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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在廢紙中挑挑揀揀,揀出這張,“這首除了最後一句都不錯。池角數枝蓮,夏炎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最後一句怎麼了?”他照著王安石的《梅》改的,是他為數不多能全須全尾記得的古詩了。

壽南山說:“炎炎夏日開的花,當然遙知不是雪,季節不對,是雪早化了,還需要有暗香暗示嗎?”

傅希言:“……”如此有理,反駁無力。

“那你說怎麼改?”

壽南山說:“遙知不是雪,隻因池內非冰魄陰泉。”隻有冰魄陰泉才能讓雪不化。

傅希言抱頭:“字數都不對了呀!”

壽南山撓頭:“那我們再換這一首?這首不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傅希言說,“這首不是為明天準備的,是為我自己的今天準備的。”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說的不就是此時此刻的他麼!

*

翌日清晨又下了一場小雨,他們出發時,路麵還帶著微濕,等到了請帖約定的地點,地麵已經全乾了,踩在地上,能感覺到地麵微微冒著熱氣。

傅希言見裴元瑾依舊保持著高冷的男神範兒,一點都沒有燥熱的跡象,不禁好奇:“你練這個武功,難道不會比一般人更怕熱嗎?”

裴元瑾說:“不會。天氣溫度對我而言,沒有區彆。”

傅希言實名羨慕了:“你體感是恒溫嗎?不會熱的?”

裴元瑾說:“一直熱,不會涼。”

傅希言:“……”

請把他剛剛送出去的羨慕還回來。

此時,西湖的荷花還沒有盛開,隻有幾朵按捺不住,搶在大部隊前麵舒展花瓣,但在大片翠綠荷葉的映襯下,便顯得格外嬌豔奪目。

左施施等人已經先一步到了,有少年即席揮毫,紙上的荷花已然成形,還剩三兩筆,便將湖中河景複刻到了畫中。

傅希言不懂話,但看大家都露出讚歎的表情,便跟著點了點頭。

圓臉少年說:“既然傅公子滿意,不如作詩一首,為畫添彩!”

傅希言看向左施施,仿佛在說,說好的不作詩不勉強呢?

左施施微微抬高下巴,帶著幾分少女天真爛漫的驕縱:“傅公子不想作詩,那就罰酒三杯。”

傅希言說:“行吧。那我就即興作一首。”

少年們頓時起哄。

傅希言清清嗓子:“湖裡有荷花,畫裡有荷花,想知真與假,丟水裡涮哪。”

……

大家想起前日丟在水裡涮得啥也不是的風箏王,臉色頓時不大好看。

左施施說:“傅公子來臨安,莫不是專門來拿人開涮的?”

傅希言笑嘻嘻地說:“這話說的……多謝左姑娘給機會。”

左施施冷哼一聲,這時,一個年紀明顯比少年們大一輪的黃衣文士從人群中走出來,朝他們抱拳道:“小妹在家中被慣壞了,若有失禮之處,請多多包涵。”

傅希言說:“這非親非故的,自然不好見怪了。”

看來,詩會果然是幌子,這位才是正主。

他猜得不錯,這詩會是禮部侍郎專門安排的,為的就是讓自己的嫡子,也是左施施的親哥哥——左立德與他們見上一麵。

興許是打聽過他們說話的風格,左立德開門見山地說:“聽聞二位公子對烏沉不太滿意,當夜又轉送了出去……這話我本不該問,不過禮物是我親手選的,本想名劍贈英雄,成就一樁美談,不想卻出了差池,故而想問個明白。”

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地問了,傅希言便也誠心誠意地反問:“你怎麼知道烏沉送出去了?”

左立德道

:“實不相瞞,宮中對教主十分愛戴,特意安排禁軍日夜保護,我爹消息靈通,所以,我們知道二位當夜就帶著烏沉去了靈韻宮,卻沒有將它帶出來。”

傅希言想,這話和烏玄音說得不一樣。

烏玄音明明說禁軍已經被撤走了。

他一心二用,一邊想,一邊回答道:“烏沉乃天下三大不祥之劍之一,以殺伴侶聞名,我和裴少主都不合適。想來想去,整個臨安城中,武功高強,又孑然一身,不怕殺枕邊人的……隻有靈教教主了,這才趁著劍剛送過來,還熱乎著,就趕緊送過去了。”

左立德笑容微僵:“是嗎?這劍竟然還有這樣的傳說。”

傅希言見他表情不似作偽,問道:“左公子從何處得到劍的?難道對方沒有告訴你嗎?”

左立德說:“烏沉來我家已經好幾年了,應該是彆人給我爹的壽禮,具體是誰有些記不清了,若這劍真的如此晦氣,對方以此為壽禮,怕是心中有鬼,我回去一定要查個清楚!”

傅希言非常不識趣地問:“那多久能查清楚?”

左立德沉默了下說:“明日,明日我便會給二位一個交代。”

第73章 無聲之反擊(上)

他既然這麼說了, 傅希言自然也要給對方一個台階,便笑眯眯地擺手道:“左公子客氣了,說什麼交代, 就是好奇而已。”

“說到好奇, ”左立德也是個厲害角色, 抓住話頭立刻打蛇隨棍上,“其實, 在下對裴少宮主和傅公子前日靈韻宮發生的事也很好奇。隻是不知道可不可以打聽兩句?”

傅希言不置可否:“侍郎大人不是消息靈通嗎?”

左立德看看裴元瑾, 見他從頭到尾就是坐著喝茶, 一句話也不說, 似是全權交由傅希言代言, 便繼續與他交談:“對方畢竟是武神, 我們的人在外麵看看也就算了,裡麵是絕不敢進去的。”

傅希言說:“既然左公子想知道,我便說兩句。烏教主那天晚上喝得有點多, 嘴裡一直在罵什麼渣男、負心漢。我是外鄉人,初來乍到,也聽不懂她罵的是誰,左公子見多識廣,想必是知道的?”

左立德愣了下,隨即尷尬地乾咳一聲。

他即便知道也不敢說知道,他們全家都端著這位負心漢的飯碗呢。他故作疑惑:“這, 我也不知道啊。教主還有沒有說其他的, 我們一起參詳參詳?”

傅希言沉%e5%90%9f:“其他的啊,我想想, 我想想……她好像提到了新城。”

左立德麵色如常:“新城?是靈教總壇搬遷的新城嗎?”

傅希言試探道:“金陵繁華不下於都城臨安, 靈教盤踞多年, 根基深厚,居然要遷徙,左公子不覺得奇怪嗎?”

左立德說:“靈教建立新城並非朝夕之事,上代教主便在籌劃此事,金陵隻是暫居之地,這件事南虞人都知道。”

“可勞民傷財啊。”

“大城的確繁華,但人口都流入大城,金陵人滿為患,其他的小城小鎮卻人口流失,日漸蕭條,長此以往,絕非好事。若新城能夠鼓勵人們從一個新地方開始新生活,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傅希言看著他滿臉的真誠,笑了笑道:“說的也是,是我目光短淺了。”

“傅公子憂民而已。”左立德頓了頓,“說實話,以傅公子之才,若留在南虞,必然大有作為。”

傅希言說:“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有些興趣了,展開來詳細說說。”

左立德早有準備,先將傅希言在北周的工作履曆複述了一遍,然後變著花樣地吹捧,幾乎要把他吹成了張良在世,孔明複生,要不是左施施不識相地跑來打擾,傅希言覺得自己還可以重複再聽一遍。、

他有些遺憾地說:“若非左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竟如此有才華!”

左立德說:“句句肺腑。”

傅希言歎氣:“我這麼有才華,不管是留在南虞還是留在北周,都對另一國不太公平啊。天道至公,想來是不會容忍此事發生的。”

擅長溜須拍馬如左立德,此時也不禁無語起來。

少年們已經留下詩作,不知是今日景致太好,令人詩興大發,還是來了新朋友,激發了鯰魚效應,總之,他們自覺超常發揮,都寫出了自己十分滿意的作品。

左施施說:“現在我們就投票吧。”│思│兔│網│

十幾首詩被掛起來,心儀的詩作

來都來了,傅希言便想遵守遊戲規則,挑一首順眼,一扭頭就看到了自己那首“詩”被掛在正中央,最顯眼處。

左施施得意地說:“不失禮吧。”

傅希言說:“重在參與,能掛起來,我就已經滿足了。”

左施施第一次看到這樣厚臉皮的人,這麼一首歪瓜裂棗般的詩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竟不羞愧:“如果沒人投你,你

會不會很沒麵子?”

傅希言說:“怎麼可能沒人投我?”

正說著,裴元瑾和左立德已經一前一後地將蓮子投到了他專屬的那隻青瓷缽裡。

“哥,哥哥?”左施施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哥哥的文學鑒賞水平竟有一日會跌停。

傅希言順手將自己那顆也丟給了自己。

左施施很想問你到底要不要臉,礙於親哥還在旁邊看著,隻能恨恨地將自己那顆蓮子丟給了早就看好的那首詩作中。

雖然隻有裴元瑾和左立德幫忙衝票,勢單力孤,但前兩名支持者太多,使其他人票數更加單薄,好幾個都吃了鴨蛋,所以傅希言還拿到了第四名。

傅希言很滿足:“不錯不錯。”

左施施看著那“高高在上”的第四名,恨恨地說,自己詩會都被玷汙了,再也不純潔了。

傅希言在旁邊安慰:“怎麼可能呢,畢竟是蓮花詩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嘛。”

左施施震驚地看過來,好似親眼見證了青蛙變王子一般:“你怎麼不用這兩句寫詩?”

“……沒署名權。”

*

從詩會出來,兩人沒立刻回家,而是沿著湖邊漫步,然後在一個簡陋的小吃攤上坐下來,要了幾碗香噴噴的餛飩。

江南的餛飩皮薄個小,一口就可以吃兩三個,接連吃了幾碗,也不占肚皮。

傅希言一口氣將湯喝完,才算有了幾分飽意,正要開口說話,就看到一群押送囚犯的隊伍從他麵前走過,看那囚犯的模樣,一個個膘肥體壯,應該是剛入獄沒多久,臉上還殘留著幾分沒有被毒打夠的桀驁不馴。

有個囚犯還特意回頭,衝他露出獰笑。

傅希言做了個鬼臉。

那囚犯愣了下,正要發作,捕快的鞭子到了。

傅希言等他們走過,才好奇地問小吃攤老板:“他們這是去哪兒啊?”

這個時間正好沒什麼生意,老板很願意和客人聊幾句,增加客人的回頭率:“聽說要送到北方去做苦役。”

傅希言說:“北方?”

金陵和新城就在臨安北方。

他對裴元瑾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左立德對新城的印象太好了。”就立後這件事,烏玄音和南虞大臣現在肯定站在對立麵。南虞如果要攻訐靈教,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