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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讀書放在首位,不可讓這些錢財迷了雙眼。”蕭矜語氣突然嚴肅,像個長輩似的教導,“知道了嗎?”

陸書瑾應道:“學生謹記蕭先生教誨。”

蕭矜沒忍住笑了笑,這才帶著她一同踏進寧歡寺。

今日閉寺,整個寺廟之中都安靜冷清,與陸書瑾當年來的那一回判若兩地。空中飄散著濃鬱的焚香,有三兩和尚在院中掃地,除卻鈴鐺的相撞聲,就隻有沙沙的掃地聲回蕩。

陸書瑾站在院中,抬眼便看見麵前黃牆黛瓦的高大建築,恍然回到幼年,她站在人山人海之中,一抬頭便看見簷下掛著的鈴鐺隨風輕響。

她記得這些供奉著佛像的房中有一尊觀音像是全玉打造,雙目嵌金,無比高大尊貴。隻是那會兒前去拜玉觀音的人實在是太多,陸書瑾的瘦小身軀根本擠不進去,隻在門口看了看就離去。

如今再來此地,終於有機會去拜一拜那尊玉觀音。

寧歡寺雖在城外,但也隸屬於雲城,是晏國境內聲名遠揚的寺廟,占地頗為廣闊,且每年都會翻修其中落敗的建築,所以年年來,年年新。

蕭矜常來此處,八歲時就能跟季朔廷在寧歡寺裡亂竄,年年都會來寺中走一遭,自然對這裡的路和建築相當熟悉。

他帶著陸書瑾行過一道道拱門,來到寺廟的後院。後院有一汪湖水,湖麵修了棧橋,從上麵過時,能看到裡麵遊動的魚兒,天氣還沒冷到結冰的時候,湖裡的魚兒都還活潑,若是在夏季,這湖水裡也會開滿蓮花。

陸書瑾彎腰看了看,被蕭矜一把拽住,“當心,寒冬臘月的,掉湖裡可要命。”

她反手抓住了蕭矜的衣袖,笑道:“那我可真得小心點。”

她很少這般主動與旁人有肢體接觸,眼下雖是拽了一下蕭矜的衣袖,卻也讓他驚訝。

蕭矜怔然片刻,很快就恢複常色,低咳了一聲鬆開x手,瞄了一眼陸書瑾抓著他衣袖的手,說道:“那你抓緊點。”

陸書瑾點頭,握緊拳頭,一路跟著他從棧橋上走到湖的另一頭。

行過小路,就看到麵前有一座房門大敞的屋子,季朔廷與蔣宿就站在其中。

見到二人,蕭矜輕哼一聲,“到底還是讓你們兩個搶先一步。”

蔣宿咧著嘴笑,“我就說我們肯定會是最快上山的。”

蕭矜走進去,從桌上的盒子裡拿出兩根長長的紅繩,轉頭遞給了陸書瑾一根。

陸書瑾接過,問了一句,“彩頭是隻有一個翡翠扳指嗎?那給誰呢?”

蔣宿用充滿期盼的目光看向季朔廷,說道:“季哥應該不大喜歡扳指吧?”

季朔廷顯然對這個東西沒興趣,擺了擺手轉身坐下,說道:“給你就是了。”

又對陸書瑾道:“你身子骨文弱,這麼短的時間內爬上山,怕是少不了在路上受蕭矜的磋磨,裡屋有爐子你進去烤烤,莫要在出了汗之後吹寒風著了涼。”

季朔廷的關心仿佛是理所當然,他神色從容地看著陸書瑾,眸光溫和。

陸書瑾衝他笑了笑,拿著繩子跟著蕭矜去了屋子的後麵,一出門就看見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樹,樹冠茂密呈一個傘狀朝外延伸,在這百花凋零萬物儘枯的冬季仍舊綠意盎然。

她認出這是菩提樹,樹齡不小。

陸書瑾上次來並沒有見過這棵樹,細細一瞧,那樹枝上竟掛滿了紅繩和垂下來的紅綢帶,隱在樹冠之中,經風一吹便同時飛舞起來,與綠葉交織,美輪美奐。

蕭矜站在樹下,伸手拍了拍樹乾,回頭對她說:“這樹打我小時候來這裡時,就已經在了,我每年都會來看它,這麼多年過去,我長大了,它也長大了。”

陸書瑾走過去,仰頭看著遮天蔽日的綠蔭,道:“它長得比你大。”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若我長得比樹還高大,我還能是個正常人嗎?”蕭矜將繩子從她手裡抽出,輕車熟路往上爬。

他的動作又快又輕,像是爬過很多次的那種熟練,幾個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樹枝上頭,半蹲在上麵將繩子係在其中一根分枝上,身形一動就跳下來,落地時聲音很輕。

“這些繩子其實每年都會清理,今日掛上去的,年前就會被摘掉,然後等年夜廟會,又會被人掛上新的。”蕭矜說:“等年三十,再來掛新的吧。”

陸書瑾抬頭,在一片飄蕩的紅繩之中盯著蕭矜係上去的兩根,簷下的鈴鐺相撞發出叮當聲,飄散在空中,她恍神片刻,點頭應道:“好。”

二人回了房中,陸書瑾按照季朔廷所言,去了裡屋坐在小烤爐旁邊烤暖。

蕭矜則去外屋找到季朔廷,挨著他坐了下來,摸出那塊玉佩往季朔廷麵前一晃,“瞧瞧這玉佩如何?”

季朔廷起初滿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以為蕭矜又在耍寶,但一眼過後他霍然被震,一下就伸手抓住蕭矜的手腕,將那塊玉拿了過來,細細端詳,“這玉成色不錯啊,是好東西,你又敗家了?”

蕭矜笑得滿麵笑容,懶著身子骨往後一靠,說道:“陸書瑾送我的。”

季朔廷“謔”了一聲。

蔣宿也湊過來,半蹲在邊上看,他不大懂玉,但見玉著實漂亮,又看蕭矜和季朔廷的反應,也知道這塊玉價值不菲,疑惑道:“這玉得多少銀子?陸書瑾買得起嗎?”

“前幾日他不是剛敲了那些世家子弟一筆嗎?估摸全拿來買這玉了。”蕭矜說道。

“他竟然舍得買這麼好的玉送你?”季朔廷也被驚到了,“就是那個一連數日頓頓啃餅吃的人?”

蔣宿上手摸了下,“該不是假玉吧?”

季朔廷很快說道:“真玉,且是上等的羊脂玉,觸手溫潤光滑,做工精致,邊上嵌的金絲也是真的,不過這字……”

很快也發現了其中的端倪,無奈地笑了笑,“寫著大吉是何意,頭一回見到玉佩上寫這倆字的。”

“上上簽唄。”蕭矜道:“他比較信這個,認為把上上簽戴在身上,就會有好運,小迷信。”

蔣宿兜頭給他澆冷水,說:“蕭哥你先彆高興太早,說不定再過兩日,陸書瑾又開始賣跟你這一樣的玉了。”

蕭矜抬手要敲他腦袋,蔣宿趕忙抱著頭往旁邊躲,嘟囔著:“忠言逆耳。”

“她哪有銀子再買第二塊這樣的玉。”季朔廷道出其中關竅,說:“而且這一看,就是專門為蕭矜所製的玉。”

他將玉還給蕭矜,那白玉黑穗兩種顏色撞在一起,在光的照耀下顯得漂亮極了,蕭矜將它握在手中,手指輕緩地摩挲著,無不體現出對這塊玉的喜愛。

蔣宿當即不樂意了,猛地站起來說:“我也要。”

“你要什麼?”蕭矜問。

蔣宿控訴道:“玉,我也要玉。陸書瑾與你的情誼算是情誼,與我的就不能算了?好歹也在當初他剛來丁字堂被蕭哥你舍棄的時候,是我選擇了他。”

蕭矜一聽的話頓時就來氣,急著張口罵他,結果自己嗆了口水,咳嗽起來。

蔣宿抬步就要去裡屋找陸書瑾,卻被蕭矜伸腳絆了一下,當場摔了一跤,但他又一骨碌爬起來,嘴都快撇到後耳根,“蕭哥,你絆我腳做什麼?”

蕭矜咳了幾下,站起來就要敲他腦袋,正在這時陸書瑾從裡屋探出頭,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往外瞅,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蕭矜動作一頓,轉頭看她剛要說話,蔣宿卻搶先開口,“陸書瑾,你覺得你待我們……”

蕭矜給蔣宿甩了個眼刀,小聲道:“閉嘴,我給你買。”

蔣宿當即滿足了,樂嗬了,咧開嘴嘿嘿笑。

這一出倒是把陸書瑾整得滿頭霧水,疑惑道:“我待你們怎麼了?”

蕭矜既說了給他買,那蔣宿自然不會再找陸書瑾這個窮酸書生要,改口說:“你待我們太冷淡了,我們都在外麵閒聊,你卻在裡麵烤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陸書瑾信以為真,頗有歉意,道了聲抱歉便走出來,在桌邊坐下。

桌上擺著熱茶,蕭矜給自己倒茶時,也順手給她倒了一杯,推到她麵前道:“晌午會在這裡吃寺中的齋飯,休息過後再下山,我二哥他們還沒來,我可以先帶你去寺中轉轉。”

陸書瑾道:“我想去當年搖簽的神像那再看看,我記得是個身著紅衣的長胡子老頭,臂上抱著浮塵,一手拿著書一手串著紅線。”

蕭矜一聽就笑了,“你當年就是在那座神像麵前搖的簽子?”

陸書瑾道:“對,但是時隔多年,我已經不記得那地方是何處了。”

季朔廷也笑,“那是姻緣神,求的皆是姻緣簽,說來也有趣,當年蕭矜為了給蕭將軍再求一子,也去拜了姻緣神。”

蔣宿哈哈大笑起來,此事他早有聽聞,但每次說起還是忍不住笑。

蕭矜也並不在意被嘲笑,甚至仍然相信求姻緣神是有用的,說道:“我給我爹求一樁好姻緣,待他成婚之後,必定會給我生個弟弟妹妹,何錯之有?”

自然是半點毛病沒有,不過陸書瑾實在沒想到當初的她居然是在姻緣神麵前搖下的簽,左右也是上上簽,總歸是帶來幸運的。

她眯著眼睛笑,一口一口地喝著熱茶,待一杯喝完時,第三組也抵達此處。

是方晉與葉洵那一組,而葉芹早就累得趴在葉洵的背上,一路被他背上來。進門時葉洵吭哧吭哧,累得快要暈倒,還是將葉芹給放在椅子上,渴得嗓子冒煙,趕忙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但茶水太燙,剛入口葉洵就儘數噴出來,耷拉著舌頭喘著大氣,半點世家公子的模樣都無。

葉芹趴在桌上,說道:“哥哥,你慢點喝。”

“我用你說!”葉洵氣道:“我早猜到了,就不該帶你來爬山,存心要給我累死。”

葉芹撇嘴,表示這錯不是完全在她,“你沒背我的時候,就已經累得不行了。”

葉洵癱坐下來,哈出一口接一口的熱氣,懶得跟她鬥嘴。

蕭矜嘖嘖搖頭,笑說:“葉少,來得挺快啊。”

“比不得你。”葉洵擺了擺手。

葉芹趴在桌子上,下巴墊在手背,眼睛轉了轉,問道:“是誰第一組到的呀?”

陸書瑾回答:“是蔣宿與季朔廷二人。”

“喔。”葉芹拖著腔調應了一聲,眼眸稍轉,往季朔廷的位置慢慢偏去。

隻是視線還沒落在季朔廷的身上,他就站起身,說了句,“我出去轉轉。”

而後就轉身踏出房,這下葉芹的目光大膽了些,直起身盯著他的背影看,待他身影消失之後才轉頭,湊近陸書瑾的耳朵道:“陸書瑾,你能跟我出去一下嗎?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陸書瑾剛要點頭,蕭矜就伸長脖子,從中橫插一杠,“小丫頭,你又要作何?”

“我要帶陸書瑾出去玩玩。”葉芹似乎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一把就抓住了陸x書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