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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入城到入住發生事,很快就送到了王昱的案頭。

“嶺南派何思羽?”

他微微皺著眉頭。因為裴元瑾傅希言當時闖入南虞武林大會,所以天下人都知道,今日的何思羽就是當年南嶺派被銀菲羽勾引私奔的鐵耳。何思羽出現在西境戰場,海西公第一時間就向他彙報過,卻沒有提到他來了鎬京。

鎬京可能淪為第二座新城的心理壓力,令王昱草木皆兵,夜間輾轉反側,不能成眠,後果是白日裡的精神不佳,越發的疑神疑鬼。

哪怕是簡在帝心的蒲久霖也吃排頭,舉朝上下便都知道皇帝心情不好,於是煩他的人自然就少了。大臣們的責任擔當和工作能力都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台階,倒有幾分賢臣輔佐明君的盛世氣象了。

王昱因此得到了一些以往沒有的空閒時間。這些時間又悉數用來思考陣法的事、鎬京的事、莫翛然的事——事事煩心。

何思羽是南虞武王,他的出現又讓王昱煩上加煩。

不過,何思羽在西境一戰出過力,又殺了銅芳玉,與莫翛然有仇,他身為南虞人,也沒有參與新城之戰,做人算有底線,王昱想,若他不是身受重傷,或許還能為己所用。

發現自己過於關注何思羽,王昱招來胡譽:“去查查他身邊的那個老頭。”對手是莫翛然,他不得不再謹慎一些。

胡譽領命後,先去一趟永豐伯府,但何悠悠解開%e7%a9%b4道以後就自己跑了,管家樂得把燙手山芋丟出去,叫家丁佯追了一番,追不到也就罷了。

傅希言和裴元瑾不在,伯府附近便多了很多眼線,其中也有消防大隊的人。

胡譽找到岑報恩。

岑報恩果然有第一手消息:“她去了安化門打聽她父親的下落。”

胡譽聽完一怔,突然發現何悠悠的思路才是正常的。人之將死,唯一的牽掛也已經安排妥當,之後便該想著落葉歸根才是,何思羽就該啟程回南虞。

……為什麼不呢?若是不回家,那為何不在彌留之際,多陪陪女兒?

他問:“何思羽和車夫還在客棧嗎?”

消防大隊一直盯著客棧,岑報恩想也不想地回答:“在。”

建宏帝特意詢問了老者,胡譽心中一動,問:“何思羽被挾持的可能性有多大?”

以何思羽的武功,挾持他何等困難!

一是要武功遠高於他,令他不敢反抗。

二是手中要有能拿捏住他的把柄。

或許,這就是何思羽送何悠悠去永豐伯府的原因。隻有將女兒安置妥當了,他才能全心全意為對方賣命。

兩人催馬趕去客棧。

此時天色已晚,夜風微涼,垂掛在客棧匾額下方的燈籠搖曳,本該是熱鬨的飯點,客棧裡卻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奇怪的咚咚聲。

掌櫃和夥計們正坐在角落裡吃飯,見有人進來,立馬迎上來道:“客官來得不巧,小店這兩日滿房了。”

岑報恩說:“樓上樓下統共沒幾個人,包場了?”

掌櫃笑容滿麵:“是。剛好有個大主顧……”

剛說到這裡,胡譽已經一把推開他,大步朝著後院跑去。

今夜月明星稀,瑩白的月光照得人閃閃發亮。“發亮”的老者坐在後院的搖椅上,專注地吃著芝麻餅。

胡譽手放在身後,放慢腳步,走到他麵前:“老人家剛剛可曾聽到敲擊聲?”

老者將落在衣襟上芝麻撿起來,塞到嘴裡,然後抬眼看他:“什麼?”

胡譽好聲好氣地將問題重複了一遍,老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耳背。”

胡譽打量後院。

後院平日裡疏於打理,角落裡堆滿了各種廢棄的雜物。破裂的水缸裡盛著發臭的水,飛蟲縈繞,斷了一隻腳的桌子就架在水缸上方,再上麵疊著個歪歪斜斜的破架子。缺口的砍刀,斷掉的衣杆,破洞的木盆……哪個都不像能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他低頭看地麵,地上原先鋪過青石板,但已經鬆動了,泥土好像有翻動過的痕跡……胡譽腳尖碰到一塊青石板,正要將它踢起來,老者突然彈了一顆芝麻在青石板上。

石板便又壓了下去,震得胡譽腳尖隱隱發麻。

岑報恩戒備地看向老者:“恕我眼拙,不知是哪位前輩大駕光臨?”

老者吃掉了最後一口芝麻餅,用食指輕輕地擦了擦嘴角:“你們不是正在找我麼?”

岑報恩和胡譽臉色大變!他們當然知道消防大隊真正要找的人是誰,但誰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出現了。

胡譽說:“不,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莫翛然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而眼前這個老者最多隻能算是個男子。

老者根本不理會他說了什麼,自顧自地呢喃:“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岑報恩和胡譽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兩人同時騰空而起——胡譽朝著老者一掌劈去,岑報恩轉身就往外跑。

老者搖著躺椅,眨眼間,搖椅便空了,人出現在岑報恩的前方。

被忽略的胡譽當下就從懷中掏出一支哨子,用力吹響。

潛伏在外麵的消防大隊慌忙也吹響哨音,未幾,便有好幾撥人將客棧團團圍住了。

老者看著周遭越來越多的人,感覺自己此時就是整個鎬京城的中心,不由微笑著問:“裘西虹、裴元瑾都不在,你們想讓誰來攔我?”

第215章 合作有好處(中)

赤龍王真如一條雄霸天空的神龍, 每至一處,靈氣便被席卷一空,隨即劈出劍氣, 將那灰藍色的天空割裂成數十片。

然而不消片刻, 劍氣便消了,隻是天空的顏色比原先更暗沉了一些。

傅希言盤膝坐在地上, 真氣剛走完一個大周天,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眼前這看過千百回的畫麵。

山中不知歲月。

陣中也是如此。

傅希言以往聽說武者一力降十會, 破陣如切菜, 信以為真,心底對陣法的效用多少有些輕看, 如今才知是坐井觀天。

裴元瑾的劍,連武神都殺得,偏偏砍這陣法像個樵夫一樣地砍了半天還不見樹倒。

傅希言想著這麼久了,裴元瑾也該累了,拍拍屁股站起來, 手虛虛一指,煙花刹那便應聲而出。

兩人輪值了幾次,已有默契。

裴元瑾收起赤龍王, 看著他煙花刹那在傅希言的遙控下, 東戳戳西看劃劃, 雖然不如赤龍王那般聲勢浩大,但每一劍出, 都帶著雄厚的真氣。

裴元瑾露出滿意的微笑。傅希言晉升武王之後,還沒有好好沉澱鞏固, 此次倒是個讓他曆練的好機會。

但當事人顯然沒有這個自覺, 一邊乾活, 一邊嘴裡嘮嘮叨叨:“早知道會被困這麼久,我們就該帶點乾糧和水。露天席地的,啃著牛肉乾,還能順便野炊露營。”

因為天色是隨著他們破陣的速度慢慢變化,壓根看不出過去了多長時間,傅希言隻知道自己肚子咕嚕咕嚕,實在有些餓了。

裴元瑾聞言,隻好臨時修改了練兵計劃,手中的赤龍王再度脫手。

煙花刹那戳了又戳的位置依稀出現了一個極小極小的黑點。它正要再接再厲,赤龍王便橫衝直撞著過來,一劍捅在了那黑點上。

裴元瑾伸出手,輕輕地按在赤龍王的劍柄上。

四周靈氣湧動,瘋狂地朝著一人一劍衝來。

傅希言立馬上前一步,握住煙花刹那,一劍斜撩,將密集的靈氣驅散。趁著這一刹那的空隙,裴元瑾手握赤龍王,猛然下拉。

仿佛是一層畫紙被撕裂一般,後麵露出了越發黑暗的景色。↑思↑兔↑在↑線↑閱↑讀↑

傅希言看到鏡光一閃,身體已經像小燕子一般從撕裂的縫隙中鑽過,追向了那一抹光亮。

那光是一個中年文士手中發出來的,在傅希言追上他的時候,他剛拿著一支筆在地上劃拉完,一半的身體已經消失了,卻被傅希言抓住另一邊的胳膊硬生生地扯了出來。

“你,放手!”傅希言下手頗重,那人疼得齜牙咧嘴。

“宋磊明?”傅希言看了眼那枚八卦鏡,試探著喊。

中年文士吃驚地瞪大眼睛:“你是何人?”

傅希言說:“任飛鷹托我來尋你。”

中年文士眸光閃爍了一下,道:“你尋錯人了。”說著,就要往剛才那方向鑽。

傅希言氣笑了,抓著他的衣袖,翻出那一麵八卦鏡的圖案看了看,然後直接把煙花刹那架在對方的脖子上:“既然不是我要找的人,那留你也沒什麼用了!”

中年文士大驚失色,忙道:“我是,我是!”

傅希言依舊不放下劍。

宋磊明發脾氣地嘟噥道:“我的確是宋磊明,你把劍放下來。任兄從哪裡找來的莽夫?”

傅希言道:“……先把陣法解開。”

他注意到裴元瑾並沒有跟著出來的。至於他為何在此心甘情願地為虎作倀這筆賬……等人聚齊了再算。

“解不開的。這陣法耗費了我畢生心血。”本有些畏懼的人,一提到自己專業便忍不住眉飛色舞,“便是武神級的高手入了陣,也是哭天無路,求地無門。”

傅希言手腕微動,劍刃緊貼他的肌膚:“你先看看你自己眼下還有什麼門路?”

宋磊明收起得意,有些惱怒地看著他:“你既然是任兄請來的人,怎敢對我如此無禮?”

“會不會是因為我是你家任兄的上級?”

宋磊明沉默了下:“你是儲仙宮的人?”

“你不知道我們是誰就拿陣法對付我們?”傅希言嗬嗬冷笑,擺明不信。

宋磊明說:“他叫我設置陣法的時候,並不知道要對付誰,隻知道武功很高。”

傅希言一直拿著劍有點酸,乾脆將劍搭在對方的肩膀上:“他是誰?莫翛然?”

“我也不知他是誰。他沒說,我也沒問。他隻叫我研究了一個陣法,還有就是讓我在這裡布陣。”

“研究的什麼陣法?”

宋磊明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鎬京城。可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法,城門宮門為陣門,河流井水為陰%e7%a9%b4,上承百年國運為眼,下有江山萬裡作基。可能是我才疏學淺吧。至今仍不能完全參透。等此間事了,我要去鎬京看一眼。”

傅希言一開始對宋磊明是抱有憐憫之心的,覺得他一身才華,被虎狼盯上,遭遇一場無妄之災,如今看來,此人分明是癡迷陣法到了無視生命的地步,說不定被找上門來還覺得是天賜良機。

“找你的人長什麼樣子?”

宋磊明敏銳地察覺到他話裡藏著冷意,這是先前沒有的,而搭在肩膀上的劍看著就很鋒利,他一下子就端正起了態度:“長臉,高鼻梁,眼睛看著很冷酷……中庭也長。”

傅希言在腦海裡拚出樣子來,卻很是陌生,若說是莫翛然,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經常拿人當衣服穿,可不知怎的,聽著宋磊明強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