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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

這一百多兩不管去何地,買間鋪子做小生意是綽綽有餘的,但她一個女子在外做生意難免會有很多受困之處,再加上她從未經營過生意,不懂其中的彎彎道道,若是被人騙光了銀兩那才是要命的大事。

所以若是被趕出海舟學府,陸書瑾的處境會變得極為艱難,她站在人群之中已經開始措辭如何求得喬百廉的原諒,爭取能繼續留在學府之中念書。

一時之間眾人心思各異,大堂內沉默寂靜,久久無人出聲,直到木門被砸向,“開門!衙門辦案!”

齊家豬場燃起烈火一事非同小可,衙門接到報案之後立即派出大批人馬前來幫忙滅火緝拿縱火犯,其中帶頭的人陸書瑾先前也見過,便是那位方大人。

方晉身邊還站著個身高體壯的捕頭,麵容黝黑橫著濃眉,一臉的凶煞模樣,站在門口轉動一雙鷹眼,冷聲問:“縱火元凶在何處?”

沒人敢指認蕭矜,眾人索性將道路讓開,撥開一層層包圍圈,中央悠哉躺在躺椅上的蕭矜就露了出來,出現在捕頭的視線之中。

他撩起眼皮去看那個捕頭,撞上那人凶戾的眼眸也沒有半分怯色,開口道:“何捕頭,你可不能聽信旁人的一麵之詞,我們不過是在這門口路過就被安上個縱火的罪名,也太冤枉人了。”

何湛顯然他與蕭矜也是舊相識,他雙眸微眯周身散出駭人的氣魄,聲音如鋒利的刀,“又是你,蕭矜,任何事安在你頭上都不算冤枉!蕭家是將,不是匪!你何以這般行事狂妄,辱沒蕭家門楣!”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一字一句恍若重錘,即便陸書瑾不是受訓的那個,也聽得心驚。

蕭矜卻無半點反應,仍吊兒郎當地晃著躺椅,笑了一聲說:“我爹是將,我又不是。何捕頭若是可惜蕭家門楣,何不改隨我姓,為蕭家光宗耀祖?”

何湛登時動怒,還要說話時,方晉便上前一步用手攔了攔他。

方晉在眾人麵前顯得有些鐵麵無私,並沒像上次那樣見著蕭矜之後熟絡招呼,目光在眾人麵前掃一圈,對何湛道:“何捕頭,先押回衙門再審問吧,這場火現在仍舊未滅,損失不可估量,須得等滅火清點之後,查清楚了才能定罪。”

何湛氣得不輕,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壓住脾氣,振臂一揮,“全部押走!”

陸書瑾看著就覺得害怕,她覺得以何湛那高大的身軀和凶狠的麵相,動起手來指定不會手下留情,還真有可能與蕭矜當場打起來。

不過好在並沒有,捕快圍在幾人的身側,將他們帶到衙門官車邊上,讓他們排著隊地上去。

好歹不用再騎馬了,這也算是一堆糟糕事之中唯一的幸運之事。

雲城的衙門坐落在城東區。城東是雲城之中出了名的富貴黃金之地,其中大多是城中達官貴人的府邸住所,蕭府便位於此地,是以城東也叫做“蕭東區”。

衙門建造的極為氣派,門前有一麵巨大的紅鼓,兩隻威風凜凜的石像一站一坐列在兩邊,再往後是一扇堪比兩人高的大門,兩邊附上的側門是正常大小,上頭掛著藍白兩色交織的牌匾,上書:雲府衙。

陸書瑾仰著頭,隻覺得這牌匾掛得無比高,單單是看著一股強力的威壓就橫在心頭,再一看站成兩排的冷麵捕快,心中不住地發虛。

還小的時候,陸書瑾在姨母家是被允許上桌與表姐妹一起用飯的,但有次她不小心蹭掉了二表姐的碗,碎了的瓷片割破二表姐的腳踝流了血,二表姐哭得驚天動地。姨母見流了這麼多血,極是心疼女兒,厲聲責怪她是故意為之,戕害表姐,要把她扭送去衙門讓官老爺來懲治她這個心腸歹毒之人。

這話自然是氣頭上說來嚇唬陸書瑾的,但當時尚為年幼的她卻信以為真,一連好幾日都被夢魘纏身,自那之後也再沒有與表姐妹同桌用飯。

雖然後來長大知道衙門是給惡人定罪之處,但幼年那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還是讓她看見衙門就忍不住緊張起來。

但這會兒也不是害怕的時候,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穩重情緒,收回視線往前看去,卻忽然對上了蕭矜的視線。

走在前頭的蕭矜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正偏頭看她,在旁邊押行的捕快見狀也不敢催促蕭矜。

陸書瑾連忙快走了兩步追到蕭矜身邊,他才繼續往前走,沒問她為何停下。

按照衙門的規矩,凡是押進衙門的人審問前不管有沒有罪,都要關進獄中暫拘。

雖然何湛嚷嚷著將蕭矜關進牢中的聲音很大,但手底下的捕快都不是傻子,知道用不了多久又會有人前來衙門開門放人,蕭矜根本在此呆不了多久,關牢裡就是平白得罪他。

且他也不是頭一次來,衙門的人都熟悉他,所以輕車熟路地將他們帶到後院的客房之中。

後院寬敞,當中停放著幾個木架子,架子上蓋了白布,一眼就能看見是一具具屍體。

方晉走在最前麵,進院子一看當即擰起眉頭,喊來一個捕快問道:“這些屍體不放義莊,搬來衙門作何?”

捕快低著頭有些害怕地問答:“回方大人,是秦仵作讓人抬來的,他說要連夜驗屍,找出死因。”

方晉沉浸片刻,而後道:“將屍體並去角落,展木門遮擋起來。”

捕快領了命立即去喊人幫忙,方晉則領著幾人繼續往裡走。陸書瑾從邊上路過的時候沒忍住轉頭去看,就見兩個捕快搬起其中一具擔著屍體的木架時,風將蓋屍的白布吹起,一下子露出了大半身體來。

陸書瑾定睛一看,當即被嚇了一跳,驚得汗毛倒立。隻間那屍體%e8%a3%b8露在外的皮膚赫然通紅,像是被煮熟了一般的顏色,密密麻麻的爛瘡爬滿了脖子,留出帶著血的黃色濃水已經凝固,看起來既恐怖又惡心,捕快趕忙將白布重新覆上,陸書瑾也收回了視線,老老實實不再亂看。

進了房中後,方晉讓人上了一壺熱茶後,領著葉芹離去。

幾人經過這場事,那還有心情坐下來喝茶,既是忐忑又是興奮,站在窗邊小聲嘀咕。葉洵背過身去站在一副畫前,從蕭矜用舉起酒杯遙遙一指那篝火盛宴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再開過口,也不知在琢磨什麼x。

蕭矜坐下來,拿起茶壺倒了一杯,還打了個哈欠眼睛蒙上一層輕薄的霧水,他衝陸書瑾招了下手,“過來喝點茶水。”

陸書瑾先前慌張害怕時倒不覺得,現在到了房中還真感覺有點渴,聞言便也坐了下來,接過蕭矜遞來的杯子,掌心貼在杯壁上感受著微弱的暖意緩緩傳來。

季朔廷將玉珠往桌上一放,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歎口氣說:“這得折騰到幾時,今夜的覺還能睡嗎?”

蕭矜說:“你又不上早課,睡到日上三竿再去學府唄。”

“我雖不上早課,但可是很準時在上課鐘敲響之前進學堂。”季朔廷搖頭晃腦道:“這是規矩,不遵守規矩是要被懲罰的。”

也不知這話是不是有彆的深意,陸書瑾聽了總覺得不對勁,轉動眼珠看了季朔廷一眼,同時餘光看見麵朝著牆站著一直沒動的葉洵也在轉頭看他。

蕭矜笑說:“是啊,衙門辦案也是有規矩的,隻要咱們咬死了隻是路過不鬆口,他們誰也不能將縱火的罪名安在我們頭上。”

“就算這罪名落下來,也有你蕭矜頂著。”季朔廷幸災樂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甚至還猜測起來那一把火燒死了多少豬,齊家的損失到什麼地步,齊銘還敢不敢再來找蕭矜鬨事。陸書瑾一邊喝著水一邊聽,細聽之下發覺兩人說的都是廢話,燒死了多少豬就說是很多,損失到什麼地步就說是慘重,齊銘還敢不敢來就說是不敢,總歸沒什麼有用的信息。

聊了一陣,蕭矜忽而偏頭,先是朝陸書瑾的杯子裡望了一眼,然後問,“你害怕衙門?”

陸書瑾讓他這突然一問整得有些迷茫,驟然又想起衙門前他的停步回望,許是在那個時候蕭矜看出了她對衙門有些畏懼。

旁的不說,至少蕭矜此人是非常細心的,或者說是敏銳,這一點陸書瑾打學府開課那日遇見他時就發現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說道:“我一介草民老實本分,第一次進如此莊嚴肅穆的官府,難免有些心忌。”

“這有什麼,衙門是明辨是非,懲治惡人的斷案之地,你又不是被捉拿歸案的犯人,犯不著害怕。再且說咱們還跟知府大人的兒子一起呢,這回衙門不跟回家一樣?”蕭矜說著朝葉洵揚聲道:“是不是啊,葉老二。”

葉洵回頭,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正說著時,外頭的人倏爾將門打開,眾人朝門口看去,就見一個身著常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門邊。他衣冠整齊而身形板正,身量算不上高,但氣魄倒是壓人的很,不笑的時候表情看起來有些凶,有一種常年處於上位者的威嚴。

他身側站著喬百廉,後頭是方晉何湛二人,葉芹站在另一邊。

陸書瑾還沒反應過來時,蕭矜和季朔廷就已同時站起身。

兩人恭恭敬敬揖禮,“喬院長,葉大人。”

陸書瑾立即明白來人身份,雖慢了一拍但也將禮節補上,房中其他人見狀也忙行禮,葉洵從後麵走到前頭,對葉大人低頭喚道:“父親。”

“嗯。”葉鼎應了一聲,揚起溫和的笑容看向蕭矜,“蕭小四你又惹事?你爹臨去京城前還特地叮囑過我仔細照看你,沒想到你才老實了幾日又開始不消停。”

話像是責怪,但語氣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像個慈愛的長輩,話裡話外都是溺愛。

仿佛蕭矜隻是隨便燒了路邊的一個樹,而不是一整個齊家豬場。

蕭矜笑著討饒:“葉大人千萬莫告知我爹,否則我又不得清靜。”

喬百廉在一旁吹胡子瞪眼:“你還知道怕?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指望誰提你遮掩?快些出來!”

蕭矜隻好衝葉鼎拱了拱手,抬步出了房間,喬百廉一指季朔廷,“你們幾個也都出來,先跟我回學府,再一個個地算賬。”

幾個人之中,也隻有陸書瑾與季朔廷是海舟學府的人,其他幾人並不歸喬百廉管,但他在雲城的威望高,曾官拜二品,是葉鼎也要尊敬幾分的存在,幾個少年不敢在他麵前造次,低著頭老實排隊出了房間,隻餘下了葉洵一人未動。

喬百廉帶著蕭矜幾人從後院離開之後,葉鼎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嘴角沉下來掛滿寒霜,將葉芹留在門外自己進了房,隨手關上了門。

葉芹瞪著一雙大眼睛滿是慌張,想爬在窗邊聽一聽裡麵的情況,卻隻能聽到些許細碎的低語,不知道父親跟兄長在說什麼。

忽而裡麵傳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葉芹嚇了一跳。

隨後門被推開,葉洵頂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走了出來,神色還算平靜。

葉芹立即小跑過去,目光鎖定在葉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