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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直到“虞總管”三個字入耳,才停下腳步。

忘苦並沒有跟上來,而是站在原地看他,似乎除了這個後院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泥潭深澤,不可涉足。

傅希言隻好折回來,臉色不悅地看著他。

忘苦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將外麵的手帕層層剝去,最後露出一隻破破爛爛的香囊。說破破爛爛,還是抬舉了。若非幾條絲線拉扯,這個香囊原本已經被劈成兩半,裡麵的藥材所剩無幾,看著乾癟癟的,還浸過血,看著黑乎乎,臟兮兮的,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圖案。

傅希言看著那隻香囊,很想問,你是不是在耍我,可看他珍而重之的樣子,又把話吞咽了下去。

忘苦展示了香囊之後,就用手帕重新包起來,然後恭敬地遞過去:“送出此物的人,如今在北地。”

傅希言接過香囊:“然後呢?”

忘苦道:“沒有然後。”

傅希言問:“那人是誰?”

忘苦說:“虞總管自然知道。”

“最煩你們這些神神叨叨的人了。”傅希言轉身要走,突然回頭看他,眼中隱隱閃爍著綠光,“若是我拿下你當人質,有沒有用?”

忘苦苦笑道:“看貧僧毫不猶豫揭穿計劃便可看出,貧僧不值錢。”

*

時光流逝飛快,好似才說了幾句話的工夫,抬頭看天,已是正午時分。

劉府早已備下熱菜,隨時可以上桌,張阿穀與傅輔相談甚歡,傅軒與劉坦渡好似也在三言兩語間,化去了多年的隔閡,把臂而歸。

四人入席,彆管心中多少鬼胎,臉上卻和睦以極。

此時,張阿穀自言卸下奉使身份,不肯再居上座,諸人之中,以劉坦渡官階最高,又是地主,當仁不讓。

動筷之前,自然要說一番場麵話。四人輪番開口,其樂融融。酒菜在春寒料峭中微涼,劉坦渡舉杯相敬。

眾人共同舉杯,酒正要入口,就聽兩道破風聲,傅輔傅軒手中酒杯杯底碎裂,酒從杯底漏下,金黃色的液體灑落桌上,散發出撲鼻幽香。

守在門口的侍衛一怔,立馬抽刀喊道:“有刺客!”

劉坦渡已經緊張地站了起來。

這裡是他家,有刺客混進來,他當然緊張,但更緊張的是,刺客什麼都沒動,偏偏動了酒杯,若真是刺客失手倒還好,若不是刺客,此舉意圖為何,深思之下,令人心驚膽戰!

張阿穀舉著杯子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他的杯子完好無損,所以剛剛酒水已經碰到了嘴唇。他放下杯子,故作驚慌地舉臂掩口,然後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唇。

侍衛已經衝了出去,很快就聽到外麵打鬥的聲音,不消片刻,就見一個婦人手持鋼刀,身穿盔甲從外麵昂首闊步走了進來,而張阿穀的侍衛則在她的逼視之下,一步步向屋內退來。

劉坦渡大驚失色道:“夫人,你要做什麼?”

他的夫人自然是劉夫人。

隻見她望著劉坦渡,微微一笑道:“夫君,有勞你在此虛與委蛇,外麵的人已經都收拾乾淨了,楚少陽也已經被困在客棧之中,霍將軍也已經出發接手傅將軍的千戶所,如今,城中內外儘入我手。”

劉坦渡看著她,心中掀起驚濤颶浪。他以為昨夜之後,兩人對劉家未來的走向已經達成共識,萬萬沒想到,那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想來早在自己想要按兵不動的當下,她就已經做好將自己逼上懸崖,不得不跳的準備了。

他怔怔地看著她,就如初次見麵一般。被記憶美化的英姿颯爽少女,其實是個利欲熏心、不擇手段的蛇蠍婦人!

劉坦渡沉聲道:“你彆忘了,裴元瑾和傅希言還在城裡!”

劉夫人說:“放心,我們與傅家畢竟是親家,自然請他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絕不會傷及分毫。”她原本也不指望忘苦能拖住兩人太久。

傅輔和傅軒對視一眼,齊齊看向張阿穀。

張阿穀臉色微白,顯然已經從兩個的對話中,拚湊出事情真相。他相信眼前的一切並非劉坦渡授意,對方剛剛的震驚不像演戲,卻也知道,如果不是劉坦渡授意,意味著眼下的局勢已經不由他們幾個做主。

若是劉坦渡,他自忖剛才那番話還算美麗動人,可對上劉夫人,就沒有太大的把握了。因為來之前,建宏帝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他,不要試圖用劉夫人影響劉坦渡,劉夫人隻會是他的絆腳石,但凡她在路上,便隻有清除一條路。

他不由看向傅輔。

就在剛剛,他們還用春秋筆法,暗示著接下來如何對付劉家,如何掌控劉坦渡,沒想到轉眼之間,劉夫人就先發製人。

如果自己死在劉府,死在江陵,不管劉坦渡之前是何態度,他和建宏帝之間的裂縫便不可彌補,他隻能造反。

傅輔也想到了這一點。有裴元瑾、傅希言在,他相信北地聯盟再喪心病狂,也絕不至於危害他和傅軒的安全,可張阿穀就不好說了。

張阿穀之前與他商定,穩住劉坦渡之後,在婚禮上出其不意,將人活捉,再以謝恩之名,秘密送往鎬京。其後,南境由傅輔坐鎮,傅軒輔佐。

可計劃不如變化,北地聯盟的動作比他們想象中要更快。

席上菜肴一口未動,越來越冰冷,席間眾人一言未發,越來越深沉。

但劉夫人並不打算讓他們繼續深沉,沉默,默然下去。她按著腰際,甩出一條長鞭,卷住其中一名侍衛,將人往邊上一丟,腳下踏出兩步,已經闖入劉、張、傅、傅四人中間。

這是一個機會,這個時候不動手,之後便沒有機會了。

張阿穀深知這個道理,他不指望劉坦渡,隻是望著傅軒。作為前羽林衛指揮使,傅軒有金剛期的實力,在裴元瑾這樣的高高手眼中不值一提,可是對張阿穀這樣不懂武功的人來說,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劉夫人的肩膀已經越過傅軒,就在者一刹那,傅軒出手了,同時出手的,還有之前打掉他和傅輔杯底,一直隱藏在側的小桑。

傅軒的綿柔拳不及傅希言那樣指東打西,卻另有一種綿裡藏刀的剛猛,一拳揮出,仿佛有呼呼的風嘯之聲,籠罩住了劉夫人肩膀以上的位置。

劉夫人腦袋微側,手中長鞭好似長了眼睛一般,靈活地回甩,圈住了傅軒的手腕,然後往前一甩,與此同時,小桑的手已經切到了劉夫人的後頸。

劉夫人身體猛然短了一截,上半身巍然不動,雙腿半蹲。小桑一招撲空,手落到了她的頭頂,手腕微微一轉,又向下拍落。

劉夫人就地一滾,向前滾出,與此同時,傅軒被丟出去的身體終於落地,發出“砰”的一聲轟響。

劉坦渡吃驚地看著靈活周旋於兩人圍攻之中的劉夫人,似乎沒想到對方的武功如此之高。

小桑一擊不成,正要隱身突襲,就聽腦後一陣破風聲,又是一條長鞭甩來。

這條鞭子上麵纏著金絲,比劉夫人手中那條更長,且前後兩截竟然能自由變化,前端錯過了小桑,後麵半截竟然還能彎成一個半圓,套向小桑的脖子。

小桑雙腿連蹬想要躲開她的追逐,在閃躲之間,已經離開了最中央的位置。

而此時,劉夫人已經重新站起來,不顧身後的傅軒,一個猛撲撲到張阿穀的麵前。

張阿穀僵硬著身體朝後倒去,一隻手出現在了劉夫人麵前,被劉夫人一掌推開,劉坦渡又揮出一掌,劉夫人右手手腕一轉,長鞭卷向劉坦渡的腰腹。

劉坦渡看似魁梧,身形卻很是靈活,右足一個猛蹬,想要避開,卻遲了一步,被長鞭卷住了腳踝,甩了出去,眼見著就要落到門外,就被人從後麵推了一把,又反撲過來。

劉夫人長鞭已纏住張阿穀的脖子,正待用力,傅軒的拳頭已經打在了右邊的肩胛骨上,“去而複返”的劉坦渡也已經撲到身後,更重要的是,她的背後已被一道淩厲的殺意鎖定!

第159章 有人要挑撥(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裴元瑾見傅希言躍上屋頂時,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搖頭道:“未曾看到信號。”

傅家有鹿清在,自然不必擔心,若真遇到對手,他也能鬨出人儘皆知的響聲。傅輔傅軒身邊有潛龍組棲鳳組的人跟著,一般情況,出麵應付綽綽有餘,便是大敵來臨,以他們潛行藏身的功夫,也能找到空當放信號求助。

沒有信號,就說明事態還沒有脫離掌控。

鬨事的忘苦與霍姑娘已經享用過芬芳夫人親手烹飪的美味,而傅希言和裴元瑾出來時,傅家還沒開飯,餓著肚子的人心情總不會太好。

傅希言拉著裴元瑾踏著屋頂瓦片,往劉府跑的時候,還在心裡狠狠地痛罵劉坦渡。

江湖勢力與朝廷牽扯太深的後果,看靈教和南虞便知道。當上天地鑒主,與裴元瑾成親之後,他已經不太方便插手朝廷的事。

隻要不危及傅家人,他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傅輔和傅軒兩人去處理。劉家和北地應該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不至於做得太過才是。

想到這裡,他腳步猛然一頓,隨即被裴元瑾拉著往前撲了過去,裴元瑾無奈地轉身,將人扶住,無語地看著他,似乎在問走路發什麼呆。

傅希言說:“我在想,我為什麼要相信和尚的話,就因為他送了我一個香囊?”

“他送了你一個香囊?”這顯然是一個裴元瑾不知道卻十分在意的情節。

傅希言忙解釋:“用詞失當,是轉交給我一個香囊。”

“有何區彆?”

這區彆可大了去了,傅希言很想從一個語文老師的角度,好好解釋一番兩者的區彆,可時下委實沒有心情。

他心裡竄起一朵懷疑的小火苗,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一番:“回頭再說。你先去劉家,我回去看一眼。”

不等裴元瑾回答,就甩脫他的手,飛快地跑了起來。

儘管知道傅希言並無他意,可是被甩脫手,還是令裴元瑾心情不悅,尤其是,那個“吃葷”的和尚還給了傅希言一個香囊。

有香囊的和尚自然不是正經和尚。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臉便會冷。而他臉色冷的時候,彆人的心也會跟著冷下來。

*

劉府正在關鍵時刻。

劉夫人不知身後的高手是誰,隻知道,她這時候若是轉身抵禦,至少有六成的希望可以避開這一擊——對方雖然鎖定了她,卻還沒有真正出手。可她一轉身,傅軒和劉坦渡必然救走張阿穀。

這兩個人的命都很金貴,他們若豁出自己的命去保護張阿穀,他們投鼠忌器,很可能功虧一簣。

事到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她任由東風不刮,刮西風!

她眼睛死死地看著前方,仿佛對身後一切視而不見,抓著長鞭的手腕微微用力,長鞭瞬間緊縮,隻見張阿穀喉嚨發出急促的“咯咯”兩聲,額頭青筋暴起,眼睛微微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