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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一落水,就被卷入旋渦中。旋渦速度太快,隻是轉了幾圈,他就感覺到胃裡一陣翻騰,幾乎要吐出來,而更可怕的是,他已經失去了方向感,謝雲鈴隨時可能冒出來偷襲。

他手上底牌不多,踏空行、碎星留影在水裡完全不起作用,綿柔拳也不知該打向何處,就在謝雲鈴握著匕首,準備從他背後偷襲的刹那,三把無名小箭從袖中射出,像是三枚護身符一般,順著水流,在他周身環繞。

謝雲鈴手腕一番,射出飛刀,兩把被打飛,餘下一把插入傅希言的大腿,血瞬間飄散出來,她來不及心喜,就見傅希言反手將刀拔出,反丟了過來。

她讓了一下,但飛刀後麵跟著三把無名小箭,小箭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識,無論如何躲閃,都始終緊緊地跟著她,等她退到江水更深處時,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旋渦影響的中心。

正當她打算故技重施,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正前方傳來,讓她不由自主地送了上去,眼睜睜地看著無名小箭從她的心口接連穿了過去。

傅希言緩緩收回伸出的雙手,腿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但真元內饕餮蠱在罵罵咧咧,似乎責怪他讓自己出了力,卻一點好處都沒有分到。

嗯,晉升入道期後,他好像發現了饕餮蠱的新用法——隔空取物。

收回無名小箭,他緩緩遊回江麵。

剛露個頭,就被裴元瑾提了起來。

“死了?”

“死了。”傅希言自以為很平靜地說。

回想謝雲鈴的屍體沉入水底的樣子,他還有些遺憾:“要是能寄給班輕語就好了。”看著自己熟悉、親近的人死在麵前,想必會讓她對生命的意義有了新的認識與領悟。

裴元瑾溫柔地蹭蹭他的臉:“回去吧。”

感覺到他臉上的溫度,傅希言才發現自己渾身冰冷,身體甚至有些發抖。他愣了下,緩緩抬手抱住旁邊的人,輕聲地說:“沒關係,很快就好了。”

對他說,也是對自己說。

裴元瑾沒說話,隻是更用力地抱住了他,努力將身上的暖意傳遞過去。有些路,自己選擇的,總要自己走下去。他會陪著,卻無法代替。

第97章 胖胖是娘子(上)

大戰告捷, 齊問心本該留在南虞清理戰果,但靈教的突然介入讓他不得不改變計劃。

青蓮使者謝雲鈴魂斷長江,勢必引起靈教的瘋狂報複,像班輕語這一級彆的超卓高手能造成怎麼樣的破壞力, 裴元瑾已經親身示範過了, 齊問心自認頭不鐵, 脖不硬,也沒有拚得一身剮的雄心壯誌, 遂在第一時間帶著收編的人馬和船隻, 逃往北周。

裴元瑾與越王訂的是地下協議,自然不方便同行。

自白龍幫與吞龍寨大戰, 長江上行駛的船隻就少了六成, 餘下的四成中, 載客的不到一成, 漲價十倍不止, 饒是如此, 依舊供不應求。不過,身為新晉長江霸主, 齊問心自然沒有搶不到座位的煩惱。他早早為傅希言和裴元瑾留好了一間貴賓艙,從鳩茲出發, 一路向西, 直達江城。

卯時未到, 天色尚青,扁擔河上清風徐徐。擺渡船早早地等在了渡頭,很多沒有位置的人熬夜等候, 期待有人臨時變卦, 讓出房間來。

傅希言和裴元瑾到時, 眼前就是這幅熱鬨景象。

他們雇傭了一個腳夫挑行李。行李不重,單手就能拎起來,但賞錢給得大方,故而腳夫知趣地承擔起了不屬於自己的責任,用身軀在前麵開路,一路闖到上船的位置。

裴元瑾拿出秦昭一早準備好的路引,船夫驗證無誤,請兩人上船,此時,船上已經坐了七八個人。他們一上來,船便晃動了一下。

傅希言為了保持不會武功的人設,每一步都踏得很實,不免引來了幾句抱怨。船夫也忍不住說:“小娘子,小心腳下。”

……

是的,他沒看錯,也沒說錯,傅希言現在的人設就是“小娘子”——隱藏不了身形,隻能隱藏性彆。

他提起裙擺,踩著定製趕工的大繡花鞋,小心翼翼地走到船中央,然後對著其他乘客嫣然一笑:“我坐中間,船穩。”

然後,就有了C位。

擺渡船接了十八個客人才緩緩離岸,駛向停靠在長江邊的商船。

狹小的空間,擁擠的乘客,總免不了相互之間的偷偷打量。

傅希言和裴元瑾無疑是這群人中最醒目的兩個。

尤其是傅希言,因為肥胖而被忽略的五官在石黛、胭脂的加持下,著重突顯了出來,格外清豔動人,尤其是眼睛,笑的時候,有種說不出來的甘甜。

男人看他,女人卻在看他身邊的裴元瑾,儘管眉眼冷峻,似乎寫著“不好惹”三個字,握著夫人的手卻一直沒有放開,真實演繹著何謂鐵漢柔情。

傅希言自然感覺到了四周的目光,可並未在意,將近一年來,發生太多事,已經讓他漸漸放下了對外表的介懷。

這種釋然,當然不隻是習慣成自然,或者忙於雜事,疏於記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來自身邊的人。

他看向裴元瑾,對方也正看著他,目光柔和,深含情意,仿佛自己是世上最好看的人——既然已經成為了情人眼裡的西施,又何必介意自己的身材是不是更靠近楊玉環呢?

*

換船的時候,天空下起了一陣疾雨,傅希言拉著裴元瑾,踩著甲板跑得飛快。他們一進船艙,就引來諸多目光。

不是吃飯時間,大堂居然也坐滿了人。

傅希言立馬小媳婦兒似的靠在裴元瑾背後,怯生生地探出頭來,裴元瑾冷眼一掃,將那些窺探的沒目光盯了回去,然後牽著他上樓找房間。

他們離開不到片刻,大堂就忍不住在背後議論起這對胖乎乎的美貌娘子和凶巴巴的英俊相公來。不過兩人來得疾,走得快,沒留下太多的話題,所以一夥人在極其無聊地談論了一下兩人的身形與容貌,猜測了他們的來曆與財力之後,就轉換了話題。

傅希言和裴元瑾下來時,正好聽到靠近樓梯的一桌在談論北周的事情。

離開北周這麼久,傅希言也很好奇那邊的消息。剛好這桌隻坐了兩個人,因此傅希言極其自然地拉著裴元瑾坐下來拚桌。

談論的兩人愣了下,無論誰看到半盞茶前自己議論過的對象突然坐在麵前,都會有些驚詫,不過他們很快就冷靜下來。

因為英俊相公的眼神實在冰冷凍人。

自從傅希言男扮女裝之後,裴元瑾發現自己的忍耐度明顯有所下降,以前看他與彆人有肢體接觸才會不舒服,如今彆人看他的目光停留太久,都會令自己不悅。

就好像現在,小胡子雖然沒有一直盯著傅希言,但眼角餘光已經掃了好幾次。

裴元瑾伸出手,將桌上的筷籠挪到了他餘光必經之路上。

小胡子的臉頓時紅起來。

傅希言並不知道桌上發生的無聲故事,見自己一坐下,他們就不說話了,忙憋著嗓子道:“沒打擾兩位談話吧。”

這個聲音實在配不上他的美貌,同桌兩個人明顯被雷了一下,小胡子表情都顯得正經了許多:“沒關係,我們已經說完了。”

我才剛開始聽,你們怎麼就說完了?

傅希言手指敲了敲桌子,托腮道:“可是我想聽。”

小胡子的眼神頓時又不正經起來,裴元瑾伸手,從筷籠裡抽了雙筷子,桌上沒有菜,筷子自然不是用來夾菜的,小胡子不知怎的,眼睛莫名其妙的有些隱隱作痛。

他的夥伴倒沒有想太多。

他們是前麵一個渡口上船的,已經在船上待了好幾日,能聊的話題早已聊得差不多了。剛剛說的這個,也是昨日從彆桌聽來的,晚上已經和小胡子探討過一遍,剛剛也是實在沒話說了,過夜飯加加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他振奮起精神說:“北周皇帝遇刺了。”

開場白如此簡單粗暴,自然是為了吸引眼球。

果然傅希言愣了愣,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把南虞聽成了北周:“北周皇帝?”

那人點點頭:“據說是天壇祈福時,被毒蛇咬傷了。”

傅希言說:“天壇怎麼會有毒蛇?”

是人都惜命,皇帝堪稱翹楚。不管去哪兒,必然是內侍清路,侍衛開路,哪會有漏網之蛇?

小胡子突然插進來,頭往前伸了伸:“聽說是萬獸城下的手,為了給容娘娘報仇。”

容榮死後,她是傀儡道鐵蓉蓉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銅芳玉既為她的師妹,為其報仇也是順理成章。可傅希言總覺得,一條毒蛇,毒殺皇帝,未免有些兒戲了。

尤其像王昱在陰謀堆裡滾大的,絕不可能發生這種失誤,所以這件事的背後,必然還有其他的原因。

不過小胡子他們顯然說不出更多的內容了,隻是一味地逮著容妃即是鐵蓉蓉這條過時的新聞反複研究。

大概看出傅希言興致缺缺,同伴用手指撞了撞的小胡子。

小胡子這才意猶未儘的收了口。

但男人的表現欲,有時候就和雄孔雀開屏一樣,都興之所至,情難自禁,小胡子沉默了沒多久,又想起了另一條新聞,小聲說:“你們知道嗎?洛陽皇宮建造時,死了人了。”

傅希言眼皮一掀,語氣已經有些沉下來:“哦,怎麼回事?”

他忘了刻意控製聲音,聲音不免變粗了一些,小胡子愣了下,才說:“聽說是趕工期,將人活活累死了。”

傅希言手指摳了摳桌麵,沒說話,可裴元瑾知道他不開心了,輕輕捉住了他放在桌上的那隻手。

不用眉來眼去,那氛圍已是彆人難以插入的了。小胡子心裡發酸,嘴唇動了動,但看著男人手裡的筷子,又縮了回去,過了會兒,就拉著同伴去了彆桌。

沒人來打擾,兩人就安靜地坐著,順帶偷聽隔壁桌的談話。

或許因為在南虞境內的關係,談論北周的聲音較大,說起南虞,都是竊竊私語。幸好傅希言和裴元瑾耳力不俗,坐了一下午,就將消息收集得七七八八。

南虞發生的事情和他們預想的差不多。

自從儲仙宮少主少夫人的一日遊證明皇宮門板鬆動,南虞皇宮的安全係數就成為南虞眾人的議論焦點,為了維護皇帝體麵,靈教派出八大高手拱衛皇城,而秦效勳也頻頻下旨,對各地衙門辦事不利,遲遲未能抓住通緝犯表示不滿。

白龍幫吞並吞龍寨,傀儡幫主成為最後贏家的消息也已經傳播開來了。眾人一邊唾棄齊問心豬狗不如,一邊羨慕他的好運道,感慨白龍幫數十年的積累落入了白眼狼手中。其中一部分人還得出了找一門好親事是多麼重要的可笑結論。

新城的事竟然沒有人再提了,過去才一個多月,就似已經埋沒在厚重的曆史塵埃裡了。

*

船走走停停,送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