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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個套子,正在思考往那邊掛,低頭的瞬間,手中匕首掉落。

成蹊頓住。

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尖發白,透著一股不詳的冷色。四肢沉重,疲憊感一下子湧了上來,與此同時,心跳也逐漸緩慢。

這狀態讓他想到,最初那幾年,身體不好時的樣子。

難不成這是給他掛了一個虛弱buff?成蹊困惑,但自己腿軟手軟,他看著逐漸靠近的女人,扶著牆往庭院外跑去,試圖離這片黑影遠點。

成蹊扒拉了一下院牆,但是自己矮了一截,爬不上去,隻能硬著頭皮匆匆跑到大廳裡,一邊喘氣,一邊拖了一個實木凳子,搭在牆底下,費力的爬上牆。

從院牆上放眼望去,林花落裡到處都是透著灰的霧氣,一片漆黑中,唯有南邊成昀的庭院裡還亮著燈。

成蹊二話不說,搖搖晃晃朝著南院跑過去。跑向那唯一剩下的一盞燈火,成蹊一腳踩空,從院牆上掉下來,發現四周總算正常了一點,至少呼吸間沒有了那種幽冷粘膩的氣息。

像是在重病情況下跑了一千米,成蹊渾身無力,冷汗一層層落下來,他瞅著成昀院子裡的側門,一點點挪過去。

一手按上大門,成蹊正待開門,隻聽得哐當一聲響,大門被人踹開,成蹊躲避不及,讓門板給拍地上,滾了兩滾,看著門檻處那暗紫色的袍角,忍不住罵道:“成昀!你能不能不要用腳開門啊!”

“成蹊?你怎麼在這?”成昀臉上還有未乾的血跡,宗主府內生了異變,他派人將陣術縮進了暗室之外,但魔心的束縛越來越微弱,眼看就要撐不住了,他正打算把成蹊提溜過去幫忙。瞥了一眼在地上趴著的成蹊,他冷笑一聲,嘲諷道:“又想跑?誰讓你把腦袋貼門上的?活該!”

成蹊簡直要吐血,他身上一點使不上勁,哆嗦著伸著手指頭,指向長廊處的暗影,“我他媽是在逃命……成二公子,管管你媽吧!她大概率是入魔了。”

成昀一愣,他看向院落之後那個淺色的影子,胥夫人一身淺緋色的衣衫,此刻下擺上裹了重重疊疊的黑影,如同潑上去的墨漬。

“昀兒。”胥夫人站在長廊處朝著他招了招手,“孩子,過來。”

成昀頓時覺得一股涼意穿透心底,“母……親?”

“她身邊的影子有問題,大概是某種禁術,靠近會吸取人的生氣。”成蹊在地上滾了一圈,撐著地顫顫巍巍爬起來,“最好不要靠近。你對魔修了解不多,沒辦法處理,先找人把林花落封存。”

“不。”成昀盯著那個影子,麵色凝重,他剛從城主府趕過來,身上尚且帶著血腥氣。

“這裡我來處理。你不許跑,帶著令牌去宗主府幫忙,他們不會為難你。”成昀手腕間微動,將腰上掛著的令牌摘下來,並著配劍一同扔成蹊懷裡,“你出去。”

成蹊看了一眼成昀,“好,你自己量力而行。”

他轉身從側門跑出去,朱紅的大門關閉,將裡頭最後一絲光線隔絕。

成蹊扛著劍,一邊跑一邊感覺自己今夜的運動量實在是超標。白玉京裡麵已經徹底亂了套了,宗主府出事,禁地出事,人心惶惶。成蹊看著城中神色慌亂的百姓,想起一周目他隨著討伐大軍進入白玉京時看見的血海,沉默片刻,他拉住正在街上巡防,轉運韻靈石的弟子,“城中布防的仙官呢?”

街上昏暗,對方沒看清成蹊的臉,“禁地那邊叛亂,許多人都被宗主傳令,喚去禁地了。”

成蹊這才發現,禁地之上,那從一開始就忽閃忽閃的魂火消失了,如今禁地後山頭上,一片血紅,像是起了山火。

一時之間,好像那裡都是亂的。

成蹊喘著氣往前跑,四周都是深深淺淺的紫,他一把抓住一個紫袍仙官的衣擺,舉起成昀令牌,“去!!二公子吩咐,城中危難,派兩列人馬,將白玉京內百姓全部疏散!即刻!”

“三……三公子?”仙官駭然,後退一步,“二公子呢?他去了何處?”

“成昀被困住了,”成蹊喘著氣,吐詞極快,“你們不用懷疑我,我與玄天君一同過來,是他道侶,他如今還在牽製魔神,我不可能是間諜。”

“這是成昀的配劍,他送我的。”

仙官看著成蹊手中的令牌和成昀隨身攜帶的長劍,糾結片刻,終究還是信了成蹊的說辭。

“聽我的。”成蹊看向那個麵容稍顯年輕的仙官,“將城中無辜者儘數疏散,減少傷亡。魔心上的封印是我加的,我知道它能夠撐到什麼時候。”

“城主府我去守著!”

那仙官猶豫片刻,而後揮手,叫來四隊人馬,坐著靈獸朝各處街市飛去。片刻後,白玉京三處城門開,城中百姓被一批批出去。

成蹊站在宗主府門口,無數金色的絲線織成了一個巨大的繭。

一車一車的韻靈石被壓在了陣眼上,然而依舊能夠聽見層層地底裡,那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心跳。

半空之中,魔神部分元神根本不敵李景,但不知為何,李景且打且退,每次讓人覺得自己無處可逃時,卻留有一線生機。

魔心是九州封印之中最為關鍵的一環,隻要他得了魔心本源,其餘各地的封鎖便會極大的減弱。

齊雲仙府宗主一直同他有交易,但對方心眼太多,一邊說著願為他鞍前馬後,但在魔心封印一上,掐的很死。

好不容易齊雲仙府如今內鬥,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時機。

他能夠感受到,魔心之上的封印,已經越來越微弱。

一聲巨響,整個白玉京都開始震動。成蹊回頭,看見禁地那邊爆開一團耀眼的金光,與此同時,山體像是被一張大手憑空抹消了一半,禁地之上的山直接消失了。與此同時,籠罩了半個天幕的陣紋顯露,如同一張巨大的網。陣術之下,成蹊看著幾個原本飛在半空之中的人影,紛紛掉了下去。

禁地之上,陣術禁靈。

“三公子小心!”有弟子從旁側撲過來,將成蹊撲倒在地,禁地整個山體都炸了,石塊從空中墜落,砸向其下城池,煙塵四起,又有好幾處冒出火光。

成蹊灰頭土臉的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嗆咳兩聲,示意自己無事。好在城中不少普通人已經被送了出去,無甚傷亡。

“看好陣眼,這裡還要再壓一會兒。”成蹊咳嗽兩聲,抬頭,卻發現身邊的仙官一言不發,手指甚至有些微顫唞。

成蹊眯眼,他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去,四周都是一片昏暗,方才的地震將城主府外的燈籠打破了,火燭倒在地上燃燒,在宗主府重重疊疊的封鎖之上,不知何時來了一個人。

紅袍如火,邊角壓著絲絲金線,流光溢彩。

是容纓。

他提著劍,像是察覺到了成蹊的目光,輕輕側頭,朝著他望過來,微微一笑,像是那年靈州燈會,鬥雲台上摘花的樣子,尚帶著股少年的張揚氣。

“成蹊。”

下一刻,容纓一劍刺向陣眼。

無數飛絲崩裂,其上覆蓋的靈文箴言如同珠串上的珍珠,一顆顆崩開,化作飛散的粒子,金色的陣術徹底潰散,密密麻麻的靈文經不起如此破陣,直接在陣中心爆炸。從城主府起,破開一道蜿蜒數十米長的地裂。

巨大的心跳聲如同鼓點,從裂縫中一重一重漫上來,連帶著四周人的心跳聲跟隨那顆魔心一同跳動。

“咚咚咚——”

“咚咚咚——”

如同某種奇異的鼓點。

魔心封印解除。

血水一下子漫了上來。

第155章 章一百五十五

半空之中, 原本已經消減不少的魔息,頓時一沉,朝著地麵壓來。李景抬手起陣,魔息增長一倍, 他的劍意便增長一倍, 一直有條不紊將魔神的魂魄鎮壓在一個區間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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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這時發現了不對, 他盯著李景, 露出見鬼一樣的表情,“你在乾什麼?”

李景微笑:“當然是封印你啊。”

魔神:“……”

本源歸位,九州各地鎮壓下的其餘軀體封印也有所消減, 魔神看著麵前不緊不慢的白衣青年,不知為何,越瞧越覺得, 不對勁。

他們與玄天君打過許許多多的交道,景霄寒冷漠鎮定不假,但在封印被解以後, 還是如今這樣就不太對了。尤其是他還在笑,雖然是冷笑。

怎麼看怎麼覺得, 他心懷不軌,有大計劃。

陣術底下,被封禁在密室之中的剩餘魔物隻剩下那麼三兩隻,形不成什麼氣候。魔神本想趁著如今氣勢磅礴,大殺四方,但怎麼看現在白玉京內狀況都有些奇怪,人更奇怪。

倒像是在拖時間。

魔神猶豫片刻, 決定不再與李景繼續耗下去, 他要儘快離開, 趁著三重天還未做好相關準備,去取回自己剩餘的軀體。無數彌漫的魔息凝聚,魔神一手拉開一片空間隙,他警惕的看著李景,卻發現人家看都沒往他這邊看一眼。

地上那幾顆魔物本源被魔神揣進袖子裡,他在離開前順著李景的目光往下看去,白玉京中心已經徹底毀了,裂縫之中,地泉翻湧,泉水卷起密室中帶著魔息的血池,兩相交融,通紅一片的血水從中流出來,漫過白玉京寬闊的街道,和兩邊的廢墟。

而在血河之上,紅衣的青年從中一步步走出來,衣擺飄揚。

魔神記得他。

上次交易後,他要走了神君的屍首當作信物,至今那具信物還押在魔域當中。不過他如今即將重獲自由,九幽之中的那具軀體也沒了太大的作用。

要不要守信呢?

魔神垂眼思索,空間隙關閉,白玉京上,整片魔息為之一清。

容纓踩著血水從宗主府內走出來,一步步行至成蹊身前。在四周有許多受傷的齊雲仙府弟子在掙紮,容纓眉目平和,他從那群人身側走過,抽劍,銀光一閃,看樣子是打算一劍捅死一個。

“容纓——”

成蹊從地上爬起來大喊,容纓動作一頓,他遙遙看過去,成蹊撐著劍站起來,他受了點輕傷,額頭上還在流血。

“不要殺人。”血水淌進眼睛裡,從眼眶滑落,視野裡一片血紅。

容纓腳邊,一個齊雲仙府弟子趴在血水裡,抖著胳膊想要往上爬,爬著爬著又趴了下去。容纓隨意一腳將人踹開,收劍,他走到成蹊身側,伸手想要將人拉起來。

成蹊卻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避開容纓觸碰。

容纓稍微僵硬了一下,他看著成蹊,笑著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成蹊打量著麵前人,發現他好像有了一點變化,形容來看的話,大概就是,看起來精神穩定了一些,“你是哪一個容纓?”

“你猜?”容纓神色自若,成蹊沉默片刻,“第一個。”

“猜對了。”容纓笑著