘快把鑰匙還回來。”

吳東薅了把稀疏額發,麵上看起來算不得愉快,似想說什麼卻隻潦草擺了擺手,“慢慢收,不急。”

走出公司,施陶步行著回住處。何斌開著小麵包從後麵跟上來,“陶哥,我載你。”

施陶也沒和他客氣,開門上了副駕駛座。

小麵包以極刁鑽的技術迅速穿梭過曲折小巷,何斌得意洋洋拍拍方向盤,“我一和老大說是要送你去我姑那裡,他立馬把這車借我了,總之明早我送你,陶哥你也彆和我客氣,我這還能順便去看看姑媽。”

看著何斌滔滔不絕,施陶歎了口氣……借車一事無疑是又給吳東和公司添了麻煩。但轉念一想,這也是何斌與吳東各自的一番好意,既然難以拒絕,那就誠懇地接受吧。

相比起陸向崢的“為你好”,他們的這種好意並不會讓施陶感到負擔或不適,反而覺得有種純粹的暖意。

車隻行進了一會兒就到了住處,施陶和何斌約好明天碰頭的時間就下了車。踏著水泥階梯步步向下,餘輝也一點點被阻隔在階梯牆麵之外。

半地下室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夏天沒那麼熱,施陶一打開門就感覺迎麵撲來一陣陰涼,將帆布包掛在門口掛鉤,徑直往裡走,他記得臥室角某個地方應該塞個適合裝行李的大手提袋。

“是床頭櫃還是衣……”

打開臥室門的刹那,滿腦子都是手提袋的的施陶呆愣當場。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儘量保持著鎮定,但覆在門把手上的指節幾乎緊繃成了拳。

陸向崢抱著臂好整以暇站在床頭,隻是深深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是私人住處,你沒有權利私闖。”施陶謹慎地向後退了小半步,他在腦海裡衡量放棄這堆家當的話會造成多大的損失,如果不算多,那就頭也不回離開,這些東西不要也罷。

想是這麼想,但那隻腳終究是沒再往後退,堪堪維持著一個猶豫不決的遁逃之勢。

“我以為你看不見我。”陸向崢起身,向施陶緩緩走過來,“我以為你會繼續當我是透明人。”

他走到施陶身邊,將他逼退到門板與自己之間,“你同事就算了,你也覺得我很好騙?”

熟悉的壓迫感又湧了上來,施陶努力調整著呼吸,以防泄露刻在靈魂深處的顫動。

“不要怕。”陸向崢語氣低沉,嘗試著安撫。他沒有繼續靠近,也沒有做其他出格的動作,隻是低頭去看施陶包著紗布的手。

“痛嗎?”

施陶知道他在問什麼,但並不打算回答。

陸向崢看著眼前低垂著眉眼的施陶覺得有些焦躁,他習慣了就算是委屈地不想說話也忍不住把情緒泄露給他的施陶,而不是現在這個拒絕任何交流,甚至連眼神都不願給自己一個的施陶。@思@兔@網@

“上次的事,我可以道歉,也可以解釋。”他輕輕裹住對方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但你在外麵已經夠久了,難道還沒玩夠嗎?”

陸向崢儘量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此刻他內心並不比施陶平靜,如果不是施陶太抗拒,他現在就想把這人緊緊摟進懷裡,指尖的這點纏繞根本填不滿這長久以來的心心念念。

“即便我們以前認識,”施陶抬起頭,卻始終沒有看向陸向崢,“你這樣闖進來,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我隨時可以報警。”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為什麼還要說氣話。”陸向崢握著施陶的手收緊了些。

“我覺得我說得很明白了,如果你不明白,也是裝作不明白。”施陶用力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你從小到大都很聰明,我現在厭惡你,不想見你,你不會看不出。”

室內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這是施陶第一次,甚至應該是這輩子第一次和人講這麼重的話。

餘光可以瞥見陸向崢幾乎凝重神情,他用了些力道將陸向崢推遠,“你說你喜歡我,雖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你的心意可能也已經改變了,但我還是要給你一個答複。”

許是方才推得太用力,掌間紗布又開始滲出血,施陶低頭掃了一眼那片殷紅,繼續道:“我們之間不可能。”

“我知道了。”陸向崢語氣平靜,他站直身子,撫平方才推拉間衣擺的褶皺,“今天是我唐突造訪,你生氣也是應該的,那我先告辭。”

聽著大門輕輕合上的聲音,施陶脫力般倚靠著牆麵,又一點點滑坐到地上。室內不算熱,卻也並不冷,但他牙關正在輕輕打顫。

“我們之間不可能。”

——這句話他在腦海裡練習無數遍。

如果某一天被陸向崢找到,如果必須直麵對方的感情,那麼他需要確保自己說且隻說這一句,乾淨利落,沒有歧義。

一開始,他本想說:“我不喜歡你。”

但他嘗試了幾次,卻說不出口。他很清楚原因,在那件事發生之前,他就意識到了,自己對陸向崢的感情發生了變化。

所以陸向崢告白那天,在震驚褪去後,他有過一瞬間的幸福感,但這種幸福隨著廖大午那條信息讓他心神不寧。

他是個沒怎麼嘗過甜頭的人,如果厄運與幸運同在天秤兩端不停搖擺,他也傾向於預見厄運端勝出的結果。

所以他沒有立刻回應,將這份隱秘的幸福感悄悄藏在心窩裡。

隻可惜,現實總是殘酷,這份幸福感他沒能藏住,第二天便摔了個粉碎,連同他懷抱了十年的希望,摔了個粉碎。

深吸一口氣,他努力平複。

陸向崢走的時候很冷靜,這並不是好事,以他對陸向崢的了解,這人向來擅長假意蟄伏,他素來是對想要的東西勢在必得,施陶也不相信自己兩句話就能讓這個人放棄。

他起身從床頭櫃最下麵抽出折疊的大手提袋,等不到明天了,他想。

月亮還未當空,一輛銀色的小麵包便從雜亂的民房區小道拐出來,徑直上了省道。

“陶哥,怎麼突然這麼急?那人找到你了?”何斌擔憂地問,半小時前,他剛準備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