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1 / 1)

一邊拐著人往城裡走,一邊同身側親兵一起,將滿肚子牢騷傾吐出來。

寧如深暈乎乎聽著,“喔,喔……”

·

軍營駐紮在關內。

寧如深隨霍勉入了營,放眼望去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大小營帳排布嚴整,帳間有火堆、溝渠。

一路上還能見到操戈比練的士兵。

或身負重胄持戟抵盾,或直接褪了上衣赤膊相拚。一滴滴汗珠從滿布傷痕的後背滑落,禸體砸落地麵發出沉悶的嘭嘭聲。

見他進來,周圍士兵動作稍停,紛紛投來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

“那就是寧大人啊…”

“哇,在邊關待久了,好久沒見過這麼白淨的人。看,又白又乾淨。”

“就是瘦了點兒…多給他喂點肉吧。”

“好主意。”

聽了一耳朵的寧如深:……

他讚歎:定遠軍還真是作風淳樸。

他們沒一會兒就到了軍營中心,霍勉同他指了指離主帳不遠的一頂小帳篷:

“你的帳篷在那裡,單獨一頂。你先去收拾著,晚上給你接風洗塵,咱們吃烤全羊。嘿!”

寧如深喉頭一咽,“行!”

待霍勉風風火火地走後,他帶著陸伍、拾一進帳中放置行李。

行李收完,寧如深簡單擦洗了一番。

中途副將何良來給他送了副軟甲,他接來穿上,又換了身輕便的束袖騎裝,這才出了營帳。

外麵已是夜幕低垂,繁星點點。

一簇簇熱烈的火堆將營中映得火光通明。

他跟著接引的士兵到了主帳前。

巨大的火堆上,已經架了隻滋滋冒油的烤全羊,霍勉、何良等人圍坐了一圈。

寧如深咕嚕咕嚕湊過去,“好香。”

一圈人聞聲抬頭,看到他似都一怔。

火堆前,寧如深一身騎裝,襯得身形修長。束腰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柔和的五官映著火光,更顯得溫軟如玉。

相對靜默間,寧如深咽了咽:?

“怎麼了…是我咕嚕聲太大了?”

霍勉擺手,誇道,“沒,你這身不錯!”

…原來是在看這個。

寧如深低頭扯了下腰帶,“但就是有點緊。待會兒吃羊,彆影響我發揮了。”

“………”眾人。

待他落了座,接風宴終於開席。

寧如深吃著垂涎已久的烤羊肉,配著孫伍故技重施引誘他喝的奶酒,感覺自己都快飄起來了。

酒過三巡,眾人話頭打開。

孫伍忿忿道,“今早上北狄又去騷擾附近村莊了,雖然礙於兩國協約沒有真的劫掠,但村民們還是不堪其擾。”

“哼,就是故意挑釁想激怒咱們,估計是要逼我們先撕破臉,他們好師出有名。”

幾人說著,視線若有似無地飄向寧如深,“唉,這可怎麼整……”

寧如深正埋頭美美啃著羊腿。

他沒注意到幾人飄來的視線,頭也不抬,自然而然地接道:

“喔…燒幾隻羊,就說是他們乾的不行?”

既然總來侵擾,乾脆替人坐實。

話落,周圍一靜。

寧如深抬頭,發現一圈人正望著他,他輕抿了下唇,“是不是太……”

“狗”字還沒說出來,霍勉就刷地起身!

霍勉得意嚷嚷,“看,本將軍就說了!寧大人的想法肯定和我們不謀而合,哪像那勞什子姓曹的,這不合規矩、那不合禮法的!”

一群人興奮地站起,“明天就去燒羊!”

寧如深:???

眾親兵又挨個朝他碰碗,“來來來,敬寧大人一碗,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寧如深暈頭轉向地碰上,“喔……”

·

一頓接風宴吃完。

寧如深被親如一家的定遠軍樂嗬嗬地送回了營帳中。

他又不長記性地喝到了發懵。

進帳前,霍勉忽而提了一句,“對了,你順利到了咱們北疆,有沒有給陛下報信?”

寧如深自昏沉中恍然:喔!

陛下!……他,他光想著烤全羊去了。

他羞赧,“我這就去寫。”

霍勉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待人離開,寧如深在帳中的案前展開信紙,一拿筆卻恍惚了一下,在紙上落下幾道墨點。他揉了揉腦袋:

不行,他這狀態不知道會寫出什麼來。

他想了想,往外喚了聲,“拾…”

話起了個頭,忽然想起對方瞎發揮的功力,他又改口,“陸伍!”

陸伍掀簾進來,“什麼事?”

寧如深放下筆,“你幫我代筆一封,回給陛下。就說我已經平安抵達,定遠軍…很熱情,一切暫好,請陛下安心。還有……再表達一下對陛下的掛念之情。”

他理著思路勉強說完,頭暈得不行。

交代完陸伍,他就裹上從京城帶來的禦毯,一頭栽進床頭盹了過去。

案前,陸伍捏著筆想了想。

他是純武派,照人意思寫了幾句後覺得乾巴巴的,乾脆喚來拾一:

“你話本看得多,來指點幾句。”

他說著講了遍大意。

拾一聽完略起腹稿,述道:

“那就寫:臣已順利抵達北疆,此處一切皆好,唯念陛下甚矣。”

陸伍一聽,意思都有了。

他又縝密道,“既然念陛下甚矣,怎麼解釋代筆的事?”

拾一看了眼裹著毯子醉倒在那頭的人,“再補充一句:定遠軍熱情灌酒,寧大人醉不能提,故著人代筆。但醉中多念陛下——”

“懷抱陛下親賜禦毯睡去。”

陸伍刷刷寫下,“還是你有文采。”

信寫完,兩人看了一遍,都挺滿意。

第59章 虛晃一槍

寧如深這一盹直接盹到第二天早上。

大清早, 他在外麵士兵們的呼喝聲中醒來,薄薄的日光透入帳篷裡。

他望著帳頂回了下神,才反應過來:

……喔對, 他這是到北疆了。

他昨晚炫了烤羊肉, 噸了奶酒, 然後就裹著毯子直接睡過去了。

寧如深揉了下頭:他是不是忘了什麼?

正頭痛著,帳篷簾子忽而一掀。陸伍探了個身進來, “你醒了,要水嗎?”

寧如深頓時恍然,“信寄了嗎?”

“寄了。”陸伍說, “順便解釋了代筆的原因, 是你不勝酒力。”

寧如深誇讚, “還是你周全。”

他說完起來洗漱了一番, 換過衣服出了帳篷。

帳子前麵搭了塊桌板、架了口鍋。上麵擺著薺菜麵餅和羊棒骨燉的熱湯。

霍勉、何良幾人正坐在不遠處啃餅子,寧如深打了碗湯坐過去:

“怎麼沒看見孫參軍?”

昨晚誘他喝酒的罪魁禍首。

霍勉呼嚕喝湯,“他準備帶一隊人馬去村外蹲守, 按那幫北狄兵三兩天來騷擾一次的規律,今天估計也會來。”

寧如深看他喝得絲滑,也學著樣把餅子撕吧撕吧扔進湯裡:

“那今天先讓百姓們彆出村。在村外多挖幾個陷阱, 燒了羊正好給他們抓現行。呼嚕……”

旁邊何良猛一拍腿,“說得對!我再去叮囑老孫幾句。”

寧如深被他那巴掌驚了一跳:

差點被泡饃卡到, 幸好撕得小。

何良已經風風火火地走了:“殺殺殺!”

“……”寧如深。

霍勉又高興地轉來,“我就知道你適合來咱們北疆!快吃, 吃完帶你去見識見識咱們定遠軍的氣魄。”

“?好。”寧如深埋頭, 暴風吸入——

營地外是一片廣袤的訓練場。

寧如深同霍勉過去時, 各營士兵已跑完二十圈, 在場中嚴整待命。

登上高台, 整片場地便撞入眼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隻見蒼茫的天穹下,荒土黃沙一望無際。三軍皆整齊列隊在前,沉重的頭盔鐵甲反射出刺目的凜光。

黃塵莽莽,軍隊浩然肅靜。

唯有大承軍旗迎風招展,以鎮三軍。

寧如深被這幕震得渾身一麻:

定遠軍戍守北疆,是真正的虎狼之師。

在他屏息間,身側的霍勉已經斂了神色,目光銳利而威嚴,揚手揮出一道旗幟,下達了訓練的指令——

隨著他一聲令下,場中隊列轟然變動。

寧如深扒在護欄後,就看一陣沙塵揚起,全軍披堅執銳,變換隊形開啟了第一陣衝殺。

一時間殺聲混著金屬碰撞的聲響直擊耳膜。

……

下方訓練進入正軌。

霍勉轉頭展示,“怎麼樣?”

寧如深緩了緩,叭叭鼓掌,“……特彆棒。”

他又問,“你們每天都是這麼訓練的?”

霍勉點點頭。

寧如深被黃塵撲了一臉,揮了下,“其實也可以搞點彆的,比如沙灘排…蹴鞠。”

就像衛青、霍去病那樣。

霍勉眼睛倏地一亮,“蹴鞠?嗯…是可以考慮。”

等到一場演練結束,他便把欄杆一拍,清清嗓子揚聲道:

“剛才寧大人給了個提議,咱們要是訓練得好,以後就辦幾場蹴鞠賽——大家覺得怎麼樣?”

話落,下方頓時一片沸騰!

眾軍激動地應道:“好——!!!”

震天的聲浪轟然衝上來,寧如深被震得一顫。

霍勉看他肉眼可見地炸了下毛,小聲問,“你還好吧?”

寧如深平複了下,讚歎,“你們好有氣勢。”

霍勉就笑了,目光落向這片三軍守備下的疆土,眸光傲然明灼:

“我大承將士,自當如此。”

·

訓練持續一整日,結束已經是黃昏。

晚上日落後氣溫很低,士兵們都收拾著衣物準備去河邊洗澡。

寧如深連日奔波,昨天隻擦洗了一下。今天又被撲了一天黃沙,這會兒也想去洗洗。

他抱了衣服出帳篷,剛好碰上霍勉。

霍勉本來從他跟前晃了過去,腳步突然頓了下,又退回來看向他懷抱的衣服:

“你……要去河邊洗?”

寧如深其實也沒經曆過那種大場麵。

他遲疑了兩秒,試探,“我康康去?”

霍勉張了張嘴,領著他過去,“行。”

寧如深跟著人一路去了河邊,還沒到河畔,便遠遠瞅見烏泱泱一片赤膊拍擊著水花。

等走近了,場麵頓時更為震撼。

軍中士兵成千上萬,這會兒雖然隻來了一小部分,但依舊擠擠攘攘下滿了一大片河。個個赤著上身,肌肉精壯地隆起,大喇喇地立在河中,隨手將水拍上深麥色的後背。

“………”

寧如深直接震住了!

這簡直跟下…蕎麥餃子似的。

這都不單是大澡堂,還是人擠人的露天大澡堂。

他感覺自己都有點暈人了。

在他站立的那幾息,河裡的定遠軍也注意到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