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1 / 1)

她……真的死了嗎?”

蕭矜沉著臉色,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摻雜其中,“官場鬥爭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可怕,隻要卷入其中,就隨時可能遇害,防不勝防。”

黑夜之下,燈籠被破壞了不少,入眼幾乎看不見什麼光明。

陸書瑾聽到這話,多半猜到秦蘭蘭的結局,雖是今日才剛相識的人,但她心中還是湧起一股巨大的悲愴來,同時伴隨著的還有深深的無可奈何。

這善惡交織的世間,光明與黑暗總是並存的。

太多事情,太多情緒,到最後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蕭矜帶著陸書瑾找到了藏兵閣。這次上山本是來查看後山的地形和泡湯泉放鬆的,並沒有帶武器,也沒有隨從來。

藏兵閣平日裡都上著鎖,但事情緊急,蕭矜也管不得那麼多,徑直砸碎了窗子翻進去,落地之後反手將陸書瑾也抱了進來,他吹起火折子,點亮了牆壁上的燈。

裡頭擺放著一排排的高架,架子上則是各種各樣的兵器,皆已開刃,鋒利無比。

他在其中巡視一圈,拿了一柄匕首彆在後腰,又取下一柄長弓,將箭簍背上,最後挑了個包著鞘的短刀遞給陸書瑾,“拿著防身。”

陸書瑾神色恍惚地接下短刀,抿著唇一言不發。

蕭矜看了她一會兒,忽而俯身,溫暖的手掌扶住她的頭,讓她抬起頭來對自己對視,“陸書瑾,看著我。”

陸書瑾的眼睛裡滿藏驚慌,突如其來的殺戮和危險讓她懼怕,秦蘭蘭的死又讓她悲傷,官場鬥爭瞬息萬變,爾虞我詐。

秦蘭蘭與她有著相同的想法,但她卻落得個丈夫遠死他鄉,自己瞎了雙眼,隻能在這山莊之中聽著簷下不斷相撞的骨鈴孤寂度日,最後也沒能幸免於難,被人殺害。

她就是陸書瑾的前車之鑒。

蕭矜看著她的眼睛,將她眼底的恐懼看得分明,他的眸光變得柔和,聲音輕緩道:“秦姨的死,對於我們來說都是一件悲痛的事,也正因如此,我們才更應該堅定往前走的信念,為了不讓那些害死她的人逍遙法外,去害更多的人。”

“或許也不必說得那麼高尚,我們也算是自保。隻有我們變得強大,戰勝他們,鏟除他們,方能保全自己。”

他在陸書瑾的耳廓上用柔軟的指腹輕輕揉著,想緩解撫慰陸書瑾慌亂的情緒,“你彆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蕭矜的語言,動作,眼神仿佛能在無形之中傳遞莫大的力量,竟真的讓陸書瑾慢慢平靜下來,她深深吐出一口氣,她一手握著短刀,一手主動去牽了蕭矜的手。

而後被他反手握在掌中,牽著她往外走。

風亭山莊的鐘聲一直在響,所有下人和護衛在其中亂竄,將秦蘭蘭已經死去的消息傳遍山莊,混亂不堪。

蕭矜一手撐傘,一手牽著陸書瑾,前往秦蘭蘭所住的樓宇。

但剛走到一半,他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哨聲,刺破紛亂的鈴聲和鐘響,傳到蕭矜的耳朵裡。

他當即停下腳步偏頭,仔細去聽,很快第二聲哨響又傳來。

“這聲音不對,走,咱們去看看。”蕭矜道。

風亭山莊隻有鈴聲和鐘聲,沒有哨聲。

【戌時二刻】

寒冷的雨水澆透了葉芹的衣裳,雪白的大氅變得無比沉甸,跑起來頗為費力。

寒風呼嘯,周圍寂靜無人。目睹秦蘭蘭的死亡對她的衝擊力無比巨大,她甚至嚇得雙腿發軟,但仍不敢停下,奮力地往前跑,“救命!”

一張口,嘴裡就灌滿了雨水,葉芹猛烈地咳起來,把嘴巴閉緊。

雖然那刀疤男被攔了一會兒,但他速度快,且葉芹雪白的衣裳在夜色之中是相當顯眼的,他往前猛追了一段路,果然在大雨之中看到奮力往前跑的葉芹。

他從懷中摸出哨子,吸一口氣而後吹響,尖銳的哨子聲傳得極遠,千機門內的人聽到聲音,迅速往哨聲來靠攏。

刀疤男飛快上前,喊道:“彆跑了!站著乖乖受死,我的刀鋒利得很,不會讓你痛的!”

葉芹強撐著跑了這麼長一段路,結果還是被追上,嚇得大聲哭喊起來,眼淚與雨水混在一起,她不斷地用濕透的衣袖去擦,擦不乾淨。

先前在暗色中跑那麼長時間都沒事,結果跑到一盞燈下,葉芹反而腳下一絆,猛地摔倒在地上,手上的彎刀滑出去,不見了蹤影。

她忍著痛又爬起來,但腿上不知磕到了什麼地方,剛走兩步實在是撐不住痛楚,又摔在地上,黑夜壓下來,壓塌了她的脊背。

葉芹大哭,“哥哥,x哥哥!”

刀疤男見她摔得爬不起來,這才鬆一口氣,抽出刀刃,緩步走上前。

夜色中走出來一個人,撐著傘,停在葉芹前方的不遠處。

刀疤男立即停下,凶狠地瞪著那人道:“又來一個送死的?”

他彎腰撿起那柄從葉芹手中甩出來的彎刀,垂著眸,在微弱的光下看著哭嚎的葉芹。

“喂!老子跟你說話!找死是不是?”開始有人從四麵八方跳出來,往刀疤男身邊聚集。

那人充耳不聞,蹲下來將傘柄支在葉芹的頭上,自己置身在雨中,不過片刻,雨水就淋透了他的發,浸濕黑色的勁裝。

“喻誠,千機門門主,被培養出來專門殺人越貨的鬣狗,效忠於丞相聶敖。”他緩聲道。

“你是何人?!”喻誠見那人知道自己的底細,不禁正色起來,但夜色朦朧,他看不見對麵人的臉,也分辨不出身份。

“可以告訴你,畢竟你今日是要死的。”那人往前走,走到燈下時,一張俊俏的臉便露了出來,自報家門:“季家嫡長子,季朔廷。”

“噢,季家人。”喻誠冷冷地勾著唇角笑,“此事與你無關,速速讓開。”

季朔廷將手中彎刀一轉,反手握住刀柄,眸中殺意儘現,身形一晃,疾速來到喻誠的麵前,彎刀高舉,自上而下刺他的天靈蓋!

喻誠大驚,忙抬手去擋,刀刃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一股巨大的力量自上壓來,喻誠險些沒頂住被壓彎了膝蓋。

他用力一掀,往後退好些步,指著季朔廷身後的葉芹下令道:“上!殺了那個女娃!”

身後人一擁而上,同時奔著命令而去,季朔廷卻佁然不動地擋在葉芹麵前,擺出一個隨時能夠出招的架勢,如潛伏在夜中的野獸,安靜而凶狠。

【戌時二刻】

蔣宿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大喇喇地躺在地上,他凍得打了個哆嗦坐起來。

很快他就想起來是有人襲擊了他,然後就暈在了此處。

他摸著脖子,趕忙往周圍看去,卻沒看到梁春堰的身影,心說這梁春堰莫不是先醒了之後就走了,把他自己丟在了這裡?

蔣宿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抬步往外走。

雨還沒停,照這架勢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雷聲在蒼穹裡滾著,令人心驚。

他剛走到柱子邊,就聽到一聲驚呼聲:“救命”

轉頭看去,就見一個婢女在雨中狂奔,隨後有一人飛撲而來將婢女按倒在地,手起刀落從後脖子紮進去,抽出滿是血的利刃時,婢女就沒了動靜。

蔣宿驚呆,當場傻眼。

而後那殺人者一抬頭,就看到了蔣宿。

“我日!”蔣宿大罵一聲,這會兒反應過來了,猛地轉頭往藏書閣的樓上跑去,那人緊跟著衝進來追他。

藏書閣的二樓有大大小小許多房間,夜間無人造訪,房中漆黑無比。

“還是死了?你怎麼辦的事?”一聲抱怨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中響起。

“毒死的。”另一人咳嗽了兩聲,而後回道:“不是葉家動的手。”

“這秦大學士的獨女,怎麼那麼遭人惦記?”先前說話那人歎一口氣,“也罷,沒保住就沒保住吧,反正這也不在咱們的任務之內,不過你那邊進展如何了?”

“好著呢,絕不會被人發現。”咳嗽的人說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怎麼回事,總咳什麼?害得我以為你每次都在暗示我什麼事。”

“凍涼了。”

“怎麼還能凍涼啊?”

這句話剛一落下,一串慌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很快就停在門口,繼而門被推開,有個人飛快地鑽進來在動作如此著急的情況下,還能輕輕關上門。

房中安靜無比,隻剩下來人刻意壓製的急急喘聲。

蔣宿都快嚇死了,他這輩子都沒跑那麼快過,剛才還滑了一跤,差點把門牙給摔掉。

他害怕自己的呼吸聲太大被外頭那個殺手聽見,就努力壓低呼吸聲。

外麵果然又響起腳步,似乎是在尋找他。蔣宿繃緊了身體,一動不敢動,耳朵貼著門框仔細聽。

腳步聲在門外晃了兩圈,很快就走遠,直至聽不見。

蔣宿大鬆一口氣,整個身子都嚇軟了,跟麵條似的站都站不住,等了一會兒後那殺手沒有去而複返,便掏出了懷中的火折子,鼓著腮幫子呼呼吹了兩下,將火苗吹起來。

絕對的黑暗之中,但凡有一點光亮,擴散出去的光線就能將周圍都照亮。

光芒亮起的瞬間,兩個人出現在視線之中。

一個人坐在桌邊,一個人盤腿坐在一旁的書櫃上。

蔣宿都沒看清楚兩人的麵目,直接就嚇了個魂飛魄散,慘叫一聲:“啊!”

隻見坐在桌邊的人穿著白衣,然而那衣服上卻濺滿了血色,如開在雪中的赤紅花朵,微弱的火光描繪出他過分精致的眉眼,正動作緩慢地擦拭著全是血的彎刀。

他說:“在地上睡了一夜,就凍涼了。”

蔣宿掩不住震驚,打著顫道:“梁春堰?!”

麵前這個渾身染血,慢條斯理擦拭彎刀的人,正是那文文弱弱,性子溫和的梁春堰。

另一人笑了一聲,“你睡地上作何?”

“被打暈的。”梁春堰冷酷回道:“被蕭矜。”

“哦,他啊。”那人說:“那小子是有幾分本事的。”

蔣宿瞪圓了眼睛,將手中的火折子一抬,勉強看清楚了那人的樣貌,“吳、吳、吳……”

他“吳”了半天,“吳”不出下文。

“吳成運。”吳成運看不下去,主動報上自己的名字。

“你們二人怎麼會在這裡?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蔣宿還不算傻的,知道這兩人黑燈瞎火地貓在這裡,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況且梁春堰身上的絕對是血,他都能聞到那股濃鬱的血腥味。

隻是還沒等到有人給他回答,離去的殺手被他的驚叫聲又引回來,急驟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飛快靠近,緊接著蔣宿就感到一股大力從他背後踹來,導致他整個人不受抑製地往前飛去。

梁春堰用腳往桌子上一抵,凳子和桌子都朝著兩邊推開,蔣宿就徑直摔在當間的地上,悶哼一聲,火折子仍捏在手中。

門被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