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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但我依舊很自責。”人對自己與眾不同的那部分,總會特彆在乎,甚至高看,傅希言雖然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很久,在這裡收獲了親情友情愛情,但骨子裡仍因為前世的記憶,而對自己有著更高的期許。好比近來的戰事,他明明隻是一個江湖人,半個朝廷官,卻下意識地將北周皇帝的責任扛在身,暗戳戳地對自己未能提前看破蒙兀與北地的陰謀而自責。

這簡直毫無道理!

裴元瑾抱著傅希言,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給予無聲的支持。

傅希言把臉埋在他的懷裡:“我們暫時可能走不了了。”

裴元瑾皺眉,是真的擔心:“不舒服?”

傅希言抬起頭,一雙眼睛亮晶晶。

……

岑報恩買完東西回來,本想叫他們下樓吃飯,發現裴元瑾一個人坐在大堂裡,慢悠悠地喝著茶,好奇地走過去:“傅鑒主睡了?”

“沒有。”

“那叫下來吃飯吧。”岑

報恩說著就要往樓上走。

“不用。”裴元瑾頓了頓,說了句風馬牛不相乾的話,“我已經將客棧包下來了。”

岑報恩呆了呆,連忙道:“失禮失禮,是我招待不周。”因為前幾日都是風餐露宿,他不知道兩人的住宿習慣,以為他們不喜歡外人打擾才將客棧包下來。

裴元瑾搖頭道:“我們要在這裡住幾日。”

“住幾日?”岑報恩微微提高嗓門。他總算記得自己有求於人,和聲和氣地問,“這是為何?”

裴元瑾抬頭看了他一眼:“閉關。”

岑報恩呆住。

身為秦嶺派弟子,他當然知道什麼是閉關,也知道閉關對習武之人有多重要。但是,此時?此地?他心想這未免也太不是時候了,卻也無可奈何。頓悟,晉級,原本就不是人為可控的,不然也就沒有那麼多低手了。

他將買來的東西放在桌上,輕輕歎了口氣。

*

晉升武王沒有雷劫,所以站在客棧外麵的街道上,完全看不出裡麵即將誕生一位新武王。但裴元瑾完全能感覺到天地靈氣正瘋狂地湧向客棧,幫助傅希言做最後的衝刺。

岑報恩原本待在客棧裡唉聲歎氣,後來也不知是不是想開了,還是覺得機會難得,借著靈氣濃鬱之機,也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修煉,待傅希言出關那日,也漲了一個小境界。

當然,收獲最大的還是傅希言。

“一入武王天地換”絕非虛言。登臨入道期巔峰之後,傅希言已經有種自己是高高手的自信,但真正跨出那一步,才知道先前的認知完全是坐井觀天。

彆的不說,光是感知,就拓寬了足足十倍,對靈氣的運用更是到了如臂使指的地步,周圍的靈氣全都是親兒子啊!

不僅如此,連驅物術也提升了許多,要不是太驚世駭俗、勞民傷財,他甚至想試試能不能讓整個客棧拔地而起,一飛衝天。

很快,這些意氣風發在他意識到下一步是金丹期,如今隻是個築基之後,就收斂下來。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在裴元瑾麵前嘚瑟了下:“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平起平坐了。”

裴元瑾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傅希言想起他切武王如切菜的光榮戰績,立馬斂容道:“你永遠都是我的榜樣!這就是榜樣的力量!”

三人重新上路。

傅希言重新開始嘰嘰喳喳。

“其實我覺得所謂的武道,隻是一種方法,而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讓我們心境豁達,摒除心魔。”

傅希言這麼說是有證據的:“你看,我選擇的武道明明是尋找遁去的一,但這次的頓悟和一二三四都沒有關係。我隻是想開了。”

武王傳授經驗,多麼不可多得。

岑報恩聽得很認真:“可是很多高手都是依靠武道來提升心境從而晉升更高境界。”

“所以我說這是一種方法。比如說元瑾的武道是一往無前……”裴元瑾的武道天下皆知,他就直接哪來舉例了,“這是他性格決定的處事作風。如果有一日,他畏葸不前了,心中必然鬱悶,也就無法心境豁達,暢通無阻了。”

岑報恩猶豫了下,道:“我的武道是有來有往,互不相欠。”

傅希言還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武道:“嗯,就是不能被人欠錢,也不能欠彆人錢?”

岑報恩苦笑道:“若是欠了不還,不管是給是借,都會有損我的心境。”

傅希言:“……”

這武道,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他同情地問:“你在決定武道之前,是不是被人欠了很多錢?”

岑報恩木著臉說:“我家原本是開錢莊的,很小就跟著父親算賬,每次看到壞賬,就會心痛如絞。我父親以

為我身體不好,便送我去秦嶺學武了。”

傅希言看著岑報恩,想象他小時候摳門的樣子,不由笑出了聲:“嗯,其實,咳,這倒是個拒絕師兄弟借錢的好借口。”

岑報恩:“……”

*

當從雁門關回鎬京的小分隊正在路上披星戴月地趕路,想要將之前停留的幾日追回去時,裴元瑾送去府君山的信已經送到了景羅手中。

虞素環、薑休不在,裴雄極、易絕等人閉關,趙通衢被架空,譚不拘等人又是下一輩,如今的儲仙宮完全架在景羅一人的肩膀上。

但他依舊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看到信之後,微作沉%e5%90%9f,便收入袖中,去找閉關的裴雄極等人了。

雖然傅希言提供了很多晉升金丹期的資料,但紙上得來終覺淺,躬行後發現遇到的困難比想象中更大。

於艚、譚長恭都依照傅希言留下的資料,小心翼翼地修複真元,努力重歸正途,直到再次召出了雷劫——這次他們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凝神靜氣地全力應付,起初一切都很好,可就在真元即將成丹之際,雷劫突然消失,於艚、譚長恭功力迅速倒退,竟有散功的跡象,幸虧裴雄極等人輪流灌輸真氣,硬生生拖住了。

可惜治標不治本,灌輸一旦停下,依舊會散功。裴雄極等人試了各種方法都沒有效果,正考慮讓景羅叫傅希言和薑休回來,景羅便出現了。

裴雄極正好輪休,便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景羅不動聲色道:“如此一來,宮主與長老暫時便不能離開府君山了。”

裴雄極並未因為挫折而喪失鬥誌:“我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難得希望就在眼前,不離開更好。宮中事務就麻煩你了。”

景羅不著痕跡地將袖子裡的紙條往裡推了推:“嗯,我也已經被麻煩了這麼多年。”

裴雄極臉紅了紅,嘿嘿乾笑了兩聲。

景羅回到住所之後,想了想,招來屬下:“請趙組長來。”

第198章 各人有鬼胎(下)

儲仙宮製度改革之後, 趙通衢就被架空了實權,名為巡查組長,權力卻集中到幾個副組長手中, 原本的親信也是樹倒猢猻散, 走的走,逐的逐, 極少數留下的,也遭到了貶職。

為免進一步遭受清算, 趙通衢近來熱衷於韜光養晦,每日不是去後山種菜, 就是在房間裡畫畫, 倒也慢慢地淡化了自己的存在感。若不是阿布爾斯朗信件事發,景羅原本打算讓他就這麼一直養晦到天荒地老, 可惜, 樹欲靜而風不止, 埋下的種子總會開花結果。

景羅將裴元瑾送來的信重新看了一遍。信上明確地說, 當時寄出的是兩封信,一封走官府驛站, 一封通過石門分部。

按理說, 石門分部傳遞消息的速度應該更快,他手中的這封卻是官驛送來的。

他放下信, 從書架上拿下北周境內成員名冊, 翻到石門那一頁。如今的石門分部主管事汪康的履曆便詳詳細細地呈現在眼前。

“雷部。”

與記憶完全%e5%90%bb合的信息讓他確認不是自己多心,汪康的確是趙通衢心腹中難得留下的人。那麼,汪康沒有送出裴元瑾的信件的舉動便耐人尋味了。¤思¤兔¤在¤線¤閱¤讀¤

是針對裴元瑾, 還是針對信中內容?

裴元瑾顯然有所預料, 所以才在信裡強調自己寄出的是兩封信。

景羅又順手查詢起任飛鷹的消息。任飛鷹本是江湖大俠, 後來與某個已經成為曆史的邪派起了衝突,遭受追殺,故而拜入儲仙宮門下尋求庇護。因為醉心武學,很少回宮述職,雖是雷部主管事,但與趙通衢並不相熟。失蹤兩年以上,疑似最後出現在北地,之後去向不明,目的不明。

按照裴元瑾的描述,任飛鷹很可能是去了北地之後,落入蒙兀手中,而阿布爾斯朗一定在裡麵起到了關鍵作用。

想起那個憨憨的蒙兀漢子,景羅眉頭微微蹙起。

而讓他眉頭皺得更緊的是,手下去了那麼久,趙通衢還沒有來。這不符合趙通衢一貫的作風。他現在就在等待一個翻身的機會,而自己是儲仙宮位數不對能讓他翻身的人。

他不可能不來。

景羅打開門,正準備再找個人去看看,突然看著下山的方向,臉色一凝。

*

月如銀盤,皎潔,明亮,將下山那條路照得發白發光。而儲仙宮設置的關卡就隱藏在這月色下,這山林間。

自從雷部被裁撤,把守關卡的人便換上了原本電部,如今巡查組的人。他們專業倒也對口,比起原本的警衛森嚴,如今儲仙宮的守衛由明轉暗,潤物無聲。

心懷不軌的人往往隻有進入了陷阱,才知道自己栽在哪裡。

但這是大多數情況。

總有些情況是例外。

比如現在,灑滿清輝的山道上,有個青年正沿著山道慢悠悠地走著。

他容貌俊美,抬眼看人的時候,眼中的柔波幾乎要化作月輝,那一身白衣,更叫人懷疑他是不是月光幻化的妖精。

將近山頂時,他刻意放慢了腳步,儲仙宮那嵌入山中的宏偉建築便出現在眼前。

青年臉上出現讚歎之色:“此情此景,真想馬上揮毫,讓其躍然紙上。”話音剛落,他就停住了腳步,一個頭戴金冠的紫衣中年站在山道的儘頭,與他隔著數丈相望。

紫衣中年說:“閣下修煉的功法很特彆。”

青年羞澀地笑了笑:“景總管見笑了。隻是中原不多見。”

府君山上的紫衣中年自然是景羅。他盯著青年,想了想道:“梅下影?”

中原不多見的功法,又有武王修為……餘下的選擇並不多。

梅下影點頭道:“景總管好眼力,我……”

景羅突然臉色一變,隨即閃身不見

了,梅下影愣了愣,急忙跟了上去。

景羅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裴元瑾等人閉關處,然而已經晚了一步,此處靈氣濃鬱而混亂,好似剛剛發生過一場大戰。

他聽到後麵的腳步聲,立馬祭出萬佛印,擋在梅下影身前。

萬佛印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