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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小熊以後 籠中月 4438 字 6個月前

沉地吐出一口氣,然後忽然說:“這樣吧,老三,明子,丟多少錢我拿給你們,就當咱宿舍一起出去搓一頓。”

肖嘉映驀地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就連一直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瘦猴都笑了:“我特麼看不懂了。”

戴盛傑轉身去拉抽屜,金屬滑道的摩攃聲像鋸子一樣,鋸得肖嘉映耳膜鮮血直流。展開錢包,裡麵鼓鼓囊囊。

肖嘉映再也站不下去,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宿舍。

戴盛傑追出來,在樓下攔住他。

“他們就是嘴賤,你用不著往心裡去。”他最好的朋友輕描淡寫地說,“睡一覺這事就過去了。”

濃濃夜色中,肖嘉映在人來人往的宿舍樓前,渾身血液涼得像冰一樣。

“你什麼意思?”

戴盛傑蹙緊眉。

“我問你什麼意思,”肖嘉映盯著他,“什麼叫就過去了,什麼叫應該不是我拿的,什麼叫丟多少錢你拿給他們。”

“你衝我喊什麼,我幫你說話還有錯了?”

“本來就不是我!”

肖嘉映喉嚨缺氧似的抽[dòng]著:“本來就不是我。”

戴盛傑冷眼掃過他的臉,又撇開:“彆不知好歹了,這事發展下去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難道還真讓他們打110?好好想想吧。”

扔下這麼一句話,戴盛傑就上樓了。

肖嘉映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幾乎能聽到腦中的神經,在撕扯,在被粗暴地扯斷,發出尖銳疼痛的聲音。

又好像能聽到誰在質問他:“你是不是覺得大家都錯就你沒錯。”

確實,也不全是彆人的錯,他也有錯。他因為性格孤僻,或者彆的一些更深的原因,總是習慣順著彆人說話。

比如大家都出過國,他沒有,他就不好意思說沒有,稀裡糊塗的就說成出過。

比如大家都有駕照,他沒有,他也莫名其妙不想說,於是含糊其辭。

有時連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次數多了他有心理包袱,就把這些事對戴盛傑承認了,沒想到對方會告訴彆人。

所以現在算是吃到了虛榮的惡果?

失魂落魄地轉了很久,冷汗都被吹乾吹透,他也沒勇氣回宿舍。後來接到母親的電話,他蹲在沒風的角落接起來。

“喂。”

“你在外麵?”

“剛自習完,在回宿舍的路上。”

“嗓子怎麼了?”

“感冒。”

他媽劈頭蓋臉訓他:“早就跟你說過,天氣再熱也要少吃那些冷飲,把我的話當耳旁風,現在好了,整天咳咳咳,耽誤上課,你這就高興了?”

肖嘉映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抱著膝蓋,頭仿佛有千斤重萬斤重。

半晌沉默後,他問:“為什麼從小到大,我跟你說我哪裡不舒服,你第一反應永遠不是安慰我而是罵我一頓?”

大概是沒料到會被兒子忤逆,他媽錯愕地啞在那裡。他也不想再說下去,掛了電話,撿起一根枯樹枝,用尖杈一下又一下地劃自己手腕,不到十分鐘手腕內側就已經血肉模糊,但他卻渾然不覺。

一直劃到連護腕都遮不住的程度,他才起身往宿舍走。

到門口,額頭沉得下一秒就能倒下。

裡麵卻意外還沒熄燈。

推開門平靜漠然地走進去,肖嘉映做好了跟所有人決裂的準備。的確也如他所料,沒人跟他說話。

之前扔在地上的背包,不知道被誰撿起來放在他桌上。

“你們還搜不搜,不搜我就收起來了。”

駱宇又來一句風涼話:“現在還搜個屁啊,早被你藏好了吧。”

肖嘉映把包裡的東西通通倒在地上,順手把自己抽屜也拉開,“你說是我偷的,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是你偷的?”

戴盛傑也懶得再替他說話了,跟瘦猴一起冷眼旁觀。駱宇激動地拉開抽屜:“狗幾把偷東西,賊喊捉賊真有一套……”

下一秒其他人的表情卻劇變。

順著他們的目光,駱宇愣了愣,扭頭看向自己抽屜,臉色唰一下全白。

“這不可能!”

他抽屜裡不光有可疑的鈔票,還有幾張不認識的銀行卡。

戴盛傑起身,迅速檢查自己錢包,數秒後,表情變得極其嚴肅:“卡是我的,怎麼在你那兒?”

“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不是我拿的!我他媽不知道!”

那東西是怎麼憑空出現的。

怎麼突然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肖嘉映僵硬地木在那,還沒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忽然聽到自己床上傳來懶聲提醒。

“愣著乾什麼,報警啊。”

他脖子扭過去,隻見熊坐在床角,一副不把全世界放在眼裡的表情,目光睥睨著其他人,“讓這幫傻逼也嘗嘗被冤枉的滋味。”

第17章 無敵幸運

就這樣混亂了兩分鐘又安靜下來。

宿舍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仿佛真空環境一樣,再沒人輕易發表意見。

然後,肖嘉映如夢初醒。

他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錄像功能,錄下這場景,並且在駱宇撲過來搶之前點了保存。

“把它刪了!”

“不,”他抿緊唇,又慢慢鬆開,“我不可能刪,除非你向我道歉。”

“我憑什麼向你道歉?”

肖嘉映把手機牢牢攥在手裡,背對著他們,微垂著頭:“因為你們冤枉了我。錢不是我拿的,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給我定罪,根本沒有拿我當朋友。”

在他們心中他大概有一個既定的形象,例如愛裝闊,沒主見,好說話,好拿捏。所以不管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宿舍可能出現小偷的時候,他們心照不宣地認定是他。

瘦猴冷笑了一聲,不知道是覺得他的話可笑還是這件事可笑。

戴盛傑:“同學一場,算了吧,事情都還沒弄清楚。”

因為他這句話,肖嘉映緊了緊手心,態度變得更堅決:“還有你,戴盛傑,你也要向我道歉。你們說錢是我拿的時候怎麼不弄清楚?現在事情清楚了,剛才我不在宿舍,不管是你們三個誰拿的,總之不是我拿的。如果沒人道歉我就報警。”

“我知道不是你拿的,但你也沒必要報警吧,多大點事?”

肖嘉映一言不發,靜候他們的反應。現在是他占據主動權了,不用再費力去自證。

兩分鐘後,駱宇先熬不住:“行,算我倒黴。對不起,小偷不是你,滿意了吧肖嘉映?”

態度非常不誠懇,但好歹是句正經道歉,壓在肖嘉映心頭的那座山移開了。

明子也輕飄飄地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就繼續去打遊戲了,仿佛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

肖嘉映看向戴盛傑:“你呢。”

戴盛傑蹙眉:“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愛報警就報去,以為我會怕?”

肖嘉映點點頭:“好,那從今往後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話雖這樣說,心裡還是失望透頂。

他拿上臉盆走出去。

猜到熊會跟上來,果然,身後很快多了道懶散的腳步。

夜深,盥洗室裡沒有其他學生。

等熊也進來,肖嘉映回頭把門關上,又各處確認了一遍,隻有他們倆。

“說吧。”

熊困倦地打了個哈欠:“說什麼啊。”

“告訴我怎麼回事啊,為什麼錢會在駱宇抽屜裡?肯定不是他自己放的吧。”

“關你什麼事,不是你拿的不就行了。”

它對著水池的瓷磚,頭也不抬,仿佛漫不經心。

但是說出的話卻讓人很熨帖。

肖嘉映聽完,眼中多了淡淡的釋然,之前被冤枉的難受散了大半。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拿的?”

“還用問嗎。”熊撇開視線,低聲吐槽,“老子偷把傘都要被你罵半天。”

肖嘉映聽不懂但沉默了。

這種被無條件信任的感覺正是他想要的,不需要任何理由,隻因為是他所以相信。

他一字一句,低微但清晰地說:“本來就不是我。”

“囉嗦。”熊說,“我知道。”

他悶頭笑了一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因為釋懷也因為情緒的放鬆,令他此刻看起來格外的溫和。哪怕接水,擰毛巾,動作也有條不紊,神情與世無爭。要不是外麵到處都是寢室號,熊簡直懷疑自己在寺廟裡。

“喂。”

“嗯?”

“倒是說句話啊。”熊輕踢牆壁,“悶葫蘆。”

肖嘉映想了想:“你叫什麼名字?”

“……這你就彆管了,反正也不是什麼正經名字,傻瓜取的。”

肖嘉映又笑了。

傻瓜。

熊撇撇嘴:“你要小心那個姓駱的,他把錢藏在你床墊底下,所以一開始才不怕你報警。”

肖嘉映驚得跳起來。

“什麼?!”

“白癡。”

“……”人心險惡,“肯定是你平時得罪了他還不自知。”

肖嘉映捫心自問沒有對不住駱宇的地方啊,想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後來乾脆就不想了。

熊歪了下嘴角,笑得很壞:“剛才他肯定嚇得想尿褲子,這傻逼,膽子也就那麼大。”

捉弄人什麼的最開心了。

洗臉時護腕被打濕,淡淡地泅出一片紅。肖嘉映以為熊站得矮看不見,就將護腕默默取下來,想把傷口洗洗。

樹杈上有土,不消毒會潰爛。

其實熊發現了,但它沒吱聲,隻是擰開臉不看他。

他們之間不是那種肉麻的關係。既然肖嘉映不想讓它看,那它就裝作沒看見吧。

再回到宿舍其他人早就睡了。

肖嘉映爬上床打開小風扇,炎熱的夜晚才終於有了一絲風,他和他的熊都舒服點了。

把熊安頓在枕畔,他掀開它的小耳朵,很低聲問:“這是夢嗎,明天還會見到你吧。”

熊迅速將耳朵從他手裡抖出來,可惜溫度還是升高了。

“再說吧,沒譜。”

“我明天要去看心理醫生。”

“喔。”熊背對著他撂話,“那又關我什麼事。”

“……”

肖嘉映果然還是肖嘉映,想要什麼又不說,等著對方猜。熊鼻孔出聲:“膽小鬼。”

“?”

怕吵醒室友,肖嘉映沒好意思追問。

他睡了。

但熊不敢睡。它怕一旦睡著就會回到現實,所以再困也強撐著眼皮,直到第二天清早被輕推才假裝醒來。

“就你在?”

“是啊,他們都走了。”

肖嘉映在下麵換衣服,身形清瘦,但精神尚可。寢室其他人打球的打球,上課的上課,他成了透明人,反倒比以前還要自在些。

熊勾著腦袋望了一眼,心裡莫名其妙的得意。

——看,幸虧我來了。

嘉映帶熊坐公交車去精神專科醫院,車上其他乘客依然麵目模糊,到地方了,連醫院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