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順順利利地走到城門後邊,然後伸腳一揣,門便倒了下去,落在河上,形成一條橋。
沐開森立刻帶人衝了進來,一邊衝一邊喊:“我隻是來送東西,不要慌,不要慌!”
守城卒形成一個半圓,將他們圍在中央,卻沒有繼續進攻。
沐開森見到老頭,立刻行禮道:“參見師父!”
老頭看了他一眼:“你棄了破玄要術?”
沐開森乾笑道:“徒兒子侄駑鈍……”
他還想這樣那樣地解釋一番,誰知道老頭不耐煩地擺手:“隨你。”
沐開森臉頰抖動了下,露出些微委屈的表情,卻不
敢說著,隻能招呼著其他人繼續抬東西。
剛剛從城牆上往下看,人與箱子都很顯瘦顯小,如今站在眼前,便發現這些人抬得箱子極大,雖然是兩人抬著一個,卻能看到箱子極沉,那些人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塵土在足下微微揚起。
他們順著朱雀門街往前走,待走到道德與開明坊附近,胡譽和岑報恩終於領著消防大隊、羽林衛、金吾衛以及城中部分守軍趕到了。
密密麻麻的人將各個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胡譽越過眾人,走到老頭麵前,試探道:“莫宗主?”
老頭笑了笑,手中的掃把用力地擲出!
掃把橫掃千軍,胡譽一掌拍在掃把上,卻反被掃把打退在地。連建宏帝身邊的貼身高手都非一合之敵,可見老頭武功之高。
眾人不禁膽寒。
這等武功,應該便是莫翛然本人無疑了。
*
“他不是莫翛然。”
王昱穿著龍袍站在延英殿前,看著朱雀門的方向。
他說話的對象是張財發,後者腦袋空空,不知如何作答,隻能擺出一臉渴求解惑的迷茫。
王昱本也不指望他能說出個一二三四,徑自接下去道:“莫翛然不會用掃把當武器,他這個人,儘管整日戴著麵具,可心底始終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一舉一動都要風雅,掃把絕不在他的考慮之列。”
張財發忙道:“陛下聖明。”
王昱說:“朕不聖明。朕若是聖明,就該阻止傅希言和裴元瑾出京。”
這調虎離山之計實在不算高明,卻戳中了他們的盲區。
因為除了傅希言他們去的方向,根本沒有第二個鐵塔出現,他們便自然而然地認為那個就是了,可如今聽說那個叫沐開森的人帶了很多箱子,他便想到了,原來,鐵塔是能分拆的。
第218章 鎬京有危險(中)
戚重用了一會兒工夫, 就將宋磊明審得明明白白。這隻是個癡迷陣法的工具人,因陣法勢微,對武道抱持著敵意, 對任飛鷹也是利用居多。
見他不思悔改地數落任飛鷹武功不濟, 對陣法的測評力有未逮,再對比任飛鷹為了他,遠赴北地,差點魂歸異鄉, 傅希言就氣不打一處來, 忍不住衝上去,打了幾下肚皮出氣。
餘下也沒有太多可用資料了。
宋磊明對鎬京大陣知之不祥, 鄭佼佼臨走前表示,隻要他困住傅希言他們三天,便將鎬京大陣完全展示於他。
儘管鄭佼佼說了三天,可傅希言等人不敢如此樂觀。好比買大件東西時,若是手頭寬裕,便會多帶一些錢, 以應付意外狀況。
這三天, 隻意味著——鎬京危在旦夕。
野獸落入獵人的陷阱裡, 便會惶悚不安,悶頭亂撞, 想要儘快從陷阱裡跳出來,往往不可如願。人要聰明些,分析眼前的局勢, 想著如何彎道超車——既然已經落後了, 便少走點彎路吧。
計劃一時間還沒有, 傅希言等人便騎上了在附近小溪邊找到的馬群, 一邊趕路一邊計議。
不管這次的對手是莫翛然還是鄭佼佼,亦或是狼狽為奸的兩人,他們既然用鐵塔作誘餌,便說明雙方都已經知悉了對方的目的。
一方要布陣,寄望成仙;一方要解陣,拯救萬民。雙方在本質上背道而馳,絕無可能坐下來談判,那便隻能戰了。
若根據實力排兵布陣,己方武王級以上的戰鬥力的有景羅、裴元瑾和傅希言。
但傅希言有自知之明,自己與另兩人存在很大差距,應該單獨列入一檔。
餘下的,胡譽岑報恩都可忽略不計,鄢瑎實力成謎,立場也謎,若金芫秀真的在莫翛然手裡,他隨時可能倒戈,是敵是友不可知。戚重原本也算一個勞動力,守在外麵的弟子卻說原本坐鎮分部的副主管事一天前接到薑休的信離開了,戚重隻好留下來善後。
傅希言雖然好奇薑休信上說了什麼,但一時間也顧不過來了,隻能安慰自己,莫翛然鄭佼佼都在鎬京這灘渾水裡蹚著呢,薑藥師便是遇到麻煩,也不至於解決不了。
關於莫翛然那頭,且不說“善莫大焉”不知到齊幾人,便是梅下影也能與自己打個旗鼓相當。如此盤算來盤算去,勝算不大。
聽了他的發言,景羅尚未說話,裴元瑾便道:“決定勝負的從來不是人數。”
傅希言問:“那是什麼?”
裴元瑾道:“人。”
彆人這麼說,傅希言大概都會覺得裝,但裴元瑾有實打實的南虞武林大會連勝戰績,便十分有說服力了。
他歎了口氣:“我現在也沒什麼彆的想法,就想著能不能去鎬京之前,先打個藍buff。”
鄢瑎問:“何謂藍茇罘?莫非是新的靈藥?”
傅希言這才想起他們中間還有一個暫未激活的二五仔。他突然問:“若我娘真的在莫翛然手裡,他要挾你對付我,你會對付我嗎?”
鄢瑎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會啊。”
傅希言:“……”欠揍的人多了,這麼欠的殊為難得。
鄢瑎頓了頓,又補充:“不過可能性不大,頂多叫我兩不相幫。”
“為何?”
“我是鄢家人。鄢克其實是我的叔叔。他一向不喜歡我問及無回門的事,以前也隻教醫術,我的武功其實與無回門沒有關係。”鄢瑎說,“莫翛然與叔叔交好,看在叔叔的麵子上,他也不會叫我卷入太麻煩的事情裡去。”
傅希言心中一梗,生怕善莫大焉又多一個人出來:“你叔叔如今在哪?”
“十幾年前送來了遺物,應當是死了吧。”鄢瑎幽幽歎了口氣,“若非他
走了,我也不會獨自出來行醫,更不會遇到你的母親。”
傅希言好奇:“你算無回門的人麼?”
鄢瑎嗬嗬笑道:“你以為現在還有無回門?早就沒有了,有的隻是無回門野火燒不儘的野心罷了。”
傅希言說:“莫翛然與鄭佼佼的關係如何?”
鄢瑎說:“善僧自認為是大師兄,應當繼承門派一切,莫翛然自持天賦過人,目空一切。這樣的兩個人自然是互看不順眼的。不過……”
他頓了頓,顯然是引人去問。傅希言也十分上道,積極配合道:“不過什麼?”
“不過我叔叔很久以前曾經說過一段很有意思的話。他說,有的人自以為聰明,快人一步,其實是一隻蟬。有的人是真聰明,借刀殺人。還有的人坐山觀虎鬥,想當漁翁。隻可惜了我,與聰明半點不沾邊,隻想過太平日子,卻處處受人掣肘。”
……
傅希言誠心誠意地問:“你叔叔說這段話的時候,後麵有注解麼?”
“什麼注解?”
“到底有的人是哪個人?”
“沒有。”鄢瑎理所當然地說,“沒有注解,這段話才永遠不會出錯。”
傅希言:“……”
鄢克當神醫還是浪費了,支一杆“鐵口直斷”的幡,日日祝人財運滾滾,婚姻美滿,才算人儘其才。
一行人在陣裡困了半天,本就餓了,披星戴月地走了一晚,待天色微亮,正好遇到一座逐漸蘇醒的村莊,便中途朝農家買了些早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到了他們這樣的境界,幾日不睡覺也沒什麼,吃完飯,稍微打了會兒坐,便又神采奕奕。
鄢瑎見傅希言和裴元瑾兩人吃飯還黏黏糊糊,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你成婚的時候我竟沒有去觀禮。”
傅希言茫然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一時無語,半晌才道:“我娘也沒來,你不來不是很正常嗎?”
鄢瑎還想說什麼,傅希言就把飯碗一推,嘴巴一抹,催促大家上路。
不過真上了馬,他又安慰大家:“其實,我在鎬京留了眼線。若鎬京真的豎起鐵塔,它會知會我的。”
正說著,就聽到空中傳來“哎呀哎呀”的叫喚聲。
眾人抬頭,就看到傅貴貴正拍著翅膀,目下無塵地從他們頭頂飛過。
傅希言:“……”
等他閒下來就想想怎麼造玻璃,甭管是近視還是老花,好歹得給女兒配一副眼鏡,遠的近的,總有一個距離是它能瞧見的。
這段心理活動產生的同時,他已經跟著傅貴貴飛奔出去了,一邊跑一邊喊,從生龍活虎喊到半生半死,總算把傅貴貴給叫下來了。
傅貴貴見了他還挺開心,蹦蹦跳跳嬉嬉鬨鬨……被傅希言一巴掌拍安分了。
“韋立命讓你來的?”
他離開鎬京時,把傅貴貴留給了韋立命。自從一起去了北地之後,傅希言發現傅貴貴找人不太行,找地方卻是一找一個準。
這次果然沒有辜負期望。
傅貴貴歪著腦袋看他,鳥喙往脖子地方伸了伸。
傅希言伸手去摸,從毛茸茸的鳥毛裡找到了一隻掛在脖子上的錦囊,打開隻有兩個字:速歸。他不禁有些無語。又不是發電報,按字算錢,反正有快遞員,多謝幾個字也不會多加多少分量。
吐槽歸吐槽,他知道韋立命寫這兩個字,必然是鎬京局勢已經很壞了,當即帶著傅貴貴和裴元瑾他們集合,乾脆將馬匹也棄了,直接用輕功趕路。
*
韋立命寫字條的時候不是沒想過多寫幾個字,隻是下筆的時候,發現講得再多,都不如這兩個字來得緊迫。
就在朱雀門前,一座黑漆漆的鐵塔正在一層一層地往上
疊高,很快就超越了皇宮裡的所有建築物,成為城中最高的那座。
鐵塔不遠處的涼茶鋪裡,坐著三個監工。
鄭佼佼與莫翛然一桌,老頭單獨一桌。
鄭佼佼道:“我們師兄弟好久沒聚了,何不同坐?”
老者搖頭道:“我剛剛背叛了莫生,他此刻恨我入骨,我不能給他機會殺我。”
鄭佼佼笑了下,好似覺得好笑,但其間又夾雜了些不易察覺的嘲弄:“你們一貫很好,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鬨翻。”
莫翛然說:“我不覺得是小事。”
老者也點點頭:“的確不小。”
鄭佼佼說:“上天不公,才使小事變大事,待我突破了桎梏,從此以後,金丹元嬰化神接踵而來,回頭再看,便又是小事了。”
“或許吧。”莫翛然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