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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她又發了燒,喝完藥沒人給她準備糖。

大妖向來能屈能伸,和人族相比,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不要臉。

她第無數次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後,當晚就收拾好了行李,準備返程。

卻在回去的路上聽說,九嬰要襲擊停雲山下的平安鎮。

“嗡——”

大腦裡瞬間充斥著蜂鳴,江如練以最快的速度飛回去,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

平安鎮幾百口人無一幸免,連哭聲都沒有。

街道和樓房都像是被什麼東西碾壓過,碎成粉塵,曾經熟悉的一切都被損毀殆儘。

隨處散落的肢體,和破爛的布偶小老虎構建出另一幅地獄圖景。

而卿淺跪坐在廢墟中,衣上滿是塵灰,左肩更是被血暈紅了一大片。

雙目空洞無神,像是被丟棄在地上的布偶。

她在自責,怪自己能力不足,護不住那些普通人。

江如練聲音帶著顫:“師姐?師姐!”

卿淺聞聲轉過頭,蒼白嘴唇翕動,輕喚:“江如練。”

“我在。”

江如練強行按下內心的慌張,去查看卿淺的傷勢。

原本的靈脈寬闊且乾淨,此時卻沾上了黝黑的妖毒,腐蝕著身體。

“我給師姐療傷。”

她捉過卿淺的手腕,鳳凰火還沒放出來,後者就一點點的從她手中抽離。

江如練愣愣地望著卿淺。

“不必了。”

卿淺捂著肩膀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早在中妖毒之前,她的靈脈就已經開始枯竭碎裂,以此支撐的生命已經快到極限。

她沒有理會江如練伸過來、想要攙扶的手,獨自向前走。

她已經束縛了江如練好幾百年。難道還要再讓江如練搭上一條命?

“師姐?”江如練的手頓在空中,仿佛想要留住什麼。

終究抓了個空。

*

江如練猛地從小憩中驚醒,想起自己還在車裡時頓時鬆了口氣。

太嚇人了,當初那場麵她可不想再重複體驗一遍。

腿被壓得有些麻,她低頭才發現卿淺還沒有醒。

皺著眉睡得很不安穩。

江如練摸了摸衣兜裡的木匣子,順便輕柔地拍拍卿淺的背,想哄平她眉間的折痕。

挖出了九嬰的妖丹,她也不知道師姐會不會原諒她當初的所作所為。

她將卿淺之後的冷漠,大部分歸咎於自己當初的負氣離開,沒能及時趕回來,以至於平安鎮損失慘重。

自己

車子下了高速駛入城市,卿淺也悠悠轉醒。

抬手打嗬欠,眼裡就沁出了些許水潤的光澤。自己坐不穩,三番四次要往江如練身上靠。

江如練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堅定了要問清楚睡這麼多怎麼回事的決心。

“師姐做噩夢了,怎麼一直皺著眉?”

“嗯……”卿淺漫不經心地揪江如練的衣擺,掀起外套,去勾裡麵的毛茸茸羽衣。

“我在想,怎麼勸你和停雲山決裂。”

非常平靜,且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

江如練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因為之前的談話,她已經知道了卿淺沒趕她走的意思。

隻是這種直白的態度她還沒完全適應,有些嚇妖。

卿淺還在慢吞吞地絮叨,話比從前翻了好幾倍。

她提出疑問:“為什麼會覺得離開停雲就不能來找我了?”

“停雲山的護出大陣攔不住你,就算你做了一方妖王,也可以來。如果怕旁人說閒話,可以悄悄地來。”

在前麵開車的顧曉妝不敢說話,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悄悄見麵,那不就是偷情?

“實在不行,你可以把我帶走。”

顧曉妝:“……”

這是自己可以聽的內容嗎?!

第44章

“帶走?”

江如練聽得一愣一愣的:“帶走乾什麼?去山下吃糖葫蘆嗎?師姐喜歡停雲山,為什麼要走?”

卿淺抬眸盯著江如練頭頂看,看她有沒有長呆毛。

這妖的腦回路相當奇特,很可能會把強取豪奪、黑化禁錮的戲碼演成三歲寶寶巴士。

隻有生氣的時候才會強勢一點。

卿淺沒回答,垂頭獨自思忖,難道是自己方法不對?

車子開進了市區,顧曉妝聽後麵沒說話了,才謹慎地問:“江隊,我們要找的大妖在哪?是不是要先去妖盟?”

江如練搖頭,把思維拉回正軌上:“不用,去市野生動物園。”

顧曉妝:?

顧曉妝而後才知道,原來那隻大妖真的在動物園。

她借著江如練的術法隱匿身形,穿過圍牆一路來到熊貓館。

館內陳設精美,給每隻熊貓都劃分了地盤。成堆的竹子、乾淨的水池、還有各式各樣的豐容設備。

其中有一隻明顯比周圍的體型更大,癱坐在地上,剝竹筍的動作靈活快速。

邊剝邊吃,一分鐘小半根,吃得特彆香。

顧曉妝看得津津有味,國寶真的太可愛了!

江如練敲了敲欄杆。

那隻熊貓一愣,筍都不吃了四處看,終於發現了上頭悠哉悠哉的江如練。

熊貓一抖,連忙把肚皮上的筍衣拂走,腳蹭著地麵轉過身,背對著她們。

隨後用一口粗獷的四川話喊:“看在你同族的份上,我不跟你打,你也莫來找我!”

江如練嗤笑:“找你有話問,不說我就把你在動物園裡當動物的事發給各地的大妖。”

“哢擦”一聲脆響,熊貓一掌拍斷旁邊的木樁,憤怒地衝到圍欄下衝她們咆哮。

“我憑本事吃人類的供奉,你管得遭邁?”

生氣的熊對人來說很有壓迫感。

奈何這隻熊貓天生的微笑臉,黑眼圈,四肢短小,配上那四川話,顧曉妝怎麼看都覺得可愛。

甚至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熊貓聽到聲音,拿那雙黑溜溜的豆豆眼盯著她,顧曉妝連忙捂住嘴,直往後邊躲。

江如練自然地把卿淺也拉到自己身後,開始挽袖子。

“我管你乾什麼?能揍你就行。”

熊貓人立而起。

“我看你娃在人堆裡待慣了,姓啥子都不曉得了。要不是你是隻鳳凰,我非要教訓你一頓。”

他留下一個替身裝睡,自己罵罵咧咧地爬上圍牆,敦實的身體翻過欄杆,站到她們麵前。

還維持著妖形,像穿著精致熊貓皮套的人。

然後又拿熊掌指了指卿淺:“我認得你,停雲山咧。”

熊操著流利的四川罵:“停雲山都是些瓜娃子,有幾個最瓜!”

罵停雲山師姐會生氣!江如練聽完就想拿竹子塞滿這熊貓的嘴。

可這一次還不等她反應,卿淺就先一步頷首。

“你說得對。”

“妖管局的那幾個自私自利,連我都不如!”

卿淺雙手抱%e8%83%b8`前,又回答道:“也不無道理。”

“人類遲早要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

江如練聽得有些懵,更像是在狀況外。

師姐之前不會讓人當著她麵侮辱師門,現在反而讚同起來了。

卿淺依舊很淡定:“確實。”↙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連續三次,熊撓了撓頭,這姑娘到底站那邊的?

給熊整不會了都。

“算老,就當是我心情好。”熊貓最後一屁股坐下,抓肚皮上的毛

還用“智慧”的眼神盯著她們:“你們要問啥子嘛。”

江如練直接說:“問昆侖山上的鳳凰。”

熊貓的反應她沒有放過一星半點,從最開始的愣神,到之後無法掩飾的憤怒。

他連毛都不抓了,猛地拍地:“當初寒澗裡的魔蟲,本不該去昆侖,肯定是那個叫白雲歇的女人動了手腳!”

“那天昆侖闖進來一個藥人,身上不曉得帶了啥子東西香慘老,引來了一大群魔蟲。昆侖本來就倒大黴,東邊還有個大妖想趁機會偷家!”

他說了一大串話,語速又快,其中還夾雜著口音和臟話。

顧曉妝很努力才聽懂了,這是在指控卿淺的師尊。

這可不興聽啊,她哪敢說一句話!

江如練皺眉:“你確定那人叫白雲歇?”

而卿淺神色不改平靜,喃喃道:“能吸引蟲子的香?好熟悉。”

熊貓斬釘截鐵:“對!我聽鳳凰喊過她的名字。”

江如練挑眉,雖然知道熊貓喊的不是自己,但還是彆扭得很。

基本上可以確認,桃夭書院裡,畫像上的鳳凰,和昆侖的鳳凰是同一隻。

可師姐為什麼要追查這個?難道她早就知道白雲歇不乾好事?

熊貓哪管她們在想什麼,自顧自地發泄,但是把口音改成了川味普通話。

“白雲歇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不死樹的木心嗎?她想長生不死,竟然不惜用這下賤的手段!”

說到激動處,又開始往外嘣罵人的詞。什麼瓜兮兮,什麼寶*龍……

顧曉妝暗自咋舌,千年前的事情了,他居然記到了現在,還為之真情實感的生氣。

難怪江如練會說,妖怪大多執拗。

講了這麼久,江如練可算是捋清楚了。

白雲歇為了長生不死,設計引來了寒澗的魔蟲,讓鳳凰腹背受敵,最終隕落。

聽起來很有道理,可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又問:“不死樹居然真的存在?”

這種樹她隻在典籍裡看見過,據說吞下樹的木心就能不老不死,不入輪回。

“有,是一顆很漂亮的樹。像梧桐,但枝乾是純白色,葉子的顏色也淺,十個人合抱都抱不攏……”

熊貓把手舉高,拚命比劃。最後還是拍拍腦袋,歎氣:“我描述不出來,你們想看就自己去。”

江如練雖然討厭白雲歇,但並不認為她會為這種虛幻縹緲的東西煞費苦心。

“可是白雲歇死了,魂燈滅後,停雲山哀悼了整整一個月。”

熊貓人性化地攤手:“那我怎麼知道,反正自從白雲歇來,昆侖就沒發生過好事。”

江如練偷偷去瞄卿淺,發現這人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低著頭,整個人站在昏暗的燈光下,好似要融入黑夜之中。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就毫不猶豫地抓住了卿淺的手。

她猜測師姐是因為不敢相信白雲歇會做出這種事,才會如此沉默。

於是晃了晃手,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我也不信,這事肯定有蹊蹺。”

卿淺沒答,那隻冰涼如冷玉般的手卻直接擠開指縫,與江如練十指相扣。

親密得毫無縫隙。

江如練心跳快了半拍,還屏住了呼吸。心想要怎麼樣才能把這隻手捂暖和。

她倆若無旁人的親密刺痛了顧曉妝的眼睛,聽完昆侖的秘辛,更是覺得自己多了一個被暗鯊的理由。

熊貓絲毫不受影響,完全陷進了自己的情緒裡。

他頹然地坐著,豆豆眼裡閃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