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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早知道這些,我還省了與我母親爭吵,直接跟你去南華山便是!”

秦冕忽然笑了,笑容有些冷,帶了幾分絕望,“然後呢?你與我同上南華山,那麼然後呢?我們會在書院同小時候一樣好麼?我們會一直形影不離親密無間麼?等你及笄後,你……你會嫁給我麼?”

句句緊緊相逼,最後一句,他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仿佛想從她眼中捕捉些什麼。

陸寧呆住了,她從未見過秦冕這樣如凶狠的豹子一般鋒利的目光,此刻心裡隻有慌亂,囁嚅道:“我……沒想那麼多。”

“你一直都這樣,從不願意深想,隻顧著自己當下開心就行。”秦冕收回視線,輕輕搖頭道,“倒也不打緊,反正總會有人事先給你想好。”

“你……什麼意思?”陸寧皺眉。

秦冕輕輕道:“寧兒,你不可能嫁給我的,我知道。所以何必繼續糾纏下去徒增傷害?如今這般,你上桃蹊,我上南華,一刀兩斷,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結局。”

天已經徹底黑了,雨聲瀟瀟,越下越大。男子的身影在淒涼的雨絲中顯得傲然而孤寂。

陸寧心裡難過。她還是不明白,她和他那麼好,為何要一刀兩斷呢?

憋了半天,她還是不死心,“我雖然沒想那麼多,但你知道的,從小跟我最好最親近的就是你了!你又怎麼知道,我一定不會嫁給你?”

秦冕聽到這句,望著他嬌氣漂亮的小姑娘,心中不自覺得浮現喜悅,眸中不自覺的,已滿是溫柔。他一直喜歡她,是那種男人對女人的喜歡。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他能娶她,一輩子寵著她,可殘忍的事實擺在自己的麵前,他連做夢的資格也沒有了。

秦冕掩下自己情緒的波動,冷聲道:“寧兒,雖然你母親帶著你隱居江南,可有心人想要查便總能查到的。你出生高貴,想來日後回京嫁人是遲早的事情,又如何看得上我這等山野小民。”

陸寧道:“我母親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她也很喜歡你啊。”

秦冕笑道:“堂堂鎮南王妃,自然不用去趨炎附勢。”

陸寧震驚道:“你……連這個都知道。”

說起陸寧的身世,那也是複雜曲折,三言兩語難以說明白。

陸寧的母親顏知賦化名白夫人隱居杭州,表麵上是帶著孩子寡居的普通商戶之家,名下有幾畝田產幾間鋪子,盈利不多但也足可維持富足生活。事實上,她原本姓顏,乃是出自京城名門望族、煊赫富貴的顏府。陸寧從小吃穿用度、成群仆役,大多來自顏府,雖然顏知賦這些年都深居簡出,但如果非要查的話,這些也並不是查不到。

但是,陸寧的父親是鎮南王這件事,世間卻沒有幾個人知道。

鎮南王是誰?大燕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鎮南王陸南嶼,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他曾經驍勇善戰,驅逐異族於千裡之外,後來又奉命鎮守南疆,從倭人手中收複了偌大的南竹島,自此便留在那邊長期戍守南境,被封鎮南王,乃是大燕朝眾姓李的王爺中唯一一位異姓王。這是真正的一代良將,是大燕朝南疆的定海神針,是兩廣海岸的擎天柱石。

顏知賦是陸南嶼明媒正娶的妻子,至於如今為何分隔兩地,這又是一筆爛賬。世人隻知道,鎮南王的妻兒死於戰亂,乃是孤身一人。哪知還有遺珠在江南。

“鎮南王其實也暗中派了不少人護著你們母女。”秦冕淡淡道,“寧兒,你這樣的身世,是不可能在杭州一輩子的。”

陸寧搖頭道:“我父母如何,又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爹娘素來寵我,我不想去京城,他們便不會強迫於我。”

她擦了一下額角的雨珠,“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這輩子的願望就是遠離鬥爭是非,跟我母親一樣,做個自由閒散的民間百姓。”

秦冕搖頭,“說這麼多,你還是不懂。我信不信你並不重要,總之我們地位懸殊,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你喜歡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我一直以來不計回報地對你好。若是有另一個人也對你這樣,你也同樣會喜歡跟他在一起。”這些都無關情愛,這也是他的祖母點醒他的。

陸寧都被他搞糊塗了,“所以你到底在糾結什麼?難道不是你自己要主動對我好的?那我喜歡跟你在一起,還有錯了嗎?”

“是,過去是我主動的。”秦冕痛苦地閉上眼睛,“現在我清醒了,知道我對你的心思不過是奢望。所以我放棄了。”

陸寧咬唇,為什麼,明明是他失了約,如今反倒一切都是她的錯?

“今日已經與你說清原委,日後便當陌路人吧。”秦冕卻不再看她,轉身快步離開。

“冕哥哥!”她急得去追他,拉住他的衣袖,“你不要這樣說,我……”

男子看她的眼睛無悲無喜,仿佛真的是一個陌生人。

她攥著他衣服的手指抖了抖,就被他絕情地拉下來。

秦冕終是離開了。

陸寧站在雨裡,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發了許久的呆。

第14章 、走街串巷

安府後園裡有一處湖石堆的假山,亂石疊嶂,形態奇巧。假山後頭藏了一處少有人知的小亭,亭邊一簇錦繡木芙蓉,亭中有白淨石案,案上此刻擺了一套珍貴的青色茶具,泛著淡香的茉莉花茶水緩緩倒入杯中。

安玉剪方才陳述了許久的詩詞見解,都不見對麵的男子有任何反應。

可即便沒有反應,她隻要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滿心的傾慕。

這是一個天生能讓女人淪陷的男人。春花秋月般的精致美好,日月星辰般的耀眼迷人,再多再繁複的詞語都不足以描繪他的容顏和氣度。他隻須一個眼神,姑娘們便都神魂顛倒了。

看她安府這一眾姑娘,不正是如此。

安玉剪作為安府嫡女,腹有詩書,%e8%83%b8有丘壑,素來自認清高,與其他姐妹不一樣。隻是,她不得不承認,她也對這位桃蹊書院來的李公子一見傾心了。

府裡的姨娘們因擔心女兒婚事,如今見著這兩位祝九淵先生的學生,都跟狼見了肉似的,卯足勁兒地向他們阿諛奉承。她是看不上的。她是正經讀過書的,知道廉恥,她最初那封信,雖抱有愛慕之心,但也的確是求教的詩文。

她沒想到,李晞竟也對她印象這麼好。她實在按捺不住喜悅,這才立刻約了一次。

他來了。儘管容色疏離淡漠,一直未曾說話,但人家是天下第一書院的才子,自然高冷。

李晞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裡。他控製不住的,就想象起秦冕和陸寧親密談話的場景來。從小相伴,情誼深厚呢……

他們會不會秉燭夜談、同塌而眠?

他有點煩躁。手上悠悠搖著的扇子,啪的一聲合攏。

安玉剪沏好了花茶,送到李晞手邊,眸中掩不去的嬌羞,“李公子,嘗嘗我泡的花茶吧。”

李晞下意識接過了茶,消火一般一口全喝了,茶杯啪的一聲重重放到案上。

前一刻還滿臉柔情的女子被他嚇了一跳,見他似乎生氣了,心下惴惴,“李公子……你……”

李晞看她一眼,“與你無關。”

實在懶得應付。他說著,便站起身來,拱手道:“在下還有彆的事情,先行離開了。”

安玉剪聽他說與自己無關,剛放下心,就見他要走了。一時慌亂,委屈道:“公子是嫌我……今日邀約過於輕浮了?”

李晞背對著她,“是有些輕浮。”

說著,便大步離開了亭子。

徒留少女一個人在那兒,失魂落魄的。

李晞走到陸寧的住所,人影都沒見著。眼瞧著天色越來越黑,雨也越下越大,他在屋裡也坐不住,腳步轉來轉去,心裡焦躁不安。

問了安府的丫頭,她們也不知道陸寧去了哪裡。

大約過了戌時,陸寧才從外頭回來。頭發衣裳都淋濕了,一張小臉愈發的白淨嫩滑,水洗過一般。

隻是平日裡靈動的目光頗為呆滯,也不知在想什麼。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李晞接過了丫頭送來的布巾,給她擦了擦頭發,嚴肅道:“你的傘呢?怎的淋了一身濕?”

不知怎的,他關切又略帶責備的目光,就讓陸寧想起小時候的秦冕來。想起今日秦冕的話,陸寧一把奪了布巾,“我自己來。”

李晞倒也不在意。陸寧原本對他一直就凶巴巴的。

“原以為與舊識好友相聚,你該興高采烈才是。你這副樣子……莫非是你倆絕交了?”

陸寧瞪他一眼。

李晞了然道:“看來我猜對了。”

陸寧冷冷道:“你就這麼喜歡揭人傷疤嗎?”

李晞摸摸鼻子,不說話了。陸寧擦完頭發,又坐在窗前裡發呆。窗外雨幕重重,夜色已深,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你還不趕緊把濕衣裳換了?就怕自己不生病不成?”李晞見她不理,便轉身自己去屋裡找,想找一套乾衣裳給她換上。

陸寧聽到衣櫃門的聲音,轉身看見他翻開了自己的衣物,箭一般飛快地衝過去把他拉開,“你乾嘛又動我的東西?”

李晞無奈道:“我……”

陸寧心裡煩,便一直推他,“你滾回自己的房間可以嗎?我想一個人待著!”

李晞被她一路推到房門口。見她堅決,他也不再堅持,隻再三讓她趕緊把濕衣服換了。

“知道了!知道了!”陸寧把人推到外麵,關上了門,還上了鎖。

李晞看著禁閉的門,無奈搖頭,等了一會兒,並未聽見哭聲,這才離開了。

第二日,陸寧就病了。喚了大夫來瞧,隻是普通風寒,休息兩日就好。

與此同時,安府又迎來了一位大儒學者——正是桃蹊書院中教授器樂的李夫子李東籬。這位先生除了才學外,還有一手精湛琴藝,甚是高雅。

原本隻是安、祝二人的相會,機緣巧合之下,又多添了數位學者。遠近的許多年輕人聽說這幾位名人,都紛紛來南陽想見識一下這講會。如此這般,本次講會規模也越來越大,南陽這幾日竟連街上的行人都變多了。

祝九淵知道講會開始後,自己更沒時間照顧兩個學生,便吩咐二人自行出門遊玩,莫要惹是生非就好。

陸寧生病那兩日,李晞就時常出門買些小玩意兒回來逗她開心,等陸寧病好了,他便帶著陸寧一起出門,把南陽府的大小街巷都逛了個遍。

這日,李晞一身瀟灑的白衣,搖著紙扇子優哉遊哉地走出安府的後門。在門口大楓樹下等了片刻,才看見陸寧出來。

陸寧也是一身白衣,粉白的臉兒,明%e5%aa%9a的大眼,活脫脫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這會兒她笑得賊兮兮的,跑到李晞跟前。

“今日怎麼來晚了?”李晞道。

陸寧:“經過後園時遇到安玉剪小姐。佳人抱恙在身,我見猶憐,問及李公子近日是不是事務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