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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追上來,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進了丁字堂。

丁字堂裡嘰嘰喳喳,十分吵鬨,皆在說齊家豬場燒起來的事。

但許是消息經過有人特意控製,眾人還不知道這把火是蕭矜放的,就連蕭矜陸書瑾等人前天晚上進了衙門一事都不知。

據說大火燒到了白天才被徹底撲滅,六千頭成豬和剛買入的四千隻豬崽滿打滿算有一萬隻,結果一隻不剩,有些是乾脆葬身火海被烤成了香噴噴的豬肉,有些是燒毀了豬圈逃竄了,齊家最後也才抓回十隻不到。

齊家這下可謂是損失慘重,龐大的家業毀於一旦,瞬間成為全城人的飯後閒談。

與陸書瑾猜想的不錯,豬肉開始漲價,短短兩日就翻了三倍的價錢,豬肉成為了短缺之物。

這幾日都還算平靜,那夜的大火好像被輕鬆揭過,陸書瑾原本擔憂的事情沒有發生,喬百廉根本沒有提及此事,偶爾在學府碰見,也還是如往常一樣笑嗬嗬與她說話。

蕭矜縱火一事,沒了後續,了無生息。

幾日一過,又是休沐,陸書瑾與王婦約定了今日要去結租款,一下學就收拾了書本往外走,卻突然被蕭矜攔住。

“走這麼急,等著去乾嘛?”蕭矜從後麵拽住了她的書箱,迫使她停下腳步。

“蕭少爺有事?”她目光一掃,看到蕭矜身邊還站著季朔廷蔣宿等人,就知道這人又要組織什麼活動了。

果然,蕭矜將小書箱從她背上扒下來扔給隨從,抬手攔住她肩膀,說道:“走,帶你吃頓好的。”

陸書瑾很是無奈,想著反正都要搬走了,那去吃一頓也無妨,正好吃完了跟蕭矜說一下她要搬離舍房的事。

幾人坐了馬車出學府,前往雲城之中排得上名號的大酒樓。蕭矜也是這裡的常客,甫一進門掌櫃的就瞧見了,立馬點頭哈腰地親自迎接,笑說:“喲蕭少爺,您可算來一回了,還是甲字菜給您來一桌?”

蕭矜點頭為應,抬步往樓上走,徑直去了四樓的包間之中,跟回自己家一樣熟練順暢。

蔣宿跟陸書瑾坐了大半月的同x桌,關係也近了不少,落座時他特地將蕭矜右手邊的位置讓給陸書瑾,自己挨著陸書瑾坐。

蕭矜與季朔廷笑著說話,蔣宿就拉著陸書瑾問東問西,主要問他火燒豬場一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是不是蕭矜放的火。

陸書瑾自然不好回答,便將當時燒起來的情景詳細地形容給蔣宿聽,聽得蔣宿激動得直拍大腿,一個勁兒地說蕭哥厲害,怎麼那日不帶上他一起之類的話。

直到菜上了之後蔣宿才消停,擺了滿滿一桌,煎炸炒煮涼拌各種都齊全,皆是酒樓的拿手招牌,賣相上乘。

陸書瑾吃飯慢,但每一口都瓷實,用飯之後便不再說話,認真地開始吃著,在心中將她要搬出學府的說辭盤了又盤。

不過這頓飯局吃到一半,雅間突然來了個人,像是不顧門口隨從的阻攔硬撞開門闖進來的,門撞在牆上的巨大聲音使桌上說笑頓時停住。

陸書瑾還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夾著丸子的手一抖,丸子掉進碗裡砸出四濺的湯汁,燙到了她的手指。

她用帕子擦去湯汁,抬頭望去,就見門邊站著個年歲二十出頭的男子,身著白色衣裳,正劇烈地喘著氣,目光緊緊盯著蕭矜。

桌邊的人全部站了起來,對此人十分敵視。

蕭矜擱下筷子,微微歪頭,“這不是齊家少爺嗎?也來吃飯?”

來人正是齊銘。原本他至於蕭矜在爭春風樓的雅間上有衝突,但因前幾日蕭矜縱火燒豬之後,這梁子就變得你死我活了,他突然的闖入讓蔣宿等人極為戒備,方才還說說笑笑的少年們一瞬間極具攻擊,像是準備隨時動手。

誰知齊銘盯著蕭矜看了半晌之後,忽而雙膝一彎跪了下去,再不複先前與蕭矜爭搶雅間的大少爺姿態,他將脊背彎下來,額頭貼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揚聲道:“求蕭少爺給條生路!”

雅間的門又被關上,幾個少年瞬間放鬆下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嘲笑齊銘。

蕭矜站起身,抱起雙臂繞過桌子往前走,來到跪伏下去的齊銘麵前,笑著道:“我豈有這麼大的麵子,還能威脅到齊大少爺的性命。”

“蕭少爺,蕭少爺,先前是我有眼不識,膽大妄為與你作對,我現在真的已經知道錯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齊家吧!”齊銘仿佛是真的走投無路,也不知道來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設和準備,此時完全將麵子臉皮尊嚴放下,跪著往前行了幾步,想去抱蕭矜的雙腿。

蕭矜毫不留情地抬腿踹在他%e8%83%b8膛,力道約莫是沒有收斂的,將齊銘整個人踹得翻了過去,額頭撞在桌邊,發出“咚”地一聲巨響,撞得桌上的菜都猛然晃動一下。

陸書瑾碗裡的湯撒了出來,她趕忙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也擱下了筷子。

齊銘摔到在地又極快地爬起來,雙手合十用卑微的姿態乞求,“你怎麼打我都行,隻要你能饒了……”

他話還沒說完,蕭矜就拽住他的衣領一拳砸在了他臉上,戾氣又重新盤旋進他的眼眸之中,桌子被他動作間整個抽翻,上麵吃了大半的碗碟菜肴摔得稀碎,發出持續很久的碎裂聲音。

陸書瑾恍然又看到了幾日前的噩夢,蕭矜滿身暴虐與凶殘,一腳腳重重踹在齊銘的身上,在他白衣上留下極為明顯的腳印。齊銘的額頭出了血,糊了半臉,挨了拳頭的臉頰眼眶以極快的速度紅腫青紫,不過片刻工夫,完全沒了人樣。

她心生懼意,下意識往後退。

蕭矜沒打多久,狠狠出了口氣似的停下,手背上沾滿了血,他卻沒有就此罷休,而是對蔣宿擺手,“揍他。”

蔣宿方義等幾個少年一擁而上,將齊銘圍在中央,一時間拳頭腳印全落在他的身上。齊銘一開始還咬著牙不出聲,很快就撐不住了,開始慘叫求饒,哀哀哭喊,“彆打了,求求你們彆打了!”

“知道疼了?”蕭矜冷眼看著,笑了一下,惡劣極了,“少說也得敲斷你兩根肋骨。”

陸書瑾看著麵前這殘暴的場景,指尖不住地顫唞,耳邊充斥著齊銘的慘叫哭嚎,混著少年們的辱罵無比刺耳。

“彆打了……”她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沒人聽見,施暴仍在繼續。

“彆打了!”陸書瑾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大喊一聲,“彆再打了!他要被打死了啊!”

幾人同時停了手,包間的雜音瞬間消減,隻餘下齊銘抱著頭嗚嗚地哭。

陸書瑾握緊了拳頭,極力克製著心中的恐懼,抬眼去看蕭矜。

蕭矜果然也在偏頭看著她,隻是那雙眼睛不似平常那般帶著笑或是帶著善意,他此時的目光是布滿寒霜的,冰冷刺骨。

“你們再打下去,他會死的。”陸書瑾一說話,才察覺自己聲音在顫唞。

“所以呢?”蕭矜冷聲反問。

“人命在你眼裡,一文不值嗎?”陸書瑾的話完全沒有經過思考,是脫口而出的。

蕭矜就這樣看著她,其他幾人也在看她,季朔廷說了聲,“算了吧。”

“陸書瑾。”蕭矜喊她,“你來雲城也有快兩個月,應當聽說過我蕭矜的傳聞吧?說出來我聽聽。”

陸書瑾抿著唇,沒有應聲。

“說話。”蕭矜的在語氣上給了她壓力。

“不學無術,橫行霸道。”

“還有。”

“仗勢欺人,草菅人命。”陸書瑾的聲音低下去。

“對,你看清楚了,”蕭矜輕輕哼笑一聲,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冷得駭人,“我就是那樣的人。”

他又說,“你也是這樣認為的,不是嗎?”

陸書瑾下意識反駁,“不是……”

“若非如此,你也不會這般著急要搬出學府,著急遠離我。”蕭矜的麵上滿是嘲笑:“就算我讓蕭府廚子日日給你做新膳食,將你舍房的東西和筆墨紙硯全部換成上等,去何處都帶著你,你依舊與我如此生疏,拒絕靠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陸書瑾臉色發白,心裡完全慌亂了,緊張地看著蕭矜冷峻的臉,一時間說不出來半個字。

“你說對了,人命在我這種人眼裡,根本就一文不值。”蕭矜踩住了齊銘的手臂,重重碾了一下,齊銘發出慘叫,他最後轉頭對陸書瑾說了一句,“你也不必搬走,海舟學府的破舍房,爺不住了。”

他說完,便甩開門,大步離去。

“蕭哥!”蔣宿滿臉焦急,看了看陸書瑾,語速極快道:“蕭哥正氣頭上呢,兄弟你彆在意,蕭哥消了氣就好了,你方才彆攔著呀……”

說完他也跑出去追蕭矜。

幾人瞬間走空,季朔廷是最後一個,路過陸書瑾的時候他停了一下,說道:“你須得自己回去了,趁著天沒黑,路上當心點。”

雅間徹底安靜下來,陸書瑾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蒼白。

蔣宿和季朔廷後麵說的話她都沒聽清楚,腦中反複橫出蕭矜最後看她的那一眼,最後一句話。

蕭矜要搬出學府,就意味著她就不用再去外頭租賃房屋了,也意味著蕭矜要帶著他那個全是達官子弟的富貴圈遠離她了。

如此也好,蕭矜本就與她不是一類人。他出生不凡眾星捧月,自小到大身邊圍滿了人,從不缺朋友玩伴,不缺各種類型的喜歡和偏愛,但陸書瑾卻並不是。

她無父無母寄宿在冷漠刻薄的姨母家,自小便是孤單長大,隻有身邊那個丫鬟算得上朋友,亦沒有感受過除了祖母之外的任何疼愛,而那些疼愛也停步四歲之前,經過歲月的洗刷和她反複的懷念品味而變得模糊不堪。

陸書瑾麵對著無窮無儘的冷眼和苛待,早已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學會了如此保護自己。

隻要一直保持著陌生的距離,蕭矜的靠近,不過是讓她多一份閒暇時間的消遣,而蕭矜的離開對她也無礙。

反正她總是孤身一人。

陸書瑾這般想著,劇烈的情緒就平靜了許多,手也不再抖得那麼厲害了,她忽而覺得腿軟,拉了個就近的椅子想坐下來歇一歇。

誰知她將眸低下去的時候,倏爾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來不及阻擋。

陸書瑾匆忙用手背擦去,仿佛隻要動作夠快,這滴淚就不存在似的。

但是後麵落得多了,她擦不儘了,於是放棄,喃喃自語:“我沒有那樣認為啊。”

第30章

“他聰明,夠資格。”蕭矜道。

陸書瑾自己回了學府。

守在舍房門口的隨從已經全部撤走。陸書瑾記得其中有一個身量沒有其他人高, 笑起來臉上掛個酒窩的隨從,名叫陳岸。

每回陸書瑾出門前,他都說:“陸公子,不必掛鎖, 小的們會守在這裡, 不叫彆人靠近。”

下學回來, 他也會站在門口笑著衝陸書瑾說:“陸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