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攏。

隻不過那個時候的光團遠沒有如今這麼大的體積。

成蹊用手比了比,“你是……世界本源?”

“也可以叫我天道。”光團強調。

“我吃掉了係統,吃掉了規則。”光團子又朝著成蹊身上爬了一點,它變得越來越大了,在它的體內,有無數玻璃似的光點,成蹊從其中看見無數的人影來去,相同又不太相同。

“我自由了。”

“世界從此擺脫原定規則,不會再困在這兩百年內。”團子繞著成蹊卷了一圈,“你不是從這裡誕生的,想要回去嗎?回歸你的世界。”

成蹊愣神,而後驟然起身,“他們怎麼樣了?世界線重啟了嗎?”

“沒有。”光團身上忽然變透明,形成一張如同鏡子般的圓麵,“有人在將規則喂給我的時候,偷留了一個權限。”

“他將時間回溯了。”

鏡麵後,成蹊看見了萬物寂滅,在那一切崩塌的轉瞬之間,時間凝固,而後倒轉。

他瞪大了眼睛,忽然意識到李景死前為何會笑。

“這是個bug,隻能用一次。”光團躍動,“他們都回去打架了。”

成蹊看見鏡麵上的時間靜止,最後停留在林花落外,李景折下梅花送給他的那一刻。

他本該伸手接住,然而下一秒,成蹊看見自己在李景驚恐絕望的眼神中,身體倒了下去。

成蹊:“………”

“你回不去。”光團緩緩道:“那具身體命不久矣,生氣枯竭,你如果回去了,也活不過三個月。”

“看在相識的份上,給你個機會回到你的世界,好好活著,總比拖著一副早死的身體苟延殘喘強。”

“讓我回去。”成蹊毫不猶豫的抓住了那團光,目光堅定,“我要陪著他。”

“就算隻能活三個月?”

“就算隻能活三個月。”

“修不了仙,我大不了修鬼,當不了鬼,那我便入魔。”成蹊輕聲道,“變成什麼都好,我答應過他生生世世,總是要陪著他的。”

光團閃爍,片刻後,“如你所願。”

白梅零落。

李景抱著成蹊軟倒的身體,在一瞬間被莫大的惶恐吞沒。

然而不管他如何探索,都不曾從懷中這具殼子之中搜索到任何魂魄。成蹊隻剩下了一具軀殼,並在漸漸變冷。

他第一次感到畏懼,害怕自己下了一招錯棋。李景原以為,隻要卡在容纓重啟世界線的前一刻,試探出他的所有底牌,便能夠強行停止輪回的進程,一勞永逸。

他沒想到,他利用了規則的漏洞坑了容纓,但成蹊卻沒能回來……為什麼會沒有回來?

青衣的少年躺在他懷裡,他手中還捧著那枝梅花,蒼白的花瓣撲簌簌墜落,被街上漫過的流水卷走。

李景身後的大門忽然打開,成昀走了出來。他沒有之前那般狼狽,腰腹上的創口淺了許多,應當是避開了致命傷。隻是身上都是噴濺的血,從發上一滴滴落下來。

他反手掩住大門,將門後胥夫人的屍體擋住,成昀臉色蒼白,卻有一種大夢初醒的堅定。

“需要幫忙嗎?”成昀看了一眼成蹊,發現人已經沒氣了。他記得方才這個時候,成蹊還活蹦亂跳的。

“不用,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李景抱著成蹊,將他放在乾淨的台階上,半靠著牆壁,頭頂細碎花瓣零落,如同細雪,落了滿襟。

白梅樹下,成蹊麵容恬淡,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好夢。

在流水與霧氣的儘頭,紅衣灼灼,容纓拖著劍走過來,滿臉戾氣,他放棄了去殺齊雲仙府宗主,選擇直接過來找李景麻煩。

成昀警惕的看了一眼容纓,見李景沒有吱聲,便提著劍去往禁地。

“我正想去找你。”李景起身,他看著容纓,“不過看這情況,成蹊不在你那裡。”

容纓一眼便看見躺牆角的成蹊,他身形晃了晃,片刻後忽然笑了,“哈,我還當你有多大能耐,原來連你也留不住他。”

“他不會拋下我……當然,就算不回來也沒關係,我會去找他。”李景緩緩抬眼,成蹊在時,他眼角眉梢上常掛著些許懶洋洋的笑意,此刻所有的溫情都消失了,眉目霜冷,“沒關係,我有很長的時間去尋他,不過今夜還得先將你解決。”

容纓按住了劍柄,他的手指青筋繃起,劍其實有些拿不穩。在他的識海之中,隨著規則權限的消失,對於另一個自己的壓製力已經越來越弱。

東風起,李景再不用試探,他抽劍,刃光如同冷冰,一劍霜寒十四州。

“想出來嗎?”識海內,瞳孔血紅的容纓壓製住另一個自己。

“應該是你滾出去!”容纓費力的掙紮,一點點搶奪身體的控製權,兩個相似又不同的魂魄擰巴在一起,天翻地覆。

“你覺得自己還回得了頭嗎?上一輩子讓人背叛的苦頭還沒吃夠?”

“被所有人背叛,死在問心台,如今重活一世,不吸取教訓,反而跑去信你最不該信的人。”

李景淩空一劍,容纓身體遲鈍,未能躲開,身上迸開一串血花。

“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不管幾生幾世,都擺脫不了走上邪路,你真的覺得自己能與他們做朋友?”血紅色的瞳孔中充斥著恨意,“信不信,若是讓你那些廢物朋友見到你如今的樣子,他們二話不說,會拿起劍刺向你。”

“時光回溯,他們所有人都記得,記得是你放出了魔神,殺了所有人。”

“記得就記得,那又如何。”容纓掐住對方的脖頸,麵無表情的任由對方打散他的一條胳膊,他的身體一顫,左手頓時失去了力氣,咬牙切齒道:“旁人所想與我無關,厭我者,那就讓他們討厭去吧,我隻需做我自己,你說我要走邪路,可我這一次偏不入魔。”

“我要報我的仇,走我的道,誰也攔不了。”

“你也不行!”

豔紅的瞳孔微微擴散,容纓手的長劍被挑飛。他從高處跌落,摔碎房舍,衣袍處儘是血,顫唞著爬起來,拖著斷腿逃出白玉京,衝向了後山,卻迎麵撞上了齊雲仙府前去禁地支援的弟子。

大公子與宗主死鬥,到現在還沒分出勝負,連二公子都叛了,如今整個齊雲仙府都亂了,根本分不清陣營。

但在看到容纓的第一眼,回溯前他乾的所有事,都清清楚楚印在所有弟子腦袋裡。

“是他!容纓!!就是他放出了魔神本源!”

“邪道!”

“妖孽!”

“殺了他!殺了他!”

一瞬間刀光劍影,天羅地網,容纓拖著重傷的身體,被逼進了山崖。

“你看。”血紅色的眸子一點點黯淡,“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死,所有人都望著我死。”

“而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卻被我殺了。”

容纓目光渙散,他被逼上懸崖,狂風大作,紅衣烈烈,不遠處,青山如黛,晨光熹微,容纓抬手,以指尖碰了碰那一片綿延不絕的山巒,仿佛抓住了那人飄蕩的衣角。

容纓神智不清,他蹙眉看著如臨大敵的眾人,忽然嘲諷一笑。

“原來這就是我的儘頭。”

遠方一箭射來,容纓後退數步,如同斷線的風箏,墜下懸崖。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風如刀割,

他這一生,從生到死,總歸是孤身一人。

………

脖子一緊,他的後衣領被勾住了。

容纓卡在了半空中,腳下是向上翻卷的罡風,吹得他像個不斷搖晃的晴天娃娃。

“我草,爺胳膊要斷了!”頭頂傳來一聲痛苦的咒罵聲,“我是個法修啊!法修!為什麼你們的速度還沒我快!”

容纓緩緩抬頭,太一宗的衣袍垂到了他臉上。一個少年掛在懸崖上,一手艱難扣住崖壁,一手拽住他的衣領,頭頂上,另一個踩著劍,搖搖晃晃往下降。

“你用了神速符,我當然趕不上!”

白衡笙從另一側拋來繩子,警惕的看著半死不活的容纓,小心翼翼將人套住。山崖上,沈星河一手執劍,一手高舉太一宗的令牌,擋在崖邊,“此為太一宗要犯,現由太一宗收押,各位道友可以散了。”

“憑什麼?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看你們幾個小子是被邪魔蠱惑了。”

……

嘈雜的人聲最後被抽劍聲打斷。沈星河麵不改色,抽出配劍,“各位道友,齊雲仙府的事情還沒理清楚,你們還是先顧好自家門前事才是。”

“太一宗內務,就不勞各位煩心了。”

鬆雪紋在晨光中泛著銀光,少年冷冷注視著眾人,絲毫不怯。

齊雲仙府弟子陷入沉默。

經此一遭,不論禁地那邊的戰局如何,齊雲仙府的地位都將不複從前,無論如何,太一宗,他們絕對不能得罪,但是那是妖魔……毀滅九州的妖魔。

“都退下,此事我會處理。”冷然的聲音響起,所有人回頭,隻見玄天君從山下緩緩上來,懷中以鬥篷裹了一個人形,青色的衣角垂落,像是春生的柳葉枝。

齊雲仙府眾人麵麵相覷,他們還記得方才李景砍人的那個凶殘勁,良久,懸崖邊聚集的人識相的散開。

容纓被一點點拉了上去,他的身體在複蘇,源自魂魄上的壓製感逐漸消失,被拖上懸崖時,他的軀體控製權重新回來了。

“你比我幸運。”

他躺在懸崖上,身上的創口極深,失血過多讓他頭腦發暈,身邊的好友卻並沒有第一時間為他治療。

“喂!你是誰?”葉淮安警惕道。

“容纓。”

“怎麼證明?”

“上次在玉州分彆,太一宗的院子是我燒的。”容纓稍微抬頭,無奈道,“小白,我們在救成蹊時擠進了同一個櫃子。還有,我還欠你們三壇桂花酒。”

話說的有些急,容纓咳嗽數聲,從口中咳出血沫。

三人麵麵相覷,而後一擁而上,抱著容纓痛哭流涕,“容哥啊!你怎麼消失這麼久!怎麼混成這樣了?”

“我差點以為是永彆了!”

幾顆保命的丹藥被塞進容纓嘴裡,他噎了一下,艱難的將丹藥乾吞下,從人群縫隙中望見了不遠處的李景。

他懷抱著成蹊,麵上瞧不出悲喜。

“生死咒。”容纓咳嗽一聲,艱難道:“你沒死,他就沒死。”

“成蹊不會想看到你殉情的。”

周圍三人頓時僵住,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隔著老遠,李景冰冷的聲音飄過來,“你們若無其他事,我就走了。”

“去吧。”容纓抬袖擦了擦唇角血跡,“回見。”

“回見。”李景頷首,抱著成蹊離開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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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雲仙府宗主與妖魔勾結,致使白玉京淪陷。齊雲仙府內亂,禁地一戰,死傷者眾,可謂血流成河,最後被宣明君大義滅親。

齊雲仙府元氣大傷,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