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年年開會,跟著妖族轉,恨不得時時監控妖怪的動向。
兩族互相製衡了千年,誰也討不到好。
可惜靈氣衰竭了,無論是妖還是修士都在消失,隻能低調一點,躲避天道的製裁。
也不知最終是哪族笑到最後。
江如練不關心這些,埋頭繼續走,趕著回去投喂師姐。
投喂完再看看九尾狐回信沒有。
她端著可口的小點心回到小院,不知道這頓飯能不能讓師姐心情好一點。
回憶起早晨的事,她卻猛地在門前停步。
師姐好像真的沒有生氣,沒疾言厲色地趕自己出去,也沒有說要換房間。
反而很自然地使喚自己做事,平靜得如同每一個尋常清晨。
這是不是意味著,師姐已經不討厭自己抱她了?
那是否能更進一步,讓師姐接受自己的喜歡?哪怕不結契,先談個戀愛也好。
雖然師姐不喜歡自己的羽毛,但沒關係,自己的人形也很漂亮。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江如練就忍不住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同在一個院子裡,南枝對江如練站在門口不進去,還突然開始傻笑的行為很是不解。
“前輩這是怎麼了?”
顧曉妝挽著她胳膊,搖頭:“不要問、不要看、不要聽。”
江隊在她心裡的形象已經猶如泥石流滑坡,從氣勢驚人、傲然天地的大妖鳳凰,變成了傻樂的呆毛腮紅雞。
比較起來,還是卿前輩沉穩又靠譜,從不開玩笑,很值得信任!
第24章
隔著三四米遠,江如練突然偏頭:“你可以出去,南枝得留下。沒事彆讓她出門。”
她還掛著笑,鳳眸微眯,比桃花昳豔,說出的話卻不容人質疑。
顧曉妝大聲抗議:“為什麼?”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算不上好。
可能是這一路上,江隊的形象滑坡得太快,讓她忘了卿淺不在時的江如練是什麼樣子。
她有些窘迫地抓緊南枝的胳膊,有些後悔。
好在江如練並不在意,隻耐心地解釋。
“千百年來,書院不知有多少弟子折損於狐妖之手。他們是看在我麵子上,才允許南枝住進來。”
瞬間,顧曉妝心裡的那點害怕和後悔被這句話衝到了下水道,撈都撈不回來。
她擰起眉,憤憤不平地拉著南枝往前,像是要找那些人理論。
“犯錯的是其他狐狸,關南枝什麼事?為什麼要一棒子打死?”
江如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身在人族,怎麼總替妖怪說話?”
顧曉妝超大聲:“怎麼就不能了,南枝又沒害過人。”
她想帶南枝出門,可腳步卻越來越沉,速度大大降低。
再回頭,南枝正不斷地往後縮,柳眉向下撇著,模樣怯怯:“曉妝……”
大概是狐族天生的優勢,這一聲那叫一個柔腸百轉,轉得顧曉妝骨頭都酥了。
她這下真走不動路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隻能妥協。
事情的發展江如練毫不意外,還催促道:“吃快點,吃完回來乾活。”
這是對顧曉妝說的。
那姑娘悶悶不樂地出門,南枝朝江如練略一欠身,也回了房間。
江如練這才推開門,端著早晨走進去。
可屋子裡安靜得針落可聞,太陽光被窗戶縫壓縮成一道細線,正巧落在卿淺身上
她在床上睡成一團,連枕頭帶一截被子都抱進懷裡,臉還直接貼了上去。
湊近了,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規律而綿長。
“師姐?”
“嗯。”
卿淺的聲音被埋進了棉花裡,悶悶的,而且眼睛還閉著,不像是要醒。
江如練放下餐盤,頗有些無可奈何,說是要吃早餐,怎麼還睡起回籠覺來了?
她耳朵尖尖有點紅。
卿淺抱的是自己睡過的枕頭和被子,貼得很緊,甚至壓上去一隻腿。
睡姿不算端正,衣衫更是淩亂,露出晃眼的雪白皮膚。
作為對氣味敏[gǎn]的妖,這一幕的刺激性僅次於師姐摟著自己的衣服吸。
可是人類又不清楚妖族的習慣,對於卿淺來說,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床,想怎麼睡都行。
江如練暗搓搓地想,既然現在不清楚就不要解釋了,反正人也聞不見那些氣味。
“師姐,我把早餐放桌子上了,你起床記得吃。”
“嗯。”還是隻有很輕的一個字,甚至不能判斷她是不是在說夢話。
為了防止意外,江如練伸手去探卿淺的額頭。
隻是有點涼,幸好沒發燒。
接著抱來另一床被子,替卿淺蓋好,連邊角都掖得嚴嚴實實。
她回到庭院裡,沒過多久就等來了端著滿滿一大盤的顧曉妝。
便繼續催:“快去,投喂完幫我個忙。”
顧曉妝沒注意江如練的用詞,快步進去,放下東西就匆匆跑了出來。
江如練攤開手,掬了捧燦爛的晨光,向顧曉妝解釋術法。
“此觀氣之術以日光為引,清晨效果最好,徬晚最差。來,你對著地圖,把那些有陰氣的地方標注出來。”
九尾狐的回複還沒來,進不去塗山,她隻能再仔細探查一遍,順便讓D市分局加強戒備,免得出紕漏。
“好嘞。”顧曉妝掏出手機,打開電子地圖做標記。
這姑娘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一頓早飯的時間就把之前的爭吵拋在腦後,專心做起手頭的事。
陰氣再度騰起,比昨天清晰得多,但都算尋常。
唯一成氣候的居然就籠罩在她們頭頂,淺灰色的煙從不遠處逸散到空中,彙成詭譎變換的雲。
顧曉妝驚疑不定:“怎麼回事?”
這可是修真者齊聚的桃夭書院,怎會出現這種事?
江如練嗤笑一聲:“這一團昨天就有,淡得都快散了,或許有臟東西溜進來過。追上去查一查。”
她倆根據陰氣定位,在十步一樓台的書院裡繞彎,終於來到一間小樓前。
小樓四周沒人看守,門緊鎖著,花草樹木卻有修剪的痕跡,照顧得很好。
顧曉妝撥了撥銅鎖:“要不和書院的人說一下。”
下一秒,哢擦一聲響,銅鎖被靈氣震斷了。
江如練無視顧曉妝震驚的表情,十分淡定地推門進去。
樓裡沒有太多灰塵,應該是有人時常來打掃。
然而昏暗光線下處處狼藉,本該收起的卷軸滾落一地,櫃門打開、書丟在地上,都被翻得亂七八糟。
“這是進賊了?”
顧曉妝拾起一卷軸,抖開來看,是一幅浣紗女暮歸圖。
畫中女子身著古時衣裙,表情動作靈動無比,顧盼生輝。
她還沒來得及驚歎作畫者的精妙畫技,身後就傳來一陣驚呼。
“這、這!你們都做了什麼?”
巡視過來的書院弟子驚疑不定,手抖成篩子,像是馬上要厥過去了。
顧曉妝也很急,急著向他解釋:“不是——”
沒說完就被江如練打斷:“最近有沒有可疑人員進入?”
她氣勢太強,那弟子被這反問弄得一懵,下意識地答:“負責守衛的人並沒有上報異常。”
江如練抬了抬下巴,睨著他質問道:“可現在確實進賊了。這種岔子都能出,你們山長呢?”
男子早忘了先前的懷疑,反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呃,山長為了趕設計圖三天沒睡,今早昏過去了還沒醒。”
顧曉妝嘴角抽了抽,隻覺得修真者沒落是有原因的,其中一個就是這群掌門人太不靠譜。
江如練繼續問:“這裡是做什麼的?”
“是前前前任山長的房間,存放了她的畫。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但好歹能留個念想。”◢思◢兔◢網◢
“奇怪,那賊來這裡做什麼……你去找個主事的人來,查一下丟了什麼。”
江如練吩咐完又拿胳膊肘碰顧曉妝:“小顧,你用靈知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線索。”
“欸?這也能行?”
顧曉妝有些不敢相信,她從前隻感知過小動物的記憶,還沒試過物品。
她閉上眼睛,試探著伸手,摸上一幅畫卷。
片刻後眉頭仍舊緊鎖,搖搖頭:“看不見。”
江如練手指輕扣書桌,努力從自己的知識儲備裡找出原因。
不該啊,她以前見過停雲山的弟子以靈知視物,可以重見舊景。
可惜她那學渣腦子裡實在翻不出浪花,冥思苦想好久還是一無所獲。
有困難找師姐,師姐肯定知道。
江如練讓顧曉妝原地等,自己回院子裡找人。
沒想到卿淺不在,連放在桌子上的餐盤都不見了蹤影。她索性躍上房梁,踩著屋脊滿書院跑。
結果這一尋,就來到了“修仙技術交流大會”的會場。
一抹白影被人群圍在中間,手邊一杯清茶快飲儘了,糕點則還滿滿當當。
薄唇翕動,忙得片刻不停,看樣子是在解疑答惑。
江如練輕笑,師姐怎麼又被逮住了。
她沒上前打擾,乖乖站在廊下等待起來。
*
卿淺確實很忙,問她問題的人排成一隊,能繞這個院子兩圈。
現在則擠成一團,將卿淺前後左右都堵了個嚴實。
她本來是想出來尋江如練,路上遇見一個相識的小輩,隨口答了幾個問題。
結果就有人聞訊而來,還越來越多,等她反應過來後已經難走寸步。
畢竟這是傳說中的“停雲霜月”。
年輕一輩或許對她不甚了解,但再往上兩代大都聽過她的事跡。
秉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想法,這些人什麼都敢問。
大到天地法則小到修行妙招,甚至人生建議,五花八門。
“前輩,道心為何物?如何才能確定自己的道心?”
卿淺不急不緩地答:“心之所向,即為道心。”
提問的弟子滿臉興奮:“我想求長生!”
“修者,上可至碧落下可窮黃泉,以天地靈氣移山填海,斬妖除魔。”
她勾勒出一幅引人遐想的畫卷,卻話音一轉,冷冷道:“唯獨不能長生。”
“嘶——”
似是被她太過獨斷的語氣嚇到,半響,那名弟子小心翼翼地問:“那前輩的道心是什麼?”
短暫思索後,卿淺平靜地陳述::“我兒時修行是為報師門恩情,少時拔劍是為護佑一方,而今……”
一隻遊隼盤旋落下,她似有所感,目光跟著它越過挨肩疊背的人群。
曲折回廊下,三兩枝春桃邊,江如練正倚著簷柱,取下一封遊隼送來的信。
接著就突然笑起來,明眸裡壓著光,燦如朝陽。
風起桃花落下,其中最豔的一朵紅桃,就這樣悠悠飄進了卿淺心裡,蕩起連綿不絕的漣漪。
江如練朝她晃了晃手裡的紅色請柬,上麵燙有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