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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隻腳踩著腳蹬借力另一隻腿曲起,左手拽住了韁繩,隨著蕭矜的力道往上一攀,就這樣坐在了蕭矜的身前。馬身上的溫度貼著雙腿傳來,溫熱而柔軟,她手底下拽著韁繩和馬背上的毛,下意識攥得緊緊的,怕滑掉下去。

陸書瑾從未騎過馬,連馬車都很少坐,從不知道馬背那麼高,坐上來之後視野會變得如此開闊,感受到身下這隻偶爾打著鼻息的鮮活生物,她覺得興奮又新奇。

正伸頭往前張望時,她手下的韁繩一動,陸書瑾低頭看去,才發現蕭矜的手臂攏在她的身側,手伸到前麵來把韁繩從她手裡抽走些許,陸書瑾稍稍一動彈,後背就輕輕撞上了蕭矜的%e8%83%b8膛,這時她才驚覺自己整個人都攏在了蕭矜的懷中,與他的距離不過一拳。

陸書瑾心猛地一跳,驟然僵住身體,眼底流露出些許慌張來,耳尖出賣情緒,瞬間紅了個透。

還是蕭矜先往後退了退。

他十歲出頭那會兒蕭雲業不準他騎馬,他就經常自己跑去找季朔廷,讓季朔廷牽馬出來,兩個人就共騎一匹馬,所以他並未覺得哪裡不妥,拉動韁繩催馬往前走,語氣隨意道:“你沒騎過馬就不能讓你坐後麵,免得被顛掉,你就夾緊馬腹抓緊韁繩就行,注意彆揪到馬背上的毛。”

兩個人貼得近,他的聲音幾乎是挨著陸書瑾的右耳朵響起的,若有若無的氣息拂過紅透了的耳尖,陸書瑾覺察到了自己臉上的蒸騰熱意,趕忙低了低頭掩藏,同時鬆了手裡的馬毛,改去抓韁繩。

韁繩並不長,用兩股擰成了粗粗的一條,握上去時有著並不粗糲的堅硬。蕭矜的手掌大且握的隨意,留給陸書瑾的部分就少得可憐,她的兩個手擠巴巴地並在一起捏著。

蕭矜的膚色是健康的白皙,在一眾男子裡也稱得上一句“小白臉”,但他的手背與陸書瑾的手背相比,卻一下就襯托出陸書瑾的手背白嫩。

她將身體往前傾,%e8%87%80後抵著馬鞍,與蕭矜拉開些距離。

“走咯。”蕭矜不輕不重地喊了一聲,催馬而動。

馬背的顛動還是相當明顯的,陸書瑾又沒坐在馬鞍上,更是第一次騎馬沒有經驗,儘管她用力夾緊馬腹卻還是止不住地左搖右晃,好在蕭矜的雙臂牢固如鐵,架在她的身側將她困在其中,且馬行的速度並不快,便沒到將她甩下去的地步。

一群人催馬跟在後麵,隨從提燈散在兩邊,再有皎月相照,四周倒也不算漆黑。一排排人影晃動,幾人很快就離開了學府的南牆。

那漂亮姑娘打馬從後頭追上來,側頭盯著陸書瑾認真瞧了瞧,陸書瑾也回望她一眼。

“小四哥,我二哥說你上回去春風樓帶的也是這個人,小香玉對這人說錯了句話你就發了好大的火,是不是真的?”那姑娘問。

蕭矜瞥她一眼,“我哪回去不帶人?”

那姑娘又說:“二哥說從不見你在春風樓垂憐那個女子,說你其實喜歡的男人。”

陸書瑾聽著這話,有些心慌。

蕭矜卻滿不在乎,斜著嘴角笑,“你二哥上回喝醉了抱著路邊的驢子說那是他新過門的妻,你能認下那頭驢是你二嫂嗎?”

那姑娘趕忙搖搖頭,“二哥喝醉了,醉話不能當真。”

蕭矜也搖頭,“並非,是你二哥的話皆不能當真,不是隻有醉話,他那張嘴隻會吹牛和胡說八道。”

那姑娘沒再問他,x而是慢下了馬步,轉頭對葉洵認真問道:“二哥,你的嘴隻會吹牛和胡說八道?”

身後傳來葉洵氣急敗壞的聲音:“葉芹!誰教你這麼說你哥哥的?!”

陸書瑾覺得好笑,這個姑娘倒是長了一張看起來很聰明的臉,但不知道為何好像有些呆。

葉洵還在訓她,陸書瑾耐不住好奇,悄悄從蕭矜的手臂旁探出頭,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被喚作葉芹的姑娘正瞪著大眼睛看葉洵,等葉洵訓完了又問:“那你的嘴還能用來乾嘛?”

葉洵被氣個半死,“我還能用來罵你,榆木腦袋!”

蕭矜低眸看一眼,正好窺見陸書瑾翹著嘴角無聲偷笑,視線從她還留有餘紅的耳朵飄過,低聲說:“這是葉洵的胞妹,名喚葉芹。”

陸書瑾輕輕“啊”了一聲,將頭扭回來,心中疑慮萬分。

上回在春風樓她已經知道葉洵的父親是雲城知府,那葉芹也就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官家小姐,何以她能在這天黑之後跟這群男子混在一起?若傳出去豈不是敗壞葉家門楣?

陸書瑾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最後隻得去問蕭矜,她身子往後靠了靠,偏過頭小聲問:“蕭少爺,為何葉三姑娘會在入夜之後與你們一起?”

蕭矜聽到她的問題,倒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道:“你怎麼不問我們要去哪裡?”

陸書瑾頓了一下,說:“去哪裡對我而言已經不太重要。”

畢竟已經上了馬背,不管蕭矜把她帶到何地都是無法抉擇的,問不問都是一樣。蕭矜行事雖混,但總歸看起來不像是謀財害命的惡徒,更何況陸書瑾身上也沒幾兩財能惦記。

“也是,反正你待會就知道了。”許是因為葉芹就跟在後頭,蕭矜便沒再回答陸書瑾方才的問題,而是轉頭對眾人說:“咱們快些,早點回去還能睡上一覺。”

後頭幾人皆應了聲,蕭矜便拽著韁繩用力甩了一下,啐聲促馬,提升了速度。

馬背顛簸起來,陸書瑾一時坐不穩,下意識扶助蕭矜的手臂。他的小臂十分堅硬,隻有一層薄薄的肉感,裡頭的肌肉如鐵一般,有一瞬間陸書瑾想問問蕭矜原本的手臂是不是斷了,衣袖下麵的是一截木頭做的假肢裝上去的。

這話得虧沒說出來,不然蕭矜也要被氣暈。

快馬行了一陣,很快便來到了城南郊處。

陸書瑾到雲城的時間不長,對這裡的路並不熟悉,但是她聽說過城南郊有一片很大的養豬場,東家姓齊,養豬上萬頭壟占了雲城中大半的豬肉生意。城中很多達官貴人吃的豬肉都是直接從齊家豬場定下,現宰現賣。

所以城南郊這一地帶,連空氣中都充滿著豬糞的臭味。

蕭矜在樹邊停下,眯了眯眼睛遠遠就看見齊家豬場那寥寥點著的燈和來回巡邏的下人,翻身下馬,揚聲道:“千裡鏡拿來。”

隨從很快送上一杆竹製單筒的玩意兒,蕭矜隨手一拉那東西就變長一倍,他放在右眼上往豬場眺望。

眼下這個時間,豬場的大半下人都已經休息,隻留下了幾批來回巡邏的,燈光昏暗看得不分明,但蕭矜知道這會兒是齊家豬場把守最鬆弛的。

其他人也都下了馬圍在他邊上,疑惑詢問:“蕭哥,咱們來這裡到底乾嘛?”

“你蠢啊,這還用得著問?蕭哥當然是要給齊家一個教訓啊!”

“就是,誰讓齊家那個嫡子不長眼睛,敢跟蕭哥搶東西,也不過就是一戶養豬的,還敢這樣張狂!”

陸書瑾仍坐在馬背上,目光落在一旁的地上,耳朵卻放在了人堆裡聽著,幾人七嘴八舌很快就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是蕭矜前兩日又去了春風樓,他是樓中的常客,所以三樓那個名喚“月水間”的雅間就常年給他留著,不在接客的隊列之中。但蕭矜前兩日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常包的雅間裡竟然有人,且人還不少,一人摟著一個姑娘在其中尋歡作樂,歌舞升平,十分快活。

蕭矜當場就掀了桌子,趕走了彈琴奏樂的姑娘,將春風樓的掌事喊來質問。

一問才知道齊家嫡子齊銘剛一進門就指名要月水間,任憑掌事如何勸說都不聽,撂下了一錠黃金揚言若是不將月水間開放,就砸了春風樓的牌匾,無奈之下掌事隻好收了金子,讓他進入月水間。

蕭矜聽後發了好大的脾氣,立即就要教訓齊銘,卻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沒找到,不巧他剛好在蕭矜來之前離開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找不到人,蕭矜就砸了月水間的所有東西讓換新,還放話說逮住了齊銘便要好好教訓,然而養豬大戶的嫡子齊銘並不畏懼,甚至通過蕭矜身邊的小弟傳話說要讓月水間改名為“齊銘間”。

齊銘的公開叫板,讓蕭矜很沒麵子,所以才集結了人馬,打算夜半來齊家豬場,給齊家一個教訓。

蕭矜平日裡身邊圍著的人多,時常伴在左右的隻有季朔廷一人,其他人皆是輪換跟著的,身旁人一多蕭矜就開始趕人,是以這次能跟著蕭矜一同前來,幾個紈絝子弟就顯得異常興奮,一個勁兒地問蕭矜待會要怎麼做,如何整治齊家。

蕭矜被圍在當中,早已習慣了嘰嘰喳喳的吵雜,並沒有回答任何一人的問題,隻專心用千裡鏡看著。

葉洵撥開旁人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倒是說話啊,先前一直賣關子,究竟是想做什麼?”

蕭矜這才是像疏通了耳朵,收起竹筒鏡,對他笑道:“能帶上你,那自然是好事。”

這笑容裡帶著些許惡劣,蕭矜的雙眸被夜色遮掩,即便是站得如此近,葉洵也從中窺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卻總覺得蕭矜的笑容不大對勁。

季朔廷手裡盤著一串黑玉珠,酸裡酸氣道:“好事你就會叫上葉老二,臨到了壞事你就惦記起我來了,你倆真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葉洵哈哈一笑,“朔廷說笑,我還羨慕你能與小四共患難呢。”

“以後多的是這種機會。”蕭矜攬了攬葉洵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笑道:“再說咱倆的交情,也不需用這些虛假的東西來證明。”

葉洵立即不假辭色道:“這些東西雖說是虛假,但必不可缺。”

蕭矜沒忍住,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周圍人跟著笑,一派其樂融融。

忽而夜風乍起,吹動樹葉發出嘩嘩聲響,枯葉隨著風大片掉落。秋風涼爽,在夜間還有些寒氣,陸書瑾拉了拉衣袖按住被大風撩動的袖擺,覺得有些冷了。

十月之後雲城就轉冷,夏季的酷暑半點不剩。

蕭矜的衣擺翻飛著,長發被拂到空中打著卷,他伸出手似乎在抓融於空中的秋風,突然說了一句:“起風了。”

然後他從袖中摸出一個細長的竹筒來,吹起個火折子將竹筒點著對著夜空,短暫的時間過後,一簇光猛地從筒裡飛出躥去了天上,在夜空中“啪”地炸開,炸出一朵火花。

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煙花嚇了一跳,陸書瑾也仰著頭,黑眸倒映出火花的顏色,都還沒來得及細細看,那煙花就轉瞬即逝,消散在夜幕之中。

秋風沒有停歇的架勢,反而越來越大,將眾人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紛紛將馬牽到身邊來擋風。

季朔廷抬頭看了一下,方向是朝著葉芹的。葉洵餘光瞥見,也轉頭看去,就見葉芹抱著雙臂把肩膀瑟縮起來,顯然是覺得有些冷了,葉洵趕忙走過去脫了外袍遞給葉芹,“披上。”

葉芹接過,笑眯眯地穿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