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兩個人像是荒野外被困在同一個小木屋裡的旅客,不得不坐下來和諧共處。
明明算不上多麼熟悉,卻要像最親密的人那樣,坐在沙發裡聊天、一起看電影。
溫藍覺得尷尬,把燈給關了,便隻剩下屏幕上亮著的淡淡光芒,照亮身邊這尺寸地方。
心裡莫名安靜,卻也有些慌。
她拆了包薯片,往嘴裡不斷塞著,感覺心情平複了不少。
看的是黑白默片,那種上個世紀的老電影。
“看這個挺沒意思的,不如我們來玩牌吧。”江景行提議,“給點兒彩頭。”
“什麼?”什麼彩頭啊?
她手裡的薯片都放下來了,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很簡單,誰贏了,可以問輸的那方一個問題,輸的人必須要說實話,否則,贏的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他簡單說了一下遊戲規則。
溫藍想了想,點頭:“好啊。”
當時並沒有意識到危險,因為兩個人,能玩的實在是很少,不需要多麼高明的技巧,大多時候是碰運氣。
可真的玩起來,她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這人瞧著不動聲色,手裡的牌難窺深淺。明明他中間抽掉了不少張,他應該沒辦法算到她的牌。可一輪下來,她前幾張牌明明都可以穩贏他,為什麼後麵她卻一路走下風。
“還要翻嗎?”他瞅她,手裡還剩一張底牌。
“你翻吧。”她咬唇,不甘示弱。
江景行笑著揭開了自己的底牌。
溫藍傻眼了,竟然是一張A。
她的牌已經很大了,可唯有這張A和2,是可以壓過她的。
“你是不是出千?”她現在挺認同紀朝陽當時的話的。不然哪有這麼巧,她每次都輸給他。
江景行:“輸了想賴賬?”
溫藍語塞,可過了會兒又開口:“我沒有賴賬,如果你真的沒有出千的話,我願賭服輸。”
可心裡想的是,就算他作弊了,他恐怕也不會承認的。
而且,出千這種事情,隻要沒有被當場抓住,那就不算出千。
“算了,我認輸。”她懨懨的。
玩不過他。
“那我問你第一個問題。”他笑望著她,讓溫藍有種自己掉進了狼窩裡的錯覺。
溫藍:“你問吧。”
江景行淡聲問:“你第一個男人是?”
第18章
溫藍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頓時有些尷尬:“……不能換個問題?”
“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那我就要提要求了。”
溫藍:“……”
她覺得還是老實回答吧。
“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溫藍想了想,隻好說, “高三的時候。”
江景行原本低頭去理牌了, 聽到這裡還是錯愕了一下, 不由看向她。
“乾嘛?”溫藍被他看難為情極了。
江景行歉意地說:“對不起,我真是有點意外。”
溫藍更加窘迫,心道:早知道還不如讓他提要求呢。
他似乎是真的挺好奇的,問她:“同校的男同學?”
“不是,是隔壁技校的。”
江景行又多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真看不出來, 原來你喜歡這一款的”。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 她忍不住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人挺好, 是我鄰居,不過家裡條件不好, 早早就輟學打工去了。”
“那是青梅竹馬了?感情很好?”
“他挺照顧我的。”
“後來呢, 又為什麼分開?”
“他去外麵打工了, 我去北京上學了。”文化水平差太多了, 她考上的是北京的名校,他隻是中專畢業,以後注定不是一路人,分開是注定的事。
而且,那會兒年紀小, 骨子裡還有不諳世事的天真, 如今回想起來, 文化水平差太多, 連溝通都是問題。
兩個人的很多觀點根本就不一樣,有時候聊一件事,甚至會覺得是在對牛彈琴。
沈琛大概也察覺過來了,所以主動提了分手。
然後兩人天各一方。
“他是什麼樣的人?”江景行把玩著手裡的紙牌,靜聲問。
她認真想了想,說:“小時候就認識的鄰居,不過他讀書不怎麼樣,早早就出去打工了。因為家裡條件不好,上職高那會兒就在修車店、洗車店之類的地方乾活。高個兒,臉孔白,長得好看,人又總是酷酷的不愛搭理人,周圍的女生茶餘飯後就愛討論他,他是女生情書上的常客。”
也是夜間女寢裡曖昧低語間的談資。
她那會兒還是個好學生呢,看到他被彆的女生壓在樓道裡%e5%90%bb也會臉紅心跳。
後來她就學壞了,一去不複返。
她爸過世那段時間,她媽拋下她離開,她一個人守著個破舊的老樓發呆,直到他從隔壁過來拽她:“你他媽是不是想死?幾天沒好好吃飯了?”
強硬地把她拽到家裡,給她做飯,逼著她吃。
她不想搭理他,他火氣上來,兩個人扭打起來,她被他狠狠按在沙發裡,嗚嗚咽咽的,忽然就哭了出來,臉色蒼白又清瘦。他在上麵看著她,忽然就有汗下來,沿著消瘦堅毅的臉孔往下滾,落到她臉上,濡濕濕的一下,然後滾入她的衣裳裡。
心裡好像也有些濕漉漉的,氣氛忽然就變了味道。
他把她抱到懷裡,低頭去%e5%90%bb她的唇,然後是秀氣挺拔的鼻子,精致的眉眼,巴掌大小的臉……她抱住他的肩,捧他的臉,牽著他、接納他,仿佛要將自己心裡填滿,一遍又一遍,衝淡那種茫然和痛苦。
第二天她從他的床上坐起來,隨手撈了件他的T恤。
他背對著她,在廚房裡煮麵。
背影高大、寬闊,香味緩緩撲入鼻息,是家的感覺,忽然就覺得非常安全。
那段時間她都跟他住一塊兒,等著錄取通知書。
後來她上了北京這邊的大學,他也去了外麵打拚,雖然微信裡也會聯係,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聯係就不怎麼多。
她的第一個男人,少女時代最後的美好記憶。
想起來,很多細節其實都不記得了。人的一生要經曆很多,總有很多的缺憾,但過去的就是過去了。
她不是一個會回頭看的人。
而今再見,也不過是比陌生人強一點吧,大概會友好而客套地問一句“彆來無恙否”?
“這麼念念不忘,長得很帥?”江景行看著她的表情,忽而笑了一下。
溫藍回神,笑笑:“還好。”
“隻是還好?”他扯了下嘴角,眼神有點兒諷刺。
她受不了了,雙手合十,跟他討饒:“能彆刨根究底的嗎?陳年舊事了,江公子,放過我吧!”
江景行確實不是個刨根究底的人,他這人不沉溺於過去,隻看重結果。
可不知道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不得勁得很。
不過他沒在她麵前說什麼,又給她洗了一副牌。
溫藍望著他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撥動紙牌,覺得甚是賞心悅目:“江景行,你洗牌真好看。”
“想學?我教你啊。”他繞到她身後,彎腰從上方俯下。
就這樣,像是一個把她圈在懷裡的動作。
他身上的氣息,強烈地填滿她的鼻息。溫藍心臟震動了一下,下意識站起來,掙脫了他的束縛。
江景行也沒有在意,若無其事地坐了回去,又給雙方洗了一副牌。
這一次,溫藍破天荒地贏了。
她拍了一下手,喜出望外,瞅他:“這下子輪到我問你了吧。”
“我拒絕回答。”他淡淡說。
溫藍怔了一下:“……那我可要對你做什麼……”說完覺得不對,這話怎麼聽著——
果然,他笑了一下,順著她的話好整以暇地說:“你想對我做什麼?我一定好好配合。”
“你這是耍無賴!”
“你第一天知道我無賴嗎?”他笑。
溫藍拿他沒轍了:“你怎麼這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見她模樣實在可憐,他轉而道:“算了,你問吧。隻要不是太過分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溫藍沒想到他會妥協,他這人就不像是會妥協的那種人。
不過他既然都這樣說了,她自然也不會跟他客氣:“你呢?你交過幾個女朋友?”
“兩個。”他都沒有思考。
溫藍怔了一下,看著他。
“怎麼?不信?”江景行失笑。
溫藍:“你看著就不像是隻談過兩個的。”
江景行:“可事實如此。”
溫藍覺得不可思議:“你這樣的條件,要多少美女有多少啊。”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他沒好氣,“我不好這個。”
而且,這都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第一個是他大二的時候談的,一個長相隻能算得上中上的女孩,談了沒兩個禮拜就分手了,他也沒碰人家。第二個談了一年,對方是中宸的股東,也是圈裡鼎鼎有名的鐵娘子,在一次交流宴上認識的,跟他一樣的人。
雖然他記性很好,其實對這兩段感情已經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
他這人天生冷感,感情淡泊,所以後來就乾脆專注事業,不在這種無謂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了。
“真的假的?”溫藍貼近他,眼波流轉。
她本就生得極美,白皙誘人,四肢纖細,神態是十分的清純,舉手投足間又像妖精一樣,勾人得很。
“乾嘛,勾我啊?”他淡淡瞟她一眼,容色鎮定,低頭繼續洗他的牌。
溫藍笑:“京南以前跟我說,你這人假正經,我之前還不信呢。”
江景行頭也沒抬,隻是幽幽地歎了口氣:“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能彆提彆的男人嗎?”
溫藍一怔。
她真不是故意提,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也沒怎麼放心上。
“那我不提他。”
“我跟你開玩笑的,京南是我最好的哥們兒,我沒那麼小氣。”他跟她笑了一下。
溫藍看著他清雋的側臉,他笑起來的時候,真是特彆好看。
眉眼舒展而清正,有一種說不出的迷人。
當時她就真的信了,忘了他這人其實口是心非得很,又傲得很,哪怕真的很在意,也不會在她麵前特彆表現地在意。
“你真的就談過兩個姑娘?”她真覺得不可思議。
“比珍珠還真。”
溫藍都笑了,他竟然說這種冷笑話。
“你呢?你談過幾次?”他問。
溫藍思考了一下。
“這還要想?”江景行哂笑,忽而定定地望著她,“你到底有過多少男人?”
“沒,我就是想想就拉過手的算不算。”
他已經懶得說她了。
“3,三個。”她信誓旦旦。
他笑而不語。
“真的!”說完覺得不對,把他給漏了。
怪不得他剛剛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