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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危險。傅希言說不出讓彆人冒險的話。但是,話到嘴邊,不知怎的,他又有些說不出口。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冥冥之中,又或者說潛意識裡,有個聲音在提醒他,留下來,留下來。

景羅見他遲遲不開口,主動道:“我先去鎬京,你們隨後再來。”

他看向鄢瑎,似乎在問你跟誰。

鄢瑎壓根沒回答,直接朝著鎬京的方向跑了,景羅便朝裴元瑾點點頭,轉身要走,裴元瑾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說:“我可以再忍一忍。”

傅希言張口欲言,被裴元瑾握住了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傅希言其實並沒有看懂,卻識趣地沒有說出來。

四人重新上路,鄢瑎在前麵帶頭,隻是沒多久,就被景羅超過去了。

傅希言和裴元瑾跟在後麵。傅希言悄聲問:“你剛剛什麼意思?”

裴元瑾說:“鎬京大陣可能……成功了。”

*

鄭佼佼早已經失去了意識,原本安安分分的魂印突然發出一聲尖嘯,一個指甲大小的黑點散發出巨大威能,瞬間吞噬了鄭佼佼最後的魂力,一頭鑽入那顆置於陣眼位置的真元之中。

莫翛然嘴裡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譏笑,手指在鐵塔層與層的連接處撥了一下,鐵塔頂層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音,順勢轉了半圈。

陣眼裡突然冒出冰魄陰泉,將整個真元包裹,裡麵的魂印察覺不妙,想要逃出來,奈何冰魄陰泉寒氣繚繞,凍結了它的行動力,才剛剛動了一下,鐵塔就已經加速啟動。

眼見著黑點慢慢被抽成細絲,融入塔中,鐵塔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莫翛然臉色一變,低頭看去。

紫金戰甲有一半陷在了鐵塔裡。裹在紫金戰甲裡的王昱肌膚崩裂,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來,從戰甲甲片的縫隙中潺潺深處,戰甲上的光澤更亮了,仿佛有一層熒光浮起,正在緩緩流向鐵塔。

老者衝過來,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掰,但費儘力氣隻掰過來幾寸。

王昱突然轉過頭來,頭盔擋住了他右邊半張臉,左邊一小半又藏在陰影裡,露出來的,隻有鼻梁和眼角一丁點。可老者眼裡的這一丁點,好似突然有了生氣,好似眼裡有了一抹光。

老者心中一動,掰著他肩膀的手微微放鬆,就在此時,一隻白潔修長美麗的手落在了王昱頭頂的頭盔上。

老者抬起頭,正好對上莫翛然憤怒的眼睛。

說實話,對著莫翛然的臉這麼多年,老者都時不時會驚豔一下,隻有此時,這張堪稱天地造人巔峰之作的臉在他的眼裡是微微扭曲的。

莫翛然強忍著紫金戰甲的反噬,硬生生地將王昱的頭一寸一寸地往下按,按到他再也不能動彈為止。

看著紫金戰甲上的光芒完全暗淡,王昱的頭顱甚至以奇怪的姿勢垂掛下來,老者忍不住歎息:“何必……”

莫翛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將他接下來的話全都凍了回去,隨即重新回到鐵塔頂層,被冰魄陰泉凍僵的黑點竟又鬼鬼祟祟地爬出來了。

莫翛然眼神一凝,竟冒險用驅物術驅動那顆真元,隻是鐵塔吞噬一切真氣靈氣魂力,他的魂力剛探入鐵塔,就被煉化了。

他計算了一下煉化的時間以及魂力能夠抵達的長度,終於分出了更多的魂力,在被鐵塔吞噬乾淨前,抵達了陣眼,將黑點重新推了回去。

隱約間,似乎有一道粗獷的聲音在怒吼:“不肖……”

話音未完,魂力便從塔尖衝天而起。一道濃黑之氣依稀閃過,還未來得及看清楚,天空便降下一道驚雷,將那黑氣打散。

老者站在原地,感受著腹內真元正如脫韁野馬一般吐納著真氣,曾經看不見也觸摸不到的枷鎖好似突然解開了。

不是心境稍欠,不是修為不足,而是那層壓製著此間修士無法突破金丹的封鎖終於去初了。

他仰頭看天。

黑氣打散後,原本陰沉的雲層像是從中心遭遇了一場風暴,迅速地驅散開來,那深深淺淺的紋路,好似海浪的波濤,那濃濃淡淡的雲朵,仿佛層層疊疊的魚鱗,朝陽的光金中帶橘,打到雲層上,像是浸染了鮮血的金粉灑滿天空。

突然,雷聲轟鳴。那金色的雲層又重新聚攏來,就懸於莫翛然頭頂上方。

老者癡癡地看著,眼中難掩羨慕,嘴裡不停念叨道;“原來,原來是這樣!”將曾經知道的聽到的與眼下猜到的相結合,他終於明白了莫翛然的算計。

是昔日的仙人知道無回門門徒有一縷魂魄化作魂印隱藏世間,故而封鎖天地,斬斷了晉升金丹的路。

隻有這縷魂魄化了,這封鎖才會被解去!

天空雷聲大作,似要下一場暴雨。

莫翛然上躥下跳,飛快地轉動著鐵塔裡的機關布置,將正塔重新設置為反。

若非為了將魂印推回陣眼,致使魂魄受損的程度超過了底線,他本可用魂力壓製真元中的真氣躁動,將雷劫延後。可事已至此,狂躁亦是無用了,隻能借著鐵塔闖一闖雷劫。

他布置完鐵塔,站在塔尖,俯瞰整座鎬京城,城中百姓已經被疏散了一大半,餘下的寥寥,卻也應該夠用吧。

莫翛然飛快地思索著,這時候離開鎬京反而更麻煩。

何況,裴元瑾他們早晚會發現鐵塔是假的,等他們回來……他眼睛的餘光突然瞥見一抹逆行的身影。

梅下影?

第224章 晉級有競爭(中)

梅下影風塵仆仆趕至鎬京, 沿路所見所聞與設想的稍有偏差,卻也沒有想太多,百姓逃逸證明北周朝廷終究還是敗了, 隻是不知道他師父是否晉升至金丹期。

一想到自己師父會成為天下第一人,多年的忍辱負重終究有了回報, 他心中就熱血滾燙。隻是越靠近鐵塔, 他越感覺不對。

天空悶雷陣陣, 四周狂風大作, 大自然在瘋狂亂動。而最該動的人們卻一個個像雕塑一樣。戰爭應該已經結束了, 一地橫陳的屍體無聲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慘烈, 經過一夜的沉澱,血色已經凝固, 血腥味卻隨著朝陽的升起,氣溫的轉暖, 而漸漸濃鬱。

他走到離鐵塔還有十幾丈遠的距離時,停住了腳步。

沐開森站在一名老者的身邊, 正低頭說著什麼,老者滿臉凝重, 抬頭看著塔尖的方向,在他們身後, 段謙一手拄著劍,半蹲在地上, 眼睛時不時地瞟向四周, 好似在戒備。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背對背坐著兩個人。

梅下影認出一個任飛鷹, 另一人雖不認識, 猜測應當是儲仙宮的人。兩人都傷痕累累, 看著不太妙,卻不知為何沒有死。

他的到來吸引了眾人目光。

段謙動了動,卻沒有站起來,沐開森對老者說了一句話,老者揮手,沐開森便走向了梅下影。

梅下影眯了眯眼,很快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我師父還在塔裡?”

沐開森走到他麵前兩三丈處停住腳步:“鎬京大陣已然啟動,第一位金丹修士即將出世,梅師兄何不找個地方靜靜等待?”

梅下影指尖顫了顫,笑容越發明亮了:“哦,看來我來早了。有些關於裴元瑾和傅希言的事,我想見見師父。”

他的腳往前走一步,沐開森並未擋著,甚至還側身讓開了些許:“現在不太合適。”

兩人距離迅速拉近到隻剩半丈。

梅下影突然低聲道:“白虎王與我師父合謀,以莫宗主睚眥必報的作風絕不會放過他,幡然悔悟也是悔之晚矣。”∴思∴兔∴網∴

老者,自然就是一路跟著莫翛然從西陲來到鎬京的白虎王。他仿佛聽到了什麼,目光炯炯地看過來,卻什麼都沒說。

沐開森垂下眼瞼,避開了梅下影的審視:“此一時彼一時。”

梅下影聞言,臉色終於繃不住了,目光隱晦而迅速地掃了一眼鐵塔,沐開森歎氣:“鄭師伯已然駕鶴歸西,天地對修士的束縛也終究解開了。”

梅下影失聲道:“什麼意思?”

沐開森輕聲歎息:“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怪隻怪,鄭佼佼的計劃太順利了,儲仙宮宮主長老一個都沒下山,下山的景羅裴元瑾又被調虎離山計調走了。隨後王昱戰死,鄭佼佼“祭天”……彆看他們人數多,能打的隻有一個,然而白虎王還沒做好從容赴義的心理準備。

梅下影譏嘲道:“那為何不救我師父?”若鄭佼佼和白虎王聯手,何懼莫翛然?!

沐開森沒說話,隻是看向了白虎王。白虎王站在那裡,臉上並無悔意:“莫翛然布局為天下修士鋪就登天路,我不能攔他。”

梅下影放在身側的手指一根根縮緊,表情十分真誠地說:“難道就這樣坐視莫翛然成為天下第一人?我不過是個小嘍囉,未必會被他放在眼裡,倒是師叔……”

簡陋且草率的離間計。

但離間計管不管用從來不看設計布局多麼曲折離奇,而是看能不能說到對方的心坎裡。

雷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閃電已經穿透雲層,籠罩著大半座鎬京城。彆說沐開森、梅下影等人,便是白虎王活著這把歲數,也沒見過這樣大的陣仗。

一根樹枝般的白色閃電一端在雲層,一端已經低到了鐵塔中部,就在

幾人頭頂的不遠處。白色光閃在眾人臉上,每個看上去都是一片慘白。

梅下影催促道:“師叔時不我待,若你下不了決心,那我也隻能先逃命去了。隻是師叔要想清楚,莫翛然晉升之後,能容許誰尾隨其後?隻怕寧可是裴元瑾這位兒婿,也輪不到師叔您啊。到時候,他大肆排除異己,彆說你無處可去,便是您的家人……”

他頓了頓,故意沒有說下去,白虎王神色微動,目光終於漸漸堅毅,仿佛下定決心,正要開口,被沐開森打斷道:“師父,不如我先上塔看看情況。莫翛然為了啟動陣法,想來受傷不輕,若是……”

他揚了揚眉毛,白虎王神色舒展,看他的目光也溫柔了少許,點頭應和:“好。”

沐開森當即循著鐵塔每一層的簷角向上縱跳,直到最頂層,往裡探頭——隻見莫翛然的手正按在陣眼上,表情已經不似一個正常人,更像是一尊沒有情感情緒的神像。

莫翛然微微側頭,眼珠子黑黢黢的,又濃又深,仿佛不見底的深潭。

沐開森卻不太緊張,小聲道:“莫師叔,梅下影回來了,正慫恿我師父出手對付您。”

莫翛然語氣中微帶輕蔑:“他不敢。”

白虎王這人,即便害人,也是躲在彆人後麵做小動作,叫他獨挑大梁對付自己,怕是給他一百個熊心豹子膽也不能夠。

沐開森歎氣道;“為了他自己,倒是不敢,若為了小師弟,就不好說了。”

他酸溜溜地說:“在我師父眼裡,我小師弟金尊玉貴,既不能遭受汙染,也不能遭遇危險。我名為徒弟,其實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