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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聲,但在等他繼續說。

“先前那次我們起了爭執,後來的這段時間,我一方麵是因為煩心事困擾,一方麵也是因為我爹回來了較為繁忙,所以便一直沒有處理這件事。”蕭矜坐了下來,見她還站著,就指了下旁邊的位置,示意她也坐。

陸書瑾這會兒才覺得蕭矜正常了,從他來到這裡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讓陸書瑾感到不習慣。

可能是他的目光實在太過熱烈,不加掩飾,他幾乎沒看過彆的地方,灼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隻要她抬頭去看,準能與蕭矜對上視線。

她走到邊上坐下來,說道:“若是蕭少爺是還想勸我,那大可不必,我心意已決,不會更改。”

蕭矜看著她堅定的神色,有些心疼。

不能夠科舉入朝,對陸書瑾來說也是非常遺憾的,她那麼喜歡讀書,定然想用自己的才能做出一番事來。可女子不得入朝為官不得入學念書,是晏國的律法,泱泱幾百年的曆史之中,也有人曾提出過開創女官先例,但無一例外皆是失敗告終。

這律法非一朝一夕,也非一人之力能夠更改,哪怕是如今的蕭家,都做不到。

他道:“我並非想勸說你。當日我乍聽此事,的確太過衝動,對你發怒實屬不應該,回去後仔細想過,你選何路,做何事,一定都有你自己的理由,同樣這也是你的自由,我無權乾涉,更不該對此指摘。”

陸書瑾垂了眼簾,“是嗎?可是你那日說我不入仕途,對你來說便沒有任何作用。”

蕭矜猛地一噎。

他的確說過這話,自己也記得清楚。

他倒不是那種情急之下就出口傷人的人,大多時候若與人起了衝突,不是動手就是走人,很少與誰爭吵。

但那日實在情況特殊,先是看到她與葉芹在一起時燒起的妒火,又加之突然聽到她說不入仕途,一時間氣昏了頭才會說出那種混賬話,究其根底,也是心底裡希望當時的陸書瑾能改變自己的決定。

但她十分堅定。不堅定的是蕭矜,他轉頭就去舍房認錯了,隻是陸書瑾當時喝醉,並不記得此事。

想到此,蕭矜突然意識到,那日祈神祭他喝醉之後強按著陸書瑾親%e5%90%bb,他雖然醉得不省人事,但陸書瑾卻是完全清醒的,那她為何從未提過此事?

第二日卻還像個正常人一樣,沒表現出半點端倪。

陸書瑾究竟是因為不在乎一個喝醉之人酒後無意的行為,還是因為那個人是他而不在乎?

蕭矜心裡癢癢的,偏頭去看她。

但很快又意識到現在在說正事,不是心猿意馬的時候,於是輕咳了一聲,說道:“那是我當時氣急失言,不僅僅是氣你不入仕途一事,更是因為那日我見你遲遲未歸舍房,擔心你初出事便找尋了很久,最後見你與葉家姑娘醉在一起,才怒氣攻心。”

“總之,此事是我不對,不管你以後想行商還是做彆的什麼,我都鼎力支持。”蕭矜語氣誠懇地認錯。

小少爺自小在父親蕭雲業的教誨下,就一直遵守著犯錯就認,認錯就改的鐵律,更何況麵前這個文文靜靜的姑娘又是他心尖上的人,莫說是一句對不住,就是讓他在這房中連說一個時辰,蕭矜也願意說的。

“其實你不必與說這些,在此事上,你並無錯。”陸書瑾說。

蕭矜慢慢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身邊這x邊拉,說:“陸書瑾,看著我。”

陸書瑾一開始不願,但是蕭矜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她隻好緩緩抬眸,將斂起來的情緒露出來,映在蕭矜的眼睛裡。

他原本灼熱的眼神收斂了許多,變得平和,又帶著些許適量的真摯,不至於讓陸書瑾覺得難以招架,他一字一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口不擇言傷你在先,又因為我自己的原因冷落你在後,更重要的是我食言,承諾與你一起過年的那些事也都沒有做到。我錯了就是錯了,你彆將我的錯誤抹去,讓我連認錯贖錯的機會都沒有。”

“大年夜我的確是來了這裡,但絕不是可憐你才會來看你,而是在萬家燈火煙花滿天之時,我想見你,想與你一起守歲到新年,所以才來。”

蕭矜很清楚陸書瑾心中介懷什麼。那日她借著醉意哭著控訴的,不單單是他的食言,更是對兩人之間的關係充滿著懷疑,她能夠堅定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卻無法堅定自己與旁人的感情和關係,這是她常年處於孤僻狀態的一種自我保護。

蕭矜必須要與她說明白。

“我的確欣賞你的天賦和才華,但從一開始我與你往來卻不是因為這些。其實之前打從你開口說要幫我寫策論時我就已經猜到你另有目的,你明知道我比劉全更為凶蠻,卻在被劉全纏身敢來利用我,我那時候就覺得你不僅膽大得可愛,還頗有頭腦,所以才動了心思想與你結識。你可以責罵我不守信用,怪罪我出言傷你,但萬不能再說那些我對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說我對你的這些情誼都是施舍。”

雖說陸書瑾一直向他隱瞞了身世性彆,而他也的確在萬般複雜的情緒下疏遠冷漠,但此時蕭矜已經不想再去細究那些事情了,他隻要想起陸書瑾那晚哭得眼淚成串,眼睛通紅地說的那些話,就好像密密麻麻的針紮在心頭似的。

幸運的是蕭矜在愛中長大,自然也知道如何去愛人。

他順著陸書瑾的手臂往下,滑過她的手背,將五指滑入她的指縫中,與她十指交握掌心相貼,動了動嘴唇,說了一句越距的真心話,“你在我心中絕對是特殊的,毋庸置疑。”

陸書瑾悸動不止,呼吸都開始亂了拍。

蕭矜在向她認錯,如此直白且認真,仿佛一下就擊碎了她心中鬱結已久的死結。

這段日子裡有個問題一直困擾她。分明她已經將事情想得很清楚,也對自己將來要做的事有著很堅定且明了的打算,更知道蕭矜的疏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畢竟從一開始,他們的身份就有著雲泥之彆。

但她就是無法開解自己,無法擺脫心中的沉悶和陰鬱,好像再也回不到那個心緒平靜,隻一心沉在自己天地裡的陸書瑾。

直到現在她才懂了,她心中那個沉鬱的死結,是蕭矜係上的,也須得蕭矜來解開。

她從開門時看到蕭矜站在大門口的那一刻開始,這個死結就已經開始慢慢鬆泛,然後由蕭矜抽絲剝繭,將纏得亂七八糟的死結一點點解開,最終在他的手裡變成了柔軟的線,纏住了她的心。

她看著蕭矜的眼睛,猛地察覺那是她追尋了多年,求而不得,一度已經放棄的東西。

是被注視,被愛的滋味。

陸書瑾耳根發燙,不知所措,立刻慌張起來。她怎麼會在蕭矜的眼裡看到了情?而且為什麼他會與自己十指相扣,這是不是太親密了,對於兩個男子來說,這種範圍正常嗎?

她現在應該怎麼做,甩開蕭矜的手嗎?

腦子正一團亂麻時,蕭矜反而先鬆了手,喝了喝半溫的白開水,將情愫斂得一乾二淨,“反正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你可以再琢磨,但不能質疑。”

陸書瑾也把自己的雙手縮回去,仿佛是察覺了蕭矜一直在不老實地動手動腳,她就將雙手藏了起來。

她不說話,蕭矜也耐著性子等了片刻,而後說:“原本說年夜帶你去逛廟會,但我沒有應諾,不過雲城的上元節也是極為熱鬨的,屆時我……”

“不用。”陸書瑾一下就打斷了他的話,儘管語氣不明顯,但還是帶了幾分急促在裡麵,蕭矜詫異地看她。

她後知後覺自己失態,便緩了緩神色說:“蕭少爺不必費心,其實比起熱鬨,我更喜歡清靜之地。”

她站起身,提起水壺道:“水涼了,我再去添些熱水來。”

說完不等蕭矜回應,也不看他的表情,就快步出了正堂。

蕭矜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門口,這才泄了一口氣蹙起好看的眉毛,眉眼湧上一股子煩躁來。¤思¤兔¤在¤線¤閱¤讀¤

他方才說了那麼些掏心窩的話,陸書瑾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聽到他說想上元節來找她,卻急趕著拒絕,看來先前的食言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傷害,以至於現在他連這種小的承諾陸書瑾都不願聽了。

陸書瑾甚至一點想坦白自己身世的念頭都沒有,她完完全全不信任他。

哦不對,或許之前是有點信任的,但是被那個前段時間心亂如麻的自己給磋磨沒了。

陸書瑾的自我保護意識太過強烈,蕭矜讓她從“蕭少爺”改口到“蕭矜”都費了不小的功夫,如今一鬨,又退回了原點不說,陸書瑾定然也是吃一塹長一智,很難再對他的承諾信任了。

或許她能原諒他先前的冷漠疏離,但她心裡那堵保護自己的大門,卻不會輕易再開了。

蕭矜焦躁得都想啃手指甲了,他想抽自己一巴掌。

沒多久陸書瑾就提著一壺開水進來,給蕭矜杯子裡添滿,剛放下水壺,就見他突然站起來。

“我想說的話也說完了,該回去了。”蕭矜伸了個懶腰,舒張了下臂膀,轉身去拿搭在椅子邊的大氅。

陸書瑾看他的動作,想著這個時辰是不是該留客人吃了晚膳再走才合禮節,但她又不會做什麼好吃的,且廚房也沒什麼能吃的東西了,蕭矜恐怕也吃不慣,索性道了句:“慢走。”

蕭矜聽到這句慢走,麵不改色地將大氅披在身上,轉身說:“江湖俠客常說一笑泯恩仇,咱倆也效仿一下,我都要走,來一個送彆擁抱吧。”

陸書瑾從沒聽過這麼奇怪的要求,還在疑惑的時候,蕭矜就走到麵前來,展開雙手從她腰的兩側穿到後麵,環住了她的身體,力道落在背上,將她往自己懷裡按壓。

狐裘大氅的光滑柔軟從臉頰滑過,繼而就是蕭矜身上的好聞氣味,是清雅的墨梅。

他身量高大,這樣的擁抱姿勢就完全把陸書瑾給籠罩了,大氅將她也裹住,完全不像兩個男子的擁抱,倒像是她完全地依偎在蕭矜懷中。他又垂著頭,臉頰抵在她的耳朵旁,身體與她緊緊貼在一起,還在逐漸收緊力道。

棉衣隔了幾層,陸書瑾聽不見蕭矜的心跳,隻知道他的懷中極其溫暖。

也並沒有抱多久,蕭矜就鬆開了手將她從懷裡放出去,手指還不老實地蹭了一下陸書瑾的耳垂,說道:“我走了。”

陸書瑾揉了揉有些癢的耳朵,點點頭,“我送你出去。”

蕭矜走出了正堂,剛往外走了兩步倏爾抬頭,說道:“這天色尚早,我回去也無事可做,還是再留一會兒吧。”

陸書瑾心說他這架勢裝得跟真的一樣,結果壓根就沒打算走,她便出口趕人:“天快黑了。”

“也是,”蕭矜話鋒一轉說:“天都要黑了你還不留我用晚膳嗎?好歹我也是個客人。”

陸書瑾:“……”

兩刻鐘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