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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成蹊,不過片刻後,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幕,麵上笑意淡了一點,“雖然我很想同你聊天,不過兄長你得先等等,我需要去解決幾個人。”

隨後容纓後退一步,鬆開了手,居然沒有趁機綁走他。

狂風大作,成蹊忽然發現長街上沒那麼黑了,不知何時,半空沉積的魔息散開,露出廣袤無垠的星空。

長風吹拂,半空之中,李景飄然落下,站在數米之外,眉頭微皺,盯著容纓。

他們兩個人幾乎成為宿敵,再度相見,居然誰也沒有動手。

容纓回頭看了一眼李景,眸子微眯,而後嘲諷一笑,隨即轉身毫不留戀的離開。看他的去向,應該是往禁地去。

李景三兩步靠近,將成蹊一把拉起來,看著他身上的些許擦傷,捧起他的胳膊,眉頭緊蹙,“這裡斷了。”

成蹊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看不太出來,他的痛覺還未恢複,但胳膊確實使不上力氣。

“我怎麼感覺容纓的狀態有一點不太對勁。”成蹊看著李景將他的胳膊接起來,“他們兩個本質上是同一個人,甚至連經曆都大差不離的,會不會互相影響?”

“應該會有一點。”李景一把將成蹊抱起來,放在了一側的台階上,“不過一周目容纓輪回那麼多次,他知道的東西太多,難免會進行偽裝,還是要小心謹慎些。”

李景揮手,將地上趴著的那群齊雲仙府弟子全部挪起來,丟在了沒水的地方,他取出傷藥往成蹊胳膊肘上揉了揉,看著傷痕消失,這時眉頭才稍微舒展了一點。

“要不要跟我過去看看?”李景看向成蹊。

“走。”成蹊起身。

白玉京裡的人差不多已經走光了,如今已然是一處空城。李景抱著成蹊從街頭經過,路過林花落時,梅花從院牆上探出來,朱漆大門半開,成蹊抓住李景的胳膊,“等一下,林花落的胥夫人入魔了。”

李景站在門口,他漠然看了一眼院子,“死了,裡麵的魔息散了……倒是還有活人。”

成蹊被李景放下,他踩著林花落門口的石階,避過街上紅色的流水。

本以為李景會直接開門,不知為何,他忽然抬手折了院牆上一枝梅花遞過來,“拿著。”

成蹊一臉莫名的接過,他看著梅花枝,抬手撥了撥,撲簌簌落下幾片蒼白的花瓣。李景在一側靜靜的看著他,目光溫柔,“好了。”

成蹊:“什麼好了?”

哐當一聲響,李景驟然一腳把朱漆大門踹開,隨後門板後頭咚隆一聲響,一個人倒了下去。

庭院裡地麵上的黑影消失了,霧氣也散了個乾淨,成蹊聞到了一股血腥氣。他探頭,先是看見了一片紮眼的紅。

胥夫人死了。

而且死相不怎麼好看。

從血跡上看,她的心口幾乎被洞穿了,但衣裳卻是完好的,並沒有破口,人平躺在地麵,無神的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大門後,成昀正趴在地上,臉著地。

成蹊提著衣擺過去,推了推成昀,“喂!二公子?二公子你還活著嗎?”

成昀的身體晃了晃,吐出一句痛苦的,“彆搖了,傷口搖裂了。”

成蹊立刻縮回爪子,“還剩幾口氣?能動嗎?”

成昀在地上動了動,翻了個身,一臉痛苦,他肚子上確實有一道刀口,捅的很深,應當是傷到了臟腑。

成蹊在身上扒拉一下,胡亂取出幾瓶子傷藥放在成昀手邊,“我還有急事,就先走了,藥你自己上。”

成昀:“……”

成蹊揮揮手,從門後跳出去,往李景身上一掛,李景將人一攬,白衣一晃,直接禦劍飛了過去。

成昀躺在地上,庭院裡安安靜靜,隻能看見梅花無聲的落下,沾在青石磚麵的血上。他不敢回頭去看母親的屍體,便睜著眼睛,看著半空中飄落的花瓣。

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回了神一般,蜷縮成一團,捂住臉極其痛苦的哭出聲來。

白玉京禁地。

到處都是亂石和劍痕,地麵上隨處可見的屍體和密密麻麻觸發或者未觸發的符籙,在那數千凡人的死屍上,又流儘了說不清的修的血。

這裡儼然已經成為一片戰場。

沈星硯動了動,他麵前,照夜華光流轉,泛著淺淡且柔和的光,正在費力的修複他身上的創口。他肩頭受了一道刀傷,斜裡砍進去,幾乎將他的胳膊卸下來。血像水一樣滴滴答答往下淌,他身上濕漉漉的,裡衣都被染的通紅。

“為……為什麼會這樣……”沈星硯咳出一口血,努力支撐起身體,看向不遠處凝固的兩個人影。

宗主鬆開手,他的衣袍破了,露出其下光滑的%e8%83%b8口。這裡本來應該有一道巨大的創口,從前%e8%83%b8進,後背出,足以致命。然而就在成曦抽劍的瞬間,傷口愈合,宗主將武器送進了自己兒子的心口。

“你用了禁術。”成曦看著宗主,“是誰替你死了?”

“自然是愛我的人。”宗主憐憫的看著成曦,“如果你聽話一點,我會放過你的,真的……可惜了。”

成曦眼裡的光芒逐漸潰散,宗主抬手,抽出那把幾乎卷刃的斷劍,輕輕接住了成曦癱倒的身體。

“睡吧。”

“代我向你母親問好,爹爹大概是沒辦法與你們團聚了。”

第156章 章一百五十六

東風過, 成曦緩緩閉目。

餘光混沌,他看見了漫山遍野的屍體,看見了不遠處朝著他奔來的沈星硯,宗主慈悲又憐憫的眼神, 以及……從山林野火之中亮起的一道劍光。

纖薄的, 明亮的, 如夤夜掠過天際的一顆星子——那一點亮光撞進了宗主的頸項, 勢若雷霆,一劍穿透咽喉,而後劍刃一挑, 在宗主錯愕的目光中,他的頭飛了出去。

這一次,沒有人替他承受傷害了。

原來那替人赴死的咒術, 也隻能用在一人身上啊。

成曦想笑,可惜嘴角一動,唯有吐出去的血, 滴滴答答,將素衣染紅。他抓著宗主的衣袍緩緩倒下, 手指在紫袍上拉出一道極長的血痕,像是要將人拉入那無間地獄。

也好,一起下地獄。

誰也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包括沈星硯都愣在了原地,眼睜睜看著紅衣翻卷,比血色更豔。

容纓振劍,將刃上的血點抖落。他站在一塊%e8%a3%b8露的岩石上, 避過了禁地之中四處流淌的血河。

宗主一死, 整個禁地瞬間凝窒, 原本已經殺紅了眼,而現在,父子相殘,但也算得上是同歸於儘,隻是剩餘的弟子難免有些茫然。

所有人都呆住,看著容纓若無其事的站在戰場中心,笑%e5%90%9f%e5%90%9f看著所有人,他一手按劍,側頭,“今日本座心情甚佳,我數三聲,三聲以後開始殺人,你們可以開始逃命了。”

“三。”

沈星硯頓步,他看著容纓夜風中的飄蕩的衣擺,後退兩步,在齊雲仙府所有弟子還未反應過來時,飛至容纓身邊,將成曦屍首一把抓起。他與容纓對視一秒,看著少年薄唇微張,“二。”

沈星硯二話不說,背著成曦轉頭就跑。

夜風卷著火星從山上往下漫去,野火一口口嚼著枯草乾枝的筋骨,發出劈啪脆響,咯吱咯吱。山野之中,齊雲仙府剩餘的人看著氣定神閒,站在最中央的容纓,眼睛血紅。

誰都沒想到,宗主會在勝券在握時被人偷襲,死的如此輕易,甚至還有些滑稽。

但縱使宗主隕落,齊雲仙府依舊是齊雲仙府,不容這來曆不明的小賊挑釁!

不等容纓數完,齊雲仙府剩餘幾位長老一齊出手,勢要將其就地斬殺!││思││兔││網││

“一。”

容纓抬劍,微微一笑,“時間到。”

手指一牽,純金的令牌從成蔚屍體中飛出,黯淡的金光如同一層層薄霧漫開,擋住了從四麵八方而來的攻擊。

天令開啟。

那淡金色的令牌之中,驟然冒出無數密密麻麻的虛幻光影,如同重瓣蓮花,將整個山頭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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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蹊落地,踩了一腳的粘黏的血。他看著這遍野的屍體,記憶中白玉京那堆疊的屍山血海,從回憶變成現實,濃烈的血腥氣撲進鼻腔,一時竟有些讓人作嘔。

李景伸手,從另一側遞過來一顆糖丸,“含著,會好受一點。”

成蹊就著他的手指將藥叼進口中,“這場景我見的比較多,其實還好,我受得住。隻是這邊有些過於慘烈,不知道大哥戰況如何。”

“按照原定劇情,他會弑父,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李景避過腳邊的屍體,“隻是如今時間提前,可能會有偏差……不過有沈星硯在旁邊幫忙,他們打不過也可以跑……

然而就在這時,成蹊從不遠處隱約看見一個人影踉蹌著從屍體堆中爬出來,踩著焦黑的草灰逐步靠近。

成蹊看見一晃一晃的宮燈,隨後便反應過來對方是沈星硯,他立刻跑過去,在沈星硯倒地前將人托住。

“靜明君,你受傷了……我哥他怎麼樣……”

成蹊目光朝一側望過去,看見了沈星硯肩上的人。

“我把他帶出來了。”沈星硯搖搖晃晃,臉色慘白,“對不起,我沒幫到什麼忙,我以為他成功了,不該……不該……”

沈星硯身形微動,成曦從他背後滑下來,蒼白的衣袍已經被染成了紅色,低垂的手臂上,還在滴滴答答流血,人已經沒有聲息,麵容恬靜,帶著點笑意。

成蹊心頭一窒。

自從身份暴露後他便再沒有同成曦見過麵,他不知道成曦如何看待他這個“奪舍者”,但這個兄長待他極好,雖然這些好是因為原主。

“……辛苦你了,下麵的事情有我們。”成蹊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目光從成曦屍體上挪開,隨後扶住沈星硯的身體,看著他身上巨大的創口,取出一瓶瓶的靈藥澆上去,不過傷口太大,收效甚微。

“不用浪費了,我待會兒自己把它縫上去。”沈星硯半跪著,他看向一側的李景,冷靜道:“容纓進去後殺了成宗主,挑釁齊雲仙府剩餘長老,並且打開了天令,我聽師尊提到過,天令可調動更改天道規則……如今情況不明,尚不知道容纓到底要乾什麼,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進去,太被動了。”

成蹊垂眼,“靜明君,多謝提醒。你放心,我心中有數。”

沈星硯盯著成蹊,他看著成蹊稍顯蒼白的側臉,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目光混沌,疲憊中帶著些許疑惑,“你們到底是……”

他與成蹊對視片刻,沉默良久,終究還是放棄在這個時候追根問底,“若要進去,當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李景從旁側探頭,“多少給我一點信任吧?”

沈星硯有氣無力:“……勞煩景首席閉嘴。”

就算提前有過接觸,發現玄天君本性和平日裡表現的不一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