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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又接人上船,生意十分紅火。傅希言和裴元瑾每到一個渡口,就會下去聽一聽最新的消息,不過都沒什麼新鮮的了。

船明明在動,生活卻像是靜止了。

唯一在進步的,大概是裴元瑾的畫眉技術。

倒也不是刻意享受什麼舉案齊眉的樂趣,實在是船上的黃銅鏡太模糊,傅希言隻能靠手摸才能確定自己眉毛的位置,就更不要說再上一層顏色。

這個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裴少主身上。

裴少主對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兩條眉毛不僅要高低長短不錯半分,連濃淡都必須保持一致。

傅希言第一次出門時,就頂了一雙大黑眉。

怎麼說呢。

裴少主雖然能判斷眉毛高低長短濃淡,卻不能保證審美。

幸好傅希言的臉撐住了場子,甚至有小姑娘偷偷跑來問他,這種眉毛的畫法是不是最新流行的。

傅希言怎好誤人子弟,當然實話實說:“沒錯,就是臨安城最流行的,宮裡的貴人們都喜歡這麼畫。”這個時代,宮裡貴人喜歡的效果就和前世明星代言差不多了,一時間,大黑眉在船上悄然流行起來。

這種眉毛落在傅希言臉上,裴元瑾並不覺得不好看,可彆人一畫,他的審美立刻就上線了。第二天就改畫成彎彎眉。

自然是更好看的。

小姑娘也終於發現,大黑眉的魅力在於其主人的顏值。

傅希言那幾日被小姑娘翻了好幾個白眼,然後就被裴元瑾捉回房間練功去了。嗯,手上功夫不能停,但嘴上功夫也要勤練。

傅希言能說什麼呢,什麼都沒空說,隻能在腦內自我安慰,幸好還沒有開始練“鐵杵磨成針”這門功夫。

*

船漸漸駛到南虞邊境,遇一小路水師過來巡查,說巡查,其實是要好處費,該看的沒看,該拿的沒少。送走瘟神,船重新上路,走了不到一裡,就遇到水匪攔截。

船老大急忙想掉頭,找水師求救,然而水師明顯加快了離開的速度。

此處已是南虞與北周交界,屬於可管可不管地帶。

水匪衝上客船,船老大先是想用影子疏通,然而水匪頭子冷笑道:“我今日是銀子要,船和人也要。”

船老大知道遇到的不是善茬,急忙組織水手反抗,水匪頭子見狀,抽刀就往他身上砍去,一條鞭子甩出來,將刀抽到了一邊——竟然是傅希言上船第一天遇到的小胡子。

水匪頭子陰沉著臉說:“江湖朋友給個麵子,我們一會兒差人送你們上岸!”

小胡子說:“長江水路的規矩,主動交保護費的,就放一條活路。你是哪條道上的,如此不講規矩!”

水匪頭子說:“那是瞿老頭的規矩,瞿老頭人都死了,規矩自然也要換一換了!”

“瞿老爺子死了,可白龍幫還在!”

水匪頭子道:“朋友,看來你在船上待久了,消息不夠靈通。白龍幫得罪了靈教,齊問心已經上了靈教黑名單,整條長江,所有水路英雄,誰殺了他,誰就是新一任的長江霸主!”

小胡子的同伴皺眉道:“長江水路是咱們自己人的事,什麼時候輪到外人指手畫腳?靈教是南虞國教,卻不是我們長江的教主!”

水匪頭子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可白龍幫勢大,一直壓在各路水匪頭上,當年瞿象一句話,所有在長江上混飯吃的人,不管是不是白龍幫的,都得乖乖遵守,何等憋屈,如今好不容易有個過江猛龍願意把這尊菩薩推翻,當然有人願意順水推舟。

水匪頭子說:“兩位朋友既然也是長江混飯吃的,不知敢不敢報上名號來?”

小胡子和同伴對視一眼,雙雙道:

“‘鐵鞭’餘堂。”

“‘水猴子’馬溪。”

水匪頭子一聽,心中有數:“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長江護衛。”所謂長江護衛就是專門給來往長江的船隻當保鏢的人。

他們一般武功平平,但人脈廣大,與各路水匪都有些交情。

餘堂見他臉生,才說了這堆廢話:“不知閣下是……”

水匪頭子笑了笑,什麼都沒說,直接一刀砍了過去。餘堂慌忙揮鞭來擋,船上其他人也同時動起手來。

傅希言站在大堂裡,看著動手的雙方,對裴元瑾說:“總覺得這水匪有些奇怪。”

裴元瑾說:“嗯,像是隻旱鴨子。”

他這麼一說,傅希言就懂了。能當水匪的,就沒有不識水性的,但這個水匪頭子,明顯在控製著自己落腳的位置,絕不往圍欄處跑。

因此行動起來便有些奇怪。

傅希言說:“我們要不要動手?”

如果動手,必然會引人矚目,然後……身份就可能暴露。他的性彆雖然變了,但一胖一高的組合,稍微長點腦子的人就能猜到。

然後全江湖,全天下都會知道他男扮女裝。一想到以後船上的人會像議論北周皇帝被刺殺的語氣議論他扮成了一個胖胖小娘子,他就感覺到窒息。

什麼叫社死。

這就叫社死。

傅希言喃喃道:“有沒有什麼隱晦的幫忙辦法?”

裴元瑾說:“看你了。”

“……嗯?”

*

餘堂突然感覺到手裡的鞭子……有如神助!那一鞭揮出去,明明已經竭力了,偏偏還能再甩一段,重重地抽在對方的臉上。

有時候,自己出招失誤,眼見就要中刀,手中的鞭子就已不可思議的角度自己回援,將那一刀又抽了回去。

哪怕兩個人同時朝自己攻來,自己明顯有些手忙腳亂,但鞭子它不亂啊,它有自己招式與節奏,將兩個人都抽得抱頭亂躥。

要不是鞭子是自己花了十兩銀子買的,用了十幾年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現象,他幾乎要以為是天降天階靈器了。

他感覺良好的對立麵,就是水匪頭子感覺非常不良好。

他原本是天台山一帶的山匪,後來被朝廷擒拿策反,當了一段時間的內應,好不容易幫助朝廷清剿山匪立功,本以為可以吃上衙門飯了,誰知一紙調令,讓他跑來接手一窩水匪,帶頭響應靈教的號召。

這是靈教為免水匪團結,無人出頭,故意讓他吆喝一聲,起個頭。當然,遠在金陵的班輕語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他做的第一筆生意,居然就遇到了靈教的宿敵。

餘堂越打越順,竟漸漸占了上風。

水匪頭子被他一鞭抽在臉上,人往旁邊一衝,就倒在了圍欄上。他看到下方江水,頭頓時有些發昏,下意識地往下一蹲。

他身後的水匪見狀,立馬丟盔棄甲,都跟著蹲了下來。

準備再試試鞭子威力的餘堂:“……”

水匪頭子一蹲下,就知道大事不妙,想要起來再戰時,已經被陸達弟先一步拿刀子架住。

餘堂收起神鞭,威風凜凜地說:“說,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水匪頭子咬緊牙關不吭氣。

船老大卻在旁邊說:“好了好了,沒傷到人就好,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啊。”

陸達弟和餘堂對視一眼,都歎了口氣。

也不能怪船老大慫,很多小水匪都是拉幫結派的,今日把這人殺了,明日就會遇到他的兄弟,隻要船老大還要在長江上跑,就難免報複。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除非船老大轉行,不然這水匪頭子,他隻能放,不能動。

傅希言看著他們將那水匪頭子客客氣氣地請下船,船老大甚至還倒送了一包銀子過去,跑去問小胡子餘堂:“他們這樣,官府不管嗎?”

“這裡是兩境交界,兩邊的水師都不好管,除非聯合執法。”餘堂搖搖頭:“但南虞北周的水師敵對多年,是不可能聯合的。白龍幫倒是可以管,可惜不知道齊問心會不會管。”◎思◎兔◎在◎線◎閱◎讀◎

傅希言想:齊問心現在大概已經逃到北周境內了,想管也管不了。

餘堂自從那一日之後,就很少遇到他了,忍不住多說了句:“長江怕是要亂起來了,你以後小心點。”

傅希言謝過他的一番好意。

餘堂頓時心裡一陣歡喜,不禁朝裴元瑾看去,心想:看著人高馬大,卻是經看不經用的家夥。唉,可惜小娘子愛俏。

他心酸地摸摸自己的臉蛋,一時又陶醉在自己成為了大英雄,保護了一船人的虛榮之中。

此後,江上風平浪靜,船平安抵達江城。

跟著裴元瑾從船上下來,傅希言看著與南虞相差無幾,但就是親切幾分的渡口,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又踏上北周的土地了。

“小娘子!”

後麵傳來急切的呼喚聲。

傅希言的認知裡,“小娘子”這種稱呼當然不可能叫自己,所以理所當然的忽略了,而裴元瑾,不用赤龍王把這個礙眼的家夥砍成十七八段,已經是裴少主的絕佳風度,自然不可能幫助情敵提醒自己的愛人。

於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剖白一番心情的餘堂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佳人與她的夫婿手牽著手,飄然遠去。

陸達弟看他悵然的模樣,十分不解:“你到底喜歡那個胖姑娘什麼?”人家統共才和你說過幾句話啊?

餘堂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我覺得她就是按著我的心意長的。”

陸達弟:“……”

忽略對方的體型,單論樣子,到底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可惜了。

一時間,也不知該可惜對方沒有管住嘴,把自己吃得這麼胖,還是沒管住嘴,答應英年早婚。

第98章 胖胖是娘子(中)

鎬京城最近熱得不太像話, 很多人提肉的時候,比往常謹慎了許多,生怕掉在地上, 撿起來的時候, 一麵已經烤熟了。

皇宮當然比彆處好些, 至少冰塊是不愁的。宮殿四個角落都擺著大塊大塊的厚冰, 將屋裡的溫度硬生生地降了下來。

每到這個時候,建宏帝便會想起傅家。傅家小胖子進獻的製冰秘方給皇室帶來了不菲的進項,而自己許給傅軒的指揮使同知卻已經泡湯了。

他想著, 便著人將內閣草擬的聖旨拿來, 補了些賞賜,斟酌了一遍之後,便叫人快馬加鞭送去江陵。

傅輔在江陵乾得不錯,短短幾個月, 就借著傅希言的香皂生意, 與四方商盟搭上關係, 又用兒女親事緩和了與劉坦渡的衝突,傅軒也順利進入軍中任職, 雖是千戶,但憑借傅家在軍中的影響力,未來可期。

本是勉強一試的棋子收到這樣大的效果, 讓執棋者麵上十分增光, 一個湖北巡撫, 給得毫不心疼。如此一來,即便劉家日後有什麼變化, 南境也有人能幫忙穩定局麵。

張阿穀端藥進來, 就看到說好午休的皇帝又坐到了書案前。

“陛下。”他小心翼翼地提醒, “太醫說您毒傷未愈,還是要多休息。”

建宏帝將批好的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