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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匣子收回去,又掏出那塊玄武君令牌:“這塊令牌你留著吧,或許有用。”

段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下了這份好意:“詭影組織的首領,我會繼續追查的。”

傅希言有些訝異。

段謙說:“我失去了義母,受到詭影組織猜忌,和郭巨鷹、萬獸城有仇,還得罪過秦嶺派,在江湖上已經沒有朋友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與儲仙宮交個朋友。”

傅希言看看裴元瑾,見他一副全權交給自己的樣子,便問:“你能保證不傷害無辜嗎?”

段謙笑了笑:“若有一日,你們發現我殘害無辜,可以殺我。”

傅希言伸出手來,段謙愣了下,將手裡的玄武令又放回去,傅希言沒有接,而是握了握他的手:“那在你傷害無辜之前,我們就是朋友。”

從山上下來,又是黃昏天。

裴元瑾說:“你知道凶手應該不是郭巨鷹。”

郭巨鷹知道密道和假死這出戲的可能性不大,不然息摩崖和他就應該等他們演完這出戲,去密道堵她,勝算更高。

傅希言說:“我知道,段謙也知道。”

裴元瑾麵露疑惑。

勇往直前的裴少主自然不會理會人在極度憤怒,極度脆弱的時刻,需要一個假想敵來轉移自己的怒火,以免讓自己鬱悶而死。

傅希言說:“他總要有一個可以恨的目標。”何況郭巨鷹的確不是好人。

裴元瑾說:“但凶手依然逍遙法外。”

傅希言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我總覺得,菲菲姨的死與我有關。如果我沒有來暨陽縣,她或許還會受銅芳玉的追查,但總不至於丟了性命。”

裴元瑾不解地看向她。

隻有在他麵前,傅希言才流露出內心的脆弱和懊惱:“菲菲姨在外麵逃亡了這麼久,總能逢凶化吉,說明她的敵人並不很強大。而這次,卻強大得有些離譜了。”不僅預先知道了密道、假死計劃,而且下殺手時銀菲羽毫無還擊之力,離開時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樣的人,放眼江湖能有幾個?

……

他剛好就知道幾個。

第91章 死路是自找(上)

“其實,和菲菲姨第一次在花月樓見麵,聽她提及傀儡道的前塵往事時,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傅希言心情低落。如果他再警惕一些,防範一些,小心一些,直接跟著菲菲姨進入密道,是否就可以阻止凶手?

相比傅希言和段謙,裴元瑾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相當的冷靜與理智。

他突然說:“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傅希言沒有問是哪種可能,就下意識地想說這種可能不存在,可當這句話到嘴邊時,人已經愣住了。為什麼不存在?是客觀不存在,還是他主觀不想承認這種不存在?

或許,他潛意識中已經知道裴元瑾說的這種可能性是大大的存在的。隻是……感情上對銀菲羽的偏頗,讓他下意識從善如流地跟隨著段謙的思緒,並不願意去追究這種可能性。

裴元瑾說:“證明的方法也很簡單。”

傅希言被自己的思緒困擾了半晌,才道:“菲菲姨已經死了,事情告一段落,銅芳玉那邊應該能消停了,就是不知道息摩崖的死什麼時候會爆發出來,還是和那個麒麟君一樣,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埋藏了。”

裴元瑾淡淡地說:“人是我殺的,她若不滿,找我便是。”

銀菲羽畏銅芳玉如虎。所以心心念念地策劃了一場假死戲,但裴元瑾眼中,銅芳玉不過一隻披著虎皮的羊。她抓住傅希言,重傷小樟的賬,他早想清算,如果對方願意上門受死,他可以讓她死得更快一些。

*

他們在暨陽逗留了將近一個白晝,先行部隊不知情況,不免有些著急,一邊找了個地方就地駐紮,一邊派出潛龍組回來打探消息。

如今已潛龍組經卸下了跟隨少主的任務,變成了普通的護衛。

這當然不是好事。

像潛龍組、棲鳳組、護花組這樣的隨從都是雷部千挑萬選出來的,不僅要乾臟活累活,關鍵時刻還要替老板擋刀子。

但裴元瑾晉升武王,一般的刀子不需要擋,厲害的刀子也擋不住,潛龍組的定位自然就變得十分尷尬,若非裴元瑾對自己的生活質量還有一定要求,他們怕是連個跑腿打雜的活兒都要撈不上了。

所以哪怕是沿途尋人這樣的小事,他們也做得極為用心——展示的機會越少,每個機會就越寶貴。

他們沿途搜查得很仔細,也很謹慎,儘量沒有暴露在普通人麵前,可是對不普通的人來說,他們這群人又是一個很大的目標。

小杉正在查看地上的腳印,雙肩突然感到一陣刺痛,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被提離了地麵。

郭巨鷹靈巧地閃過潛龍組其餘人的攻擊,掠向不遠處的山林。以他的武功,全滅潛龍組也不是難事,卻不是他此時的目的。

昨夜被裴元瑾追得狼狽逃竄的確損他的麵子,可更令他心痛的是息摩崖承諾的赤鵬鳥蛋下落不明。

甩掉裴元瑾的追擊後,他越想越不甘心,又偷偷回到城裡,去客棧找息摩崖,想用武力威逼他交出赤鵬鳥蛋,卻已人去樓空。

客棧掌櫃說親眼看到一個胖子將人送回房間後,就沒見他出來過。

胖子這個明顯的特征讓他立馬想起了傅希言。

他自然知道傅希言和裴元瑾的關係,既然傅希言、息摩崖都是一夥的,裴元瑾為何獨獨對他展露殺氣?

昨晚事發突然,很多思緒都沒有整理清楚,事後回想,簡直處處充滿了古怪。

像他這樣的獨行客要成長為武王,走過的彎路比名門子弟打過的噴嚏還多,自己算計彆人,彆人算計自己,都是家常便飯,所以遇到事情想得也會比一般人更多更深。

他不禁將心比心地自問,若自己擁有赤鵬鳥蛋這樣的寶物,是否舍得送人?答案自然是可以,但一定會選擇一個最有價值的送法。

比如,一物兩賣。

息摩崖一開始就找兩路人,自己是一路,傅希言和裴元瑾是另一路。或許裴元瑾比他更早看穿這一切,故意將他引走,讓傅希言配合息摩崖動手,以免寶物旁落。

之後花月樓坍塌,傅希言送息摩崖回客棧……說明他們的合作是完成了的。那赤鵬鳥蛋十有八九已經落入了儲仙宮手中。息摩崖定然是害怕無法給自己一個交代,才會連夜收拾東西逃跑!

郭巨鷹越想越覺得,隻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釋裴元瑾的殺氣,息摩崖的失蹤。

可這次虧實在吃得有些大,他不禁怨恨起息摩崖來。既然請了裴元瑾,何必再請他,又或者是,已經請了他,回頭卻發現裴元瑾更合適?

晉升武王之後,他已經很少受氣了,因而更無法咽下這口氣。

所以他遠遠地跟在儲仙宮一行人後麵,起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直到潛龍組出來單獨行動,他心中便冒出一個念頭。

儲仙宮收集珍禽異獸眾所皆知,赤鵬鳥蛋應該已經落入裴元瑾的手中,自己何不用儲仙宮的人質作為交換,逼他把東西交出來?

反正他與裴元瑾一戰,雙方已經撕破臉皮,而儲仙宮勢力雖大,在南虞,卻遠遠不如靈教。正好新城一役後,靈教有意邀請他出任客卿,有了南虞國教這座靠山,自己何必再避忌太多?

他抓住小杉之後,點了%e7%a9%b4道,丟在一邊,又去抓下一個。

人質越多,分量越大,總該值一枚赤鵬鳥蛋吧?

潛龍組的武功在武王麵前自然毫無反抗之力,但他們都是電部出身,藏匿是看家本事,小杉被抓後,其餘見勢不好,紛紛隱去身形,等郭巨鷹一轉頭,一群人已經四散開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但武王看人,不僅用眼睛,也用靈力。

潛龍組能隱去身形,卻隱不了靈魂。

郭巨鷹寬袖一掃,兩個潛龍組成員被真氣掃中,撞在樹乾上,剛剛吐出一口血,就被郭巨鷹拎著後領,丟到小杉邊上。

“三個。”

郭巨鷹喃喃了一句,自覺不太夠,但潛龍組餘下成員已經往四麵八方逃去,有一個還發出了紅色祥雲煙花——那是儲仙宮的求救信號。

他原本想再抓一個差不多,見狀很是不悅。當他晉升武王之後,再看以下武者,便如螻蟻一般。區區螻蟻不束手就縛,還敢反抗?

可他深知一個人如果太膨脹,下場往往會很淒涼。

所以他按捺住了將人逮回來的衝動,守著三個碩果,靜靜地等待著裴元瑾找上門。

儲仙宮護短還是很出名的,這幾個人又跟在裴元瑾的身邊,想必是親信,相信裴元瑾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一定會趕來的。

天色全暗之前,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等月亮升起後,他就有些微動搖了。

到月亮下山的時候,他開始懷疑裴元瑾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又或者隊伍中的壽南山、易絕這些人是不是嚇了,不然下午放出的大煙花怎麼可能沒看到?

他盤腿坐在小杉等人的旁邊,忍不住抖了抖腳。修為到了武王的境界,吃喝拉撒都比一般人更能控製一些,但絕對沒有到傳說中辟穀的境界。

他站起身,朝著西麵暨陽縣的方向,以及東麵明州的方向張望了兩眼。

“看來你們少主是不準備救你們了。”他陰惻惻地看著小杉他們,似乎想從他們臉上看到恐懼、憤怒和憎惡,然而回應他的,就是三張平靜的臉,“我真為你們感到可惜,風華正茂的年紀,前途無量,如今卻要死在這片荒山野嶺。也不知你們生前曾為儲仙宮立過多少汗馬功勞,可到了生死關頭,你們所謂的少主,卻不肯出麵來救你們。那些名門正派,嘴上仁義道德,主張公理,可輪到自己,一個個考慮的還不是金錢利益。”

郭巨鷹說了半天,見他們始終默不作聲,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不由憤怒:“你們難道都是死人嗎?”

他一巴掌拍在最近的小杉的臉上,發現對方依舊沒吭聲,隻是嘴角默默地淌著血,才虛偽地笑起來:“差點忘了,你們被點了%e7%a9%b4道。”

他解開小杉的%e7%a9%b4道,並且做好對方吐自己口水的準備,誰知小杉隻是動了動臉頰,然後吐出一顆牙齒,繼續裝木頭人。

他有些不敢置信:“你們真的願意為儲仙宮效死?”

小杉反問:“有必要殺我們嗎?”

郭巨鷹被問住。

他來之前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拿到赤鵬鳥蛋,不僅是為了這件東西,更是要樹立自己身為武王的威信,投靠靈教那是後續的保險手段。

但如今儲仙宮不出麵,赤鵬鳥蛋也不知道在哪裡,光殺了儲仙宮的人,等於單方麵與儲仙宮結為死敵,捫心自問,有沒有必要?

那自然是……沒有的。

可讓他傻乎乎地把人放回去,他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