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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裝火焰 星幣汣 4309 字 6個月前

出門吃夜宵,卻接到了施陶的電話,雖然電話裡施陶的聲音有些著急,但真正見到對方時,這人又似乎非常平靜。

施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陷在副駕駛有些發白的椅麵裡,扯出一個充滿歉意的笑容,“真的很抱歉,這個點沒車願意跑郊區,隻能拜托你。”

何斌是個外粗裡細的人,看施陶姿態擺那麼低,也沒再逼問。他家早年做過資金生意,本來也挺紅火,後來項目崩盤,他爹差點把底褲都賠了,走投無路時也從灰色地帶借過款,那種絕望的利滾利的窘迫,他記憶猶新。

何斌陰差陽錯把陸向崢當成上門惡意催收的高利貸,作為“過來人”,他對施陶的境遇很體恤。隻是他不知道,施陶和陸向崢之間的那本爛賬,如果能用錢結清,那一切都會簡單得多。

沿著省道行駛了二十多分鐘,小麵包左拐,開上了一條新鋪的柏油路。

“這一代都是做環保塗料的廠,”何斌說著指了指馬路兩側擠擠挨挨的廠房,“我姑的廠很好認,你看前麵那個大立牌,一過立牌第一家就是。”他說著慢慢減速。

何斌姑姑的廠確實規模不大,但許是郊區地皮不值錢,占地倒是不小。

出發前何斌就聯係過姑姑,兩人下了車直奔辦公樓,這裡工人流動性大,何斌姑姑給施陶安排工作倒也不是為難的事。

廠裡自帶宿舍,隻不過大多數工人都是附近的鄉民,加上明天是周末,大家都回家住,所以施陶進宿舍放東西時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何斌本來想和他一起在宿舍蜷一晚,但中途接了個電話便匆匆回市區了。

也許是因為廠房比較新,這兒雖然是集體宿舍,條件卻比施陶之前住的半地下室好很多,甚至床對麵還放了台電視。

施陶上一次看電視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去浴室衝了個澡,出來便打開了電視。

隨意切著頻道,試圖找個能看的電視劇,一閃而過的某個畫麵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施陶猶疑地按下退回按鈕,頻道往回跳轉,一則新聞快訊重新出現在眼前。屏幕上那幢銀色高樓他見過,是信遠科技的大樓。

施陶目光緩緩移動到下方標題——《信遠科技陷專利糾紛》,短短幾個字,卻讓他心裡一緊。

施陶幾步上前,直接動手關閉了電視電源。

躺在床上,他還沒有從方才那則新聞裡回過神。對於陸向崢那個公司,他所知不多,但卻很清楚對方剛接手公司的前半年,狀態非常差。

因為是科技類公司,而空降過去的陸向崢在技術這塊是個門外漢,他曾聽陸向崢提過幾個名字,其中一位叫何新洲技術派骨乾一直與陸向崢不對付,給陸向崢出過不少難題。雖然後來都被陸向崢逐個擊破,但兩人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施陶拿出手機,試著在網上檢索訊息,果然看見了一堆負麵消息,諸如,“原信遠科技研發部主任何新洲加盟廣域智創”、“信遠人事變動或引股價持續低迷”……

雖然並不知道內情,但前有研發部骨乾跳槽,後有股價受挫,現在又迎來專利危機,陸向崢此刻理應焦頭爛額才對。

施陶一方麵慶幸對方應該沒有條件花大量精力找自己,另一方麵卻是希望對方能安然度過這個關卡。

正想著,手機響了,是陌生來電。

施陶初來乍到,擔心是新東家的電話,便立刻接了起來。

“喂?你好。”他扶著手機,語氣溫和又禮貌。

“你好?請問是……?”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也沒有掛斷。

施陶心頭微動,試探問道:“是你?”

“嗯。”

果然是陸向崢,施陶準備掛電話,就聽對方說,“等等,先彆掛,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我要睡覺了。”施陶恢複了麵對陸向崢時的冷淡語氣。

“你在哪。”那頭問,語氣有些疲憊。

“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的事吧。”施陶涼涼反嗆,隨即掛斷拉黑。

那頭,耳邊隻剩下聽筒忙音的陸向崢微微怔愣,半晌突然扯出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他還記掛著我。”

第33章 多事之秋

陸向崢很少有這麼累的時候,他在新聞發布會和股東會議的間隙回了趟辦公室,他隻有15分鐘時間稍作休整,之後便是新一輪硬仗。

何新洲出走廣域智創一事,信遠方麵本想低調揭過,沒想到隔天“信遠科技研發部元老跳槽”就上了媒體頭條。

但這還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本計劃在十月初上市的,由何新洲帶領的研發的新款,居然換了個麵貌出現在廣域智創在九月的新品發布預覽裡,主打的特性與功能升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和信遠科技的新品有高度重疊的部分。

但問題出在定價,廣域的產品比信遠便宜近1/4不說,發布時間也早將近一個月,雖然以知識產權為由提出訴訟大概率會贏,但等法務流程走完,動輒兩三年的拉鋸,對於日新月異的前沿科技行業,他們根本承受不起。

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與廣域打價格戰,這還是建立在背靠資金雄厚的母公司的基礎上,但凡信遠科技體量稍微小些,明年的現在估計已經在做破產清算了。

陸向崢抿下一口滾燙的咖啡,他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過,這兩天全靠咖啡和功能飲料在吊著精神。

這次的事,他作為一把手有無法推脫的責任,此刻已經做好了被董事會尖銳針對的準備

即便有秦伍的支持,但信遠科技的股東構成與母公司不同,秦伍安排他入職時為了安撫老員工,一直都有意避嫌,這次當然也不會維護得太明顯。

況且,退一萬步說,秦伍雖然賞識他,但終究也隻是把他當成一顆棋子,隻不過陸向崢這顆棋子實在好用,秦伍輕易舍不得放棄。

陸向崢跟在秦伍身邊十年,身上這股子以利益驅動一切的狠勁與秦伍如出一轍。

秦伍醉心錢權,其他的事統統不重要,陸向崢自認和他不同,至少,他還有在乎的人。

思量間,手機微微震動。

是個沒有備注的電話號碼,發送過來的信息內容是一個位於泓市的地址。

陸向崢露出了幾日以來第一個笑容,指尖輕輕拂過地址,“先不要跑,等等我好嗎?”

同一時間,正在流水線上碼放原料的施陶狠狠打了個噴嚏,他邊上的同事湊近了些,指了指自己口罩,“很嗆吧?口罩眼罩都要戴嚴實些。”

施陶點點頭,扶正了有些歪斜的口罩,再次投入工作。

一天的工作結束,施陶敲著自己酸痛的肩膀朝宿舍走,剛剛站他邊上的同事也跟了上來,這人叫孫誌安,還差一點就滿40,和施陶住一個宿舍。

他家就在附近的鎮子,工作日住宿舍,到了雙休就回家住。

“不去吃飯?”孫誌安擦著汗問。

施陶扯出一個疲累的笑容,“沒胃口啊……”

“初開始上流水線是這樣的,已經比前幾天好多了,過陣子做熟練了就好了。”說罷孫誌安拍了拍他後背,“你先回去,我待會兒給你帶個盒飯。”

施陶感激地朝對方拱了拱手,拖著步子往宿舍挪回去。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進廠第二天他就去鎮上重辦了一張電話卡,陸向崢也沒再打來電話。但現在的手機太過智能,他隻不過是檢索過一次信遠科技的新聞,於是不管打開什麼軟件,總會有信遠相關的信息推送過來。

譬如現在,某新文app的界麵最頂端,一則用聳人聽聞的標題標注的視頻讓他十分糾結。

——《突發!信遠科技45分鐘發布會全回顧,觸底反彈還是垂死掙紮!》

“呃……什麼標題黨……不看。”他利索地往下劃動屏幕。

五分鐘後。

“關於我司十月即將發布的新品與廣域……”

施陶目不轉睛盯著屏幕上的陸向崢,明明半個月前剛見過,對方卻比那會兒瘦了一圈。

雖然聽不太懂發布會講的內容,但也能判斷出包括陸向崢在內的整個公司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煩。◇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翻了翻實時評論,施陶發現大部分網友都在唱衰。更有甚者貼出了信遠的股價走勢圖,向下不斷波動的折線,即便由外行人看也知道情況不容樂觀。

他突然想起最後一通電話裡,自己嗆路向崢的那句話,感覺心有些不是滋味。

屏幕裡,鏡頭從會場整體往前拉,定格在陸向崢的臉上。

有意思的是,實時評論突然風向一轉,大家開始討論這位年輕CEO外形條件。和對信遠科技現狀的負麵評價不同,這會兒評論區突然變成了清一色的好評。

施陶輕哼一聲,“這還不算他狀態好的時——”

“飯來咯!”

孫誌安一手一個飯盒在門外嚎了一嗓子,發現自己不方便開門,就用腳頂開了宿舍門。

門打開,施陶下半身掛在床沿,上半身摔在地上的情形緩緩映入孫誌剛眼簾。

施陶任憑自己的窘態暴露在舍友麵前,欲哭無淚,手還在徒勞地夠著那個摔出老遠的手機。

“這是怎麼了?耍雜技似呢。”孫誌剛把飯放在桌上,伸手把施陶撈了起來。

“剛剛……嗯……不小心把手機甩出去了。”被扶回床鋪的施陶紅著臉小聲道。

孫誌剛替他把手機撿起來,屏幕上依舊是陸向崢的特寫鏡頭,“哈哈哈你也真逗,不就看個新聞,嚇成這樣。快吃飯吧,吃完了繼續看。”

施陶手忙腳亂退出播放界麵,“不看了不看了。我吃飯,謝謝孫哥。”

是夜,久未聯係的宣寧寧給施陶打來電話。

“桃子,下個月九號可以回來一次嗎?”

“九號?”施陶點開日曆查看了一下,“不是周末啊,我看看能不能請個假,出什麼事了嗎?”

“嗯嗯,對不起哦桃子……”宣寧寧有些喑啞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施陶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寧寧,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宣寧寧的聲線裡有明顯的鼻音,“見麵再說吧。”

雖然答應了宣寧寧不再追問,但掛了電話,他還是覺得心神惴惴。

編輯了一大段寬慰的話給好友發了過去,卻是因為對內情一無所知,也不知自己有沒有安慰到點上。

過了許久,對麵回複了一句謝謝,又過了一會兒,發來了一個卡通“抱抱”表情包。

施陶放下手機,悠悠歎了口氣。

“咋了這是,年紀輕輕就歎氣。”孫誌安從電視裡抬起頭。

施陶無奈地笑笑,“老家妹妹好像有點事兒,讓我下個月回去一趟。”

“啥事兒啊。”孫誌安扶了扶眼鏡,好奇道。

施陶搖了搖頭,“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