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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腳用力地蹬了下地麵,很快就停止呼吸。

他循著義父張轅的腳步,千辛萬苦地爬到現在的位置,以為腳下是康莊大路,前麵是大好風光,怎麼也不會想到就這樣折在了這裡。

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之前,建宏帝曾告誡他小心行事,遇到難題,可以求助傅希言。他聽進去了,來路上還想著借著之前見麵的情誼,去傅四公子麵前晃一晃,討個眼熟,日後真發生什麼刀光劍影的事,也好有個求救的地方。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麼快動手,讓他的計劃還來不及實施,便已經胎死腹中。

張阿穀帶著滿腔遺憾,死不瞑目,但眼前戰鬥還在繼續。

從劉夫人殺人,到劉坦渡以及陌生高手進攻,前後不到一眨眼的工夫。

這一眨眼,也許會發生很多事,卻不包括劉夫人全身而退!

眼見著手掌就要拍上她的後背,劉坦渡還是心下一軟,卸去了七八成的力道。

這種力度,與其說進攻,不如說助力。

劉夫人借著這股巧力往前撲去,膝蓋一如之前那般屈起,想要故技重施,躲開從身後而來、真正致命的攻擊。

然而,對方的殺意既然沒有起到威脅的效果,這一擊便不再是警告,而是要對她剛剛的忽略藐視做出相應的報複!

一劍襲來,寒光入肺,任何人看到這一劍,便連咳嗽都會忍不住被凍住。

劉坦渡拍出去的掌還沒有收回,劍光已擦著他的手掌往前刺去。與劍光一同抵達的,還有那條金絲長鞭。

長鞭甩在劉夫人的身上,如藤蔓一般,還未完全捆住,便迫不及待地往自己那裡一拉,劉夫人身體剛剛下蹲,被拉得重心略有不穩。但她適應得極快,頭也不回,身體借著長鞭的力道,撲了出去。

但劉夫人的一切反應仿佛都在劍的預料之中。她的每個動作每個變化都像是老鼠在貓爪下徒勞無功的垂死掙紮,她的後背沒有長眼睛,可是劉坦渡和金絲長鞭的主人都能清楚地看見,不管她怎麼動,不管長鞭將她拖出多遠,她的身體始終沒有脫離劍尖的範圍。

那柄劍就如那道殺氣,牢牢地鎖定,在她以為自己應該偏出對方攻擊範圍的時候,那柄劍就如閻王下的帖子,從容而精準地刺入她的後背,絲滑地穿過身體,穿透心臟。

淒美的血花從劉夫人%e8%83%b8`前綻開,銀色的劍尖仿佛花蕊,在盛放的花朵中,清冷而孤傲地直立著。

劍的主人一擊得手,並未留戀,飛快地收劍,歸鞘。

簡單利落得仿佛那隻是平常的練習。

劉夫人匍匐在地,手中的長鞭還纏著張阿穀的頸項。

螳螂捕蟬,卻是螳螂與蟬兩敗俱傷,同歸於儘。

劉坦渡、傅軒和傅輔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心神,一時無措,而劍與鞭的戰鬥並未結束。

卷著劉夫人的金絲鞭如靈蛇般揚起,明明隻是一根鞭子,卻舞出了千萬金蛇纏繞的米幻感,像是一支龐大的蛇群張牙舞爪地朝著劍的主人撲了過去。

而此時,劍的主人握著那把歸鞘的劍,巍然屹立於原地,如不可逾越的高山,他站在那裡,那鋪天蓋地的蛇影便隻是虛妄的影子,無法將力量投映到現實之中。

當那條唯一真實的金蛇從幻影中探頭,劍鞘便發出嗡的一聲輕鳴,就如之前那道先劍而至的殺意一般,在出鞘前,先示警。

由此可見,劍的主人是個講究人,每次動手之前,都會先按部就班地發出提醒,規勸對方做人還是要識相一點。

可惜,這世上若人人都很識相,也就沒有那麼多打臉和被打臉事件。

金蛇很快隱沒於幻影之中,又很快出現在劍主人的左後方——視線盲區,沒人知道那條鞭子怎麼繞到了後麵,但它一出現,便露出了獠牙。

劍的主人腳下寸步未移,身體卻像不倒翁一樣,前後左右搖晃,每一次都避開了金絲長鞭的攻擊。長鞭舞得密不透風,急促得就像一場傾盆而下的驟雨,可是它的攻擊再猛烈,打不到對方身上,也不過一場虛張聲勢的乾雷。

時間久了,誰都看得出來,金絲長鞭奈何不得那把歸鞘的劍。

長鞭掠空,劃出一道金光,正當眾人都以為這一鞭結束會緊跟著下一鞭的時候,它收回去了,劍的主人也終於伸出了手,夾住了那根鞭子,然後看向鞭子的主人。

少女係著一件銀黑的披風,英姿颯爽地逆光而站,英秀的麵容帶著煞氣,對上劍主人時,不但分毫不退,且左手一翻,拿出一支竹管。

管子一頭有個小撥片,她手指一撥,數道銀光從管中射出,隨即每一道銀光又散開數道,如此反複,到劍主人近前時,銀光已分裂三次,密如細雨,將他全身上下罩住。

趁著這個間隙,少女已經衝向一旁,堵住了在正帶著傅軒傅輔悄然往旁邊退去的劉坦渡。

“劉將軍,霍將軍已經準備就緒,就等你一聲令下!”

小桑現在出身形,卻擋在傅輔和傅軒之前,警惕地看著少女和劉坦渡。

少女麵露著急:“劉將軍,你即便不為自己,也該想想你麾下十萬將士!想想為了大業不惜身死的劉夫人!你若是倒下了,他們將何去何從?”

她見劉將軍仿佛在猶豫,立馬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跟我走。”

劉坦渡被她拉到身邊後,她飛快地說:“張阿穀一死,你彆無選擇!”她解下披風,用力一揮,想要裹住劉坦渡。劉坦渡卻一掌拍在她的腰腹,將人推了出去。

少女吃驚地看著他。

與此同時,劍主人已然縮手拔劍,劍一出鞘,那漫天細雨仿佛暴露在陽光之下,很快就消失無蹤。若仔細看,能看到那柄劍上,紮滿了如牛虻的細針。

他手腕微轉,針紛紛抖落在地,隨即長劍指地,輕輕一撩,細針隨風而起,輕盈如柳絮,與之前那瞬間驟襲相比,它們仿佛化在了風裡,前後錯落,快慢有彆,叫人防不勝防。

少女連連後退,長鞭舞得密不透風,眼睛一直注意著劉坦渡的方向,想要找機會虜人。

就在此時,外麵隱隱傳來打鬥聲。

劉府親近劉坦渡的護衛早已被劉夫人調離,如今在外麵守著的,都是北地的人,他們與人動手,就說明張阿穀或傅家的幫手到了。

少女不免著急,時間越來越少,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

他們兩個目標。一是殺了張阿穀,斬斷劉坦渡的退路,讓他與建宏帝徹底離心;二是幫助劉坦渡全麵控製南境,將傅家踢出局。

如今第一個目標已然實現。按照他們的預計,張阿穀死後,劉坦渡自然會認清局勢,就算是捏著鼻子,也不得不站到北地聯盟這這一邊。可是劉坦渡的反應實在出乎意料。

少女不由惱怒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劍客。此人看著三十來歲的年紀,唇上兩撇胡須,修得甚是齊整,隻是眼袋有些大,看著沒什麼精神,但他武功之高,還在自己之上,應當與三長老吳寬不相上下。

說到三長老,他作為居中策應的人,聽到劉府的動靜,應該出現了才是。正想著,少女腳下猛然一震,一個胖乎乎的身影從她身邊擦過,對著劍客就打了過去。

三長老來了!

少女眼睛一亮,當下不再猶豫,朝劉坦渡衝去。

劉坦渡接連劈出數掌,抵抗之意甚至強烈。

他與傅軒一樣,武道上天賦平平,若非偶然間得到《補天啟後功》,絕不可能踏入武道,但《補天啟後功》能給的實在不多。哪怕沒日沒夜地修煉,靈丹妙藥各種滋補,他也止步於金剛巔峰,無法脫胎換骨。

與之相比,少女在武道的天賦雖然不似裴元瑾、傅希言這般妖孽,卻也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二十年華,已經是脫胎巔峰。

她剛剛被劉坦渡推開,吃虧在沒有防備,有了防備之後再動手,簡直是手到擒來。

眼見劉坦渡“羊入虎口”,傅軒再度出手。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他救張阿穀,是同朝為官的立場所致。張阿穀出事,劉坦渡縱然有口難言,他身為千戶,傅輔身為湖北巡撫,都難辭其咎。

他為劉坦渡出手,更多的卻是朋友之義。儘管知道劉坦渡就算留下來,也很難在建宏帝麵前交代,未必是個好選擇,但他既然要留,自己便要幫。

少女見他撲來,眉頭微微一皺。

對付一個傅軒自然不是難事,但傅軒背後的人,不得不讓她斟酌。要是誤傷傅軒,惹來傅希言和裴元瑾這兩頭猛虎,那就得不償失了。

隻是傅軒一出手,小桑也不能坐視,少女抓著劉坦渡,投鼠忌器,不敢下狠手,左支右絀,反倒落入下風。

就在此時,吳寬突然喊道:“走!”

少女還在猶豫,就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威壓,由心而起。她的行動沒有受到限製,精神卻一下子萎靡起來,動手時更是畏手畏腳。

她朝吳寬看了一眼,見他並不自己好到哪裡去,劍客明顯是入道期高手,與吳寬同等境界,原本雙方打得不相上下,可此時,吳寬額頭冷汗密布,動作也明顯有些遲緩,而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在於——

那個站在屋簷上觀戰的人。

其實裴元瑾並沒有動用威壓,他隻是臉色有些不好,看著人的時候目光有些冷,於是被盯上的人便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窒息,就仿佛羊遇上狼,老鼠遇到貓。

但吳寬不這麼認為。

他不是沒見過武王武神級的人物,從未碰到過對方不動用威壓,就使自己膽戰心驚的情況。他由此產生了一個錯誤的判斷——裴元瑾介入了江陵的這場鬥爭。

天地鑒、儲仙宮與靈教不同,是很純粹的江湖組織,向來不參與朝廷的是是非非。南虞內戰時,他們殺了同為江湖人桃山兄弟、烏玄音,卻沒有對失去了護衛的小皇帝動手,足見態度。

但凡事都有另外,畢竟,場中有兩個傅家人,而裴元瑾和傅希言關係天下皆知。

“走!”

吳寬再度喊出這個字,態度比原先堅決許多。少女見傅軒和小桑緊咬著自己不放,隻能放開鉗製住的劉坦渡。

劉坦渡一獲得自由,立刻朝另一邊跑去。

少女氣得臉色微白,卻也不敢耽擱,在吳寬的掩護下,慢慢後退,退出院子的時候,她忍不住抬頭,遠遠地看了眼那個高高在上的身影。

夫婿。

她想起小時候他父親曾開玩笑般地提起過這個稱呼。他說在遙遠的山上,有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年,等她長大了,他就會八抬大轎來迎娶她。

可她長大之後,沒有等到轎子,隻等到了他另娶他人的消息。

雖然是素未謀麵的盲婚啞嫁,可在懷春的年紀,她也曾悄悄想過他的樣子,想過兩人見麵的情形,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他居高臨下,好似目中無人,她狼狽逃竄,卻是心有未甘!

發現不對,帶人衝進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