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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我教你。”

韓溟立刻反應過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意,“好哇!”

蘇棠遠遠瞧見李晞竟然親自教韓溟鳧水,下巴都要驚掉了。李晞雖然帶著他們一起抓過魚打過鳥,也跟他們談笑過,但玩歸玩,卻不大讓人近身的。幾個同窗私下裡也討論過,都覺得他有種與身俱來的卓然獨立,很好相處,卻難以交心。

衛殷站在離蘇棠不遠的地方。蘇棠朝他看一眼,道:“你主子今兒真隨和啊。”

衛殷回道:“沒有,他隻是無聊罷了。”

畢竟這裡沒有陸公子可逗。與陸公子的朋友套一套關係也蠻好的。

也不知是老師教得太好,還是學生太有天賦,很快,韓溟就熟了水性,在湖中來去自如。李晞也點頭讚道:“你學得很快。”

韓溟心下開心,看向李晞的目光也透出幾許感激和崇敬之意。

陸寧到了千漪湖附近,聽到嬉鬨聲,才忽然想起來,今日正是上巳節,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去千漪湖邊戲水嬉鬨了。

晃眼一瞧,湖畔上的人都衣衫不整的。

陸寧停下了腳步。但既不作詩也不鳧水的蘇棠閒得無聊,一眼就瞧見了她,笑嗬嗬地朝她招手:“陸寧快來!來看他們打水仗呀!”

……不好意思,她沒啥興趣。還來得及跑嗎?

蘇棠已經過來拉住她的手,“既然都來了,一起玩一玩唄。”

陸寧忙搖頭道:“我一塊玉佩掉了,想來找一找。找到了就走了……李先生還等著我寫譜呢。”

蘇棠聞此,招了溫聆過來幫忙找玉佩。

陸寧發誓,自己並沒有故意找尋李晞。但為什麼,她走到湖邊,故作悠然自得地一眼望去,就第一個看到了李晞呢!

誠然他連上衣都沒脫,但他全身都泡過了水,單薄的白色衣料緊緊黏在身上,四肢修韌,寬肩窄腰,身形矯健,肌理勻稱,多一分則過壯,少一分則過瘦,全身上下的線條是恰到好處的完美,又似蘊藏著蓬勃的力量。

水洗過後,頭發黑得發亮,精致的五官愈發立體如雕塑一般,鼻若懸膽,眉飛入鬢,雙眸黑漆漆的,似乎朝她看了過來。

陸寧心頭一跳,趕緊低頭佯裝尋她的玉佩。

李晞隨手披了件外袍上來,聽說玉佩的事情後,便也讓其他人跟著找。人多力量大,很快,便有人在草叢中找到了玉佩,送到陸寧手裡。

陸寧連忙道了謝。正欲告辭離開,李晞不知何時走到了她麵前,擋了她的去路。

“陸公子既然來了,不留下來指教指教大夥兒麼?”他勾著唇角,看陸寧發窘,似十分開心。

“你們玩得開心就好。我沒什麼好指教的。”她打哈哈道。

李晞提議道,“陸公子,咱們過往比的那些詩文實在沒什麼意思,俗得很。不如來比鳧水如何?”

陸寧瞧他一眼,努力保持心平氣和,道:“不好意思,我不會這個。你還是自己去吧。”

李晞笑道:“你這是認輸了?不是說好了,誰認輸誰就心甘情願跪到對方麵前叫爺麼?”

陸寧咬牙,把手中的紙扇扔到他臉上,礙於此地人多,她也不好罵人,隻用那雙大眼睛朝他射出無數小刀子。

李晞輕易就接住了扇子,當著她的麵,放在唇邊親了下,目中笑意湧動。原是想逗她一逗,也不指望她服軟。但她這麼理直氣壯耍無賴,似更招他喜歡了呢……

看他那親扇子的動作,陸寧臉微微紅了,連忙看了看身後。

“放心,沒人注意我們。”李晞忽然走近她,低低在她耳邊輕聲說著,“你剛才看到我在水裡了麼?”

陸寧想起剛才他全身濕透的模樣,臉不自覺更紅了。

李晞見她雙頰瞬間豔如粲粲桃李花,不禁笑了,“你在想什麼?我是問你有沒有看到我教韓溟鳧水呢。”

陸寧:……

李晞笑眯眯的:“我鳧水技術很好的。你剛才說你不會,那下回……我教你如何?”

不待陸寧回答,猝不及防的,他又再次附身下來,在她身邊輕輕道:“包教包會,等你學會了,咱們一起做一對水上野鴛鴦可好?”

陸寧往後退了一大步,朝他拱拱手告辭,臉上尷尬地笑,大聲道:“那個,我走了哈,李公子全權負責今日事宜,您就在這兒慢慢守著吧。我恕不奉陪!”她與李晞始終保持幾步遠的安全距離,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繞開他,連扇子都沒敢要回來,最後一溜煙兒跑了。

李晞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手指轉了轉手中小巧玲瓏的紙扇,心頭似冒出無數歡快的星芒。

回去的路上,陸寧有些鬱悶,怎麼老是三言兩語就被對方弄得毫無招架之力呢?真是她的克星無疑了!

第25章 、清風竹林

陸寧一路胡思亂想,走到桃花塢附近時,耳邊漸漸聞得一陣琴音。乾淨如雪,空靈如夢。

是他!

空曠悠遠,仿佛高峨峰巒上覆蓋了蒼茫白雪,清冷乾淨,不染塵埃。若真能秉承此心境,大約能屏退一切嘈雜喧囂,永遠不會有煩惱。

陸寧這個年紀,總會有意無意地在心中勾勒些令人景仰的形象,零零星星的,碎片一般的落在那裡。而這種絕妙到讓她靈魂都洗滌過一遍的天外仙音,似乎將這些碎片瞬間組合了起來。

她為琴音所吸引,雖然知道對方不喜人打擾,但她還是忍不住循聲而去。她這回停得離他遠一些總行了吧!

這回,他是在桃花塢中彈曲。雲樹繚繞,花色繽紛,柔柔的陽光擠進桃花之間,落下柔和的光點。

終是看到了花間撫琴的人。

冰雪琉璃般的麵孔,一如他的琴音。風過處,雪衣翩躚,隱約可見襟口處壓著精致的雲紋。

待陸寧意識到時,她已經離他很近了。

這回,他倒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大約沒見過像她這麼不識相的人?

但陸寧從他的眼中也沒讀出什麼不悅來。他的眼睛生得靜謐秋潭一般,完全看不出任何波動。

唔……還是挺不高興的吧。瞧他又停了。收了琴,站起來舉步離開。

不過這回,要離開的路須得經過陸寧這邊。

陸寧看著這冰雪謫仙朝自己走過來,然後看也不看她一眼,從她旁邊繞過去。話說,陸寧似乎這輩子從未被這麼嫌棄過……此刻她心裡默默想著。還是第二次。

等了一會兒。雪色的衣角仍然停在眼簾下方。

陸寧好奇地側身,耳邊響起一道如冰如雪的聲音,清冽如冷泉,“可否……借玉佩一觀?”

他走了半步又退了回來。視線落在她手上隨意提著的掛墜玉佩上。

陸寧把玉佩遞給他。男子端詳了片刻,又道:“你……與京城顏府是什麼關係?”

陸寧心中警鈴大作!莫非這人與顏府有關?那她身份豈不是要穿幫了?

“這玉佩是我母親自坊間買的。因玉質上層,且我母親不巧也姓顏,所以買了來給我做個伴。至於公子說的京城顏府……在下自小長於江南,實在不識得京中貴介。”

這話半真半假,陸寧說得甚為真誠。

李晗似乎並不在乎她的回答,目光沉靜,似是陷入了什麼回憶裡。

過了半晌,他將玉佩還給陸寧,“收好。”

說著,便要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陸寧哎了一聲,小跑幾步跟上去。

“這位公子,你就是李先生的關門弟子李晗公子麼?”

“這位公子,您這曲子實在絕妙,不知叫什麼名字?”

“這位公子!”不管陸寧怎麼追著問,對方都恍若未聞。陸寧隻好直言道:“你到底是怎麼彈出這麼空靈的意境的?我也想學一學!”

對方仍然沒理她,好像……腳步還愈發快了。

陸寧熱情如火的好學之心受到了傷害。這可真是朵高嶺之花——花瓣上全是霜雪的那種。

回到齋舍,她取出幽語,循著記憶重奏這首空靈之曲。樂譜並不複雜,憑陸寧的功力,聽兩遍後記下來並不是難事。可不管她怎麼彈,都無法觸及到那種恍若身處謫仙之島的意境。

幽語是陸寧當初從山長那裡得的琴。這名兒也是她後來取的。前幾日,降朱館中,李先生還誇她來著,琴好,曲更好。可此刻的陸寧覺得自己是個廢物,與李先生的關門弟子比起來差得太遠了。

她想,或許多聽幾遍她就能學到精髓了?

蘇棠聽說她的煩惱後,笑道:“這有何難啊?山不來就你,你就去就山嘛。他不出來,那你自己多去清風居不就成了?”

陸寧:“又沒什麼要緊的事兒,李先生素來不喜外人打擾。”

蘇棠道:“我聽說近日膳堂為了讓清風居周邊冒出來的竹筍物儘其用,也為了給書院省一筆蔬菜采買費,已經征得了李先生同意,每日酉時都有夥計去清風居附近拔竹筍以補充膳堂的食材。你跟著一起去就好了。”

陸寧:“我們膳堂這麼窮的麼?”

蘇棠道:“倒也還好,總之林夫子不是說過,能省則省嘛!”

陸寧無奈:“那我也不會拔筍啊……”

“就是去做做樣子嘛。”蘇棠道,“看好你!”

陸寧有些意動。

翌日,陸寧上完課後,照常上藏書樓同李晞一起修書。

這修訂《太昊大典》一事,果然很考驗人的耐心和毅力。從冬天修到春天,陸寧早就失了新鮮感,最近的速度也比先前慢許多。不過今日陸寧似異常順手,趕在酉時之前完成了今日的任務。

走的時候,看了眼李晞。他那邊似還在埋頭鑽研一篇頗為難懂的史料,手下的書頁,還有許多沒看呢。

陸寧心裡忍不住湧起小小的得意。平日裡多是李晞比她先完成,雖然每回完成後都轉而幫她,但陸寧卻總覺得他是故意表現自己。素來優秀的她,實在不喜歡這種被人壓在頭上的感覺。這回她比他快,她就走得很乾脆,順便給他一個藐視的眼神。

李晞很配合地朝她拱手,表示很佩服。她走後,他低頭繼續看書案上的文字,卻頭一回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心似乎跟著她一塊兒走了。

陸寧不知道的是,李晞見她最近似不喜歡修書了,所以特意挑了艱澀難懂的部分給自己,留給她容易做的。隻因每回他對她好,她也未曾領情,這回他便做了一次無名英雄——誰知她更不可能領情了。

李晞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自認天下萬事,沒有他想做而做不好的。可在追心上人這件事上,似乎還未得要領。誠然他是在有意無意地在她麵前表現,可那都是出於男性想要博得女性歡心的本能。誰知陸寧不是普通女子,不能以常理度之。

陸寧說他是自己的克星,其實,她對他才是真正的克星。

陸寧離開藏書樓後,一路去了膳堂,她跟膳堂的夥計說,自己閒來無事想去幫幫忙。這些人對讀書人天生有著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