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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發腫的側臉,墊著腳尖用手指小心翼翼觸碰,撇了撇嘴喚:“二哥……”

葉洵握住她的手,說道:“哥沒事,怎麼手這般冰涼,跟哥回家去,彆凍著了。”

皓月當空,折騰了許久的衙門又重歸寧靜,再大的案子也要翻過了今夜才能繼續。喬百廉領著蕭矜幾人出了衙門之後,出乎意料地沒有訓斥蕭矜,而是讓他先帶著陸書瑾回學府去,讓他明日去一趟喬宅。

蕭矜這會兒早就困得哈欠成串打,點了點頭就征用了季家的馬車,帶陸書瑾回學府,季朔廷也背道離去,這樁荒唐事暫時平息。

陸書瑾心中其實有很多疑問,但她不像吳成運,毫無眼色地逮著一個人追問,她見蕭矜神色懨懨,耷拉著眼皮像是隨時要睡著的樣子,便將所有問題都悶在心裡,不去打擾他。

夜間回到舍房,蕭矜用很快的速度洗完爬上床睡覺去了。而陸書瑾則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她一閉眼腦中就浮現今夜那場勢頭衝天的大火。

齊家幾乎壟占整個雲城的豬肉生意,如今這一場火燒了不知多少頭豬,必定會使得整個雲城的豬價飛漲,極有可能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尋常百姓有一段時間吃不到豬肉了。

她想起季朔廷今夜不同尋常的沉默,想起葉洵看見大火之後驟變的臉色,又想起她一直疑惑的葉芹一個女子為何會在夜間與這些男子為伴,問題繚繞在心頭轉來轉去,陸書瑾想著想著,沉入了夢鄉。

陸書瑾做了個奇怪的夢。

她夢到自己跪坐在蕭矜麵前。蕭矜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那雙眼睛裡滿是冷霜和輕蔑,他身後站滿了人,陸書瑾一一望去,是季朔廷,蔣宿,方義等人。

“與蕭哥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你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窮酸書生,也配跟蕭哥叫板?”有人用刻薄的聲音衝她喊。

陸書瑾卻沒有表現出害怕來,她仰著頭靜靜看著蕭矜,“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蕭矜開口了,勾著唇角笑得涼薄,“你配嗎?”

畫麵一轉,陸書瑾又成了旁觀者,她站在邊上看蕭矜揍人。蕭矜打人的時候是很凶的,按住那人的脖子不斷地用拳頭打那人的頭,不管他發出怎樣的哀嚎都不停手,蕭矜紅著眼睛,好像變成了一個暴虐凶殘的瘋子。

陸書瑾從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睛。

意識回籠的瞬間,她的心狂躁地跳動起來,那些在夢中模糊的情緒瞬間湧出,變得無比清晰,恐懼猶如藤蔓緊緊將她的心臟包裹。

她後知後覺,這是做了個噩夢。

陸書瑾在床上呆坐了片刻,這才起身下床,穿好外袍把發束起來,去洗漱完後將窗子打開。日光落進來,撒在桌麵的書本上,鳥啼聲一晃而過,陸書瑾做完噩夢之後的情緒仍未平複,坐下來朝著遠處葉子快要掉光的樹眺望。

也不知這樣坐了多久,陸書瑾揉了把臉,推門去喚隨從將膳食端進來。

一開始陸書瑾是很不習慣這樣的,但蕭矜態度強硬,彆的他不管,就是飯食管得嚴厲,讓陸書瑾不準再踏進食肆裡。若是陸書瑾不吃,那做好的豐盛美食就會直接被倒掉,陸書瑾心疼得很,漸漸就適應了這樣,每日早起洗漱之後就會推開門告知隨從她已睡醒,其後不出半個時辰,膳食就會送來。

蕭矜已經不在舍房,約莫是去了喬百廉的宅邸,陸書瑾自己在房中吃完了飯,便動身出了海舟學府。

天氣轉涼,蚊蟲基本消失,現在開窗偷偷放蚊蟲叮咬蕭矜的這個方法已經行不通了。蕭矜對衣食住行方麵極其講究,舍房被陸續改造得除了小一點之外,挑不出來半點毛病,想要將蕭矜趕走已經做不到,陸書瑾隻能在外尋找住處。

好在海舟學府附近是有租房門路的,學府裡有不少外地前來求學的子弟,有人專門在學府周側蓋起專供租賃的房舍,隻不過價格相對要高很多。

雖然陸書瑾現在手裡有一百多兩,但還是不願意花冤枉錢,她找了三個租賃東家麵談,詢問了價錢和看了地帶住處,再做比較,今日約的東家x是第三個。

她趕到約定地點時,已經有一個婦女等在那裡。那婦女模樣憨厚,身量不高看起來胖墩墩的。

這婦女姓錢,丈夫是入贅的,家裡的生意皆由她一人出麵打理,不過也都是些小本生意。她為人熱情,見著陸書瑾了後便笑開了花,往前迎兩步,“小郎君,等你好一會兒了。”

陸書瑾道:“是我來遲,快些帶我去看房吧。”

王婦帶著陸書瑾去往租地。哪地方離學府不遠,在西牆邊上,且處在熱鬨地帶,一院一戶,房子雖不大,但裡麵浴房淨房灶台俱全,安靜卻不孤僻,極合陸書瑾的心意。

她問了價錢,依舊是半年起租,統共是二十五兩,定金需交五兩。

對比前兩個的價錢,二十五兩算是高了些,但陸書瑾來來回回將這一院一戶的小屋子看了好幾遍,沒挑出任何毛病來,豁著臉皮與王婦在價錢上來回拉扯了半晌,最後還是一文錢沒少,陸書瑾咬牙給了五兩定金。

王婦談成這一樁生意,自然喜笑顏開,對陸書瑾更加熱情,帶著她往外走,嘴裡喋喋不休,“我跟我家那口子住得離這不遠,咱們也算得上是鄰居,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有什麼事你儘管來喊我們幫忙就是,你隨時可以搬過來,屆時租款結了我便把鑰匙給你……”

陸書瑾了卻了心事,心裡也是開心的,與王婦說了幾句話,約定五日之後來結租款,這才離開。

王婦熱情歡送,看著陸書瑾的背影消失了才捂著五兩銀子轉身要走,方走了沒兩步,麵前忽而出現兩個高大的男子將她攔住。

王婦從未在這一帶經曆過被男子攔路的事,當即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將剛到手的銀兩捂死,緊張問:“二位郎君何事?”

兩個攔著她的男子沒說話,倒是從後頭拐角處走出來一個身著紅色衣袍的年輕公子,頭頂著雪白玉冠,墜下的兩條紅金交織的長纓隱沒在披著的長發之中。他麵容極是俊俏,眸色不是純粹的黑色,身量也高,從前頭一步步走到王婦麵前。

王婦見這年輕公子第一眼,當即在心裡喊了一聲好俊的郎君!

待他走到近前來,王婦的臉色猛然一變,忽而想起前段時間有次打海舟學府正門路過時,曾瞧見有人在門口打架鬥毆,她去湊了個熱鬨,仍記著當時的場景。再一看麵前的公子立馬就認出來,這不正是那日把一個胖子按在地上揍的那個小公子嗎?!

王婦記得旁觀的人說他是蕭家的嫡子。她做慣了生意會看眼色,立即笑起來道:“蕭少爺,可是租房?”

“租房?”蕭矜一掀眼皮,望向陸書瑾離去的方向,問道:“方才那人找你,就是為了租房?”

“可不是嘛?那小郎君看中了這裡一套帶院獨戶,剛交的定金。”王婦感覺這蕭家少爺似乎也是為打聽此事才讓人攔住她,於是連忙把此事托出。

果不其然,蕭矜眸光一沉,再沒有第二句話就轉身離開。

這邊陸書瑾絲毫不知出去租房一事的敗露,還在想如何跟蕭矜說起此事,她需得找一個看起來很合理的理由才是。

今日休沐,她辦完這件事之後也無旁的事情,便回了舍房去抄《戒女色》。

又是一整日不見蕭矜,陸書瑾抄書抄累了,就搬了個凳子出去坐在簷下,一會兒看看懸掛在西邊的夕陽一會兒看看書,直到晚膳過後,蕭矜才回來。

蕭矜進屋脫了鞋,腳落在地上沒有聲音,他繞過屏風走到陸書瑾的那邊,一眼就看見陸書瑾用手支著腦袋小雞啄米似的打瞌睡,偶爾腦袋從手上掉下來,她眼睛都沒睜又迷迷糊糊把腦袋擱回去。

陸書瑾此人平日裡看書的時候太過一板一眼,對書本有著無比崇高的敬意,很少見她在書上亂畫亦或是看書看到一半趴在上麵睡得流口水。乍然看到她一手捏著書頁一手支著頭打瞌睡,蕭矜覺得莫名好笑。

他站在屏風邊看了一會兒,而後輕咳了一聲,將打瞌睡的陸書瑾驚動。

她睜大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地看向蕭矜,用了片刻緩神,而後道:“蕭少爺,你回來了?”

蕭矜倚在屏風上,問她:“晚膳吃了嗎?”

陸書瑾點頭,“吃過。”

蕭矜又問:“吃儘了嗎?”

“吃儘了。”她答。

“這舍房,你住得可有不舒心的地方?”蕭矜的語氣很隨意,像是閒聊時隨意嘮的一句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陸書瑾連連搖頭,很果斷地否認:“當然沒有。”

豈止是沒有,這舍房簡直就是她活著十幾年來住得最好的地方了,若非是因為萬不能與蕭矜在同一屋簷下長久生活,她斷不可能離開這裡。

蕭矜盯著她的臉,企圖從中找到一絲一毫的謊言,但來來回回看了幾遍,仍未發現她的表情做假,她說的都是實話。

蕭矜道:“你可有話要對我說?”

陸書瑾點頭。

蕭矜眸光一動,“什麼話?你說。”

“喬老今日……沒有為難蕭少爺吧?”陸書瑾謹慎措辭,其實她想問喬老是不是又罵你了。

蕭矜輕輕晃頭,“沒有。”

“那縱火燒齊家豬場一事,他們不會追究你嗎?”

蕭矜勾起一個譏誚的笑,眼角眉梢稍微露出輕蔑來,“他們豈敢追究?”

陸書瑾暗道也是,蕭矜這身份,齊家拿什麼追究?就算蕭雲業如今不在雲城,也未必有人敢動他唯一的寶貝嫡子。

見她又沉默了,蕭矜等了片刻,沒耐住性子問:“還有話嗎?”

陸書瑾便將今日剛抄的兩頁紙拿給蕭矜,說道:“這是我今日抄的。”

蕭矜接在手中低頭去看,目光卻並沒有放在紙中的字體上,而是回想起陸書瑾白日跟那夫人邊走邊笑,又拿出五兩銀子給夫人的場景,他指腹摩挲了下紙張,拿出十兩給陸書瑾,先前一頁紙五兩白銀是說好了的。

陸書瑾每回收銀子眼角都會輕微地彎一下,泄出心中的歡喜雀躍。

她拿著銀子轉身,剛走兩步蕭矜又叫住了她,“陸書瑾。”

陸書瑾疑惑回頭,就見他輕輕揚眉,“旁的話沒有了?”

錢都到手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她不假思索地搖頭,“沒有了,蕭少爺早些休息吧。”

蕭矜盯了她片刻,低低嗯了一聲,轉頭去了屏風另一邊。

一夜無話,陸書瑾睡到第二日自然醒,跟門口隨從說了一聲便開始點了燈坐下來看書。天微微擦亮時,早膳被輕手輕腳端進來,蕭矜在此時也醒了。

陸書瑾在這邊開窗,吃飯,看書。蕭矜在那頭穿衣,洗漱,束發。

待天色大亮,到了早課時間,兩人一同踏出門。蕭矜腿長步子大走在前頭,距離一旦拉開得遠了,他就站著停一會兒,等陸書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