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語,隨後煩躁地把筆記和陣圖薅成一團,胡亂往櫃子裡塞。
白雲歇根本不會在意什麼不死樹,她最有可能會做的,是接近鳳凰、引來魔蟲禍害昆侖、然後逼鳳凰獻祭。
她都能猜到,那師姐昨晚在想什麼?
現在陣法破碎,修複好後還需要獻祭嗎?
各種各樣的想法纏成一團,糾纏不清。整宿沒休息的腦子根本無法解開這亂麻。
江如練索性不想了,準備偷摸著溜回去裝睡。
但還是來晚一步,卿淺已經醒了,正抱著暖手球坐在床上,迷茫地望著門外。
像是在等誰回來。
江如練一踏進房間,卿淺的眼眸就漸漸聚焦,還用低啞的嗓音提要求:“想吃你熬的粥。”
江如練下意識地拒絕:“我、我不會。”
倒不是不能做,隻是怕熬出來的東西入不了口。
她隻看卿淺熬過粥,紙上談兵,自己還從來沒有動過手。
卿淺盯著她,懨懨的沒什麼精神:“這件事很難嗎。”
其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低落,好像吃不到粥,這一整天都會難過。
江如練真的見不得她這樣。
“不難,能做。”
她開始挽袖子,二話不說就進了廚房。
淘竹米、燒水、下鍋,隨著泡泡咕咚咕咚的破裂,廚房裡滿是竹米的香。
這一鍋竹米粥呈淺碧色,汁水粘稠且濃厚,看起來很成功。
江如練把粥放涼,還沒來得及試味道卿淺就已經看了過來。
於是連忙端上竹米粥,忐忑地遞過去一個瓷勺,目不轉睛地看卿淺吃。
卿淺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沒怎麼咀嚼就抿化了。
她滿意地頷首:“嗯,還行。”
態度很矜持,實際上臉頰被暖氣熏出紅暈,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愜意。
晨光爬過窗簾的縫隙,變成了細細的一束,路過卿淺的手邊,來到了江如練身前。
像是連接兩人的線。
陽光、早餐,還有最愛的人都在這裡。
氣氛好到讓江如練目眩神迷,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
讓她忍不住想,師姐妹和伴侶的區彆在哪裡?
如果她們現在是伴侶,自己就能湊上前,親親師姐的額頭,或許能收獲一個帶著竹米甜香的擁抱。
還能做更親密、更過分的事。
任憑醋意把自己淹沒,然後就能以此為借口,理所當然把人藏起來。
指腹摩挲了一下兜裡的木盒,粗糙的紋樣刺激著江如練的神經。
什麼時候能和師姐更親密一些?做好準備了嗎?現在是合適的時間嗎?
她發呆得過於明顯,卿淺不由得停下動作,輕聲詢問:“在想什麼,怎麼不吃?”
“在想……今後和師姐度過的每一個早晨。”
百年光陰過後,種下的梧桐已經能夠蔭蔽小院,牆角的藤蔓爬上軒窗。
有山川崩解,也有河流改道,妖族和修士一並沒落,而鋼鐵鑄就的森林占領了神明的道場。
處處物是人非,隻有她和卿淺始終依舊。
現在如此,以後也該如此。
第46章
或許是因為她這句話,卿淺不鹹不淡地望她一眼,繼續低頭喝粥。
姿態還是很優雅,唯有臉頰微鼓,搭配上那紅潤小巧的唇珠,看著就可愛。
很想捏。
江如練被蠱得神智不清,連忙捧起碗喝粥掩飾。
清香濃稠的粥剛觸及舌尖,江如練就猛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擱,偏過頭——
“咳、咳。”
糟糕,粥是鹹的!
她放錯調料了!
錯把鹽當成了糖,而且還放了不少,吃多了齁鹹。
江如練慌裡慌張地去瞅卿淺,卻發現她的碗已經差不多見了底。
不僅一口不落地吃完了,還麵不改色。
師姐為了肯定自己的廚藝,竟然不惜忍著難受把“黑暗料理”通通吃完。
江如練心裡像是被塞了顆半熟的橘子,甜不徹底,苦又不是很苦。
她連忙去倒了杯茶,推到卿淺麵前:“師姐漱漱口,下次彆這樣了,吃不慣直接和我說就行。”
卿淺的動作肉眼可見地停頓了一下。
半響後摸上茶杯,蝶翅似的睫毛微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嗯。”
她吹去氤氳的水霧,在茶香嫋嫋間慢吞吞地喝。
江如練便牽了牽嘴角,心滿意足地收拾好桌子去廚房刷碗。
並且開始考慮學一些好吃的家常菜,下次千萬不能犯這種錯誤了。
*
美好的一天終結於上班。
江如練坐在會議室的沙發上,摸出手機,趁著頂頭上司還沒來,搜索起離職申請怎麼寫。
手邊沒書,四下又很無聊,卿淺索性探過頭,白發如銀絲般傾泄,有幾縷還在江如練手邊拂來拂去。
她像是不解:“為什麼還要寫申請,說完就走不行嗎。”
江如練挑中一個文檔,複製、粘貼,噠噠打字,順便向卿淺解釋。
“走程序啊,工作、檔案都需要交接。再怎麼討厭妖管局,我也要為我的同僚負責。就像完成任務要寫總結、申請補貼要提供材料……”
她偏頭,正巧撞見卿淺臉上閃過一絲茫然,似乎在思索這些名詞都代表什麼。
江如練這才想起,師姐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上過班。
停雲山不會要求弟子寫各種各樣的報告、申請,開亂七八糟的會議。
於是她故意問:“師姐沒了解一下行業規則,就這樣來妖管局了?也不怕被裘唐那個老家夥騙?”
這下卿淺不湊過來了,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句話也不說。
眼神遊移,明顯是在隱瞞什麼。
江如練並不在意,隻是笑一笑,繼續道:“我還沒問,師姐來妖管局做什麼?”
她有些懷疑起師姐的真實目的了。
起初她以為師姐搞不好是為了除妖更方便,拿到妖怪一手信息,然後直接殺過去的那種。
結果過去了這麼久,她不是在看書,就是跟著自己轉。
“正事”一樣不乾,反而幫了自己不少忙。
她倒要看看,師姐會怎麼解釋。
卿淺坐得筆直,一本正經地回答:“我隻是好奇。”
答得馬馬虎虎,江如練狐疑地皺眉:“真的嗎?”
她正想再說點什麼,會議室的門被敲了三聲。
江如練隻能放下到嘴邊的試探:“進。”
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一道縫,探進來一個帶黑框眼鏡的小姑娘。
紮著乾淨利落的馬尾,白大褂上彆著工牌,寫著——
“超自然物種保護科秋辭”
一見是保護科的人,江如練麵色不善地抱%e8%83%b8:“你是來做什麼的?”
她可沒忘記,自己因為玉竹林和保護科鬨得很不痛快。
大妖的壓迫感體現在方方麵麵,她沒放出絲毫威壓,卻依舊讓秋辭感到%e8%83%b8悶,不由得退回了門外。
“誤會,我隻是來找你談談。”秋辭赫拉有些尷尬地擺手,試圖證明自己不是來找事的。
江如練仍處在戒備狀態,瞬也不瞬地盯著來人:“玉竹林免談,它是我的。”
要不是因為師姐,她才不會讓出去。
她毫無顧忌地宣告自己的主權,甚至表現出和平時截然不同的強勢。
換作原形估計已經炸起翎羽,像一隻護窩的小嘰。
這模樣讓卿淺也為之側目。
她差點忘了,鳳凰對自己的所有物有著極其濃厚,且偏執的占有欲。
比如最心愛的寶石,又比如伴侶。
卿淺指尖點了點沙發,突然有了新思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彆緊張彆緊張,不是因為這事。”
秋辭下意識地推眼鏡,語速極快地說道:
“江隊有對象了嗎?我們有最專業的紅娘團隊,各種優質妖怪應有儘有,隻提供聯係方式,決不乾涉。”
江如練聽懵了:“嗯?”
什麼紅娘?
江如練沒怎麼懂,卿淺可聽明白了。
但她默不作聲,就盯著江如練的側臉瞧,像是在觀察她的反應,頗有些興致勃勃。
秋辭趁機擠進會議室,擺出一本厚厚的文件,名為《珍稀物種管理辦法》。
她笑著介紹:“嘿嘿,因為鳳凰是極度瀕危的妖,而維持瀕危種族存續、協助發展是我們的重要任務。我可是蹲守了好久才等到江隊回妖管局。”
這不,一打聽到就立刻趕過來了。
江如練還是不明所以,這是看小姑娘態度良好,還好脾氣地解釋。
“鳳凰族就剩我一隻了,沒辦法發展。”
秋辭頓了一下,隨後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
她有預感,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很可能會讓麵前的大妖震怒。但上麵有命令,她不得不說。
“江隊,有考慮結婚、然後要一隻小鳳凰嗎?”
江如練:……?
房間裡安靜得出奇,某隻鳳凰瞳孔地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而卿淺仗著視覺盲區,嘴角勾出一道不甚明顯的弧度。
炸毛嘰眼下非常憤怒。
雖然早就知道保護科有幫妖怪牽線搭橋這項業務,但她從來沒想到自己能親身體驗。
畢竟她可不是什麼好控製的妖。
扭曲,這個扭曲的妖管局!
一邊恨不得把妖趕儘殺絕,一邊又想著借助妖族的能力,巴不得培養出聽話的工具妖。
“我結不結婚關你們什麼事。”江如練往後仰,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就算結了也不會生。你快走,彆來煩我。”
偏偏這個秋辭也是個膽子大的,並沒有被嚇到。
據她所知,鳳凰是得天獨厚的種族,就算與其他種族結合也能得到鳳凰蛋。
隻是血統不純粹,能力有可能會差一些。
她這樣想著,還往前走了一步,努力向她推銷保護科的業務。
“不喜歡異性也沒關係,我們的研究院有特殊技術,保證血緣關係。隻要讓我們看看鳳凰蛋——”
她沒說完就被江如練毫不客氣地打斷:“你們真的很不知天高地厚。”
自詡萬靈之長也就罷了,現在竟妄圖篡取造物的權柄。
她很是不耐煩地拍桌子,冷聲強調:“再說一遍,沒法生、不能生!”
“噗嗤。”
卿淺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隻不過聲音還是很小,不集中注意力都聽不清。
她在江如練充滿怨念地看過來時,又瞬時收住。
隨後淡淡道:“秋小姐,這樣已經可以交差了,不是嗎?”
秋辭訕訕地揪衣角,確實,她沒被江如練“請”出門算是不錯了。
隻是她剛調轉足尖就又轉身,小小聲地問:“那鳳凰能單性繁殖嗎?”
這個問題更過分了!
江如練太陽%e7%a9%b4突突直跳,牙咬切齒地從嗓子裡擠出兩個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