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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力,趙通衢對各地雷部有著極深的掌控,總部的名義對他影響不大,而裴元瑾下達命令都是靠著總部少宮主的身份,一旦這條建議通過,等於砍掉了裴元瑾伸向各地的手。

第四條更不用說,就是要取消“少宮主”這個身份。至少在裴雄極退位之前,裴元瑾就沒辦法再以少宮主的名義行事。

兩條中不管哪條通過,對裴元瑾都是大大不利。

譚長恭見裴元瑾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樣子,不由道:“你不著急?據我所知,北周大部分雷部主管事都已在諫言書上簽名。”

裴元瑾揚眉:“趙通衢的個人魅力不足以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譚長恭說:“嗯,這次可冤枉他了。諫言書剛送上宮主的書案,他就以管理不力的名義,自請去了地牢。所以,雷部鬨得再大,也與他無關。”

裴元瑾說:“父親打算如何應對?”

譚長恭收斂了漫不經心的隨意,歎氣道:“易絕的真元也出現了問題,宮主、百裡神和紀默正在幫他想辦法。壽南山還在閉關。如今儲仙宮就靠虞素環和應竹翠兩個人撐著,偏偏,這兩人還不大合。”

裴元瑾說:“這是個很好的時機。”

“誰說不是呢。”譚長恭勉強坐起身,“我本來打算,聽完這首曲子,就回府君山,你要再晚來一天,大概就能收到儲仙宮內訌,譚長恭大鬨府君山,失手打死趙通衢之類的消息了。”

“那真是抱歉。”裴元瑾臉上遺憾得十分真誠,“是我騎得太快了。”

譚長恭直接忽略了自己並不想聽的回答,好奇地看著他:“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裴元瑾吃完瓜,從懷裡抽出手帕擦了擦手,站起來:“但願你明天能聽到儲仙宮內訌,裴元瑾大鬨府君山,失手打死趙通衢的好消息。”

譚長恭:“……”

於艚一想到他修的武道,就有點急:“你先緩一緩,等景羅回來再說。”

裴元瑾輕歎:“我現在想通了一件事。”

於艚和譚長恭生怕他說什麼,沒什麼事情不能用殺人解決的,都說:“你再想想再想通。”

“原來,滎州的事不是用來拖住我的。”

這風馬牛不相及的感慨不禁讓於艚和譚長恭麵麵相覷。

*

儲仙宮的地牢,一如既往的陰森,濕寒,走在裡麵,有種是不是走入了陰曹地府的錯覺,尤其是看到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獄友時。

和高澤住陽光房不同,趙通衢進牢房之後,就住在最普通的牢房裡,據說上一任房客才剛剛去世,他進來的時候,左右兩邊的獄友還發出了死亡威脅般的歡迎。

趙通衢也不以為意,安靜地坐在牢房裡,甚至背對著牢門,仿佛麵壁一般。

這一住,便是五天。

裴元瑾進入津門的消息,牢頭第一時間便告訴他了,此時,隔壁牢房的獄友們已經吃了加了料的晚餐,沉沉入睡。

趙通衢問道:“就他一人?”

牢頭恭敬道:“是,就少主一人。”

對方口中的稱呼讓趙通衢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牢頭毫無所覺地茫然回望。

趙通衢說:“看來少夫人留在了滎州。”

其實,滎州消息回報後,他本不打算摻和這種鬨劇。

兒戲般的伎倆說出來實在貽笑大方,可是收到傅希言跟裴元瑾正在返回儲仙宮的消息後,他終究改變了主意。

上次與傅希言的交手仍曆曆在目,機關算儘,前功儘棄的滋味他不想一試再試。尤其是,今次這麼重要的場合。

“應長老睡了嗎?”

牢頭一愣道:“這個時間,應該還沒有。”

趙通衢輕聲說:“山上乾燥,送一碗銀耳羹給她,就說是我入地牢之前吩咐的。”

第123章 你說是就是(下)

府君山山勢不高,即便站在山巔仰望,滿天星辰依舊遙不可及。儲仙宮這座名震天下的武林巨擘,便是在這樣一座山上,走出了讓天下為之側目的高度。

北方的深秋,天氣本該寒冷起來,可這兩天極反常的,在接連的幾日降溫後,又回暖少許。夜風習習,拂麵時餘溫猶存。

應竹翠迎著風,背著手,看著星空,一動不動地像個木偶人。

剛從地牢出來的趙通衢便在身後看著她。

她也知道他在看著她。

這陣子儲仙宮亂糟糟的,各地雷部主管事集體上山訴陳,趙通衢不等事情發展,便自請去地牢,留下一個焦頭爛額的爛攤子。

五天以來,這還是兩人頭一回見麵。

“這兩天,來府君山的人越來越多,不僅有雷部,也有幾個雨部和風部的。”應竹翠緩緩開口,但沒有轉身,仿佛在對著前麵的空氣自言自語,“如此規模,沒人在背後慫恿,我是不信的。”

趙通衢對著她的背影回答:“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裴宮主義薄雲天,武功絕高,但對於下麵的人,實在不能算體貼。”

應竹翠霍然轉身,斥責道:“大膽!若非宮主頂天立地,儲仙宮焉有今日?你焉有今日?我應竹翠這一生最恨忘恩負義之徒!”

趙通衢麵容流露出幾分柔光,讓那張平平無奇的麵容看著有幾分無辜可憐。他上前一步,雙手輕輕按在了她的肩頭:“翠姨,你信我,不是我……我的確聽到了風聲,你聽我說,還記得幾個月前,突然有雷部主管事上山述職嗎?”

應竹翠道:“少主帶少夫人回來的那次?”

趙通衢點頭:“他們本是來勸我與他們一同行動的。我勸阻了他們,本以為他們走的時候已經打消了念頭,沒想到……唉。”

應竹翠訓斥:“如此大事,你為何不上報!”

“我畢竟是雷部總管,他們信我才同我通氣,我若是說了,豈非辜負了他們的信任?何況,我原以為隻要我不點頭同意,他們便會死心斷念。唉,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終究是我主管不力。我現在就去見宮主,辭去總管之位,隻求宮主網開一麵,能夠放過他們。”

趙通衢說著,就要往裴雄極住所的方向走,卻被應竹翠叫住。

“等等。你做事總是毛毛躁躁,不想前因後果!進地牢也是,若非我今日來見你,你是否就要在地牢住一輩子?!”

趙通衢苦笑道:“若能住一輩子,倒也好了,好過出來之後,裡外不是人。”

應竹翠沉默了會兒說:“此事鬨得如此大,可說儲仙宮建宮以來,前所未有,你若想要保住他們,還需從長計議。”

趙通衢急忙回身道:“翠姨教我!”

應竹翠搖頭道:“一步錯,步步錯。你可想過,事情結束後,這些人在儲仙宮當如何自處?”

趙通衢一呆,仔細想想,竟落下淚來,泣不成聲道:“此事怪我,怪我,若我當時阻止了,或者告訴了宮主,也不至於鬨到這個田地!如今,卻是如何是好?”

“一個大男人,遇事哭哭啼啼,忒沒出息!收起眼淚,聽我說,你將那幾個領頭鬨事的人指出來,交給宮主,餘下的人都是受人蒙蔽,罰他們自降一級,我再貼上老臉,向宮主求求情,此事或可擺平。”

她這麼說,不僅是為了擺平這件事,也是給裴雄極一個台階下。畢竟北周是儲仙宮大本營,上山的主管事人數將近儲仙宮所有主管事四分之一,已是動搖根本的數量了。

即便是裴雄極,若要不付出任何代價都平息這場爭端,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應竹翠的想法,已經是在不考慮雙方心情的情況下,較為圓滿的一種做法。\思\兔\網\

然而趙通衢卻搖頭道:“若非要有人受罰,那便由我來吧。”

應竹翠怒道:“你受罰,於事無補。”

趙通衢說:“他們都是我的屬下,他們的錯,自然便是我的錯。”

正說著,就見一個雷部守衛匆匆跑來道:“稟告應長老,趙總管,雷部的兄弟在山下集結!大約有三四百人,正在上山。”

應竹翠變色,咬牙道:“他們這是要做什麼?”這場麵要是放到皇宮外麵,已是兵變!

“誰放他們上山的?”她雙目圓瞪,氣場極為駭人!

守衛看了趙通衢一眼,小聲道:“山下的兄弟沒有阻攔……”於是一路暢通無阻,如今已經快要走到山腰了。

裴元瑾的擔心不無道理,山上雷部不是篩子,而是趙通衢手裡的鞭子,由著指哪打哪。

趙通衢問:“這事宮主知道了嗎?”

守衛道:“沈副總管和虞總管剛剛去了閉關禁地。”

那消息就封鎖不住了,應竹翠的眉頭微微皺起來,正要說話,又有一串腳步跑過來,也是個守衛。他說:“譚副總管帶著人攔在了道口。”

所謂的道口就是通向儲仙宮的山路。當然,對武者而言,這條山路並不是上下山唯一的途徑,卻是上山的三四百號人正在走的路。

應竹翠看看守衛,又看向趙通衢,半天沒說話。垂手站在一邊的趙通衢無奈,隻好說:“你們先下去吧。”

很顯然,這兩個守衛來這裡,並不是向她彙報的,而是傳達信息給這個口口聲聲與此事無關的雷部總管!

他回過頭,就見應竹翠一臉怒意地瞪著自己,隻好苦笑道:“我躲入地牢,依舊沒有躲過去。”

應竹翠說:“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趙通衢沉默半晌,才輕聲道:“他們信任我,我不能辜負他們。”

應竹翠終於忍不住怒斥道:“那你便要背叛儲仙宮?”

趙通衢雙手慢慢握成拳頭,又慢慢放開,強作鎮定地問:“我不會背叛儲仙宮,可如果我的兄弟要討回自己的利益,我幫不了他們,隻能跟他們同進同退。”

“討回自己的利益?”應竹翠冷笑道,“他們的功法是誰人傳授?他們積攢的身家是從何而來?練功遇到瓶頸時,又是誰人解惑?他們在儲仙宮獲得的好處,難道還不夠?”

趙通衢閉了閉眼睛,臉上平靜的麵具終於撕裂:“那是活著的人,那些為了所謂命令而死去的人呢?圍剿傀儡道,雷部首當其衝,死傷無數,可到頭來,我們頭上還要供奉電部這尊大佛!四部之中,雨部做了什麼?不過是撥撥算盤珠子,遇到難事大事,都有雷部衝鋒陷陣,可最後呢,賺來的好處大部分進了他們的口袋!還有風部,一句還沒查到,一句有所失誤,裡麵填進去的就是我雷部的兄弟!我們有不平,有冤屈,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

應竹翠說:“風部失誤,電部自有責罰!”

趙通衢赤紅著眼睛,一字一頓地問:“賠命否?”

應竹翠說:“按照宮規處置!”

“我們不服的,就是宮規!”說到這裡,趙通衢終於揭開了蓋在身上的最後一張遮羞布,從幕後走到幕前。漫天的黑夜都像是他的背景色。

應竹翠氣得雙頰通紅:“你既有不滿,為何這麼多年都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