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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氣就不大好,“你來做什麼?”

季朔廷看出來他醉了,並不計較,隻道:“來告訴將軍一個好消息。”

賈崔這些日子對季朔廷的不滿實在是太多了,又因為完全沒有表現和立功的機會,在雲城不管做什麼都要受季朔廷的限製,心裡早就憋著一股子怒火。

一聽季朔廷說帶來了好消息,當即就猜到是世子成功取得虎符。

不然還能有什麼好消息?

賈崔一時間氣得厲害,無功可立,屆時就算是拿了虎符回去複命,論功行賞時又哪還輪得到他賈崔?

他一抬手,把麵前的桌子給掀了,上頭的酒水果盤碎了一地,周圍的女子皆被嚇到,發出尖聲低呼。

“滾!”賈崔反手給了方才還摟著親昵的女子一巴掌,罵道:“全都滾!”

女子們恨紅了雙眼,又不敢反抗,屈辱地起身離開。

不一會兒,周圍就散了個乾淨,就餘下還坐著不動的季朔廷,以及發瘋的賈崔。

他借著酒勁撒潑,將堂中的東西全給砸了,地上各種碎物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狗娘養的!”賈崔砸累了,又坐了下來,喘著粗氣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季朔廷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把東西砸了個乾淨,見他消停了,才又笑著道:“將軍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賈崔瞥他一眼,陰陽怪氣道:“哪能如季大少爺,生來便是高門望族裡的嫡子,受家族庇護和器重,自然高枕無憂心無煩事。”

“怎麼沒有,是人都會有煩心事,我還能是個例外不成?”季朔廷說。

賈崔不甚在意,“是嗎?真是不知大族裡的嫡子心中煩憂與我們是否一樣。”

季朔廷長長地歎一口氣,眉梢染上愁苦,將手中的扇子展開來,說道:“你看,我這扇子今兒不小心沒拿穩落在地上,上頭這一角磕壞了,這玉種難尋,怕是很難再打一根同樣的扇骨了。”

賈崔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立即就要發怒,“你是在拿我消遣不成?這點破事也算得上煩憂?”

季朔廷無辜道:“賈將軍此言差矣,高官憂心權勢,商賈憂心財富,百姓憂心柴米油鹽,吃穿住行,誰的煩憂不算是正事?就拿將軍來說,你定是在心煩無處立功,難以嶄露頭角,回了京城之後沒有理由邀功,煩前途不明。而我,此前則一直在煩心究竟如何才能將你們手中取得虎符,將你們趕出雲城。”

賈崔喝得糊塗,聽了這一長段話之後,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他豁然站起身,指著季朔廷的鼻子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可算露出本來麵目了!你從一開始就不是誠心想幫我們!季家已有幫扶六皇子的意向,你竟違背你祖父之意,將季家前程置之不顧!我現在就起草書信,傳去京城!”

季朔廷不慌不忙道:“將軍莫急,我帶來的好消息還沒說呢。”

賈崔瞪著他,“不需你多言!”

“當真?”季朔廷道:“看來將軍是早就知道世子領兵藏於火海,無人生還之事了?”

“你說什麼?!”賈崔震驚大怒,當下就撲身而來,想一把拽住季朔廷的領子問個仔細。

季朔廷原本坐著,見賈崔一靠近他瞬間朝後一翻,躲過賈崔的手臂,站起身又道:“還有,蕭矜已經進城,約莫用不了多久就會來找你了。”

賈崔聽了這話,才真真給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硬生生把所有酒意嚇走,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下意識朝外邊看去,卻見那大開的窗子外,竟是已經看不見那些原本守在門外的士兵了,他立即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已經超出想象!

賈崔趕忙轉身,走了幾步將隨手掛在牆上的佩刀取下來,刀鞘扔下,露出鋒利的刀鋒來。

他指著季朔廷怒聲道:“你們若是敢殺我,我手下的兵必將在雲城大開殺戒!且你在季家那邊也無法交差,季朔廷,你可要想想清楚!”

“想不清楚的人是你,賈崔。”季朔廷的笑容覆上冷意,總算撕下了偽善的皮,眸光稍斂,顯出幾分輕蔑來,“你這種人能坐上將軍之位,就足以說明六皇子一黨都是些什麼貨色,我祖父一生為國,從不結黨營私,附庸任何黨羽,少拿季家與你們這些人並作一派。”

賈崔厲聲道:“蕭家大勢已去,一個蕭矜能成什麼氣候!六殿下登基是遲早的事!”

“今日不論皇位之爭,隻殺你這罔顧人命,暴虐好功的下作小人。”季朔廷說完,便揚聲道:“來人!”

仿佛就是等他這一聲命令,窗外候著的人同時跳進來,朝著季朔廷的身邊聚攏,個個動作迅速,右手一抖就握上一把鋒利的短彎刀。

“賈崔,你若是真能活著從這個屋中走出去,我倒還能高看你一眼。”季朔廷往後退著,又道:“不過你隻要不想著逃出去,我還是能暫時留你一條命的。”

到現在這種時候了,賈崔哪裡還能聽進去他的話,掄起大刀便要殺出重圍,想著逃出去。

可這些到底是季家養出來的精銳暗衛,而賈崔此人又是個縱情享樂之人,吃不得什麼苦,在武學方麵也一般,如何能是這些人的對手?

不過幾個回合,賈崔身上就挨了不少刀口,但都不是致命傷。

季朔廷站在門邊,搖著扇子一派悠哉的模樣看著,心中忍不住感慨。

有時候這世道就是這樣,分明是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喜怒無常殘忍暴戾,殺人時眼睛都不眨,慣會折磨彆人取樂,這種人就能夠輕易掌管萬兵,肆意殺害尋常百姓。

這便是人人爭得頭破血流,都要追逐的權力。

有了權力傍身,再下作的雜種,都能被捧為人上人。

賈崔堅持不了多久,身上的傷讓他疼痛難忍,最終發現隻要他不往床邊靠,那些人就不會向他進攻。

他累得大喘氣,在邊上坐下來,身上傷口流出的血流在地上,狼狽不堪。

季朔廷見他消停了,也找了個椅子隨意地坐下來,勸說:“歇會兒吧,待會兒有的你受累的。”

【寅正二刻】

蔣宅燈火俱熄,連下人都歇下,整個宅中沒有任何人活動的聲音,但睡著的人卻沒幾個。

今晚的街道不安寧,雲城大多百姓都躲在屋中,睜眼難眠。

蔣宿卻是個例外,他睡得很香。

倒不是不擔心蕭矜和陸書瑾他們,隻是他再憂慮,睡意來了還是擋不住,況且這些日子他一直兩頭跑。

白日裡去陸書瑾那邊喂小貓,晚上回來了,還要接著喂家裡的這隻狗。

起初他爹見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嚴厲禁止他不準在出門,但是蔣宿小時候就在後院的牆角處挖了狗洞,早上天還沒亮他就鑽狗洞跑出去。

晚上再鑽狗洞回來。

可把他爹氣x得不輕。

不過蔣宿自挨了賈崔那一頓打之後,就再也沒有遇上麻煩,就算是他白日裡從街道上那些巡邏的士兵麵前行過,也沒人找他的麻煩。

他猜想,可能是他的臉腫得太高了,所以人人見他都覺得可憐,就不忍煩他。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無知,身邊沒有任何人能夠給他傳遞消息。

在陸書瑾被抓走之前,他與梁春堰發生過爭吵,冷靜下來的蔣宿回想起梁春堰是個什麼狠厲角色,又徒生懼意,不敢再去尋他。

他倒是在宅中看到吳成運幾次,他嘗試驅逐,但吳成運笑著再向他確認時,蔣宿又把那些趕他走的話收回肚裡。

這吳成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笑麵虎,偽善小人。

是以,這日在蔣宿看來,與尋常沒什麼不同,他早早睡去,並沒被彆的聲音吵醒。~思~兔~在~線~閱~讀~

後半夜街道上傳來廝殺的聲音,蔣宅中的大部分人都無法在房中老實待著,紛紛出門走到院中來,一大家子兄弟妯娌聚在一起,對屋外那些聲音議論紛紛。

蔣宿的爹是宅中之主,他出來之後就吩咐家中下人皆拿著長棍切菜刀之類的東西做武器,守在前麵,自己和兄弟們也拿著長劍站在中間,後麵便是一眾女眷。

屆時若是真的城破,所有人都難以幸免,戰鬥和反抗就成了人人必須要做的事情。

蔣父左看右瞧,沒看到自己的兒子。

“宿兒還在睡覺?”他喊來蔣宿的貼身小廝問。

小廝答:“我喊了少爺幾聲,他睡得熟,並沒聽見。”

“也罷,不必再喊他。”蔣父道。

外麵刀劍相撞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持續了很長時間,院內人心惶惶焦灼等待,許久之後那些聲音漸漸平息,隻餘下了一些清理戰後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勝了。

但至少沒有人撞門,就表示今夜暫時安全了。

蔣父大鬆一口氣,轉身對所有人安撫了幾句,讓他們都回去休息,卻不料在家人的臉上看到了驚恐的表情,眾人皆一臉害怕地盯著他的身後。

蔣父嚇一大跳,猛地轉身,就看見前方院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人。

他像是憑空而降,衣衫勝雪,長發高束,在皎月之下隱隱露出半張昳麗非常的麵容,身量又非常高。

五官相當漂亮,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男人。

蔣父嚇得汗毛倒豎,這人如鬼一般,出現的時候沒有半點聲音,也不知是從何而來,他強裝鎮定,卻從結巴的話中泄露了情緒,“你、你、你是何人!”

梁春堰笑了一下,他沒見過蔣宿的父親,但是眼前這人的樣貌和害怕時候的形態,一眼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他說道:“我尋令郎。”

蔣父想到自己兒子前段時日被打得那麼慘,每回見到他頂著一張豬頭臉在家中走都認不出來,便對所有陌生之人無比戒備,立即冷聲道:“夜已深,來客有何事尋犬子,還是等明早天明再來。”

梁春堰回答:“必須現在。”

蔣父頓時惱怒,“不準!沒有這樣做客的道理!”

梁春堰看著麵前這一大家人如驚弓之鳥,滿臉害怕的模樣,又起了惡劣心思,“那若是我說你們誰攔誰死,你還不準我過去嗎?我可能會把你們全部殺光。”

蔣父到底是活了幾十年的人,比蔣宿更有血性,他立即抬起劍,做出迎戰的姿態。

旁處站著的一個中年男子也扯著嗓門高聲喊道:“既遭賊寇便是我們蔣家不走運!但蔣家男兒非懦夫,你想帶走我大侄子,先從我等的屍體上踏過去!”

話音落下,麵前所有人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梁春堰靜靜地看著他們。這些人不會武功,想要殺起來簡直太過容易,他一個人就能屠蔣家滿門,這句當初對蔣宿說的威脅並非玩笑。

隻是他從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先前蔣宿擋在陸書瑾門前,被打得半死不活仍然不肯退讓半步的模樣,他的手死死扣在門框裡,指甲都卷了邊,血從指甲縫裡細細密密流出來,後來治療的時候他總是在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