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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挑眉,“你怎麼答的?”

陸寧清咳一聲,裝模作樣拱了拱手,道:“安小姐勿怪,我那同窗近日走遍南陽街巷,考察本地風土人情,大約是想重修一本南陽誌。的確忙得很。”

李晞:“這回答尚可。”

陸寧卻搖頭道:“我這麼一說,那安小姐似乎對你愈發愛慕了。一直稱讚你才學好,到哪兒都能做一番正經大事。嘖嘖。”

李晞皺眉,低頭見她笑得促狹,扇子就往她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還不都是你的禍?”

陸寧哎喲一聲,“你乾嘛老敲我?也沒比我高多少!”

李晞見她疼,便又輕輕揉了下她的腦袋,問道:“說吧,今兒想去哪兒?”

這幾日,他們去了南陽最有名的酒樓、茶樓還有各色鋪子,昨日還去了當地的戲園子。似乎沒啥地方可逛的了。

李晞見她沒主意,提議道:“帶你去賭坊見識一下,去不去?”

陸寧眼睛一亮——這可是先前在杭州時她求了秦冕好多次,秦冕都不帶她去的地方!

路上,陸寧偏頭看他,“看不出來,李公子竟然會逛賭坊。”

“逛賭坊怎麼了?大賭傷身,但小賭怡情嘛。”他逛過的五花八門的地方可太多了,說出來怕把她嚇著了。

陸寧:“你這麼會玩兒,難怪在長樂山上時他們都喜歡跟你在一塊兒。”連蘇棠後來都喜歡跟著他混。

李晞朝她眨眨眼,“我上賭坊很少輸的,今兒我也給你露一手,怎麼做才能在賭場上立於不敗之地。”

賭場裡人員混雜,陸寧先時有點不適應,但很快就被緊張的氣氛帶進去了。李晞也不知用了什麼妙法,竟隻贏不輸,喝彩聲一陣又一陣,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贏了不少銀兩。

李晞拉著陸寧離開時,陸寧還意猶未儘。

“天還早著呢!”陸寧看了眼日頭,不高興道。

李晞:“咱們這等贏法,若是待久了必然引來麻煩。現在時間正好,我帶你去吃頓好的。”他揮了揮手裡剛得的銀票。

其實是因為陸寧生得玉雪可人,總有人刻意在陸寧身邊擠來擠去的,叫他不開心了,這才早早離開了。

兩人一頓酒足飯飽,陸寧坐在那兒懶洋洋的,忽然眸光一閃,朝他問道:“李晞,你去過青樓沒有?”

“問這個做什麼?”男子挑眉,“你想去?”

陸寧點點頭,“想去見識一下。”

李晞毫不留情拒絕道:“我不會帶你去那種地方的。”

陸寧:“為什麼啊?”

“怕你被人拐賣了,不得不去做花魁。”李晞似笑非笑的。

陸寧錘了他一下,“花魁個屁!我是男的好嗎?”

你是男的,生得倒比女的還漂亮。那個安府的安玉剪,據說也是南陽府的大美人,李晞覺得根本連陸寧的一根頭發也不如。

李晞輕佻地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眯著眼睛打量她,聲音帶著幾分醉人的啞:“你不知道麼,也有些花魁是孌童的。”

對著他的目光,陸寧莫名臉有些紅。推開他,道:“你不去就算了。以後找機會我自己去。”

“你敢?”李晞冷聲道。

陸寧朝他做個鬼臉,“關你屁事!”

大約是近日市井混多了,陸寧說話都粗俗起來。李晞無奈失笑,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應該反思一下。這幾日為了讓她忘了秦冕絕交那樁事,他帶她整日的嬉鬨胡混,是不是把她帶壞了?

第15章 、劍光泠泠

皇天不負苦心人,李晞如此賣力,好歹是叫陸寧忘了不開心的那樁事。

講會期間,安府往來也有時不巧遇到秦冕的,陸寧漸漸泰然,但她總覺得,還需要做個了解才好,這日便約了秦冕在後園說話。

李晞卻非要跟著她,說是怕她被南華書院的人欺負了,丟他桃蹊書院的臉麵。陸寧沒辦法,便乾脆讓他守在路口,幫她把風。

好在李晞聽覺靈敏,儘管隔了一段距離,也能聽清他們的談話。

“陸公子。”男子聲音溫雅卻冷淡。

秦冕倒是言出必踐,這會兒臉色漠然的,跟看個陌生人一般。

陸寧擺手道:“聽說南華先生讓你日日跟著一起去聽講會,想來很忙,我今日也不多耽誤你時間,說幾句話就走。”

秦冕沉默片刻,道:“陸公子請說。”

“那日你一番話,我也思考良久。雖然並不讚同全部,但有一句話你說得對極。”她腳步一轉,聽到秦冕跟前,“我們都長大了,都有自己的責任,再不能同小時候那般肆意妄為。”

“我少時時常麻煩你給我背鍋,也得了你無數的照顧。其實還欠你一句真心誠意的謝謝。但後來因你一時變卦,害得我獨個兒上長樂山,也受了不少苦,這份感謝也算抵消了些。總的來說,當然還是我欠你的更多。”

頓了頓,又幽幽道:“我雖有心謝你,但你也說了,過多糾纏不過徒增傷害。若是如此,那往日的交情還不如就此塵封,再也不提,也算得上一份美好的回憶。至於以後,你履行你的責任,我也過我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會再去糾纏你。當然,我們也不必裝作陌路人。”想了想,總結道:“就當……曾經的普通同窗就好。”

她最後定定看了秦冕一眼,卻迎上他冷淡無波的目光。

歎口氣,她舉步離開。

身後似乎有一句低不可聞的“寧兒”。陸寧搖搖頭,大約是幻聽了吧。

她不知道,她離開之後,秦冕的雙眸布滿刻骨的傷痛。

寧兒終究長大了,竟說出這麼一番理智卻殘忍的話來。她終於也不要他了。

那一刀一刀刺在心口的,到底是什麼呢?好疼,好疼……

秦冕很快吐出一口血來,麵色慘白,搖搖欲墜。但這些,陸寧都不會知道了。

這次講會持續整整二十一日,直到寒月初九,祝九淵才啟程回長樂山。

回程時兩輛馬車,祝九淵在前頭,李晞和陸寧在後頭。李東籬已經先於他們回去了,並不與他們一路。

因起得早,陸寧這會兒還靠在馬車角落處補眠。李晞坐在另一邊閉目養神,腦海裡想起秦冕臨走前來找他時說的話來。

“她從小被寵壞了,有時愛使小性子,她在書院這三年,還望李公子多多擔待。”

真是可笑,都絕交了還來跟他說這些。莫名又想起剛下長樂山時,溫聆找他說的話,簡直與秦冕的話異曲同工。

李晞睜開眼,朝陸寧看去。卻見她乖巧地蜷縮在那兒,睡得臉頰粉紅粉紅的。像隻可愛的貓兒。

“籲——”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陸寧被驚醒,雙眸睜開,似含著氤氳水霧,伸手揉了揉,“怎麼了?”

有人在外頭報:“李公子,有人來找您,先生讓您出去瞧瞧。”

李晞起身出去。陸寧心下也好奇,立刻扒開車簾子朝外看。

一陣寒風襲來,刺得人臉有點疼。深秋早晨的郊外,路滑霜冷,衰草遍地。一名少女立在不遠處,一身湖藍色繡花的鬥篷,裡麵是雨過天青色的繡裙,麵容清麗可人,身姿纖細柔弱。

可不正是安玉剪麼!

當初給她評那首詩時,陸寧也著實沒想到,這姑娘如此執著。看她眉目間淡淡的愁緒,哎,陸寧忽然覺得自己是做了孽了。

李晞走到距她三尺遠的時候便停下了。安玉剪隻得朝前走了幾步,“李公子,我……我來送送你。”

“安姑娘,你我並沒有什麼交情。”李晞的聲音比現在的冷霜還冷,“安姑娘這般冒然出現,已然逾距了。”⊿思⊿兔⊿網⊿

安玉剪還想再說什麼,李晞又道:“我們急著回書院,姑娘請回吧。”

說著轉身就走。

“李公子!”安玉剪喚了一聲,但李晞並未停下腳步,她又急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還是想來見你。”

若在以前,她被人這麼當麵指責逾距,早就找個地縫鑽[心悅你]進去了。但這次不一樣。李晞此一走,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她規矩了一輩子,也想肆意一回。

李晞根本沒停留,反而走得更快了。

馬車上的陸寧看到少女的淚珠滾下來,那小模樣,她心下都忍不住憐惜,奈何她愛慕的對象是個鐵石心腸,真真可憐。

李晞上到馬車,見陸寧還沒心沒肺地把腦袋伸到外頭看熱鬨,心下很不舒服。

陸寧回過頭來,見李晞靠坐在那裡,半闔著雙眸,雙臂抱%e8%83%b8,修長的雙腿閒閒地架在座椅上,仿佛方才揉碎了一顆芳心的不是他一樣。

她忍不住嘟囔道:“你可真絕情。”

李晞眼都不睜,聲音幾分冷,“下回再給我胡鬨,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指的是當初陸寧給他回安玉剪的信的事情。平常陸寧從沒怕過他,但此刻他大約是真生氣了,整個人氣勢都冷冷的,陸寧知趣兒,也不招惹他了。

路邊的少女一直目送著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馬車上,也目送著馬車漸漸走遠,直到消失在天地之間。

一路向北,氣候也越來越冷。眼瞧著快到平陽府了,官道卻被封了路。說是前麵一段路麵被冰霜凍住了,太滑了很危險,故而封了。

祝九淵便讓馬車從小道繞過去。

沒想到,一路上的風平浪靜就這樣被打破了。方轉到小道一處山穀處,便有箭支從周邊山林裡嗖嗖的射出來!

聽到外頭一片刀兵之聲,陸寧驚坐起來,“怎麼回事,莫不是遇到搶劫的了?”

李晞按住她欲掀開車簾子的手,“彆急。先等等。”又補充道:“平陽府一帶治安向來不錯。不會是劫匪。”

不是劫匪,難道是仇家?

祝九淵身份不一般,出門自然帶了些仆役,但也隻夠對付普通宵小,對這種有備而來的蒙麵殺手,卻是螳臂當車了。

李晞原本還懷疑這群人是來找自己的,但見他們把仆役撂倒後,都衝向了祝九淵的馬車。沒想到他們的目標竟是山長。

祝九淵倒是頗為鎮定,劍尖都快刺到%e8%83%b8口了,臉色依然不變。

“祝某素來與人為善,從未有過什麼仇家,諸位綠林好漢欲要老夫的命,能否讓老夫死個清楚明白?”

當中為首的黑衣人道:“廢話少說!拿命來!”

祝九淵準備赴死時,不料身前忽然一陣疾風,接著“叮”的一下,那是劍刃相交的疾鳴。

李晞左手執劍,已經同那為首的黑衣人纏鬥起來。

他那劍大約是方才地上就近撿的,並不名貴,但在他手中倒成了神兵,雪白的劍刃迅疾如電,仿佛一道耀眼的光,蛇信一般嘶嘶地吐著舌頭,頃刻間已刺穿數人咽喉!

這一刻,陸寧無比清醒地意識到,李晞的左手劍,是奪命之劍。

李晞的左手劍非常快,劍法又變幻莫測,難以捉摸,身影仿佛與劍融為一體,挑、點、刺、轉,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