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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她本來可以飛走。但山下的那群人走不掉,她的樹也不能挪。鳳凰說,她去一趟流沙,這一切就能結束。”

“可我後來回去過,玉竹林沒了,小村莊沒了。鳳凰最喜歡的那顆不死樹,也枯死了……”

到頭來還是徒勞。

他越想越難受,伸出爪子按在自己的黑眼圈上。用五大三粗的男聲發出嗚嗚嗚的抽噎。

音畫嚴重脫軌,根本沒眼看。

江如練嫌棄地打斷:“停停停。彆一口一個鳳凰了,聽起來好怪。”

畢竟她沒有最喜歡的樹,她最喜歡的隻有卿淺。

耳邊傳來吸鼻子的聲音,她轉頭一看,顧曉妝也淚眼朦膿,要哭不哭的樣子。

“鳳凰好慘哦。”

這姑娘感情也太充沛了。

江如練嘴角抽了抽,反駁道:“胡說,我不慘!”

一個兩個的怎麼都這樣?

她再偏頭,卿淺臉色蒼白,嘴唇更是沒什麼血色。

那雙盈盈秋水瞳像是要滿溢出來了。

“%e8%83%b8口悶,不想回去工作,先睡覺。”

江如練不是很讚同,還滿臉狐疑:“師姐在車上睡了那麼久,這才過去多長時間?”

卿淺眼簾半垂,當著江如練的麵就開始犯困。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樣子。

江如練急了,抓著卿淺的肩輕晃:“不準想睡覺!再睡我就、我就——”

“我也沒辦法,誰讓師姐懂得多。”

她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麵對眼前有意隱瞞的心上人無可奈何。

連放狠話都做不到。

卿淺從前金榜題名就不在話下,上個世紀還考了大學生,而自己連小學文憑都沒有。

江如練見卿淺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站著也有些晃,連忙靠過去借給她倚著。

但卿淺不依,晃悠到她麵前,將相扣的那隻手帶起來,貼到了自己臉上。

江如練一驚,下意識地就想撤。

然而卿淺看著軟綿綿,力氣卻並不小,見狀還加了點力道。

冰涼如水,這是第一感覺。在之後,就是好軟,還很滑。

原來師姐隻是看著臉小,實際上是有肉的。

卿淺又蹭了蹭,耳邊的白發都被揉亂了。

她懶洋洋地眯起眼睛,像是一隻矜貴白貓,隻在有求於人的時候撒嬌。

“不想回停雲山,你把我帶走吧。”

第45章

江如練的自製力猶如山體滑坡,正在瘋狂坍塌。

師姐怎麼、怎麼當著彆人的麵說這種話?!

她的視線掃過卿淺因為倦怠而垂落的睫毛,感受著手底下細膩柔軟的感觸。

這樣沙啞的、帶著點請求的聲音撩動了江如練的心弦,想把師姐攬進懷裡,讓其他人都彆聽、彆看。

她這樣是在依賴自己嗎?

江如練舍不得鬆手,甚至還想得寸進尺地捏一捏。

但到最後也隻是反過來握住卿淺的手腕,問出自己心裡的顧慮:“妖管局的工作?”

她現在確實是想辭職了,工作很耽誤自己和師姐在一起的時間。

卿淺抬下巴,勾勒出些許漫不經心:“沒催就是不急。”

江如練噙起淺笑,從前師姐都不會這樣拖,任務下來一個做一個,閒不下來。

現在師姐都不在意了,自己還在乎什麼?

她柔聲道:“那就回我家睡。”

旁邊探過來一個碩大的黑白熊貓頭:“回山裡?捎我一程。”

“誰管你。”江如練懶得理,牽著卿淺的手就要離開。

顧曉妝連忙跟上,她還不會隱匿身形的術法,可不想被丟在動物園裡。

沒想到身子一停滯,就像壓了重物,腿更是抬不起來。

她回頭,泥土凝結成堅硬的土塊,不知什麼時候裹住了她的腳,與地麵牢牢粘連。

熊貓雙手叉著腰站起來,比顧曉妝足足高出一個頭。

還粗聲粗氣地喊:“我這是給你麵子,那麼大隻妖,天天被人牽著鼻子走,叛徒,丟妖臉!”

顧曉妝滿頭的小問號,十分迷惑。你發脾氣衝江隊呀,找我乾什麼?

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麼了。

也不知這熊貓哪句話觸了卿淺黴頭,原本疏懶走著的人忽地背手。

隻刹那,雪白的劍光劃破黑夜,月色凝於鋒利的劍尖,直指熊貓的眉心。

壓迫感以卿淺為中心蕩開,她眼底的寒霜蔓延至身外,顧曉妝隻瞥了一眼都頓覺透心的涼。

不好惹,卿淺就算能抱著江如練的手撒嬌,對外也還是那個使得無數妖邪殞命的劍仙。

她偏心得明明白白,雙標到毫不掩飾。

連旁人噎埖都看得清楚,更何況被她護著的江如練。

江如練心裡像是被小貓的肉墊踩了一下,瘋狂悸動。

“師姐……”

卿淺麵無表情,語氣裡還淬了冰:“你方才說什麼?”

好凶!

熊貓忍不住咽口水,隨後更是就地一趴,手可憐兮兮地抱著圓腦袋哀嚎。

“對不起,你給我點麵子好不好,我好歹也是大妖。”

他深刻掌握了人類社會的生存技巧,堪稱因人而施的典範。

想來剛才隻敢朝顧曉妝下手,也是怕被揍。

江如練“嗤”了聲,直接開嘲:“讓你嘴賤。”

熊貓雙手合十,委屈地道歉:“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他說完,卿淺也撤了劍招,轉頭默不作聲地離開。

江如練沒空管他,連忙去追。

“你不在意。”卿淺斂眸,輕聲道:“但是我會。”

她能逼得旁人道歉,可實際上心口還是悶疼。

一想到江如練承受的無端指責,都是因為人與妖的立場,她就難受得想蜷縮起來。

江如練愣了一下,才理解卿淺在說什麼。

“以前是挺難過的。”她大方地承認。

畢竟她是鳳凰不是聖人,被誤會肯定會不舒服。

卿淺先一步坐進副駕駛,江如練便上前給她係好安全帶。

“可是後來就不會了,他們的話影響不了我。無論如何,選擇和師姐一起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一縷黑發垂落,用於照明的橙色小燈點燃了發梢的紅。

江如練笑著,也像一簇火,散發出的光芒溫暖且恒定。

卿淺看了半響,手幾度想要抬起,到最後還是彆過了頭。

這兩人沒提,熊貓就厚顏無恥地跟著顧曉妝蹭車。

他撅起身,硬是把自己塞進了後車廂,像個大爺一樣坐著。

車子隨著重重地往一邊沉,顧曉妝不得不貼著門坐,避開身邊堆成小山似的毛。

她對這魔幻現場非常無語:“大王一定要這樣嗎?”

熊貓支著頭,嘴角翹起像是在笑:“小屁孩懂什麼,我才不要披上弱小人類的皮囊。還是原形威武一點。”

恰好窗外路過一個小朋友,不經意間望見了車子裡的熊貓大爺,驚訝得合不攏嘴。

熊貓也注意到了,當即猛拍窗戶,露出尖利的獠牙恐嚇小孩。

小孩瞪大了眼睛,連忙去扯身邊大人的衣角,興奮地指著它喊:“媽媽,熊熊!熊熊!”

半點沒被嚇著,還很開心地咯咯笑,畢竟黑白花的熊貓可不多見。

顧曉妝:“……”

這就是妖怪的多樣性嗎?短短幾天真的長見識了。

嚇人不成反成小醜,熊貓有些生氣。好在車子啟動了,不然他非得再嚇唬一次。

“愚蠢的人類幼崽!隻有那隻鳳凰才會對人類心軟。”

“能不能彆喊它鳳凰了,你不知道它名字嗎?”

張口閉口就是鳳凰,江如練聽慣了彆人這樣稱呼自己,乍然要把這個代號和彆的妖聯係起來,還很不習慣。

熊貓撇嘴嘟噥:“我怎麼可能知道……”

它那時候還是隻小熊,偶然得到鳳凰的庇護,安穩地長到了成年。←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然而世事易變,誰能料到家園傾覆也不過一瞬。

江如練先送顧曉妝回家,到了停雲山腳又把熊貓放下去。

他人立在車窗邊,拿爪子拍了拍,提醒道:“最近有好幾個人從我這裡借道去歸墟。我懷疑他們要搞事情,你注意一點。”

江如練沒回答,開著車一溜煙的消失在熊貓的視線外。

而副駕駛上,卿淺已經靠著車窗睡著了。

*

又睡。

江如練萬般無奈。

這到家洗漱完,還沒說上幾句話,卿淺就已經攏著被子睡熟了。

她嫌冷,毫無芥蒂地窩在江如練懷裡,呼吸就噴灑在鎖骨間,泛起微微的癢。

趁卿淺沒防備,江如練再一次探脈。

熾熱的靈氣沿著靈脈穿行,她閉著眼睛探查,奇經八脈,正常,沒有堵塞和裂紋。

江如練百思不得其解,靈氣調轉方向,朝著靈台去。

身體沒有問題,那就隻能是神智方麵的了。

她操縱得很小心,可見到那一大片雪白的屏障時還是茫然了幾秒。

這是什麼?沒見過。

靈氣謹慎地伸出一根小觸手,貼了上去。

“唔。”

懷中人悶哼一聲,弓起了背。

嚇得江如練馬上撤退,緊張地盯著卿淺的舉動。

辛好卿淺隻是睫毛顫了顫,並沒有醒。

“難辦……”江如練歎氣。

師姐有事瞞著,怎麼都不肯說。還能咋辦,隻能努力自己查。

她耐心等了好久,等到卿淺呼吸平穩後,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衣服從卿淺手中抽出來。

之後輕手輕腳地下床,往卿淺懷裡塞了個暖手球,又來到許久沒有動過的書房。

速寫本攤開,江如練抽出一支筆,開始回憶之前張風來想要師姐幫忙修複的陣圖。

一邊回憶一邊畫,很快,殘缺的陣圖就被她謄到了紙上。

她是不懂,但不代表她不能學。

陣法複雜多變,白雲歇仗著天賦和智商更是把它玩出了花來。

青蘿峰留下了不少她的手稿和筆記,供卿淺和江如練學。

江如練攤開一本陣法解析,對照著殘陣思索。

短時間內她肯定達不到卿淺那種程度,更遑論修複和畫陣了。但看懂還是沒有問題的。

在“幫師姐解決問題”這一超強驅動力的加持下,書房的燈在翻閱聲中亮了整宿。

直到天邊翻出魚肚白,江如練終於合上筆記,揉了揉眉心。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誤,此陣的用處是封印。

以強大的五行魂魄為陣眼,引源源不斷的天地之力,因此封印極其有效,隻要天地不崩裂就會一直存在。

可是五行魂魄哪來的?那可是整整五條命,

這是白雲歇布下的陣,保不齊魂魄也是由白雲歇找。

昆侖凰隕落之前魔蟲之患並沒有解決,而後鳳凰動身前往流沙,才得以抑製住。

“對味了,這才像白雲歇會做的事。”

江如練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