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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人攙扶之前,霍然坐起,不理會師弟妹們驚詫的眼神,快步走到轎子邊,朝轎子雙手合十行禮,然後恭恭敬敬地站在了轎子前麵。

而被裴元瑾砍掉半條腿的圓臉僧人就地打滾,一路滾到了轎子的方向。

轎中人自言自語:“這筆交易,我好像虧了。”

那一邊,烏玄音看著兩個僧人一死一傷,眼中終於露出了殺意。她將餘下的攝魂怪一掃而空,巨大的真氣充盈身體,卻令她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但是,根本沒有多餘考慮的時間,裴元瑾和何思羽已經前後殺了過來。

烏玄音廣袖一掃,散落在地攝魂怪旋轉升空,像是蚊子一般,一邊嗡嗡嗡響個不停,一邊漫無目的地在兩人四周旋轉。

裴元瑾道:“小心被紮到。”

攝魂怪剛開始被造出來,並不是儲存真氣的,而是用來存儲人的靈魂。

如此一來,兩人不得不耗費大量經曆與空中的攝魂怪糾纏。

何悠悠看著著急,忍不住說:“爹,我來助你。”

何思羽怒喝:“彆過來!”

烏玄音目光冷淡地看了何悠悠一眼,何思羽立刻挪動腳步,擋在了她和女兒之間。

烏玄音又看向裴元瑾。

她在等,等兩人到真正的強弩之末,然後……一擊必殺。隻是,

她調息真氣,並未發現真元有何不妥,可為何,身上竟然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眼前赤龍王火光一閃,將一串攝魂怪劈成兩半,她決定不再等下去!

烏玄音雙袖一揚,人瞬間消失在原地,又瞬間出現在裴元瑾的身後。

她抬起手掌,作勢要拍下去,裴元瑾果然轉身。烏玄音嘴角微微揚起,卻牽動了眼睛

然而,裴元瑾轉身隻是為了讓變成發簪大小的赤龍王紮向烏玄音。

聽過桃山弟死亡經過的烏玄音早已防備這這一招,她抬起左手,就如兩人一開始交戰時的那樣,精確而精準地夾住了那支發簪,右手朝著裴元瑾的腦門劈下。

就在此時!

此刻!

這不到一眨眼的工夫——

靠在裴元瑾肩膀上的傅希言睜開了眼睛。

他原本想第一時間告訴裴元瑾自己這次厲害大發了,好好吹個牛逼,誰知眼睛一開,就看到烏玄音那張被毀容以後放大的臉。

頓時有個千萬匹草泥馬頂著臥槽在他心中的大草原上狂奔!

於是想也不想地就將人推開。

這下意識地動作,剛好推到了烏玄音的右掌上。

這場景怎麼說呢。

要是沒有看過前麵一大段的打鬥,隻看兩個人此時的姿勢,還以為是一對多年未見的老友再說“give five”呢!

傅希言掌心貼到對方掌心之後,嘴巴當下冒出一句:“我臟了。”

烏玄音掌心傳來的掌勁乃是武神之力,前方若有山,這一掌可令山開,前方若有海,這一掌可令海平。而這一掌落在傅希言手中,那是錐心刺骨各種劇烈疼痛……瞬間修複。連個痛苦的“嘶哈”都隻來得及“嘶”,沒來得及“哈”。

裴元瑾的關注點顯然被引到了傅希言脫口而出上。

媳婦兒臟了可還行!

裴元瑾極為難得地鬆開了赤龍王,朝著她的真元打出一拳。

烏玄音的身體其實極為虛弱。她與班輕語一樣,當年晉升武神,用的也是拔苗助長的手段,本就根基不穩,後來對付攝政王時,她沒有攝魂怪,乃是本體出手,更使身體進入了一種極為糟糕的地步,後來與易絕之戰,又戰到了隨身攝魂怪用儘的地步,可以說,她空有武神之名,但身體恐怕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裴元瑾的這一拳幾乎打斷了她的最後生機。

隻是幾乎。

她鬆開赤龍王,提著最後一口氣,身體飛快地後掠,那速度,幾乎是一個武神所能展現的全部。她跌跌撞撞地衝到黑轎子邊,軟倒在地。

轎中人歎氣道:“你當初若是隨我走,何至於此。”

烏玄音手抓著黃泥,低聲道:“救我。”

轎中人說:“我已經幫過忙,你答應的東西呢。”

烏玄音說:“救我,我跟你走。”

轎中人歎氣:“當初我對胡珞珞說,你的兩個徒弟都不及你。若齊心協力,尚可占一席之地,若貌合神離,便隻能苟延殘喘,若水火不容,靈教氣數儘矣。我帶你走,隻是為了給靈教留一條生路。如今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烏玄音緩緩抬頭:“殺……裴元瑾傅希言。”

轎中人輕笑:“你對小皇帝倒是情深義重。好,我答應你,不過有另外的條件,你答應即可,不必問。”

“……好。”

烏玄音眼前已經一片模糊,那種奇怪的不舒服感越來越強烈,她朝著祝守信伸手。

祝守信惶恐又絕望地跪在她麵前。

烏玄音以為自己是斜靠在地上,其實此時已經完全趴在了地上,而且露在外麵的是那半邊被毀掉的臉:“兩人死後,迅速回宮,告訴他……”

祝守信伏地身體,湊過耳朵。

此時,轎中伸出一隻手,拇指食指中指在烏玄音身體的上方信手一捏,又很快縮了回去。

第147章 決戰和預謀(下)

雪漸行漸止, 雲漸散漸淡,陽光姍姍來遲,並未帶來多少暖意,但總歸是撥雲見日, 落下久違的光明。

傅希言有千言萬語要說, 可看到烏玄音死也要爬過去的那頂轎子,心中生出不妙的預感。

“這是誰?”

裴元瑾手一翻, 赤龍王落回他的手心。

今天他連戰四位武王, 一位武神,身體已經疲勞至極,尤其剛剛靈氣抽空, 他一直用體內真氣消耗, 差點讓真元守不住丹形,重新變回原來的模樣, 如今靈氣恢複, 他也隻能一點一點慢慢調養,可是離地鑒修複的巔峰期, 尚有一段距離。

傅希言看看天, 小聲問:“為何今天沒有雷劫?”

裴元瑾抬手摸摸他的頭, 沒說話。

今日應對倉促,是強行破開真元, 直到左肩受傷, 才依稀感應到雷劫將至,可是地鑒修複了他的傷勢之後,那種感應就隨之消散了, 幸好真元裡的真氣倒還能用。

不過他並不覺得可惜。今天戰況凶險, 傅希言剛剛又突然昏迷, 他若貿然升級,禍福難料。

傅希言看著烏玄音和轎子裡的人說話,正想著要不要用什麼東西偷襲一下,就看到轎子裡伸出一隻手,對著烏玄音一捏,就抓走了她的魂魄,不由瞳孔一縮。

他剛剛在天地鑒裡學會了《精魂訣》前三式,覺得自己已經有了拿捏莫翛然的製勝法寶,如今發現擅長拿捏的,另有其人。

傅希言又問了一遍:“轎子裡的是誰?”

不僅是他,在場所有人都在想這個問題。

能讓烏玄音臨終求助,能讓兩個武王當轎夫,轎中人豈非……比武神更加厲害?窮極他們的想象,縱觀南虞北周西陲北地,誰有如此大的排場?

傅希言想到莫翛然,天地鑒主拚死一擊都殺不死的人,或許有這個資格?

烏玄音臨死前的請求,並非無人聽到,轎子裡的人既然答應了她殺傅希言和裴元瑾,就意味著今日這場武林大會還沒有結束。

看著連番大戰後,依然昂然挺立的裴元瑾,哪怕是先前站在南虞朝廷這邊的江湖人也不由心生佩服。

想要偷偷溜走的雲中碑看著兩人的模樣,腳下像在校場生了根,半晌後,歎了口氣,繞到兩人身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此時的校場都在屏息等待轎中人的後續,腿麻了都隻是從立正變成稍息,他一走動,難免引人注目。

何思羽的目光便掃了過來。如今誰也不敢小看他手中的月魂槍。同樣的武器,在不同的人手中,作用也不是大大的不同。

雲中碑腳步微頓,手中的傅貴貴看到兩個爹,已經哎呀哎呀地大叫起來。

傅希言看到女兒,慌忙要下去,身體一動,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了裴元瑾身上,一邊解,一邊說了個隻能自己聽懂的冷笑話:“沒有手機號的年代,也隻能這麼綁定了。”

他解開繩扣,從裴元瑾身上滑下來,跑到雲中碑麵前,伸出手,雲中碑這時突然有些不舍得了,可惜傅貴貴對他毫無眷戀之情,倆爪一蹬,翅膀撲棱兩下,就撲進了傅希言的懷裡。

傅希言抱著胖墩墩的女兒,有種從幼兒園接女兒的幻覺,下意識地感謝道:“謝謝雲老師。”

聽到“謝謝雲老”的時候,雲中碑覺得他還算懂點禮數,到“雲老師”,就有些受寵若驚了。傅希言不必顯山露水,光是天地鑒主、儲仙宮少主伴侶兩個身份就足以令他獨領風騷,自己縱然再老個一百歲,也萬萬當不起“老師”二字。

他臉色黑紅:“不敢當。”

傅希言也不覺自己說錯了啥,抱著女兒就要往回走,雲中

碑忍不住道:“傅鑒主留步,我有一事不明。”

傅希言回頭看他。

“你為何將赤鵬交給我?”這也是他始終想不通的地方。那日,自己與他二人的見麵明明很不愉快。

傅希言腦中閃過數個回答。

有敷衍的:“順手。”

有狡猾狡猾的:“因為我們三天前有接觸,把傅貴貴丟給你,靈教方麵就會以為你和我們是一夥的。”

也有好似真誠又似欠揍的:“看你年紀大,應該有養孩子的經驗。”

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體麵:“元瑾歡迎你回北周,我相信他不會歡迎壞人。”

雲中碑神色一動,為曾經有過的小心思而暗生愧疚。

傅希言走到裴元瑾身邊,何悠悠突然小聲說:“我不是好人嗎?”

傅希言想起那個策馬而來的紅衣少女,微笑道:“你當然不是。”然後在她勃然變色之前,飛快地說,“你是大好人。”

兩人正說著話,傅希言就感覺旁邊吹過一陣風,裴元瑾手持赤龍王,向前突進數丈,臨近黑轎,卻驟然留步。

他的正前方,一個禁軍衛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向黑轎。他身上頭盔鎧甲在半途散開,露出一抹如天外飛仙般瀟灑輕盈的身影,很快沒入轎中。

與此同時,

被斬斷半條腿的圓臉僧人突然一躍而起,一掌打向身邊的南嶺派次徒。他出手太快太狠,幾乎未留半分餘地,次徒被他一掌震碎心脈,卻很快魂魄出竅,衝向了他。

隨即,兩人魂魄同時消散於天地。

此時,黑轎卻詭異地沉寂著。

仿佛剛剛一個人飛進轎子裡隻是眾人的一種錯覺。

傅希言抱著傅貴貴,快步走到裴元瑾身側,低聲道:“什麼情況?”

裴元瑾說:“剛剛飛進去了一個人。”

“所以現在一頂轎子裡有兩個人。”傅希言說完一句廢話,又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冷笑話,“現在轎子在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