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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踩上拖鞋時不禁屈起腳趾。

有點冷。

一眼望見某個坐得筆直的背影,她抿了抿唇。

“你在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泠泠如珠玉碰撞。江如練一個激靈,差點沒從椅子上翻下來。

她唰的一下站起來,以妖生最快的速度合上書,不管不顧地把書卷起。

從喉嚨裡擠出一句:“在學習。”

緊張到後背發涼,連方才準備好的道歉都忘了。

卿淺似乎沒有看出她的異常,指尖梳過白發,用靈氣蒸乾水汽。

她眸光一晃,低聲道:“有點冷。”

江如練急著轉移卿淺注意,脫口而出:“那師姐要——”

“要抱。”

卿淺秒接,還特意補充:“抱著睡。”

江如練被濕漉漉的木香熏得有些暈。

方才的文字和畫麵瞬間擠滿了她的腦袋,由卿淺的話延伸出無限遐思。

住腦住腦!

江如練猛猛搖頭:“不行,今晚不行。”

不管卿淺是抱著怎樣的想法提出的這個問題,她都不能答應。

誰讓她居心不純。

卿淺向前一步,目不轉睛地盯著江如練耳朵上未散的紅暈。

“為什麼不行。”

江如練想往後退,然而腰已經抵上了書桌,她隻好強作鎮定:“沒有為什麼。”

“因為我今天說,你不需要留在妖管局嗎?”

江如練愣愣地偏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見她不說話,卿淺摟著毛巾的手指緊到泛白。

微微垂頭斟酌著措辭,思考自己該如何向江如練解釋。

“妖管局給的工資還沒有停雲山的弟子補貼多,更不能和你的身家比。”

她以金錢來論證,這份工作的性價比有多低。

“你完全可以把時間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然後拋出另一件充滿誘惑力的事,試圖讓江如練動心。至於什麼事對江如練更有誘惑力……

江如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問:“更有意義的事是?”

卿淺蹙著眉,指尖不自知地點了點。這是她思索時的慣常動作。

很快,她就想出了一個好點子。

“比如,抱著我睡。”

江如練:???

她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卿淺並不是在開玩笑。

而是真的認為,一起睡覺比在妖管局工作要有意義得多。

江如練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之前中了招,否則怎麼會聽見師姐說出如此離譜的回答。

短短時間裡,師姐像換了個人。

她糾結了太久,等回過神,卿淺已經垂眸遮住眼底的落寞,自己走到床邊躺下了。

卿淺將下半張臉埋進被子裡,蜷成小小的一團。

看上去像被欺負了一樣,隻能委屈地縮著。

江如練驀然慌了神,連忙書塞自己枕頭下,轉過身想安慰幾句。

可對上卿淺霧蒙蒙的眼睛,她突然感覺,那些哄人的話放在此時都不恰當。

溫言軟語,不足以解決目前的問題。

更配不上卿淺方才的解釋。

江如練捏著拳,指甲掐進肉裡,仿佛這樣就能逼自己一把。

“我以為……師姐想趕我走。”

直到剛才,才意識到這是個誤會。

解行舟說,珍惜當下,不要讓誤會浪費彼此的時間。

江如練聲音喑啞,起了個話頭,便止不住了。

索性一狠心,挖出埋在心底的那根陳年舊刺,展示給卿淺看。

“師姐以前還想讓白雲歇把我從停雲山除名。”

她偷聽到了,一直記著。

事情過了太久,已經記不清當時是什麼感覺,可每當自己忍不住猜測,自己在師姐心中有幾分重量時,這根刺就會突然出現,紮她一下。

被拒絕太多次,這要如何問?這該如何問?

江如練甚至閉上眼睛,不敢看。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會不會讓師姐覺得自己小氣、一件小事記了那麼久。語氣是不是不對,聽起來像在興師問罪。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每分每秒江如練都煎熬。

好不容易,她聽見卿淺平靜地陳述:“因為我覺得師尊不該把你留在停雲山。”

“你是一隻妖,可停雲山是除妖的地方。你在停雲山,很多時候都……”

“不太開心。”

一句話說不順暢,中間有很明顯的停頓,和努力壓抑的顫。

或許卿淺並沒有她想的那樣平靜,江如練拔掉了刺,還是心疼得止不住。

又後悔,自己不該在這樣的時機要求卿淺解釋。

這十幾分鐘內卿淺說過的話,比之前一天都還要多。

她在努力且認真地嘗試,嘗試消除兩人之間的誤會,哪怕自己並不擅長坦誠。

甚至比她學陣法、完成師門任務時還要認真。

“對不起。”卿淺最後道。

那麼輕,卻如同巨石,轟然而下,壓得江如練喘不過氣。

“不、不是你的錯。”她睜開眼,狼狽地撓了把自己的頭發:“我也有問題,早說清楚就好。以後不會了。”

今晚在月亮下,把陳年舊事攤開來曬,好像說清楚了,又好像沒說清楚。

房間裡沉默了好久。

江如練看著卿淺緊閉的眼睫,低聲喚:“師姐?”

沒有回應,卿淺睡著了。

隻是眉間兩道淺淺的豎痕,睡得並不安穩。

江如練想起卿淺剛洗完澡時,乖巧地摟著毛巾,說想要一個抱。

乾脆把心一橫,躺上卿淺的床。

放輕了動作往前挪,挪到低頭就能%e5%90%bb到卿淺的額角,隨即伸手貼上背,很有節奏地輕輕拍著。

哄人睡覺。

她在卿淺耳邊呢喃,也不管卿淺聽不聽得到。

“可我隻需要看見師姐,就會高興起來了。”

第36章

江如練這一次比卿淺先醒。

天邊剛露出魚肚白,薄薄的一層天光透過窗,鋪在柔軟的棉被上。

呼吸間彌漫著淡雅的木香,被體溫烘暖了,聞起來很舒適,令妖安心。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卿淺看,還湊近了點,試圖數她的眼睫毛。

昨天晚上,她哄沒了卿淺眉間的折痕,躡手躡腳地起身洗漱、梳理羽毛。

在自己床上躺了會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把卿淺說的話反複拒咀嚼,從用詞到語氣,恨不得再榨出點糖來。

師姐在關心自己欸,她隻是不說。

江如練把頭埋枕頭上悶悶地笑,快活得想出去飛兩圈。

她是喜歡師姐的,一直都很喜歡。得到點回應就像火苗吹了風,燃得更歡了。

直到手被底下什麼東西硌到,她才想起下麵還有一本小*書。

她蹭地一下子躥起來,摸出書。這東西本來是該被丟掉的,可她鬼使神差地將書塞進自己的行李箱裡,仔細藏好。

中途路過卿淺的床,停下來了。

就這兩三小時,卿淺又皺起眉來。揪著被子團成一團,或許是冷。

江如練替她掖了掖被子,臨到自己床前又倒了回去。最後小心翼翼地躺到卿淺身邊,將人攬過來,準備就這樣睡了。

上次爬床還是在小時候,但是這次是師姐親口說的,要抱著睡!

她不敢鑽被窩,隻敢連人帶被子一起摟著,就算如此,整顆心也被填得滿滿當當。

師姐說得沒錯,和心愛的人抱在一起,真的比上班要快樂好多。·思·兔·在·線·閱·讀·

等朝陽探出頭,明%e5%aa%9a的紅霞鋪陳萬裡,卿淺被光線晃了眼睛,眼睫輕顫。

先是貓兒一樣蹭了蹭枕頭,頭再一低就鑽進了江如練懷裡。

遮光又保暖。

她是舒服了,而江如練動都不敢動,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畢竟這個距離,再探探頭,就能%e5%90%bb到卿淺小巧玲瓏的耳垂。

懷裡傳來悶悶的招呼聲:“早安。”

卿淺還閉著眼睛,說話的語速極其緩慢,又輕又懶。

江如練卻被這一聲自然的“早安”鼓勵到了,控製不住地嘴角上揚,笑意盈滿眼睛:“師姐早上想吃什麼?”

卿淺終於抬眸,懶洋洋地望向江如練:“你知道我愛吃什麼,所以你挑的我都吃。”

每一個字江如練都聽得很清楚,以至於有些眩暈,滿腦子都是同一句話在刷屏。

好可愛,想蹭蹭師姐,揉一揉也可以。

她最終還是沒有蹭上,但抬手拍了拍被子,柔聲道:“師姐還可以再睡一會兒,我去給你帶早飯。”

卿淺沒和她客氣,把頭一埋,又睡了過去。

於是鳳凰例行梳毛一小時後,美滋滋地出了小院去給師姐覓食。

中途路過被燒毀的藏書樓,火場已經被清理乾淨了。

也虧得桃夭書院在舉辦修仙交流大會,人手還算充足。

雖然災禍來得始料不及,但好在除了張風來,其他人都是小傷,財務損失也在可承受範圍內。

中途她還逮到個弟子,順口問了句:“解行舟呢?”

這人看著文文弱弱,實際上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啥書都敢往她這裡送。

江如練就是想問問,有沒有能改善寒症的雙修功法,絕對沒彆的意思。

那名弟子扯了扯嘴角:“呃,山長去妖管局分局要錢——啊不是,尋求幫助去了。”

連夜收拾東西出了書院,很匆忙。

“行吧。”

江如練沒太在意,又問了去廚房的路。

她最後讓廚娘煮了碗桂花酒釀湯圓,特意多放一勺糖,再給卿淺端回去。

這一來二去的時間裡,卿淺早已經起床,麵前攤開一本書,邊讀邊等。

隻是那臉跟刷了白霜一樣,絲毫沒有血色。

窗戶大開著,風呼呼地往裡麵灌,卿淺也沒有在意。

江如練先放下食盒,三兩步走過去關上窗。

“臉色怎麼這樣白。”她沒多想就把手背貼上卿淺的額頭,試探體溫。

沒有問題,但江如練還是不輕不重地數落道:“雖然天氣暖和了,可今天風大,師姐這樣吹也不怕頭疼。”

卿淺每次頭疼都要難受好久。

“吃湯圓。”卿淺答非所問,遞來一隻乾淨的勺子:“你不吃嗎?”

轉移話題的痕跡太明顯了。

江如練失笑,敲了敲碗壁:“隻有這一碗。”

然而卿淺很執著,直接把碗推到兩人中間:“可以一起吃。”

她滿眼認真,光這一個推碗的動作,江如練就拒絕不了。

對於羽族來說,投喂伴侶和分享食物都是難以抗拒的親密活動。

於是接過勺子,舀起一顆湯圓送入口中。

對於鳳凰來說,桃夭書院的夥食隻能算一般。

但她看見卿淺從同一個碗裡舀湯圓吃,甜蜜的滋味就漫上舌尖,回味無窮。

甚至勾出了心底的悸動,餘光不小心瞥見卿淺眼角的小痣,都能教一顆心跳亂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