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頁(1 / 1)

張長臉,他隱約覺得又不太像。

他判斷不了,便暫且擱置:“把陣法撤了。”

“撤不了。”

若他眼裡沒有那隱約的驕傲,傅希言便要信了。他正要再逼一逼他,就見四周的空氣詭異地扭曲了下,劍氣與佛字出現在空中,隨即就看到裴元瑾和景羅、鄢瑎從兩個方向現身,緊接著戚重帶著一群儲仙宮弟子也出現了,隻是他們陷在陣裡的時間更長,看著十分狼狽。

傅希言見人都出來了,暗暗鬆了口氣,對著宋磊明獰笑道:“看來你沒什麼用了。”

宋磊明見眾人出現時,麵孔陰暗地扭曲著,聽他如此說,又連忙大喊:“彆殺我,這陣法還是第一層,還有第二層呢!”

“你猜我信不信。”

傅希言正冷笑著,就聽天上傳來隆隆聲,好似要打雷。他剛要抬頭,人已經被裴元瑾抱住了。

他們站的位置正好在兩座峭壁的中間——眾人的上方,巨石正滾滾落下。

山,崩了。

*

而千裡之外的鎬京城中,雖然沒有山崩,卻正在經曆著一場“大地震”。

站在客棧屋頂上的老者,就如這鎬京城中的王者一般睥睨眾生。而鎬京城中真正的王者卻是坐在王城裡指點江山。

除了羽林衛之外,鎬京城大半的兵力都已經集中在了客棧附近。在那層層疊疊民宅裡,在那深深沉沉的黑暗中,隱藏著數之不儘的弓箭手。

老者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靶子,冷眼看著那群人慢慢地聚集過來。

胡譽看著他波瀾不驚的樣子,突然道:“不對勁。”

岑報恩也說:“像調虎離山計。”

胡譽說:“去看看何思羽。”

他們原本以為看何思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誰知岑報恩一路進客棧,根本沒有遇到阻攔,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來到了何思羽的客房內。

房頂的老者聽到動靜,隻是動了動眼皮,隨即又沉默了。

岑報恩先在門口自報家門,客客氣氣的求見,見裡麵毫無動靜,才推門而入。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察覺不對勁,這個房間內,竟然隻有一個人的呼吸聲——就是他自己。

他當下將客氣禮貌拋到腦後,快步走到床邊,掀起床簾。

何思羽雙手放在%e8%83%b8`前,安詳地躺著,心跳已經停止。

“死了?”

岑報恩探了幾處脈搏,又去摸他的臉和脖子,無論怎麼看,眼前的人都是死掉的何思羽。

難道說,他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放棄回南虞,來客棧等死麼?難道去醫館求醫拿藥,也隻是臨死前的最後掙紮?

那為何不讓女兒守在身邊?

岑報恩想不通。

他乾脆將何思羽的屍體抱起來,想要送交胡譽查看。然而他剛剛走到門邊,就聽到外麵突然有了大動靜。

埋伏的弓箭手終於出手了。

數以萬計箭矢從四麵八方密密麻麻地朝著屋頂的老者射來。

老者若是站在原地不動,不小片刻,渾身上下就會變成一隻連針都插不進去的刺蝟。可他即便要動,這東西南北,也無路可走。

不過,胡譽很清楚,老者若真是莫翛然,那這場箭雨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場毛毛雨。

念頭剛起,老者身體就突然下沉,跌破了屋頂,落在了岑報恩身後。

岑報恩拔腿就跑,老者迤迤然地跟上。

岑報恩抱著何思羽的屍體越過二樓欄杆,直接從上麵跳了下去,然後蒙頭往外衝,藏在門邊的消防大隊成員想也不想地揮出了手中刀!

胡譽看著老者跌入客棧就知道事情不妙,他趕到客棧大門口,正好岑報恩出來:“人呢?”

岑報恩將何思羽交給手下,才敢回頭,卻隻看到守在何思羽房門口偷襲的兩個手下手裡依舊舉著長刀,人卻朝著彼此,緩緩地倒了下去。

胡譽和岑報恩快步上二樓,他們一個搜查老者,一個檢查屍體。兩個手下`身上看不到外傷,心臟卻停止了跳動,仿佛突然間疾病發作。

前前後後不過幾個眨眼的工夫,老者的手段叫人不寒而栗。

胡譽將客棧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搜了一遍,卻不見老者,問守在外麵的其他人,都說沒看到有人從裡麵出去。

仿佛他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第216章 合作有好處(下)

天似乎黑了也沒有許久, 可街上的人已經稀少了。

久居鎬京的人哪裡察覺不到近日來城中的變化?走街串巷的官兵多了,衣著普通但身材魁梧的人多了,小偷小摸和街溜子少了……仿佛是一樁好事, 家裡有見識的老人們的看法極為謹慎。

“想當年,約莫十多年前吧, 也曾有過這麼一段時間。”

後來呢。風光無限的雲中王和隴南王成了叛逆, 死在了動亂裡, 從不顯山露水的廣安王坐上了那萬人之上的位子。

可這些都是天底下有名有姓的人物, 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或許隻是出去逛個街, 或是回家的時間稍晚了, 他們最後也沒有回來, 一起埋葬在了那深沉寒冷的夜裡。除開親近的人,根本無人在意。

“唉,聽說隴南王沒死。”

提起這則小道消息, 曾為隴南王赫赫軍功歡呼歡慶過的老人們心情複雜。守護北周的戰神, 會將手中的利刃倒戈嗎?

鎬京的天, 大概是又要變了吧。

百姓肚子裡裝的事和皇城裡的天子想的並非同一件,可在建宏帝不想明令下門禁的情況下, 能夠讓百姓自發地少出門, 也是好事,故而對於城中私下流傳的風言風語完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時, 整座鎬京城的注意力都被引向了客棧, 原本就清冷的街道顯得越發冷清。

街邊屋簷的陰影中,有個穿著黑色長袍的男子正緩緩地走著。他的臉隱藏在兜帽之下, 隻露出弧線極為漂亮的嘴唇, 此時微微翹著, 似乎心情不錯。

野貓在他頭頂的屋簷上飛快地躥過,從屋簷翻下來的刹那,黑袍男子伸出手,在貓肚子上輕輕托了一下,然後才讓它落在地上。

貓似乎有些懵了,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甩了甩尾巴,飛快地躥到了街對麵的屋簷下,很快就不見了。

男子順著長街,緩緩邁入光德坊,一地的月光銀屑,猶如靜止的河流。

他伸出手,手中握著一把一頭圓一頭尖的錐子。他將尖的那頭釘在地上,手搭在圓頭上,輕輕一拍,錐子便沒入了地麵。

須臾,他將錐子一點一點地往上提。那錐子的長度遠不是之前的“小”錐子了,提起了兩三尺,竟還未完。

男子沒有繼續提,頓住了手,那錐子尖尖的一端便自己往回縮,直至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他伸手在錐子尖端一摸,摸到了冰冷的水滴,嘴角的笑意便越發明顯了。

然而這笑意才逗留了一個眨眼的時間,便消失了。

他站直身體,看著冷清的街道上,一個與他穿著相若的高瘦男子一手提著貓,一手提著人,緩緩走過來。那人微微一笑,態度居然還很客氣:“又見麵了。你發現了我的秘密,我捉住了你的人和貓。莫生,你這次可還有新的招數?”

拿著錐子的男子便是王昱遍尋不著的莫翛然。而那高瘦的,表現得與他十分熟稔的,自然是還俗後的善僧——也就是借了天下蒼生從不還的鄭佼佼。

在外呼風喚雨,攪得天下不得安寧的兩個人同時在這樣一條普普通通的街坊裡碰麵,或許說明,這街坊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普通。

莫翛然的眼睛藏在兜帽下麵,隻是那微微抿起的嘴唇透露了內心並不平靜。

鄭佼佼又走得近些,將手中的野貓往地上一丟,野貓軟趴趴地臥在地上,%e8%83%b8膛已然停止了呼吸。

莫翛然說:“我並未在它身上做手腳。”隻是看它跳下來,順手接了一把罷了。

鄭佼佼又丟下了手裡的人。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那人之前低著頭,臉埋在%e8%83%b8`前,此時落在地上,身上%e7%a9%b4道俱解,立馬翻身坐起,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他抬眼看著不遠處的莫翛然,苦笑著喊道:“師祖。”

莫翛然有金銀銅鐵四大弟子。

鐵蓉容的徒弟張大山和英俊是半點不挨邊的,銅芳玉倒有兩個英俊的徒弟,可惜都已經魂歸地府。餘下的金芫秀有一親子,銀菲羽有一養子。

躺在地上的正是銀菲羽的養子段謙。

羅市一戰後,他便銷聲匿跡了,傅希言一直以為他是為了銀菲羽之死,心灰意冷,絕跡於江湖,如何也想不到他兜兜轉轉居然歸於莫翛然旗下。

段謙卑微地單膝跪地:“他來得太快了,我來不及示警。”

鄭佼佼道:“你這徒孫不錯,還和我過了一招。”

莫翛然沒說話,隻是目光落到了段謙身上,後者立馬端正了跪姿。

鄭佼佼將帽子翻到腦後麵,露出那張奇特的英俊長臉:“天地鑒的傳人是儲仙宮少夫人,正道都已經聯手了,難道我們還要繼續內訌下去?”

莫翛然說:“看來他們不想與你聯手,你才退而求其次來找我。”

鄭佼佼說:“裴雄極為了新城大陣尋死覓活,我與他絕無可能聯合。倒是你,鎬京陣法乃是師父的遺願,難道你不想試試看它真正的威力麼?”

莫翛然微微一笑,溫和地問:“你願意讓我受益?”

鄭佼佼說:“待我步入金丹,便天下無敵。到時候再為你布一次大陣又何妨?”

莫翛然幽幽歎氣:“我很想相信你,可惜,我長了腦子。”

“我可以立下魂誓。”

與普通人隨意立誓胡說八道不同,魂誓束縛於魂魄上,若是違反,這一縷魂魄就會消散,對修煉魂魄的無回門弟子來講,的確有約束。

隻是……

莫翛然淺笑著問:“敢以三魂立誓否?”

人有三魂七魄,像傀儡道駕馭傀儡,一般隻會分出少許,平日裡養一養,便能養回來,可是三魂是人魂魄必不可少的,自古傳言,丟了一魂就會變成傻子,丟了三魂,便是成就金丹,也隻是個金丹期的傻子罷了。

莫翛然這項提議顯然沒打算等到鄭佼佼的首肯,因此剛說完,便收起錐子,轉身朝著街道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等等。”

鄭佼佼突然出聲。

莫翛然停住腳步。

“我可以以三魂立誓,待成就金丹之後,全力助你突破。不過,”鄭佼佼朝前走了兩步,“你也要答應我,全力助我。”

莫翛然回轉身,定定地看著他,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張足以燃燒黑夜的俊美容顏:“何謂全力?”

鄭佼佼說:“交出藏在冰魄陰泉裡的東西。”

莫翛然輕笑了一聲,帶著幾許嘲諷:“這用三魂立誓可不夠。”

鄭佼佼突然低頭對段謙道:“有人來了,你去打發一下。”

段謙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