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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但傅輔養了個好兒子,好兒子又找了個好兒婿,殺一人容易,殺完之後,隻怕北地永無寧日。”

吳寬說:“難道我們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回去?”

梅下影說:“你不是還帶回去了一個人嗎?”

隨著他的話,幾人都轉頭看向榻上。劉煥正閉著眼睛,呼吸平穩。

溫娉心有未甘:“劉夫人都死了,隻帶他回去,我怕……”她好似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發白。

吳寬哂笑道:“你就這麼怕他?他當年威風八麵,如今不過是個殘廢,有什麼可怕的!”

溫娉忙道:“三長老慎言!”

吳寬嘖嘖兩聲,沒再說話。

三人討論半天,意見始終未能統一。照梅下影的看法,既然事不可為,不如早日離開,但溫娉和吳寬想留下來,看看有沒有新的機會。

雙方未能說服對方,最後便兵分兩路。

梅下影先一步北上,他們倆隨時伺機而動。

*

傅希言並不知道自己身邊埋伏著一男一女、一胖一瘦兩條毒蛇,不過即便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有莫翛然這樣的bss當敵人,其他人很難不黯然失色。

張阿穀臨死前,曾與傅輔商議,押送劉坦渡去鎬京,後來紀酬英又讓傅軒隨劉坦渡回京述職,由此可見建宏帝為了將劉坦渡召回鎬京,心情是多麼迫切,幾乎到了雙管齊下,多渠道共同謀劃的地步。

劉坦渡即便知道前路茫茫,很可能一去不複返,可事到如今,也沒有留給他第二條路。

他啟程的日子,也是傅家人告彆的日子。

傅輔身為湖北巡撫,不能離開湖北範圍,傅夏清雖然沒有退婚,可誰都知道,就目前的情形,這樁婚事已然不可能。

彆的不說,就說劉煥是雲中王之子的身份,除非傅家願意登上北地聯盟的船,或者舉家離開朝堂,依附儲仙宮或天地鑒,不然就會為傅家帶來無限麻煩。

傅希言前世的婚姻尚且要顧忌男女雙方的家人,何況這一世,門當戶對,結兩姓之好,都是婚姻的基礎。

傅輔、傅夏清、鹿清和小桑他們回江城,傅希言、裴元瑾則帶著傅貴貴護送護送劉坦渡的傅軒北上。

臨行前,傅家人還特意去了趟兵營看紀酬英。

紀酬英來的倉促,雖然用雷霆手段穩住局勢,可大火猛燒之後,容易燒焦,接下來不免要用些微風細雨的懷柔手段。

傅軒在千戶所的親信雖然被霍原清理了,但傅家勢力龐雜,還有其他人潛伏。傅軒趁著離開前兩天,都一一向紀酬英我交代清楚。

勢力的延續,並不全靠舊日交情,未來的希望也很重要。他將人交給紀酬英,也是希望他有機會的時候能夠拉拔一下這些人,實現互惠互利。

紀酬英聞弦音知雅意,一切竟在不言中。

*

張阿穀來時車輦,去時棺槨,也算是風風光光。

楚少陽依舊承擔暗線任務,在前麵帶路,清掃障礙。

黎慕鶴上車之後,就把自己關在車廂裡,除非吃喝拉撒,不然很少露麵。

傅軒和劉坦渡坐一輛車,一是監視,二來也為了做心理疏導。他和傅希言想得一樣,劉坦渡之前的配合很可能是被一時衝昏頭腦,為免他中途醒來,圖惹事端,他就要保證對方一直渾渾噩噩。

傅希言和裴元瑾原本想帶著傅貴貴同坐一輛馬車,奈何傅貴貴越長越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翅膀硬了額,有事沒事便喜歡揮舞兩下,鬨騰得不得了。

傅希言被煩得不行,就給它安排了一輛單獨坐的車。

它開心了一個上午,突然就想爹了,然後傅希言就聽“噸”的一聲,馬車上方好像被什麼重物砸了一下。

傅希言探頭出去,正好傅貴貴探頭下來。

傅希言看看馬車的高度,以及離後麵那輛馬車的距離,驚喜地問道:“你會飛了?”

鳥會飛並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但雞會飛——尤其還是家雞會飛,就不得不讓人驚喜了。說實話,傅希言都做好了傅貴貴是鴕鳥的準備,沒想到它就帶來了大大的驚喜。

第163章 藥材要湊齊(上)

樹葉飄零,輾轉落入湖麵,搭乘清風,徐徐拖曳一條淺淺的痕跡,蕩漾著姍姍來遲的春意,至亭邊方歇。

亭立於池中。

池叫太液池,亭叫太液亭。

亭中坐著兩人,各執一色棋子,潛心對弈,許久未言,直至一方認輸,丟開棋子,拱手道:“陛下棋力遠勝於臣,臣歎服。”

“蒲相今日隻讓了一炷香,便輸了,心不靜啊。”王昱放下黑子。

蒲久霖被揭穿讓棋也不緊張,微笑著道:“陛下龍威浩蕩,臣近在咫尺,難免心潮起伏。”

王昱說:“這話放在二三十年前說,朕還信你。如今,朕與你,就如這兩張石凳,天天對著,日日看著,哪還有什麼波瀾。”

蒲久霖笑道:“陛下慧眼如炬,臣對陛下,確實心如磐石。”

王昱手指虛點了他兩下:“聽聞博遠終於要成親了?”

蒲久霖說:“定了馬祭酒的孫女。”

“馬祭酒已經歸隱田園好些年了。”

“臣與他相交多年,他回鄉這些年,也未曾斷了音訊。他那孫女我早些年見過,早慧伶俐,模樣也好。”

王昱說:“博遠比老大小三歲。若老大還活著,怕是孩子都有了。”

蒲久霖沉默了下,才道:“太子穎悟絕倫,不會像博遠那麼擰,拖到現在才肯成親。”

王昱臉色微微一黯,歎息道:“是啊。他打小就孝順聽話,朕讓他一日寫五張大字,他發燒病得人都糊塗了,還惦記著。老三就頑皮得多。五張大字,親手寫的有兩張就不錯了,餘下的叫人代筆,被揭穿了,還要嘴犟,說什麼不可多得,以其珍也。嗬,好行小慧,他在洛陽搞小朝廷,叫你費心了吧?”

他知道蒲久霖這次進宮,主要是請示如何處理三皇子在洛陽鬨出的亂子。但皇子鬨出的事,再大也是皇帝家事,隻能皇帝自己開口。

即便皇帝開口了,下麵的人也不能順著說,而要反著說。蒲久霖慌忙起身行禮:“殿下是陛下派去洛陽的先鋒官,為陛下鳩工庀材,責無旁貸。”

王昱擺擺手,讓他坐下:“北地為平,南虞未定,朕即便坐在警衛森嚴的高牆之內,依舊如履薄冰。老三若真成器,要折騰便折騰,有他在洛陽,何嘗不是北周的一條後路?可他折騰的這一年多,傅家胖兒子都成北周第一美人了,他自己又折騰出什麼花頭?串聯世家,賄賂官員,一天天想著逼朕遷都,卻不敢來信問一句。王家的江山交給他,朕那兩個兄弟都要從地下爬起來戳朕脊梁骨。”

蒲久霖聽他評價三皇子已有些不安,聽他提及雲中王、隴南王,更是忐忑。

王昱見他不說話,忽而笑道:“朕發發牢騷,又不是罵你,你緊張什麼?”

蒲久霖道:“殿下年輕,或許與臣一樣,懾於龍威。他在洛陽種種,也是想為陛下分憂所致。”

“不必為他開脫。老三手伸太長,折騰得過了,鬨得天怒人怨,怪得了誰。你也不必試探朕,君無戲言,該如何便如何。下麵的人不敢插手,你扛著點。鎬京城裡龍子鳳孫多了去了,北周宰相卻隻有一個。”

蒲久霖忙躬身道:“臣領旨。其他人都好說,但洛陽知府的人選,是否由陛下欽點?”

他問的是知府,又不隻是知府。╩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被牽扯三皇子辦小朝廷的官員中,洛陽知府官階並不是最高,可他是洛陽父母官,若建宏帝遷都之心不改,知府的人選自然十分緊要。如若不然,便意味著遷都擱置不是一年兩年,甚至連遷都本身都可能是個幌子。

王昱手指在桌上輕輕一點,道:“若一時沒有合意的人選,就先不動了。”

蒲久霖微微一怔,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連忙應了。

王昱緩緩起身,踱步至亭邊,看著湖麵粼粼波光,突然問道:“你也曾在宮中講課,八、九、十這三子中,你最看好誰?”

蒲久霖大驚,忙道:“三位皇子天資聰慧,一時瑜亮,難分高下。”

王昱仿佛自言自語:“老八似老三,愛耍小聰明。老九憨厚乖巧,但太乖巧了,耳根子軟。老十,年紀小了些。”

蒲久霖垂下頭,不敢細聽。

王昱說:“待他們長成,你與朕都該老了。”

蒲久霖忙道:“陛下千秋,臣待博遠生了孩子,就該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了。”

王昱道:“你倒是想得美,你走了,北周這攤子事,誰來與朕商量?一南一北的,誰都不安生。北地和蒙兀的聯軍還在邊境虎視眈眈。南虞越王與皇帝進入和談,攘外必先安內,安內便要攘外,也不知何時就會起硝煙。好在有酬英在南境,但海西公年事已高,日後西境誰來執掌?”

蒲久霖不了解劉彥盛死亡真相,也就不明白建宏帝為何冒著南橘北枳的險,堅持將劉坦渡調離南境,召回鎬京,但他為官多年,自有一套生存法則,那就是皇帝決定的事,不多問,皇帝想做的事,要多想。

“我北周人才濟濟,陛下如此問,臣一時竟也分不出勝負優劣,隻能略作提議,請陛下聖裁。”

他等王昱點頭,才道:“賀蘭公雖然久居鎬京,但先祖亦是開國名將,可擋一麵。廣信侯是老將,身經百戰。樂安伯雖然棄武從文,其子樓無災卻是難得的將才,堪當大任。”

王昱道:“賀蘭公甘心當安樂駙馬,不必折騰他了。廣信侯倒是老將,當初在北境與老郡王鬨得不可開交,說要去北地建功,迷路了半個月。西境的地況可不比北境簡單。樓無災在武學方麵雖有建樹,但領兵打仗是另一回事,非靠匹夫之勇。”

蒲久霖見他說得毫不猶豫,顯然早有思量,頓時心中一動,道:“永豐伯之弟,傅軒如何?”

王昱道:“待其回京述職後,再行定奪。”

*

還在路上的傅軒並不知道自己已然成為皇帝與宰相心目中駐守西境的主將候選人。

此時,他正在赴京的路上,與劉坦渡談星星談月亮,從舞刀弄槍談到人生哲學,談得劉坦渡見他就頭大,頭大就睡覺,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夜夜輾轉反側。

傅軒越發擔心他想不開,開導得更為用力。

與他一道用力的還有傅希言。

自從發現傅貴貴有飛天的潛力之後,傅希言就化身為嚴父,一有時間就督促它學習飛翔,有時候還親自帶它上青天。

第一次上去時,傅貴貴嚇得尾巴亂甩,傅希言嚇得差點鬆手,下來時,都很是狼狽。

傅希言心裡愁,跟另一個家長吐槽:“鳥也會恐高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恐鳥?”

裴元瑾說:“你帶它上去的時候,死抓著翅膀,就好比你下水的時候,被人抱住了腿,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