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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回答:“絮姐跑著跑著就掉到洞裡去了,然後我們一路往前走尋找出口,一路布陣。

追著那個黑袍人直到這裡,我看見了活的,可惜被她跑了!”

她說到此處憤憤不平地拍自己的大腿。

李絮看樂了,柔和地安慰道:“不必自責,這本來就不是你的任務。”

顧曉妝隨即撲上去抱住,果然狗狗在什麼時候都能治愈人心。

“嗚嗚,絮姐你真好。”

“隻需要連續一個月投喂火腿腸就能帶回家哦。”

李絮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眨眼和她開玩笑。

好騙的傻乎乎人類下意識問:“真的嗎?”

江如練挑眉,直接殘忍地戳破:“當然是假的。狗子有主人了。”

顧曉妝如遭雷擊,倒不是因為上當受騙,而是江如練的那句主人。

她以前好像聽李絮提到過,李狗子這個名字是主人取的。

李絮咯咯直笑,一頭棕色的馬尾辮蓬鬆,略微有些亂。

她大方地承認:“感情是有先來後到的,所以沒法啦。”

顧曉妝捂住頭,不解到了極點。

“可是,絮姐這麼可愛的姑娘,怎麼可以叫狗子?”

“啪嚓。”

木材燃爆,螢火蟲飛亂了陣型,不再安靜地漂浮,而是四處遊蕩,散開,又聚攏。

像一顆不安跳動的心。

李絮支頭,盯著螢火蟲群瞧:“我那時候以原形示人,主人不知道我是妖。

她每天路過馬路邊,就給我一根火腿腸。喊我‘狗子’。”

聽起來是一個童話般的開頭,顧曉妝忍不住好奇:“後來呢。”

此話出,連江如練都不免側目,佩服顧曉妝的直接。

“後來主人病逝了。”李絮牽了牽嘴角,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乾脆撅嘴:“李絮其實是主人的名字。”

人類的生命太過脆弱,哪怕是妖也難以挽回。

她費力來到妖管局,也是想借此尋找主人的轉世。

顧曉妝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她絞儘腦汁地想著如何安慰,最後反倒是李絮拍拍她。

“沒關係,等我成為大妖,就沒人敢質疑我的名字了。”

妖的名字很重要,而對於大妖來說更是,未經允許直呼大妖的姓名將被視為挑釁。

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顧曉妝上妖類解析課時,老師再三強調過。

“那、那——”她結結巴巴,想要說點什麼:“為什麼不能叫名字?”

江如練在幫卿淺擰水杯蓋子,順口答:“以前很多妖怪的名字都自己取,沒什麼文化。比如那隻熊貓,他叫熊大壯。”

“噗——”

顧曉妝連忙捂住嘴,臉部略微抽搐,憋笑憋得難受。

李絮更是前仰後合,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九尾到還行,姓塗山,單名一個婉。”

江如練半點不藏私,繼續抖身邊大妖們的黑曆史:“有隻老虎,給自己取名叫旺財,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奈何妖怪沒法改名,隻能一輩子釘在恥辱柱上。

“其實最開始確實是不想讓人知道,到了後麵就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征。”

氣氛重新活躍起來,顧曉妝也有心情嘰嘰喳喳,甚至大著膽子問:“那江隊呢?江隊的名字這麼好聽,誰取的?”

江如練相當自豪地挺起%e8%83%b8,大聲道:“是師姐。”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卿淺。

她成了話題中心,依舊麵無表情,不解釋,好像在神遊天外。

剛才的聊天,確實將卿淺的思緒拋向了塵封已久的過去。

足以追溯到她與江如練第一次見麵。

那天白雲歇突然把她叫過去,遞過來一個布包,裡麵裹著一隻濕漉漉、羽毛稀疏,眼睛都沒有睜開的雛鳥。

她不明白這是何意。

而白雲歇笑著說:“好好照顧,千萬彆讓她死了。哦對了,她叫江如練。”

她叫江如練。

卿淺把這句話重新咀嚼了一遍。

保護科查遍資料,有關鳳凰的記載止步於千年前,僅有昆侖凰。再往後隻餘江如練。

無論是九尾、塗山的老龜,還是熊貓都能作證。

桃夭書院裡留下的畫像,證明白雲歇與昆侖凰相熟,甚至可能是造成昆侖凰隕落的推手。

隻有大妖不能直呼姓名。所以在江如練小時候,連停雲山的雜役弟子都能喊她全名。

唯有白雲歇。

她“賜予”江如練名字,記憶裡每一次相見,喊的卻是——

鳳凰。

她不喝江如練的敬師茶,不承認江如練是她徒弟,見麵就逗著玩,如平輩般相交,種種跡象,都指向同一個答案。

再回想,那日江如練化形,消失已久的白雲歇趕了回來。

三尺白衣染上塵土,她渾不在意地笑笑,眼底那麼亮。

如跋涉千山,終於得見故人。

“哢噠。”

仿佛缺失的拚圖找到了最後一塊,鑰匙插入鎖孔,榫卯依次相合。

某隻困於樊籠的鳳凰,忽然間有了歸處。

第51章

那陣需以魂魄獻祭,本該死在流沙的鳳凰如何得以重生?

白雲歇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另外幾個獻祭人是誰?

江如練……她甘願赴死的時候在想什麼。

獻祭會疼嗎?

卿淺斂眸,下一秒就咳嗽起來。

細瘦的手遮住大半張臉,脊背弓起,縮成小小的一團:“咳、咳。”

聲聲急促,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咳出來,以至於旁聽的顧曉妝都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

江如練更是慌張,急忙遞去紙巾,又攬過來輕輕拍背。

好半響咳嗽聲止,她聽見了卿淺的抽絲似的呼氣聲,又低又壓抑。

“卿卿,怎麼了?是不是著涼了?”

她照常去探卿淺的額頭,對上一雙迷茫的雙眼,睫毛被淚水濡濕,淚痣下是病態的酡紅。

就當著江如練的麵,卿淺眼睛一眨,淚珠沿著臉頰滾落,砸在江如練手上,摔得支離破碎。

怎麼,還咳哭了?

隻是一滴淚而已,江如練卻感覺自己被水淹沒,心臟跳得很快,而大腦得不到丁點氧氣。

她第一反應是湊上前,在臉側溫柔地落下一%e5%90%bb,輕聲細語地哄:“哪裡難受?”

卿淺往前倒,正好扒拉住江如練肩膀,頭則抵著頸窩。

她左臉貼上去蹭蹭,右臉故技重施,把淚珠全抹江如練衣服上。

“你怕疼嗎?”

嗓子不僅啞還帶著點鼻音。

江如練搖搖頭,還以為卿淺在用迂回的方式表示難受,於是就問:“卿卿哪裡疼?頭還是腿?我給你揉揉。”

卿淺默了一瞬,抿直嘴角:“心口疼。”

她還順便牽起江如練的手,很貼心地帶她找地方。

江如練:……

李絮和顧曉妝同時戰術性後仰,隨後都自覺轉過身,眼觀鼻鼻觀口,捂住耳朵裝蘑菇。

手底下是撲通跳動的心臟,略微快於平時。

江如練隻覺得鳳凰火燒上頭,把腦子裡的水都燒開了,保不準自己在冒白煙。

這怎麼能揉?

但她很快就發現,卿淺動作僵硬,半垂的眼簾擋住了所有的光,看起來情緒很低落。

江如練試探著問:“真疼?難道是咳太狠,傷到了肺?”

“疼。”

何止當下,她一並心疼她的過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卿淺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說著說著,眼眶又蓄上層淚,含不住,索性一頭栽倒在江如練身上。

她認為自己也算得上喜怒不形於色,但還是比不過江如練。

哪怕身上好幾個血窟窿,還能麵不改色,甚至輕快地和她聊天。

摟著懷裡的人,江如練像是吃了口酸橘子,心軟、還酸脹。

她沒挪位置,伸長了手去夠自己的背包,從中摸出好幾盒藥。退燒的、消炎的、止咳止痛的,堪稱細致入微。

隻是不知道這藥對卿淺有沒有用處,現在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江如練先分給顧曉妝幾片,然後催卿淺吃藥,後者乖乖地吞下藥片,捧著保溫杯喝水。

而後她照常抓出一把奶糖,卿淺還要了兩顆。

看師姐鼓著腮幫子吃糖,江如練稍微放了點心。

再回過頭,顧曉妝和李絮一個望天,一個看地,搞得江如練有些不好意思。

她刻意清了清嗓子:“那個什麼、你們不用這樣。”

顧曉妝是反應最快的,滿臉期待:“你們是不是?”

像極了搬著小板凳的吃瓜群眾,若不是坐著的石頭太重,估計能挪到江如練身邊去。

江如練大方地承認:“卿卿是我女朋友。”

說完,還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這沒什麼好遮掩的。

李絮立即鼓掌,捧場道:“祝兩位百年好合。”

“真好!”顧曉妝也跟著拍:“平平安安、白頭偕老。”

卿淺抿了抿唇,垂眸道:“謝謝。”

江如練無奈,聽她們這樣吹,就好像自己和師姐已經結契了一樣。

實在是……讓妖高興。

她嘴角勾起的弧度轉瞬即逝,甜滋滋的滿足感倒還能品上許久。

幾人又聊了半響後,顧曉妝舉起手,弱弱地提議:“要不,你們去追犯人吧?留絮姐照顧我就行。”

耽擱太長時間,她有些歉疚。

江如練搖頭:“比起抓妖,我現在更想知道,那個黑袍人是怎麼知道這條地道的。這可不是歸墟的主乾道。”

“師尊來過此處。”卿淺接話。

江如練:“假設黑袍人就是青蛇的同夥,她會白雲歇的縛陣,四舍五入等於她認識白雲歇,知道這條地道也不奇怪。”

卿淺指尖點了點石頭:“和師尊相熟到這種地步的人不多。”

若無隱情,留存於世的不超過五個。

她倆短短幾句話就鎖定了大概範圍,配合默契,聽得顧曉妝一愣一愣的。

江如練站起身,手剛伸出去,火蟲就四逸開來。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黑袍人為什麼要帶青蛇來這裡?這地道是乾什麼?”

莫非真就如白雲歇所說,就看個日出?

她打趣道:“我想不到理由,總不能是送去投胎。”

顧曉妝還記得書上說過,失去了妖丹的妖怪會逐漸失去‘人’的理智和能力,最後變回原形死去。

比如魚妖就不能在空氣中呼吸,狐妖會跑去吃生肉。所以青蛇必定會死。

“或許,真的有辦法能讓妖死而複生。”

眾人齊刷刷地望過去,卻發現說這話的人是卿淺。

就連江如練都覺得奇怪,師姐以前從來不會信這些死後複生、長生不老的說法。

“師姐在書上見過?”

卿淺斜江如練一眼,尚還洇著薄紅的眼角如一把小勾子,輕易勾住了江如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