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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少大妖與自然溝通的能力,也無法把自己完全當成人。

她低眉飲茶,仿佛再度體會到江如練幼時的心情。

在停雲山,在那個屬於人的地方,身為妖又要如何自處呢。

“以後就住這裡了?”江如練突然開口問。

卿淺這才回過神,點點頭:“其他地方也行。”

“那——”

“不回昆侖,”卿淺一下子就猜到了江如練想說什麼,不等她話說完就打斷:“不想回昆侖。”

江如練頓了頓,忽地傾身,手一撐把卿淺圈進自己的領地。

她低頭,虔誠又溫柔地啄了口卿淺的側臉。

她完全能理解。

昆侖於她而言很重要,但發生了那麼多事,故地重遊又豈是當年心情?更何況那棵死去的神木還猶在眼前。

“聽你的。”

某鳳凰吧唧吧唧親了好下,眼角眉梢都溢滿了笑意。

卻忽然壓低聲音:“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聽我的。”

“鳳凰忠貞,隻會與認定的伴侶度過一生。所以我無法接受任何理由下的分手。”

江如練不是第一次說明了。上次卿淺的忽熱忽冷讓她印象深刻,以至於後來知道了真相,還是心有餘悸。

她恨不得在卿淺耳邊重複好幾遍,以求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複。

“如果實在要分開,我會把師姐鎖進地下室,和我收藏的寶石一起,然後——”

卿淺的手指倏爾貼上唇瓣,江如練的“威脅”被迫終止。

她有些怔愣,第一反應居然是擔心,怎麼師姐的手這麼涼。

囿於姿勢,卿淺隻能仰著頭。氣勢卻比江如練高出一截,眼底掀不起波瀾,仿佛居高臨下的是她。

“在這種事上,我似乎從未拒絕過你。你覺得這對我來說算懲罰嗎?”

“......”

江如練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這種事”指的是什麼。

她抿抿嘴,完全無法反駁。卿淺“寵”她,幾乎是到了任她索取的地步。

而她還在這種小事上糾結,這樣看來,反倒是自己胡攪蠻纏了。

江如練皺眉:“那我們說好,以後誰都不能替對方做決定,不能冷戰,不能......”

她上下嘴皮一碰說個不停,從日常相處到特殊情況,把能想到的都立了一遍規矩,還要在末尾加個“待完善”。

隻不過語氣放得軟,姿態放得低。看卿淺時目不轉睛,擺明了在示弱。

強勢不過三秒。

早已看透江如練的本質,卿淺興致缺缺地把玩茶杯:“哦。”

江如練眯起眼睛:“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想吃慕斯蛋糕。”

某人連敷衍都懶得。

鳳凰當場炸毛,再一次湊上去把人按在沙發上,又氣又不敢真的動手。

“師姐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心裡!”她委委屈屈地控訴。

卿淺絲毫不為所動:“想吃酸奶慕斯蛋糕。”

“......行,你等等。”

到底還是江如練先退讓,她把自己隨便拾掇了一下就要出門。

外賣可送不到這裡來,隻能自己當一次快遞小鳥,快去快回還能趕上晚飯。

還沒走,就先有隻手探過來,試圖揪住她衣袖。

卿淺不知什麼時候跟過來,想要和她一起:“我也要——”

江如練想也不想就把人推回去,皺眉叮囑:“你在家休息,臉色還白成這樣,手也冷。”

她推己及人,覺得師姐怕是也傷得不輕。

卿淺沒糾纏,隻垂眸乖乖道:“早點回來。”

家裡有人等,就和窩裡藏滿寶石一樣。

鳳凰心滿意足,臨到山腰卻突然拐彎,往停雲山上去。

她從寸步不肯入到現在來去自如,也不過個把月。守山門的弟子都已經習慣了。

江如練目標明確,打聽了幾次,在青蘿峰揪住行色匆匆的裴晏晏。

“小掌門,我丟出去的那把扇子呢?”

裴晏晏上下打量,看江如練神色自如的模樣,捉摸著心情還不錯。

她這才乖巧行禮:“太師叔祖在院子裡等你。”

見江如練抬腳就要走,又趕忙攔下來:“太師叔祖魂快散了,真經不起你燒。”

“嗤。”

那張姣好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嘲諷。似笑非笑,看得裴晏晏一哆嗦,把手縮了回去。

她不禁腹誹,這擺明了是要去秋後算賬,哪是自己能插手的?白雲歇果真如傳說中那樣,偏愛戲耍小輩。

現在可好,隻能讓她自求多福咯。

*

青蘿峰,還是熟悉的竹林和石桌。

那抹白影也在其中,還遙遙向她舉杯:“你是來和我共謀大計的?”

江如練心態瞬間有些爆炸。

她氣勢洶洶地衝過去,一把奪過白雲歇手上的酒杯。

“哐當”,杯子落到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她冷著臉坐下:“你有那麼多機會可以告訴我真相,偏偏隱瞞到現在。”

“不教卿淺人族的修行方法,她可活不到現在,”白雲歇輕笑幾聲:“而你那時太小,過早暴露,修為能護住你心愛的卿卿嗎?”

江如練也笑。

道理是這樣的沒錯,但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白雲歇難辭其咎。

“是,你當初什麼都沒做,你隻不過是放任了裘唐禍引昆侖。”

白雲歇點點頭,甚至還拎起酒壺給江如練滿上一杯,語速不急不徐。

“他偷了我的蠱。可陣法一經啟動便再無回轉,我抓不到他,便隻能將計就計。”

那杯酒被江如練推回去,幾度想縱火燒人。

奈何還有事沒說明白,她深呼吸,耐著性子問話。

“還真敢承認。你現在又出現,可不單單是為了做紅娘吧?”

“我確實心思不純。”

白雲歇攬過酒,舉杯的動作像是想喝。

隻是魂體沒有五感,便隻能做做樣子。最後輕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在遺憾些什麼。

“留魂魄於世,你們隻是原因之一。自親友去後,白某餘生都在完成他們的遺願,自認問心無愧。”

這句話一出,就跟火星子蹦進了炭火裡,風一吹就燃。

把江如練從頭點到尾,直接拍桌子站起來:“你指的完成遺願,是騙卿卿當你徒弟,還占我便宜?!”

白雲歇眨眨眼睛,露出相當“真誠”的笑容,權當默認。

江如練牙癢癢,真想給她一拳。然而魂體又抓不到,屬實是有氣沒地撒。

抬頭看了眼天色,斜陽半落,餘暉幾百年如一日,落在青蘿峰的梧桐與竹林間。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們不算兩清。我管你怎麼想的,彆再扯上我和卿卿就行。”

氣鼓鼓小鳥在山林間走路如風,她還趕著去給卿淺買蛋糕。

路過停雲山門時,江如練驀然停下腳步。

長長的石階下,女子的身形半隱在陰影中,白發依舊很明顯。

守夜的弟子忙著點燈,她就孤零零地站在那裡,沉默不語,與身邊的景致毫不相融。

江如練心裡壓不住酸澀,眉頭自然也舒展不開。她快步走過去,先脫了自己的外套給卿淺披上。

卿淺悶悶地問:“你怎麼在停雲山?”

“去見白雲歇,”還不等對方反應,江如練繼續道:“怎麼,師姐不也在這裡?”

卿淺轉過頭,避開江如練的視線。這舉動一出,反而不用解釋了。

“哦,我明白了,師姐也是來見她的。”

江如練氣急反笑,說什麼要吃蛋糕,其實隻是某人心裡打的小算盤。騙她離開,好自己去和白雲歇對峙。

小算盤被識破了,卿淺也不惱。默默把自己冰涼的手塞江如練手裡,與她十指相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和師——白雲歇談什麼了。寒澗的陣法”

江如練冷哼:“誰要管人類的破事?他們愛咋樣咋樣,我隻想和師姐一起。”

她拉著卿淺正準備走,遠處卻冒出個人影。

那人徑直跑過來,累得腰都直不起:“等等!”

江如練從雜亂的記憶裡拎出個人來:“顧曉妝?”

這姑娘大概跑了不少路,%e8%83%b8口還劇烈地起伏著。看見她倆後眼睛忽地就亮了,滿是慶幸。

她氣都沒捋順就開口:“還好沒錯過。”

說完又突然從身後變出捧花,直直地懟到江如練麵前。

“聽裴晏晏說卿前輩的病好了?我特意買了花送給你們,祝你們百年好合!”

顧曉妝深鞠了一躬,真誠道:“還有,謝謝前輩!”

那是一束百合,周圍點綴著嫩黃色的雛菊,顯而易見的鮮活明亮。

恍惚中,與記憶中同樣鮮豔的花重疊在了一起。

江如練挑了挑眉,沒去接,反而回頭看卿淺。

後者沒回應,她才接過花擺擺手,意思是“行了,快走”。

顧曉妝知道她性格,沒把這冷淡的樣子放心裡。嘴角牽起一抹笑,傻嗬嗬地打招呼告彆。

直到少女的背影沒入黑暗中,江如練神色複雜:“她......”

曾經隻是莫名的有好感,放現在細想,她好像那個冒著風雪,為昆侖山巔帶來一束花的小姑娘。

卿淺思忖片刻,也拿不準:“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轉世之說太過渺茫,還是珍惜當下為好。”

江如練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她抱著花,回去時都沒有說話。

到最後,卿淺撓了下江如練的手心,成功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你並不像你說的那樣絕情,相反,心軟得很。”

江如練對此並不是很認可:“我當初是妖界狠茬,誰見了不躲?”

卿淺乜她一眼:“可你在昆侖,居然試圖給樹擋雪。”

怎麼會有大妖同情一棵樹,把自己的地盤和食物同那些弱小的生物分享。

江如練燥得臉紅,聽起來自己特彆幼稚。

可卿淺拉著江如練的手揣兜裡,語調輕快:“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不過在那之前,得先請我吃慕斯蛋糕。”

第73章

卿淺的要求江如練當然不會推辭。

她對除竹米以外的食物不感興趣,但這並不妨礙她和師姐逛夜市小吃攤。

這座城市的煙火氣藏在老舊的長街裡。

無數吆喝的招牌、閃光的燈、還有形形色色的人構成喧鬨畫麵。

連卿淺冷冽的氣質都被衝淡了不少。

她低著頭,白發暈出溫和的暖光,軟軟地落在肩上。

視線則在白滾滾的芝麻湯圓,與熱騰騰的紅豆餅之間梭尋。

江如練一手提著蛋糕,一邊好心情地等待卿淺做選擇。

其間任由人潮洶湧,她都紋絲不動擋在卿淺身邊,遮住那些窺視。

她微微笑,實際上在想,師姐的發色太惹眼,得想個辦法勸她染黑。

殊不知她自己也屬於花枝招展、惹人注目的那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