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1 / 1)

畏和好感,陸寧在書院名聲赫赫的,對她的幫忙自然是熱情歡迎。

這熱情讓原本想劃水的陸寧有點愧疚。待入了茂密的竹林,瞧著這些翠綠的小竹筍,也覺得頗為可愛,便當真挽起袖子,認真乾起活兒來。

背簍裡的竹筍越來越多,不知不覺便走到竹林深處,身邊都沒人了。

忽然,草叢中竄出來一隻野兔子,箭一般撲到了她的身上!

還不待陸寧反應過來,又有一隻真正的箭,嗖的一聲,破空而來!

陸寧都嚇呆了,臉色煞白,一身冷汗。

好在,那箭還是偏了方向,射到了陸寧的腳邊。

李晞衝過來時,亦是一臉慘白,急得上下打量陸寧,“寧寧!你沒事吧?”

他方才正在射那隻兔子的,誰曾想在這處人跡罕至的地方,陸寧會突然冒出來?他箭在弦上,力道都鬆了一半了,情急之中又給強行轉了方向!若非他弓法純熟,最後一刻改了方向,陸寧定要受傷。

幸好。幸好她沒事。

他渾身泛軟,四肢到現在都還在顫唞,右手連弓都握不住了,索性丟在地上。

男子轉過身背對著陸寧,大約是想掩飾自己的失態。%e8%83%b8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皺著眉,伸手稍稍解開脖頸下緊密的衣領,露出薄汗微濕的鎖骨,仿佛這樣才能順過氣來。

原本是修書時心緒不靜,他又太久沒射獵,這才技癢難耐的到這裡射幾隻兔子玩兒,活動活動筋骨。誰料上天給他來了一次驚心動魄。

但是,陸寧跑這裡來乾什麼?

平息片刻,李晞轉過身,卻見陸寧正蹲下`身去安慰那隻灰兔子,很歡喜的模樣。玉白的小手一下下滑過那兔子的背,溫柔又細致,嘴上還低低軟軟地念叨著“小兔子彆怕哦……”

李晞現在隻想魂穿那隻兔子。

“你到這兒來乾什麼?”

陸寧抬頭,“拔筍啊。”說著還給他看了眼背後的竹筐。

“這種事兒哪裡需要你來做?”

陸寧隨口胡謅:“因為我喜歡吃這個,每天都吃不夠,所以自己動手來了。”

李晞無奈搖頭。這真是個小孩兒吧?整天想著吃!

兩人沉默了片刻,那灰兔子在陸寧的掌心處蹭了蹭,似乎在說再見一般。陸寧低聲道:“你去吧。”小兔子像有靈性,這便竄進草叢中,不見了。

陸寧站起身,“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啊?”他不是應該還在藏書樓麼?

李晞略有點理虧,“我……獵兔子。”

“你竟然在書院內殺生?”陸寧質問道:“以前你帶著江彥他們偶爾在後山燒烤野兔子就算了,竟還到清風居附近來放肆?”

放在以往,李晞見她擺出堂長的威風,就覺得很好笑,免不了又要逗她幾句。但他方才因差點誤傷陸寧,慌亂猶在,這次隻嗯了一聲,道:“好,我以後再不會在此用箭。”

他向來一諾千金,並非玩笑。

……這麼乖順?陸寧詫異地看他兩眼。

李晞見她一雙大眼睛顧盼流彩,熠熠生輝的,又笑著續道:“主要是,最近膳堂食材短缺,都沒多少肉食,把我們寧寧都餓瘦了,所以我才來獵兔子,回頭交給膳堂改善改善夥食,好讓我們寧寧快些長大。”

得了吧,她才不信。

“你彆這麼喚我。”她嬌聲抗拒。

他卻湊近她的小臉,道:“這麼叫不好聽麼?寧寧……寧寧……寧寧……”

他在她身前一個勁兒地喚她。陸寧想推他,推不動。她哪裡知道,其實他現在很想抱抱她,以慰藉他方才受到的驚嚇。可他知道現在還不能這麼做。

低沉柔和的喚聲回旋在她的耳畔,溫熱的氣息落在她敏[gǎn]纖細的脖頸上,陸寧一個激靈,伸手捂他的嘴,急道,“彆這麼叫了,萬一叫順口了,在外人麵前露餡了怎麼辦?”

這個昵稱,聽著就像女孩子。

李晞卻順勢握住她的手腕,下意識輕輕摩挲了一下,隻覺得很軟很纖弱。這麼羸弱的小姑娘,若真受了他一箭,他真不知自己會怎樣。

慌亂驚恐於他是很稀有的情緒。立在高處手操威柄時,時常見底下的人驚恐失色,如今他竟也落下凡塵,體會了一番。

也不止今日,自遇到她,他就從高處跌落,成了一個愛而不得的凡俗男子。而她總是這樣,輕易弄亂他的心緒,卻還一派天真無辜,渾然不知的模樣。再這麼下去,他該怎麼辦呢?

陸寧用力抽回手,正欲說什麼,耳邊驟然傳來一陣琴音。

悠遠輕靈的琴音,正是陸寧熟悉的那一首!

這可是陸寧今日此行的目的,她心頭一喜,這會兒也懶得跟李晞計較稱呼的事情了,就這麼靠在一株粗壯的竹子處靜心聆聽。

李晞也聽到了琴音。眸中閃過幾分驚異。

他看見陸寧那認真的模樣,走過去酸溜溜道:“有這麼好聽麼?”

陸寧瞥他一眼,也不理他。

第26章 、紅塵瀟灑(三合一)

一曲罷, 陸寧開開心心地背著小竹簍,踩著帶點蹦跳的步子準備返回。李晞道:“你不去看看彈琴的人麼?”

陸寧搖頭:“他大約不會喜歡外人去打擾吧。況且我在乎的是琴音,對人不大在乎, 看不看也無所謂了。”而且對方也很嫌棄自己。

李晞對她的回答十分滿意。

這日夜裡, 清風居,翠竹林中, 素來無人打擾的地方,來了一位客人。

李晞踏著月光的清輝,推開綠藤纏繞的籬笆門, 果然看見裡麵白石圓桌旁,坐了一位獨酌的雪衣公子。

李晗將手中的白玉杯放下, 素來霜雪般清冷如謫仙的容顏,春風化雨般柔和了幾分, 朝李晞笑了一些,“你來了。”

李晞走進去,自顧自在他對麵尋了個白石凳坐下,見桌上還有一隻白玉杯,上麵已經斟了酒, 便知是留給他的。他舉杯朝李晗笑著致意,一口喝了,這才道:“二哥躲在這裡多久了?我竟到現在才知道。”

李晗道:“你我都要隱姓埋名, 在這兒還是裝作不認識得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我知道, ”李晞點了頭, 俊逸的眉眼舒朗帶笑,“但能在此地遇見二哥,若不好好對酌一番豈不是可惜?”

李晗素來是不愛笑的,隻有在李晞麵前會放鬆自己, 一杯酒下肚,他也有幾分快意,“先前聽你說,這裡是難得的世外桃源,我還不信。如今卻是信了。”

李晞又笑道:“我先前再怎麼與你說這裡適合幽居,二哥都無動於衷,我料想是你不舍得未婚妻才不願意離京,如今怎麼竟舍得下了?”

李晗原名李玄祐,乃天子親子,當朝景王,行二。他與京城望族顏府之女顏芊琳有婚約,但還未成親。據說這婚約還是他親自求了天子才定下來的,可見對這位姑娘是真心實意。

李晗但笑不語,“這世上也隻有你敢打趣我了。”他生性冷漠,不喜交際,有時一整日下來都隻寥寥數語。

他無意解釋,李晞便也不再繼續此話題,轉而又道:“這裡隔絕俗世紛擾,清淨得很。閒雲居去過沒有?站在屋後山崖處,奇秀河山一覽無餘,包管你心曠神怡,樂不思蜀。”

李晗跟他碰了一杯,“還未去過。但看得出來,你是當真樂不思蜀了。我竟從未見過你這般舒心恣意的模樣。”

李晞,原名李玄禎,乃是當今崇文帝中宮唯一嫡子,自出生就受封為皇太子,是大燕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他自牙牙學語時便被抱到上書房習文寫字,蹣跚學步時就被放到馬上挽弓射箭,五歲第一回 臨朝聽政時差點從威武高大的金玉座椅上摔了下來,當時崇文帝眉目不動,將他撿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膝上,繼續聽百官奏報。

這泱泱大國、濟濟萬民,最終都要交給他來打理。崇文帝對他極為愛重,欲將他培養成完美的接班人,所以他從小有著無上高貴的身份,卻也接受著嚴苛到近乎殘酷的教養。好在他生來天賦異秉,有過目不忘之功,文韜武略,也從未讓崇文帝失望過。

他如今早就被養得鋒芒內斂,沉穩自抑。可李晗知道,這位朝野上下都讚不絕口的太子殿下,少時也曾有玩鬨調皮的一麵。在這處世外之地,仿佛將他過去沒得到過的少年恣意都償還給他了似的。

“你也曉得,父皇不會放任你逍遙這麼久,你肩上責任重,還是早些回京得好。”李晗又道。

李晞不滿道:“二哥不大厚道啊,我給你推薦了這麼好的避世之地,結果你來了卻要勸我回去?二哥想獨享清靜不成?”

李晗還待再說,李晞已經給他斟滿了酒,遞到他跟前,“在京外就該好好自在一把,二哥卻說這等煞風景的話,罰酒一杯!”

男子無奈,把酒喝下後,道:“聽你的。今日我師父下山去了,清風居裡沒有彆人。咱們今夜不醉不歸。”

“好!”李晞應道。

他又何嘗不知,自己也就是偷閒一日是一日罷了,父皇隨時都有可能召他回去。不過,他已經備了好些借口,到時候哪個借口用起來方便就用哪個搪塞一番,拖延時日。

李晗的情況則完全不同。雖也受封成了景王,但在朝中存在感特彆低。說白了,就是個無所事事的閒散王爺。他不喜政務,不願參與朝堂紛爭,隻醉心於琴藝,於此道頗為精深,機緣巧合拜了當時雲遊在外的李東籬為師,又從李晞處聽說這是一處桃源妙地,便來到了此處。

兄弟二人從小感情不錯,少時還約定過要你為君我為臣一起養萬民、守江山、平天下。這會兒撇開俗塵紛擾,把酒言歡,隻談論離京後的諸多有趣見聞,倒也十分快活。

“多日不見,二哥的琴音越發精妙。先前在京城也聽過這曲《夢浮生》,當時便覺得甚為清越動人,如今聽來,似乎意境又更進了一層。”

“意境這東西端看心境。這京中多少束縛與紛擾,心中難免有許多雜念。這幾日安於長樂山,的確頗有所感,琴音也有了不一樣的境界。”李晗說完,又抬頭看著李晞,微笑道:“琴棋書畫不過都是消遣之物。我日日閒來無事,也就琢磨琢磨這些不實用的。你若是有這些時間,說不定比我還更精通些。”

說到此,兩個人不禁都想起,少時皇宮中,李晞也曾有一度迷過琴音,幾次三番纏著先生多教一教,但太子的功課都是崇文帝親自安排,井井有序,條條分明,又排得滿滿當當的半盞茶時間都不曾多餘,先生哪裡敢教額外的?李晗見他求得可憐,便私底下偷偷帶他一起練琴,然而很快就被內侍報給了崇文帝。李晗倒是沒受罰,崇文帝把李晞狠狠懲戒了一番,還把他身邊的樂器等物都收繳乾淨。

到現在,李晞還記得父皇說的那段話。他說,大燕朝不需要一個醉心於樂藝的儲君。他說,他身負天下萬民之責,絕不可過度寄情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