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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

幾人的聲音滄桑老邁,卻透著視死如歸的堅持。馬到近前,沐開森陡然出手,金溪伯大喝一聲:“來得正好!”舉槍相抗。

隻是他畢竟上了年紀,武功修為又十分普通,武器甫一相交,就被對方壓得貼住了%e8%83%b8口,但很快,另一把槍就從斜裡伸出,扛住了沐開森的一劍。

冷水伯說:“畜生,看槍!”

“且看老夫!”揚威將軍也不甘示弱,舉著槍便刺向沐開森。

沐開森眸光一沉,身體陡然躍起,一劍橫掃,隻聽叮叮叮幾聲,那%e8%83%b8甲就被割裂開來,劍氣直接震裂了幾名老將的%e8%83%b8膛。

吳家老三看得目眥欲裂,棄了馬兒直接衝上來:“狗賊,老夫與你拚了!”

沐開森舉劍要砍,又衝出來一群人,擋住了這一劍,正是上任不到一年的儲仙宮鎬京分部主管事韋立命。

他身後還跟著傷勢沒有痊愈的任飛鷹。他們之前與秦嶺派弟子一起在城中維持秩序,疏散人群,後來見朱雀門前戰況激烈,便忍不住趕了過來。

韋立命看著躺在地上沒了呼吸的老將軍們,一股熱血直接往腦子裡衝,高聲道:“誓與鎬京共存亡!”

儲仙宮弟子紛紛附和:“與鎬京共存亡!”

天陰沉沉的,烏雲密布,這個時候的日頭已經漸漸西移了,長夜將至,隻是不知道,他們還能看到明天的日出嗎?

*

車軲轆在地上飛快地滾著,明明有上百輛車,數百萬人,此時卻隻能偶爾聽到幾聲近似於風聲的嗚咽。

最前方的馬車由胡譽領著。

他送蒲相出城之後,原本想折返,卻被蒲久霖留住了:“陛下為北周江山而留下,你也要為北周江山留下來。”

胡譽知道王昱已經將諸般事情都交代給了這位國相,表麵也無異議,隻是坐在車轅上的他,眼神總是仍不住看向來路。

夕陽西下,斷腸人不在天涯,在路上。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然全暗了,零星的火把照著路,在黑黢黢的官道上,像極了飄動的鬼火。這麼多人走了這麼久,本該疲了憊了,渴了餓了,可誰都沒有說要停下來,連最不懂事的小朋友也是在母親的懷裡抽抽噎噎地哭到睡著。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似乎又要亮了。

一縷晨光自東方來,那麼鮮亮,那麼清澈,那麼皎潔,好似這世上的所有罪惡都會在這縷晨光的照射下,無處可藏。

“前麵有人。”

護送車隊的有不少羽林衛,胡譽提醒他們小心,隻是他說的時候,前麵的人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上,然後一眨眼,又到了他們的麵前。

待他看清楚來人,心中狠狠地悸動了一下,然後直接從馬上跳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裴少主,傅鑒主!”

傅希言這幾日日夜兼程,看著還是容光煥發,內裡早就疲憊不堪,乍見熟人,卻又強打起了精神:“你們……這麼多人,上哪兒去啊?”

胡譽苦笑道:“逃難。”

此時馬車都已經慢慢停下來,蒲久霖聽到動靜,從馬車上下來。彆看他一把年紀,又是個文臣,可腿腳十分利索,整個人衝到傅希言麵前,雙手把住他的胳膊,用力地晃了晃道:“救救陛下,救救鎬京百姓!”

傅希言聞言心中一驚:“怎麼回事?”

蒲久霖道:“鐵塔建成了,陛下已經疏散全城百姓,隻是城中百姓人數眾多,一時三刻哪裡能夠完全疏散。陛下他便親自上陣,要拖住莫翛然。”

傅希言聽的一愣一愣的:“親自上陣?建宏帝會武功?”

蒲久霖對武功並不十分了解,隻說:“陛下親自守城,隻怕是……禍福難料啊。”說是這麼說,他心裡想的其實是凶多吉少。

傅希言自然也知道這點。

建宏帝武功再高,最多是武王巔峰或武神。若是武王巔峰還好,至少能隨意使用武功,若是成了武神,那能夠動用的武力便很有限了。

不過不管哪一種,對上將傀儡道武道幾近巔峰修為的莫翛然,都是輸多贏少。

傅希言和裴元瑾碰了個眼神,兩人無需言語,就達成了一致,立馬取消了原本打算的休息,準備就這麼一路趕下去,希望能趕在鎬京悲劇發生之前。

“四公子!”

傅管家聽到了動靜,從後麵跑了上來,後麵還跟著傅家旁係子弟。

蒲久霖說:“我出城之前,特意叫上了他們。”

傅希言道:“有心了。”

此時也沒有太多時間互訴衷腸,兩人對了個眼,便知對方都領了請。

“景總管……”

傅希言看向景羅。

景羅二話不說:“走吧。”

鄢瑎也沒有反對。

於是,一行四人又朝著太陽今天會落下的方向,加速衝了過去。

*

這真的是極為漫長的一夜。

莫翛然、老者、沐開森、段謙都加入了戰局。他們的對手中,除了韋立命還勉強算是個高手,其餘人最高都隻是金剛期。

即便局麵從一開始就一麵倒,卻沒有人後退過半步。

每當一個戰友倒下,都隻是激起了他們更加強烈的戰鬥欲望。

殺。殺。殺。

殺戮是無止境的,但生命有儘頭。

等東方露出曙光時,鐵塔周圍已經被染成了一片血地。韋立命和任飛鷹背靠背坐在地上,拚命地想要站起來,可是滿身的傷痕讓他們連保持清醒都變得無比艱難。

沐開森原本想要結果兩人,卻被段謙攔了下。

沐開森看著他:“你認識他們?”

段謙說:“他們是儲仙宮弟子。”

沐開森疑惑道:“無回門殺儲仙宮弟子不是天經地義嗎?”

段謙說:“我還不算真正的無回門弟子,嗯,說不定日後還有機會改邪歸正,留他們一命,等我改邪歸正了,儲仙宮就不好太找茬了。”

沐開森有些疑惑。倒不是疑惑他為何這麼想,還是疑惑他想就想吧,為何還非要說出來,難道他不怕自己告訴莫翛然嗎?

聽到沐開森的疑問,段謙苦笑道:“即便我天天在師祖麵前表忠心,他也未必會信我,倒不如做自己。”

兩人正聊著天,就聽鐵塔突然哢嚓了一聲,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內部重重地撞了一下,旋即,寶塔就變得更加晶亮。

莫翛然看了眼還在和紫金戰甲糾纏不休的老者,丟掉擦手的手帕,足下輕點,落在了鐵塔之上。

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陣眼附近的情景。

鄭佼佼的魂魄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了,而無回門的掌門魂印也早已融入他的魂魄,此時正一點點都被陣眼吸收。

還剩,最後一點了……

第223章 晉級有競爭(上)

裴元瑾帶隊, 景羅斷後,四人如飛火流星一般,在路上都快跑出了一連串的火花。

傅希言若非有天地鑒作弊, 不斷幫忙修複真元損傷,隻怕此時就要跪了。令他刮目相看的是鄢瑎, 倒不是說他的修為有多高深,而是人能嗑藥啊,一把丹藥下去,蒼白的臉頰瞬間白裡透紅。

傅希言突然湊過去:“你們辦婚禮了嗎?”

鄢瑎原本專心致誌地趕著路,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立馬就亂了腳步,人扭動了兩下才緩過來, 然後用一種極為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傅希言不覺得自己哪裡不對。要不是他一上來就想當爹,自己也不會問這種問題。他雖然沒見過金芫秀, 但心裡總覺得自己對對方的人生有一定的責任。

鄢瑎看著看著,突然開心地笑起來:“好啊。”

傅希言被他笑出了一頭問號。自己是問有沒有, 不是問你願不願意!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鄢瑎顯然不管他的想法,興致勃勃地說:“等我找到她就下聘。”

傅希言吐槽道:“你先找到她吧。”

鄢瑎表情突然又古怪起來, 要笑不笑, 要哭不哭的, 還突然歎了一口長氣:“你娘嘴上不說,其實, 很喜歡我。”

傅希言:“……”要不是你說她嘴上不說,我就信了。

鄢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喃喃道:“原來她是怕我遇到危險。”

傅希言忍不住說:“怎麼?是一把年紀了還牽著你的手過人行橫道, 還是喂飯的時候隻準你吃流食?”

鄢瑎說:“我要去找她。”

傅希言無語:“這不就是你這次來的目的嗎?突然想起來啦?”

鄢瑎不理他了, 隻是嘴角微微揚起, 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傅希言加快腳步,憂心忡忡地趕到裴元瑾身邊:“我突然明白老父親的心情了。”他現在覺得金芫秀不是他媽,是他閨女,看莫翛然陰險狠辣,鄢瑎又滿臉的離譜,他心裡就沉甸甸的。

裴元瑾握住他的手,將真氣渡過去。

天地鑒可以修複他的身體,但他還是會感到疲倦,這道真氣的確緩解了少許壓力。傅希言彆彆扭扭地看了眼其他兩人,發現他們都沒在看自己,正要說話,就聽裴元瑾道:“你的哪個老父親?”

“……”傅希言緩緩道,“裴老爹。”有這麼個一根筋的兒子,可不是不是容易麼!

裴元瑾抓著他的手突然緊了緊,傅希言佯作很痛:“我跟你講,你這樣我可以算你家暴的。”

裴元瑾自然地放開了他的手。

傅希言心裡又有些不得勁,身為靈魂伴侶,這時候不應該當捧哏讓他這台戲繼續唱下去嗎?但他很快發現裴元瑾的臉色不大對勁,而且速度也慢慢地降了下來。

傅希言跟著收住腳步。

鄢瑎突然湊過來:“快下雨了?我們找個地方躲雨?”

傅希言沒好氣地說:“天下風風雨雨,躲能躲到哪裡去?”

鄢瑎一怔,竟露出了讚同的表情。

景羅突然說:“你要晉級了?”

裴元瑾頭頂的赤龍王光芒一閃,就主動從發髻上飛了下來,落在裴元瑾的手裡,變成了一把長劍。

傅希言這才注意到天上烏雲密布,竟是要下一場大暴雨的架勢。隻是,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裴元瑾曾說過他晉升金丹仿佛還差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因為這個,雷劫無疾而終,隻用來伸張正義,劈死了班輕語,也算是無心插柳了。

裴元瑾道:“這次是水到渠成的感覺。”

景羅微微蹙眉:“可是這裡……”

他們現在就在官道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如果非要在附近找個地方,隻能去山上。可是鎬京危在旦夕,需要人爭分奪秒地趕去支援。

裴元瑾沉聲道:“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

景羅說:“你需要人護法。”

現場除了裴元瑾之外有三個人,鄢瑎不用說,自然排除,剩下景羅與傅希言,傅希言第一反應是讓景羅留下來,自己去支援鎬京的。

倒不是裴元瑾不重要,而是眼下的局麵,明顯是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