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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這滿地的狼藉,都有些頭疼。

“還漏了一隻,人太多,不知道跑去哪邊了。”

“雲台上的那個伶人也有問題。”

“先找找看,各街都守了人,那隻魔物逃不掉的。”

“成,分頭行動。”

“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那邊有些熱鬨,想不想出去看看?”

茶樓雅間內,星懸天主撫袖落子,他對麵,姿容妖冶的青年一身窄袖紅袍,認真看著麵前棋子,麵色如常,“多謝師尊帶我出來,我若是再露麵,怕是不妥。”

“斬妖除魔,有什麼不妥?”星懸天主從袖子裡摸出個麵具放在桌上,“喏,出去玩吧。”

容纓:“……”

他看著窗外的動靜,遲疑良久,拿起了麵具,然後抬手,落下最後一子。

“師尊,我贏了。”

星懸天主:“……”

“去去去,彆在我麵前討嫌。”仙人揮手,示意容纓可以滾了,容纓輕笑一聲,拉開房門。

“平日裡可以多笑笑。”一個果子拋過來,容纓反手接住,看見星懸天主靠在窗前,滿眼柔和,“年輕人,笑起來多好看。”

“……好。”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城樓之上,燈火通明。

李景靠著牆壁,望著靈州發呆。

他已經與師尊辭彆,靈霄節後,便打算去九州各地找人。沒有引魂,那成蹊必然被困在了一個他出不去的地方。

他要去找。

“玄天君!”手下仙官急匆匆跑上來,“朱雀街有魔物出現,現在沒了影蹤,是否疏散……”

不等他說完,身前冷風一蕩,等他抬頭時,已經隻能看見個雪白的小點,衝著那明滅燈火中去了。

“啊……看樣子是不用疏散了。”仙官搓了搓胳膊,轉頭去找人調度。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紅花如雨,成蹊穿著禮服追魔,衣裳累贅繁瑣,周身佩環叮鈴當,如同雨露垂落的脆響,他蹙眉看著那魔物慌不擇路,闖進了個巷子。

那是一片存放燈籠的地方,光影交錯,各種顏色疊在地上,有種說不過的混亂感。

成蹊在身上搜了搜,忽然想起來,自己啥都沒帶,唯一一把破鐵劍剛剛已經用了。他抬手,在自己腦袋上摸了摸,取下一根長簪攥住,踏進了巷子。

這裡沒什麼人,他警惕的看著四周,防備突如其來的偷襲。

然而這裡光源充足,照得四周亮堂堂的,也沒藏身的地方,幾個燈籠擺在地上,上頭的福字寫得憨態可掬,成蹊隨意掃了一眼,目光一頓,再慢慢看回去。

成蹊看著燈籠上那坨漆黑的字跡,嘴角微抽,直接衝著那個黑字一簪子戳下去。魔物受傷,尖叫一聲,卷著無數黑氣衝過來,“你怎麼發現的?!”

成蹊把發簪用出了短劍的感覺,一簪子將那魔物團子釘死在地上,無奈道:“沒事多看看書,福字寫錯了,隻有一個點。”

魔物:“……”

本源化作煙塵,逐漸消失。

成蹊收了發簪,抖了抖上頭的灰塵,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轉身往街外走去,邊走邊挽頭發。

接下來他還得去三重天,就是不知道他這個神君的身份去拜訪彆人,會不會被當怪物給抓起來。

“眾裡尋他千百度。”

往前走了兩步,不知為何,成蹊心頭一顫,像是有什麼東西牽引似的,他頓步,緩緩回頭。

長街尾,不知何時,有人靜立於此,白衣似雪,像是在此處等了千百年。

歌女婉轉柔美唱詞飄過來,就如同那千萬次夢中的相逢。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神武十八年,春,靈霄節,朱雀街,燈火爛漫。

清冷如高山雪的劍修,一步步,一步步,走進長巷,行至成蹊身前,冰冷的指尖微抬,輕輕地取下麵具,如同觸碰一個一碰即碎的夢境。

成蹊抬眼,心中似有千言萬語,落到唇間,卻也隻是一句:“好久不見。”

李景低頭,驟然將人抱進懷中,如同擁住了那屬於他的,滾滾紅塵。

“嗯,歡迎回家。”

第160章 風與月(一)

半空中啪一聲巨響, 煙火炸開,半邊天幕的碎光,不知從各處吹來的長風, 將巷子內的明燈吹熄了一半。

牆角不為人知的陰影裡, 成蹊掙紮一下, 隨後又被更緊地按在了牆麵上, 腰被人圈起來,他的體型本就有些單薄,一周目穿書後因為係統和修練的緣故, 不知為何, 形體一直維持在自己十九歲時的模樣,比之前的雖然高了一點, 但依舊矮了李景大半個腦袋。

李景直接將他半抱起來親%e5%90%bb, 成蹊踮著腳尖費力回應,最後連腳尖都沒辦法沾地了,某人“貼心”的將他抱起, 腳尖懸空, 勉強能踩在李景鞋麵上,被親得渾身發軟。

披帛此刻成了禁錮,纏成一團, 困住了雙手,帷帽輕紗被風卷起,成蹊被罩在白紗下,似是一枝被大雪包裹的柳木, 他醉倒在曇花香的雪堆中, 無處可逃……也不想逃。

牆外的喧鬨聲漸漸平息了, 成蹊在一片渾渾噩噩中驟然聽見幾道輕巧的腳步聲, 並且逐漸向著這邊靠近,越來越近。

應當是發現魔物蹤跡後,查過來的仙官。

成蹊驟然從意亂情迷中清醒,瞪圓了眼睛,見李景還在閉眼親他,牙齒輕咬,仰著頭躲開親近,“有……有人過來了!”

李景眼尾微紅,眼中水色瀲灩,周身那股冷淡感一下子消失,透著股懶散勁兒。

“聽到了,怎麼怕成這樣?”李景眯著眼,卻並不放人,摟著成蹊的腰細細摩挲,“你這樣,倒讓人覺得我們像是偷情來著。”

“偷……偷什麼?”成蹊一僵,十分困惑,“哪裡有?”

“當然有。”李景眨眼,暗金色眸子裡浮著一層溫柔的水霧,“登徒子,趁人之危,將我堵在牆角輕薄,分明早有家室,卻來勾引於我。”

“可恨我身為三重天的首席弟子,本該將你抓捕歸案,卻被你蠱惑。”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成蹊甚至聽見了仙官詢問路人的交談聲,然而這邊李景不僅不放開他,反而低下頭,有再親上一次的架勢。

“如此這般,實在是有愧師尊教誨。”李景語氣懊惱,眼睫半垂,“我這無情道可怎麼修?”

眼見人快樂的演起來了,成蹊本來打算先脫身,一看這位如此挺投入,挑眉,不由得圈住李景的脖子,當真貼上去沒勾引道:“那景小仙君,你還靠我這麼近做什麼?就不怕讓旁人瞧見了……身敗名裂?”

腳步聲越來越近,成蹊現在頂著張和神像上相差無幾的臉,若是讓旁人瞧見了,多半要引起轟動。

李景顯然也清楚這點,並沒有讓成蹊現在便暴露的意思。

“那怎麼辦?”李景將成蹊悄悄放下來,手卻依舊箍著成蹊的腕子不鬆開,“不如我將你藏起來,捆起來,讓誰也不曉得你回來,叫你日日夜夜隻能見著我,口中隻許喚我名字,好不好?”

他眼中侵略性太強,不似作假。

成蹊料想自己死的那一出將人刺激的狠了,正想再說兩句軟話哄一哄,牆角腳步聲一響,他頓時機敏的蹲了下去,抱著衣擺藏在李景身後。

三四個巡查仙君走過來,一個轉彎,正撞上巷子裡的李景,頓時一愣,然後齊刷刷低頭行禮,“拜見玄天君。”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所有人都知道玄天君這幾日心情不好,基本上沒人敢往他麵前湊。那幾個巡查的仙官,一見李景就想回頭,但來都來了,硬是硬著頭皮打了個招呼,擠在巷子口大氣也不敢出,想著怎麼找理由離開。

就在他們猶猶豫豫不敢開口時,李景忽然淡淡道:“魔物已經被解決,靈霄節照舊,不必疏散人群了。”

巷子口的人齊刷刷一愣。

麵麵相覷,紛紛有種見鬼的感覺。

夭壽了!玄天君今天居然肯說話了?還是這麼長一串?!

“你們回去記得往景陽天通知一聲,我今夜不回山。”

玄天君冷淡的聲音飄過來,一眾仙官不敢抬頭,隻能望見半明半暗的燈光下,那一身雪一樣的白衣在風中微蕩,衣擺上的日曜紋路在燈火下泛著絲絲縷縷的碎金般的光。

“聽到了嗎?”李景重複。

仙官頓時回神:“哦……是是是!”

同時讀懂了這位語氣後的不耐,連忙從巷子口跑了。

為首的走了老遠還沒回過味兒來,“今兒個玄天君,總覺得有些不太一樣。”

“聲音好像都比平時軟了不少。”裹了蜜糖似的。

大概是過節,這樣的熱鬨,總能讓人心情舒暢吧?

成蹊蹲在李景身後,借著對方寬大的衣擺躲避,他看見李景垂落的手腕上,掛著個金色鐲子,赫然是自己從前戴著的。借著遮蓋輕輕碰了碰李景的手腕,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扣住了。

“人都走了。”李景低頭看他,“那我們繼續?”

成蹊呆了一瞬,仰頭發問,“繼續?什麼繼續?”

他被人毫不留情地拽了起來。

什麼時候離開的朱雀街,成蹊也不清楚。他被親得暈頭轉向,舌尖都木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趴在了李景的背上,頭頂戴著李景的帷帽,白紗輕飄飄的,在風中晃動。

街市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唯有燈光還在晃動,地上都是殘落的牡丹,空氣中一股花香味兒。

他撩開帷帽,將腦袋搭在李景的肩上,側頭看他。看青年長而翹的眼睫,挺而直的鼻子,還有被他咬破後,格外殷紅的唇角。

越看越喜歡。

“又想親我了?”李景嘴角稍微翹起,“你隨意,我不掙紮。”

“嘴都親腫了,還親!”成蹊將腦袋擱在李景身上蹭了蹭,“若是讓彆人瞧見玄天君大半夜背著彆人在街上走,你的人設可就全崩了。”

“崩了就崩了,隨他們說去吧,諸事已了,總歸沒個係統在旁邊盯著。”李景看著前路,“本就是懶得與人交流,所以才做出這般模樣,他們怕我,就不會來煩我。”

成蹊:“那你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豈不是覺得我挺煩人的?”

李景仔細想了想,第一次見麵,那該是朔陽城的時候了,瘦巴巴的少年,渾身臟兮兮的,坐在城門口“賣身葬兄”,他那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一雙極亮的眼睛,桃花一般,含著淚,卻透著些許狡黠,與其他人不太相同。

穿書那麼多年,李景深諳劇情規則,他本給自己做了個規定,不害人,也不救人,不在路邊亂撿亂七八糟的東西,儘量不給自己招惹麻煩,不讓係統發現自己在背地裡偷偷搞鬼。

然而那一日不知為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忽然就覺得,養隻小貓在身邊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