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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小熊以後 籠中月 4548 字 6個月前

七歲的他被人欺負,十四歲的他第一次嘗試自殺,二十歲的他蜷縮在大學宿舍的床上做著噩夢。

那時他多麼希望一死了之,又是多麼懦弱,連死的勇氣都攢不夠。

說不定自己死了,媽媽會覺得抬不起頭——怎麼就生了個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這點小事就鬨自殺?誰不是這麼過來的!

他閉著眼,頭歪向一邊,癱軟地靠在椅背上,身後是慘白清冷的牆。

“老師……媽媽……”

似乎是他自己在說話,嘴唇動了動。

“我沒做錯什麼,為什麼他們要打我,為什麼是我?”

眼皮變得溼潤,眼角溢出一點水漬,他的臉越埋越深。

可是有人叫他的名字。

“嘉映?”

是繁繁。

他沒有睜眼,隻是把熊緊緊抱著。

“肖嘉映,你、你彆哭啊。”熊緩過來了,嗓音恢複五成氣力,“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去揍他,我把他揍得鼻青臉腫滿地找牙!”

肖嘉映皺起五官像哭又像笑。

“喂,鬆一點,快被你勒死了……好吧好吧,你想抱就抱吧,但是不可以把鼻涕蹭我身上!”

其實從小到大,一直都希望有個人能站在自己這一邊,當自己被欺負時能安慰幾句。

“繁繁。”

熊在他懷裡彆彆扭扭的:“乾嘛?”

“你好乖。”

“……”

熊選擇不說話。

“害羞了嗎?”

“……”

肖嘉映笑了笑,轉過頭看到地上有一遝便利貼和一支鉛筆,就彎腰撿起來。

現在他已經學會對夢裡出現的一切都見怪不怪了,畢竟動不動就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的,動不動又能出現救命的小巴車跟醫院。

他把便利貼放平在腿上,握筆寫了幾句話:

【請你一定一定,好好活下去。你要相信苦難終會過去,世界上會有人在乎你,愛惜你,但前提是好好活著。】

寫完他把紙貼在搶救室的門上,閉上眼睛繼續休養生息。

……

迷迷糊糊地再醒來,卻躺在自己臥室。

這就回來了?

沒有什麼醫院,沒有傷痕累累,沒有濕透的衣服和滿是泥巴的鞋。

夢裡的傷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疲憊。肖嘉映感覺頭都快炸了,四肢也像被人暴捶過。

要不要這樣,夢遊而已。

小熊倒是還在身邊呼呼大睡。

“。”他揉揉額頭推它,“醒醒。”

半晌推不醒,索性放棄了,下床拉開窗簾。

陽光照進房間,空氣裡也有暖意。

“再不起就把你埋了。”一邊惡狠狠地小聲威脅,他一邊穿上衣服往外邊走,走到一半又尷尬地愣住。

“……”

以後還是不要和小熊一起睡覺了。畢竟小熊不僅是人,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

踏出房間那刻肖嘉映怔了一下。

因為餘光看到房門上貼著一張紙。

是那張便利貼。

他揭下來,對著上麵的字出神良久,隨即把它壓進了架上的書本裡。

“嘶……”床上小熊突然發出抱怨,“肖嘉映你在嗎,我頭疼。”

“呃,你眼睛看不見我?”

“廢話,這個角度我隻能看到天花板!”

頭疼還這麼大聲。

肖嘉映過去把它從被子裡拔出來,盤著一條腿坐床邊,要笑不笑地看著它:“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啊。”

“小騙子。”

“?”

肖嘉映擠它的臉:“一點都不誠實。說,除了會變成人,會瞬間移動之外,還瞞了我什麼?”

“我在夢裡變成人了?!”

“裝,繼續裝。”

“……確實一點都不記得,誰能記得自己的夢啊。我帥不帥?”

不會真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吧。

就,也不是沒可能。

萬一它變完身從來沒照過鏡子呢?

“簡單來說你是個醜八怪。”

“放屁!”

“真的啊。”肖嘉映不痛不癢,“不光難看,說話還結巴。”

“放放放你的狗臭屁!”

熊氣得要死。

嘉映悶笑著下床,走到門口回頭輕飄飄地看了它一眼:“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熊立馬來了精神,“真噠?”

“嗯,出去買個蛋糕。”

“蛋糕?為什麼要買蛋糕?”

“因為今天是我生日。”嘉映輕輕地說。

*

周日的臨江很塞車。

他帶著熊不好意思坐地鐵,所以選擇了步行。

熊被他塞在帆布袋裡,一路都異常興奮,畢竟繼上次被他拎去公司以後就沒出過門。

“肖嘉映,那個人在吃什麼?”

“喔,”嘉映瞟了一眼,“那叫電子煙,不是吃的。”

“什麼爛東西。”

隔了五分鐘。

“肖嘉映我也想抽電子煙。”

“……為什麼?”

“因為會抽煙的人很他媽酷。”

肖嘉映狠狠擰它耳朵:“好的不學。”

熊嘶哈嘶哈地喊疼:“你是暴力狂吧,再打我看我不報警把你抓起來!”

肖嘉映抬了抬嘴角:“隨你的便。”

“我祝你一輩子討不到老婆!”

“謝謝。”

“……”

一路嘰嘰喳喳到了蛋糕店,裡麵人多,肖嘉映沒有馬上進去。

他站在外麵,隔著玻璃窗挑樣式。

“唔,這個怎麼樣?”

熊撇了眼,不鹹不淡地回:“幼稚。”

“。”

嘉映手指移向上麵。

“這個呢?”

“幼稚幼稚。”

“……”

蛋糕本來就都很幼稚啊,也不想想受眾都是什麼人。

正在發愁時,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嘉映?”

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馬路對麵朝自己走來,他頓時愣在原地。

“真是你,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四五年沒見,眼前這位唯一的前任好像變得更有風度了,就連眼角那點淺淺皺紋都透著成熟男人獨有的氣質。

肖嘉映微張著嘴,一時半刻沒能回過神。

直到熊用略顯毛躁的聲音問他。

“這人誰啊。”

第7章 不說大話

見到前任,又或者說初戀,簡直讓人始料未及。

“鄧啟言?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被借調來省廳。”

這十年兩人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上一次還是對方作為基層公務員代表,跟隨領導來臨江辦事時見過。

“這麼有空出來逛街?”

“嗯。”

肖嘉映表情有點不自然。他身體沒動,手往後麵的櫥窗裡指了指,“買點吃的。”

鄧啟言漠然地推了下眼鏡。

剛想告辭,蛋糕店裡走出一個女人,打扮得很漂亮入時。

“老公,我買好了。這位是?”

女人站到鄧啟言身邊,手挽到他胳膊上,肖嘉映往後輕輕退了一步。

鄧啟言:“他是我同學。”

女人衝他笑了下,又扭頭對丈夫伸手:“喏,提著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鄧啟言對肖嘉映微微點了下頭,像麵對真正的老同學:“這是我愛人。”

“你好。”

聽說肖嘉映就住這附近,女人執意等他買完蛋糕捎他一段,理由是他們剛搬來不久,初來乍到希望多多認識人。

“我坐地鐵就行。”

“拎著蛋糕怎麼坐地鐵呀,地鐵上那麼多人,擠來擠去會把蛋糕擠壞的。”

“我們倆願意,你管得著嗎?”

熊沒禮貌的聲音忽然一杠子插進來,把嘉映嚇了一跳,差點動手去捂它的嘴。

“啊對了,你們是高中同學?”

女人笑盈盈的很自來熟,相反嘉映就顯得比較木訥了。

“嗯。”

“你跟啟言同班?”

“若雲,”鄧啟言麵容冷淡地打斷,“來幫我開一下後備廂。”

女士俏皮地眨了眨眼。

路上鄧啟言格外沉默,不知道他老婆感覺到沒有。他老婆倒是很開朗,性格很好,一直在問肖嘉映各種問題。

“你也覺得這裡氣候很乾燥吧,我每天晚上睡覺都要把加濕器的水箱加滿。”

“嗯。”

“你看你看。”她嗔怪身邊的丈夫,“我老公還說是我嬌氣,人人都這個感覺嘛。”

雖然以前就知道鄧啟言好像跟女人也可以,但直麵這場景還是很有衝擊性。肖嘉映腦子鈍鈍的,到小區門口道完謝下車。

沒走幾步被叫住。

“肖嘉映。”

鄧啟言走過來,周身一股凜冽的寒意:“留個聯係方式。”

“不用了吧。”

“她讓我留的。”他下巴向後偏了偏,目光對著自己手機,“快點,免得她起疑。”

嘉映愣了一下,斂低眼:“鄧啟言,你還是這麼卑鄙。”

“你剛說什麼?”

沒聽清就算了。

他搖了搖頭,抿緊唇。

留意到他手裡的紙袋有盒蠟燭,對方這才反應過來:“今天你生日?”

“嗯。”

鄧啟言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

鄧啟言的性格一直就比較冷漠,話也少,以前戀愛十有八九是嘉映主動找他。

兩人你問我答,氣氛比較木然,嘉映也完全忽略了帆布包裡還有一隻熊。

進電梯後熊咕噥:“剛才喊你半天,肖嘉映你耳背是吧。”

“對不起,我沒聽見。”

他抬手摁下按鈕,鏡中那張臉呆呆的。

“傻子。”熊翻了個無形的白眼。

上樓,回到家,肖嘉映把蛋糕拎到飯桌上,對著它出了一會神。

“你還打算把我在包裡悶多久?”

某隻熊的不滿控訴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啊,對不起。”肖嘉映把它扯出來,擱在蛋糕旁邊,又替它撥弄撥弄淩亂的棕毛。

“……剛那個男的到底是誰啊。”

嘉映輕飄飄的:“說了你也不認識。”

“喂肖嘉映!”熊說,“你要真討厭我就直說好了,我隨時可以走啊,沒說要賴在你家。”

“?”

肖嘉映本來都已經走到臥室門口了,聞言回過頭,疑惑不解地看著熊。

“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你了?”

熊矮胖的身體頓在那裡,悶著沒再說話。

那天晚上肖嘉映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滿三十歲是大事,他也難得發了條朋友圈,儘管點讚的人寥寥無幾。

他的朋友確實不多,從小到大都這樣。一方麵是因為性格比較內向,家境也不算太好,另一方麵是因為他媽管他管得嚴,從來不讓他跟同學過分往來,他媽說那是“鬼混”,學生就應該把心思全放在學習上。

這幾乎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朋友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