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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二哥。”

唯有蕭矜站著一動不動,仍是看著齊家豬場。

葉洵把衣裳給了妹妹之後自個就冷起來,他打了個噴嚏,耐心告罄,站到蕭矜身旁又忍不住問,“小四,你到底把我們叫來這裡作何?”

“看風景。”蕭矜給了一個極度欠扁的回答。

葉洵眉毛狠狠一抽,望著漆黑的曠野和遠處零星的燈光,壓著脾氣強作笑容,“這裡有何風景可看?你就算是想看豬圈也該白日來吧?”

蕭矜哼聲笑了一下,沒記著回答,而是拍了兩下手掌。隨從自一旁而來,手裡還捧著一個錦盒,盒中裝著精致的翡翠酒盞和酒杯,蕭矜拿起酒盞便往杯中倒酒。

他一連倒了三杯,拿起其中兩杯先給了站在左右的季朔廷和葉洵各一杯,自己則拿起第三杯,繼而偏了下頭,示意隨從將盒子端去彆人麵前分酒。

葉洵已經被蕭矜這番動作搞得滿頭霧水,他知道蕭矜慣常是想一出做一出,但這大半夜地把他們帶到豬場邊上吹著夜風喝酒賞月葉洵還是有點接受不了,他緊緊捏著酒杯,怕自己把酒杯扣在蕭矜的頭上去。

當然,事情必不會這麼簡單。

蕭矜最多當個瘋子,不會當個傻子。

“怎麼可能是為了看豬圈?我是想請你們欣賞我精心準備的一場”蕭矜輕舉酒杯,x衝著齊家豬場的方向一指,眉眼間儘是肆意張揚,笑容晃眼,“篝火盛宴。”

很快地,身邊傳來倒抽一口涼氣的驚呼,葉洵心頭一慌,趕忙轉頭看去。就見方才還隻有零星幾點光亮的齊家豬場驟然燒起了大火!像是憑空而起的火龍,用著匪夷所思的速度蜿蜒爬行,肉眼可見地從南燒到北,在無邊夜幕所籠罩的曠野之下渲染出豔絕的美麗。

“齊家豬場燒起來了!”不知是誰用不可思議的聲音低喊了一聲。

遠處傳來急促的鐘聲,是齊家豬場麵臨緊急情況的報事鐘,兵荒馬亂的聲音響起,有人大喊走水,開始慌亂地救火。

齊家豬場養豬上萬頭,占地極廣,蓋起的豬圈都緊挨著,建造的時候考慮到走水的情況是專門做了隔斷和防火措施的,但這火來得邪門,燒起來的速度極其快,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一眨眼的功夫就躥得老高,逼得救火的下人連連後退。

秋風呼嘯起來,無疑是這股野火的最好助力,卷著滾燙的火焰翻滾不止,很快,豬的慘叫聲齊齊響起,聲音刺耳淒厲!

蕭矜選得位置極好,站在這裡能將火焰的全貌儘收眼底,滾滾黑煙往天上騰去,火海照亮半邊天,形成瑰麗而壯闊的畫麵,觸目驚心。

其他幾人都呆住了,葉洵更是手猛地一抖沒捏住酒杯,死死盯著燒起來的齊家豬場。

群豬在火場的慘叫聲衝破天際,隔得老遠都能聽見,傳到陸書瑾的耳朵裡,她眼皮重重一跳,不自覺握緊了韁繩,臉色發白。

這樣龐大的一個養豬場,裡頭的每一頭豬都是銀子,這樣一把滔天烈火,燒得哪是豬啊,全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蕭矜對自己計劃的這場篝火盛宴滿意極了,眯著眼睛笑,舉起酒杯說:“敬雲城萬千百姓。”

再一飲而儘。

他的聲音將眾人的思緒拉回,幾個少年爆發出一陣驚叫,興奮激昂,對蕭矜這一壯舉讚不絕口。

說齊家這下完蛋,齊家嫡子再也囂張不起來了,跟蕭哥作對的人沒有好下場。

還說不愧是蕭小爺,這事兒辦得漂亮!

又說也隻有蕭哥會有如此膽識,令人佩服!

話裡話外都是吹捧蕭矜的話,仿佛他不是放火燒豬毀了齊家產業,而是做了一樁保家衛國的大義之事。

這便是以蕭矜為中心形成的一個圈子,大約把雲城的所有紈絝子弟收集起來,其中有大半都要衝蕭矜喊一句“蕭哥”。

蕭矜在這種充滿著紙醉金迷和諂%e5%aa%9a奉承的漩渦中心,他暴躁易怒睚眥必報,動輒便動手打人,對身邊的人呼來喝去,任何不順從都會讓他勃然大怒,因為一個小小的衝突便燒起了這連天大火,活烤這麼多頭豬,一舉毀了齊家產業。

陸書瑾盯著站在人中央,舉著千裡鏡往遠處眺望的蕭矜。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除卻一些寥寥樹影之外,他半個身子都披著皎潔的月色,陸書瑾好像從那晦暗不清的影子裡看到了另一個蕭矜。

他捧書長讀半個時辰不抬一次頭,假借尋找玉佩之名砸了逼良為娼的玉花館,撅出劉家貪的官銀,撕毀所有賣身契狠狠懲治了拐騙外地女子的青烏,他也會控製著輕緩的力道給她的脖子上藥,盯著她吃完豐盛的膳食,在入夜之後提著燈滿學府的尋找在南牆楓林清掃的她。

厚重的雲層掩去了月色,視線昏暗下來,蕭矜的麵容忽明忽暗,身形幾乎隱在夜色之中。

讓人看不清楚。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很快,空氣中就豬糞味就消失了,彌漫著肉香,火勢卻半點不減。

蕭矜舉著千裡鏡笑哈哈地說:“好多頭豬都跑出來了,他們手忙腳亂地抓豬。”

不過很快他就不笑了,因為豬場的護衛發現了這一夥人,帶著大隊人馬圍堵而來,將蕭矜等人都圍在其中,所有人都因為救火忙得暈頭轉向十分狼狽,心裡正惱火著,手裡提著木棍怒目而視。

護衛頭子也不是傻的,知道這場大火來得邪門,再一看這一群錦衣少年大半夜出現在這裡看戲,心裡自然也清楚大火的始作俑者就是麵前這些人,當即大喝一聲道:“你們是什麼人?!安敢如此膽大包天縱火燒齊家豬場!”

幾個少年方才還慷慨激昂,這會兒被一群人高馬大的人圍住了就蔫了氣兒,不敢吱聲。

還是蕭矜率先開口,“誰說是我們放的火?你親眼瞧見了?可彆血口噴人。”

“這大半夜荒郊野嶺,你們在這裡作何?”

“我們哥幾個來賞月喝酒,”蕭矜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說道:“碰巧看到那邊起了火,就停下來看會兒。”

“你們憑白出現在這裡豬場就著火了,哪有這麼巧的事?!”護衛頭子厲聲道:“分明就是你們縱的火!”

季朔廷在此時指著蕭矜接話,“你知道這位是誰嗎?就在這裡吆五喝六的。”

護衛頭子氣得原地蹦起來,“我管你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今日也得被我抓去衙門!一群膽大包天的毛頭小子,你們可攤上大事了!”

“拿下他們!”他揚聲命令。

一群人蜂擁而上,想將幾人給按住,但隨從擋在外圈,稍稍一動就刀刃出鞘,鎮住了那群拿木棍的人。

蕭矜一邊往馬旁邊走一邊對葉洵笑道:“咱哥倆共患難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葉洵的臉色極差,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蕭少爺不是說咱倆的交情不需那些虛假的東西來證明嗎?”

蕭矜聳肩,無辜道:“不是你說這東西雖然虛假,但必不可缺麼?”

這招氣得葉洵%e8%83%b8口一悶,差點當場吐一口老血。

蕭矜站在馬邊,拍了拍馬鞍對陸書瑾道:“下來。”

陸書瑾現在慌張得很,蕭矜闖下如此大禍,要被押回衙門,那海舟學府那邊必然會得到消息,若是讓喬百廉知道她又參與了這些事,豈不是又要對她失望?且蕭家有勢力,能確保蕭矜在雲城橫著走,她陸書瑾又沒有半點家世背景,若是因此事下獄,被關個三年五載可怎麼辦?

她越想心裡頭越慌亂,沒注意蕭矜走到了邊上叫她下去。

忽而後腰橫亙了一條手臂,力道緊隨其後,箍著陸書瑾的腰將她整個人從馬背上抱了下來,陸書瑾毫無防備,驚得一聲低呼,而後雙腳就踩在了地上,腰上的力道很快抽離。

蕭矜低頭看她,將她驚慌的神色儘收眼底,聲音散漫,“你怕什麼?”

陸書瑾一抬眼對上他的視線,那情緒就更明顯,她一個字都沒說,但蕭矜已在她的眼眸裡讀清楚,他說:“有我在,這事落不到你頭上。”

陸書瑾移開視線斂起眼眸,不隻是因為方才嚇得還是彆的什麼,心腔裡擂起大鼓,咚咚作響,她想說一些話緩解一下,但不知道該說什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說蕭矜你可真了不起,看看你乾的好事,大半夜把我拉出來看你火燒豬,現在還要被抓去衙門。

還是說你方才力氣有點大,勒得我腰有些疼。

亦或是你為什麼做出這些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然而因著這片刻的沉默,蕭矜馬上就有意見了:“你為何總不理我?讓我這個當大哥的很沒麵子。”

陸書瑾愣了愣,如實回答,“不知該說什麼。”

“日後我再跟你說話而你不知道該怎麼說時,就回個‘我知曉了’,”蕭矜說完,又用極短的時間自省是不是有點嚴格,便補充道:“或者回個‘嗯’,聽到了沒?”

奇怪的要求。陸書瑾心中疑惑,卻還是點點頭。

蕭矜目光一厲,“嗯?”

陸書瑾:“嗯,我知曉了。”

兩句合在一起,蕭矜覺得自己又有麵子了。

第29章

“我就是那樣的人。”

先前在野外瞧不清楚, 待那群護衛將蕭矜等人帶到了房中站在光亮下,才算是認出幾人來。

豬場的火尚未熄滅,但火勢已經減少許多,空氣中充斥著燒焦和肉香的味道, 混雜在一起有著莫名其妙的難聞, 令人十分不適。

大堂之中站滿了人, 外圈是豬場的護衛和下人, 再往裡則是一圈蕭家侍衛,最中央的就是蕭矜葉洵幾人。

就算豬場的人已經認定縱火的人是蕭矜, 卻也不敢做什麼, 甚至還讓他坐上了那一把實木躺椅,翹著腿前後晃著, 一派悠閒自若的模樣。

季朔廷則斜倚在椅靠邊上, 垂著眼把玩手裡的玉珠,嘴角輕勾也看不出來是不是真的在笑。

這兩個人儼然如老油條一般, 即便闖下如此大禍也絲毫不覺驚慌。

相對而言葉洵的臉色就難看極了, 青白一張臉站在旁處一言不發,葉芹似察覺到兄長情緒,也不敢說話, 隻緊緊貼著葉洵的手臂而站。

陸書瑾此時還算鎮定,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眼下去衙門一事是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 但蕭矜說會保她沒事, 應當會作數。可被喬百廉訓斥一事鐵板釘釘的了,他先前有好幾次都告誡她不要過多與蕭矜往來, 結果還是被他帶著惹上了禍事。

心中說沒氣那是不可能的。

這蕭矜當真是太閒了, 自己胡作非為也就罷了, 還牽扯上她。原本她從姨母家中逃出來已經是費儘千辛萬苦,若是再被海舟學府趕出去,那又該往何去處?

先前她給蕭矜抄得《戒女色》也抄了大半,如今手裡存銀有足足一百三十兩餘九百二十錢,皆是從蕭矜那裡領的,期間買東西外加置換了所有的粗麻布衣還花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