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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儘快處理。”

傅希言道:“已經處理了。”

裴元瑾身邊的潛龍組在處理屍體方麵是很專業的,麒麟君死了這麼久,卻隻能算失蹤人口,就可見一斑了。息摩崖的行李昨晚也運送了回來,碎銀和金葉子直接收了,銀票先放著,到時候再說,倒是那顆蛋,裴元瑾懷疑是赤鵬蛋。

傅希言想起息摩崖之前提過一嘴,頓時覺得十分有可能。

要知道整個江湖隻有兩個地方對養寵物感興趣。

一是以“獸”為名的萬獸城,一是一心效仿仙人豢養“仙獸”的儲仙宮。鵬乃神話中的生靈,自然也在儲仙宮的愛好單裡,隻是赤鵬不易得,所以還沒有養過。

但沒關係,沒養過赤鵬,但養過仙鶴。一個晚上的時間,裴元瑾已經用被子給他做了個暖暖的鳥窩,並用真氣蘊養。

段謙並不知道其中曲折,反正儲仙宮收尾,有什麼事也不會追查到自己身上。他放下心來:“我們準備準備,明天出城。”他和銀菲羽約定在城外會合,正好暨陽縣令給了他三天之期,都不用另外找借口了。

傅希言說:“還要等一天?”

段謙見他們心急,自然樂於配合:“二位若是不倦,今天也可以。”

傅希言看了眼閉目養神的裴元瑾:“早走早好。這南虞,我已經待夠了。”

*

縣令限他們三天之內離開,“金公子”隻一天就安排妥當,這個速度的確令人驚喜,他們出城時,縣令還派師爺過來歡送了一番。

傅希言看著那一籃子所謂的當地特產,明白縣令是怕他們臨時改變主意,不給他們反悔的機會。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多少有些引人注目,等到了人煙稀少處,段謙、傅希言和裴元瑾三人便中途離隊,去了約定的離亭向北二裡處。

這時候段謙才吐露實話,說花月樓中另有密道。

傅希言其實早已猜到了。

金蟬脫殼的招數來來回回就那麼一些,電視上都已經研究透了。

三人抵達地點時,銀菲羽還沒來。

段謙有些焦急,按照雙方的行程,她應該比自己先到才是。江湖這個地方,總會存在很多變數,就像他們想不到息摩崖會請來郭巨鷹,而息摩崖也沒想到他們會聯手。

一夜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想到這裡,段謙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回城。

花月樓密道再長,也不可能貫穿整座城,出口自然還在城裡,而且離花月樓很近,就在浦陽江畔的一處廢棄的灶間裡。

周圍的人都以為這灶間是鄰居修葺房屋時,嫌它位置不好,特意留出來當雜物間的,卻不知道它是特意被人看中租用的。一租三十年,其間,主人已離鄉遠遊,更沒人關心這房子來曆去向。

三人從城外折返,天色已明,早起的人陸陸續續出來買賣。

在屋簷上飛掠,裴元瑾完全無聲無形,傅希言是留下一道淡影,而段謙輕功本就不是長項,內心還慌亂,踏破了好幾塊瓦片,才找到灶間。

這個在彆人眼中無比破敗的房舍,卻令傅希言頻頻點頭。就是這種地方,不起眼,不嘈雜,才適合當密道出口。

應該不會有人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從密道逃出來時,外麵睜著十幾雙好奇的眼睛。

段謙開鎖進去,灶間外麵的天井,雜草叢生,生機勃勃,泥土地平平整整,沒有人為踩踏的痕跡。但他們都清楚的,對輕功超卓的高手而言,踏雪無痕並不是一件難事。

他用內力震斷了灶房的門閂,推門而入,門閂落地的同時,還有一根繩子也掉在了地上。段謙很清楚,繩子的另一頭連接在密道內部,一旦這道門有所動靜,密道裡的鈴鐺就會示警。

如果銀菲羽還在密道裡,一定會聽到動靜。

他飛快地將灶台裡塞了不知多少年的柴火丟出來,然後揭開下麵那塊燒得發黑的石板。石板上被戳了幾個洞,洞內|壁是乾淨的,沒有火燒的痕跡,應該是後來戳的。

傅希言原本擔心密道空氣不好,昨天銀菲羽進地下室又急,一時不慎,很可能造成二氧化碳中毒,如今見他們的布置,顯然知道透氣的重要性,應該不會這麼不小心。

反正段謙已經先一步鑽進了地道,事情的真相也很快就能看到了。

可是,他心中隱隱約約有個預感,下麵的結果應該不是他想看到的。

段謙下得急,沒有點火,傅希言落地後,視線暗了一下,才逐漸適應。地道做得簡陋,不知銀菲羽是覺得自己用不上,還是覺得自己住不長,呼吸時,能聞到一股潮濕的黴味兒。

他下意識地捂了捂鼻子,就聽到段謙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悲鳴,隻是那麼一聲,已叫人心魂大震。

預感似乎要再度成真。

他急忙加快腳步,段謙就在前方不遠處,人跪在地上,彎腰抱著一個人。

傅希言蹲下`身,伸手按住那隻垂在地上的手,卻隻摸到一片冰冷與平靜——已然沒了脈搏。

手腕上戴著一串手鏈。

或許是姓名裡帶“銀”,銀菲羽很喜歡戴銀飾。他記得她的手鏈是白銀質地,上麵墜著幾顆圓滾滾的小珍珠,精致細巧,每當主人大笑大怒時,便會顫巍巍的晃動,而如今……

段謙突然一個反手,憤怒地抽向傅希言,被裴元瑾先一步擋住。

麵對裴元瑾的冷意,段謙卻像瞎了眼,蒙了心,兀自沉浸在自己憤怒的情緒裡,嘶吼道:“你不是說她沒事嗎?”

這個遷怒實在毫無道理。雙方分彆時,銀菲羽當然是沒事的,不然不可能進入密道。隻是密道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傅希言努力保持著冷靜,不讓自己跟著段謙陷入到悲傷的情緒裡,可人的悲傷、歡喜總是越隱藏越刻骨。

他雖然認識銀菲羽的時間不長,感情上卻已經產生了依賴。就好像在母親出現之前,銀菲羽短暫又奇妙地替補了這個角色,完成了他一部分的幻想。而這種感情上的投射,源自於銀菲羽、金芫秀相交的過往,是傅夫人無法給予的。

他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正要起身,裴元瑾已經先一步朝著花月樓的方向走去。

灶間這邊沒有留下蛛絲馬跡,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對方不是從灶間進入的,第二種,對方熟知密道的一切設置,因此掩蓋的天衣無縫。

相較之下,自然是第一種可能性更大點。

所以,也許花月樓入口處會有線索。

傅希言吸吸鼻子,快步跟了上去。

地道是直的,花月樓與灶間兩點一線,中間沒有任何拐角和遮擋。傅希言和裴元瑾邊走邊查看,始終沒有看到打鬥的痕跡。

所以凶手是一擊致命?

還不知道菲菲姨的致命傷是什麼。

傅希言和裴元瑾走回來,段謙已經冷靜了許多:“適才是我失態了,請傅公子見諒。”

他對傅希言的稱謂總是在改變,一會兒少夫人,一會兒傅公子,完全體現出他內心對傅希言定位的矛盾。有時候是認同他個人,有時候又忌憚他身後裴元瑾。

可這個時刻,誰會計較這些細節。

傅希言低聲問:“致命傷是什麼?”

段謙咬牙:“是爪痕,抓破了喉管。”

傅希言倒抽一口涼氣,這個死法,比他想象中要痛苦得多——他不忍想下去。

裴元瑾檢驗傷口。習武之人,對傷口多少有些了解:“不對。”

傅希言問:“哪裡不對?”

裴元瑾說:“凶手出手時,站在她的前方。”前麵出手和後麵出手,留下的傷口是不一樣的。

他們之前猜測,凶手是尾隨銀菲羽進入地道。但地道狹窄,無法容納兩人並肩而過,凶手如果想到銀菲羽的前麵,必然會驚動她。

想想看,黑漆漆的密道裡,後麵突然多出一個人,正常人都會發出點聲響,更何況像銀菲羽這樣的習武之人?對方既然在她轉身後才下的毒手,那她在轉身的這段時間裡,總能做點事情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是沒有。

完全沒有。

密道裡乾淨得好像隻有她一個人待過一般。

傅希言沉聲:“還有一種可能。在她進入密道之前,那個人已經等在密道裡了。”這種可能,甚至比尾隨更高一些。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銀菲羽遇害的地點更靠近出口。

因為凶手進入密道之後,先巡查了一下出口,然後就在出口附近等著,等她靠近——偷襲得手。

那就不需要轉身了。

裴元瑾說:“那需要滿足三個條件。知道這條密道,知道她今晚的行動,離開後不留痕跡。”

“還有一條,”段謙惡狠狠地說,“擅長鷹爪。”

傅希言說:“你懷疑……”

“郭巨鷹!整座暨陽縣除了他之外,還有誰符合這個條件?”

裴元瑾蹙眉:“有可能……”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傅希言拉住了袖子,然後微微地搖了搖頭。

從灶間離開的時候,傅希言特意用輕功試了下,發現灶間門口的泥土很特彆,有點像淤泥,以自己的輕功要做到“踏土無痕”就必須在門檻裡麵使用“踏空行”,可踏空行是縱向往上走的……會頂到房梁。

裴元瑾倒是可以,他會的武功更龐雜,那些輕功到了他的腳下,似乎就沒有了名字,怎麼好用怎麼來。難道凶手也達到了這種境界?

如果是郭巨鷹的話……

他想起郭巨鷹那件很獨特的衣服,使用滑翔翼的話,的確不用擔心留下腳印。

段謙抱著銀菲羽的屍體,走到陽光下,若不是她喉間的傷口太猙獰,臉色太蒼白,那麵容神態安詳得好似睡著了一般。

可傅希言與銀菲羽認識不久,已經習慣了她朝氣蓬勃的樣子,這樣安靜,實在不像她了。

段謙去城裡用高價買了一口用來做展示的棺材,將人葬在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據說銀菲羽身前很喜歡來這裡洗腳。

墓碑上刻的是“魯大香”,本名,沒有銀菲羽好聽,但聽起來,像是有著平凡安寧的一生。

傅希言上完香,看著失魂落魄的段謙,猶豫了下,掏出懷裡的小匣子,遞給他:“你要報仇,總要有趁手的武器。”

段謙低頭看著匣子,半晌才說:“這是你們在花月樓演戲的酬勞,是你應得的。而且,義母很喜歡你,這三支小箭送給你,她很高興。就當是她的遺願吧。”

他這麼說,傅希言自然不好再推拒:“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段謙冷冷地說:“殺郭巨鷹,殺銅芳玉……玄武君應該不會攔我吧?”

不管凶手是不是郭巨鷹,他既然昨晚出現在花月樓,就與這件事脫不了乾係。而銅芳玉,若不是她苦苦相逼,他們又何必東躲西藏過著老鼠般不見天日的日子?又怎麼會想到假死遁逃?又怎麼會遇到郭巨鷹?

銀菲羽的死,他們都有份!

傅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